第31節
“不能有事兒,那是他親爹?!彼闹R夫人手道:“嫂子估摸著,該是劉氏不穩沉,見了這京城花花世界,樂不思蜀,玩兒野了不肯回來?!?/br> “哪里是玩兒野了,她就是個沒規矩沒廉恥的野人!”盧夫人罵道:“自己兒子閨女都看透了她是個什么東西,不肯親近她,她便來禍害我的朱兒!” 樂太后眼珠子一轉:“都是當娘的,哪兒就能禍害孩子呢?不能不能,我看著,她面相也不是那種狠毒的。” 盧夫人心中早有隱憂,被她一說正說到心坎上:“她為她的孩子好,自然要禍害我的朱兒!弄死我的朱兒,就沒人擋她兒子的道了!” “哎呀,弟妹,你這是說什么話!”樂夫人裝作慌張模樣道:“嫂子我可什么都沒聽見?。 ?/br> “怕什么,這話,到陛下面前我照樣這么說!”盧夫人擦淚道:“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他們拼命!” 便在此時周玄帶著蘇鳳竹走了進來。周玄在紫宸殿那兒處理火情安撫群臣忙活了大半日,現下才聽聞周朱這事兒。他深諳自己父母脾性,因此趕忙過來幫忙。 “夫人且寬心,我這就出宮去找人,我約莫能猜到他們會去哪兒?!敝苄馈?/br> 豈料盧夫人卻冷笑起來:“什么瓜結什么種。你自然知道。你趕緊去找,我兒好好回來便罷,我兒但凡少一根頭發絲兒,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現在皇帝不在,陳夫人又臥病,盧夫人自覺后宮是自己的天下了,連和周玄虛與委蛇的勁兒都省了。 蘇鳳竹一聽,立刻抓著周玄手前走兩步,走到與盧夫人咫尺之隔,“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說,陛下與劉夫人帶走趙王這事兒,是我們殿下指使的?” “這里豈有你說話的份兒!”盧夫人急怒之下,伸手就沖著蘇鳳竹臉上去了。 周玄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蘇鳳竹身前。盧夫人收不住勢頭,也不想收,這掌就落在了周玄胸膛上?!胺蛉?,我體諒你心中著急,請你也注意分寸!”周玄沉聲道。 “你少在這兒惺惺作態!”盧夫人何曾把周玄放在眼里:“就是你們母子倆串通好了,要害死我兒子!你當我兒子沒了,你們就能得償所愿了?我今兒就告訴你們,做夢!” 真是,她如何就認定了我們要害她兒子?周玄這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好怎么和盧夫人說呢,就見蘇鳳竹鎮定而敏捷地伸手,給了盧夫人狠狠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回蕩在室內,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夫人這是急切之下,痰迷了心竅。我且讓夫人清醒清醒?!碧K鳳竹從容道:“一個夫人而已,說是正妻,未曾封后,便是個妾。膽敢打罵污蔑嫡長皇子,實乃以下犯上,以賤犯貴。認真追究起來,便是把夫人逐回娘家,也不為過。” “你!”盧夫人捂著臉渾身發顫。然頭腦的確叫這一巴掌打清醒了:自己一時氣昏了頭,叫蘇鳳竹抓了把柄了。偏生她這把柄抓的極正,言語上的東西還好推諉,這動手了,說到哪兒去自己也占不了理......頓時這氣勢就衰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不好意思。因為作者君昨天過生日,光顧著玩兒了。。。。。。 上章很多小天使說渣爹渣媽鬧的過了,當皇帝不能這么沒腦子,作者君的設定是,渣爹在之前奪取天下的過程中,其實很克制自己的渣性了。如今和渣娘久別重逢,一是高興,二是趁機釋放一下壓抑的天性,三也是喝了酒,三者疊加,做出的事兒就過格了。而渣娘,自覺有皇帝給撐腰,天不怕地不怕了,因此才敢這樣鬧。 ☆、晉江獨發 “媳婦兒你怎么敢打她???” 出了欽安殿, 周玄笑問蘇鳳竹。 “她自己找打?!碧K鳳竹淡定道:“怎么,殿下覺得我打人不對?” “對對對, 多謝你幫我出氣?!敝苄糁婕喒我幌滤亲樱骸拔抑皇菦]想到, 我媳婦兒看著嬌滴滴的, 原來也是敢打人的啊。” “放心, 你聽話的, 我不打你?!碧K鳳竹伸手輕靈地勾了一下他下巴。 周玄猝不及防,只覺心猛地跳了一下?!跋眿D兒, 你,你......”他驚慌看看四周, 臉上都浮起了紅暈。跟在他身后的禁軍副統領李夏忙扭頭望天。 “不是要找人么, 趕緊去吧。我是個病人, 我得回房躺著了。”蘇鳳竹施施然提步走開。 周玄看著她背影,恨不得立時把她含進嘴里嚼碎了。 卻也只能按捺了, 咳嗽一聲轉頭看李夏:“你們都找了哪些地方了?” 酒館、茶館、賭坊、妓院、百戲班子......但凡和吃喝玩樂沾邊的地方, 都已經找過了。用李夏的話說, 幾乎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找不著人。 “可會是出了城?”周玄摸著下巴道。 “護衛陛下的侍衛, 剛出宮便被陛下下令不許跟著。據他們說,聽到陛下與劉夫人商議在京城各處玩樂, 并未言及出城?!崩钕拇鸬溃骸安贿^也或許一時興起改了主意也未可知。臣已命人沿驛道尋出京去, 現下還未有消息傳回......” “沒有侍衛跟著?”周玄一轉眸:“那衙門你們去找過沒?” 李夏不解:“京中諸多衙門,不知殿下說的是哪個?” “就是那中緝拿地痞無賴、挑釁滋事之人的衙門?!敝苄溃骸罢疫^沒?” 李夏:“哈?” 哈哈,殿下真是異想天開。堂堂一國之君, 怎么會被抓進衙門大獄里去?哪個不要命的敢抓皇帝?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往九城巡檢司、京兆尹等衙門去的路上,李夏還是如此想。 然而等問到京兆尹,“是有閣下說的那么一對四十余許夫婦,帶著個四五歲幼子,鬧市縱馬,差點傷了人。正巧被下官碰下,當場拿了下來。”京兆尹答道:“怎么,這夫婦與閣下相識,閣下是來要人的?下官恕難從命!” 李夏看著京兆尹那年輕氣盛而正氣凌然的面龐,心中連連倒吸冷氣?!八麄兾丛悦髯约荷矸荩俊彼D難地問道。 “倆人都醉醺醺的不成樣子,男子閉口不言,女子滿嘴的胡言亂語,倒是都未提及大人。”京兆尹答道。又搖了搖頭:“那幼子滿身的酒氣沉睡不醒,竟是給這夫婦灌了烈酒。唉,天底下竟有如此父母?!?/br> 呃......李夏看向周玄,等著他指示。只見周玄從容問道:“不知大人準備如何懲治他們?” 周玄并未表露身份。京兆尹看看他,雖是錦衣華服,眉宇間卻是憨厚樸實之態,只當是李夏鄉下親戚。便傲然答道:“因循前朝舊律,枷號三日,當街示眾!” “什么?”李夏震驚失聲:“枷在哪里?菜市口么?” “先且伽在我京兆尹獄中,明日再行示眾?!本┱滓鸬馈?/br> 周玄點點頭:“犯罪伏法,理所應當么。李大人,咱們回吧。” “回......”李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哪兒能就這么回去?!” “哦,是了?!敝苄值溃骸澳怯鬃雍瓦@事兒無關,只不過是被父母所累。不知我們可否帶走他?” “這個可以。放心,他無事,下官怕這樣小的孩子喝酒不妥當,已找了大夫看過,給喝了解酒藥?,F下人在后衙里睡著?!本┱滓f著,示意衙役去把人帶來。 一時抱過來了。果然是朱兒。上上下下看著還妥帖,就是酒氣大的熏人,兩個臉蛋紅撲撲的,口水流了一下巴。 “多謝大人。大人愛民如子,剛正不阿,我等欽服。”周玄抱過朱兒,又謝過京兆尹,然后還真走了。 “殿下,那陛下......”李夏焦急地追著他小聲問。 “你沒聽人說么,陛下閉口不語?!敝苄P揚眉:“他自己個兒都不肯暴露身份,咱們著什么急——說不定陛下就是要微服探看探看這京兆尹的事兒做的好不好呢,咱們且別壞了陛下的大事兒哦?!?/br> “殿下,要是陛下有何萬一,臣萬死莫贖??!”李夏苦著臉道。 “能有什么事兒?!敝苄肓讼胗值溃骸昂冒?,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就悄默聲地摸進大獄里守著他——悄默聲的哦,不能讓陛下發現,否則過后陛下怪罪下來別說我不幫你。你身手應該很好吧?這難不倒你吧?” “是,臣明白了?!崩钕闹荒軕铝恕?/br> 京兆尹牢獄比之刑部大獄、大理寺詔獄這些地方,防備可謂簡單、松懈極了。李夏輕而易舉摸上了牢獄的屋頂。不用特意尋覓,震天響的叱罵聲為李夏指明了方向。 “老娘男人是皇帝!老娘是皇后!放老娘出去!老娘要砍了你們這些狗官的頭!凌遲處死,一個不留!”劉桂蘭用身上的枷鎖拍打牢獄柵欄,叫的震天響。 “瘋婆子,你還有完沒完!”獄卒給她吵的煩躁,提著棍子狠狠打在她旁邊:“再叫,再叫老子縫了你舌頭!真晦氣,偏生孫婆子今兒個不在......” 原來這京兆尹治下有方,這當口并沒多少犯人,女犯更是一個也無。今日當值的獄婆家中有事不在,只好把劉桂蘭也關在了男監中,和景泰帝一個牢房。 “你相信我,我當真是皇后,你放了咱們出去,出去咱們給你封大官!一品大官!”劉桂蘭急急道。 “你們是皇帝皇后?”獄卒冷笑著道:“那老子就是玉皇大帝!你再吵吵,你再吵吵我不給你飯吃!” 別說這后半句還當真見效。劉桂蘭鬧了這大半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到底不敢再高聲了。 卻還是轉身扯了縮在角落里的景泰帝嘰歪:“你倒是快想法子啊!哪兒有皇帝下大獄的嘛!就說你這皇帝是臭狗屎么,不頂用么!” 景泰帝只管閉眼裝睡。. 原來他們今早出了皇宮后,便直奔京城最繁華的永寧街。一開始,他們帶著周朱看耍猴的斗雞的,給周朱買糖葫蘆泥人兒,頗有些共享天倫的意思。 不過不到一個時辰,劉桂蘭就覺著無趣了。周朱蹦蹦跳跳東跑西跑讓她覺著疲累,一停不停問東問西讓她覺著厭煩。她想進銀樓,周朱偏把景泰帝往果子鋪拉;果子鋪里買到的一味蜜杏真心不錯,可周朱小嘴吧唧吧唧一會兒吃掉一大半,她倒沒落著幾塊吃...... “能不能讓這小娘養的老實會兒?煩死人了!”她嚷嚷景泰帝。 “分明是你硬要把他帶出來,才這一小會兒就煩了?”景泰帝無奈:“我也沒法子,小孩子都這樣,他已經算個乖巧的了,你且忍耐些。” 老娘最討厭忍耐!劉桂蘭噘嘴瞪眼跺腳。一抬頭,看見前面一家酒館。劉桂蘭便有主意了。 “小二哥,逛了半天逛夠了,你去駕車過來,咱們再去別的地方吧。”她對景泰帝道。 景泰帝不疑有他,就去街角取停在那里的馬車。 等駕車過來,卻不見了倆人蹤影。“小二哥,在這兒呢!”劉桂蘭在酒館樓上沖他招手。 景泰帝復又停了車栓了馬上去:“如何跑這兒來了——啊呀,你給他喝酒了?” 周朱坐在劉桂蘭腿上,剛還活活潑潑的人,此時晃晃悠悠兩眼發直。衣襟上一大塊水漬,再湊近聞聞,重重的酒氣,顯然是喝酒了。 “我這要了酒,他偏要嘗嘗么,就給他喝了一口?!眲⒐鹛m邊喝酒邊道:“到底是你的種,像你!” 景泰帝把周朱抱到懷里看:“朱兒,朱兒?” “父皇,酒好辣......”周朱說著,打了個大大的酒嗝。 “啊呀,他這么小,如何能給他喝酒么。他娘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找俄拼命!”景泰帝皺眉道。 “哎呦喂,你如今,倒怕起那小妖精來了?”劉桂蘭重重拍桌子。 景泰帝如何肯在她面前露怯:“說什么呢,俄能怕她!” “我看你就是怕她!你讓她拿捏住了,不像個漢子樣兒了!”劉桂蘭說著端起酒,揪著景泰帝衣襟就往他嘴里灌:“不行,我得給你管治過來,我漢子,才不能是那樣軟蛋!” 景泰帝這昨天喝的酒還沒全解,如今給她這一灌,頓時腦子就迷糊了。“喝!” 倆人又足喝了一壇子酒。“小二哥咱們去清風館吧,清風館好!”劉桂蘭拉著景泰帝往外走。“那是哪兒啊,俄怎竟不知道?”景泰帝迷迷糊糊地問?!澳阒还苈犖业木褪牵 眲⒐鹛m大笑。 “兩位,兩位的小公子還在這兒呢!”店小二忙追上來,把已睡死過去的周朱遞給他們?!鞍?,朱兒,朱兒忘了。”景泰帝從袖子里摸出一張銀票,劈面甩在小二臉上。 “啊呀,這如何使得?謝大爺,謝大爺了......” “哈哈,你是大爺了,最大的爺,誰也管不著!”劉桂蘭爬上馬車,和景泰帝一起擠坐在車轅上,沖著馬屁股狠狠一巴掌:“駕!” 馬快步走起來,倒差點把景泰帝晃下車:“慢點么!” “慢什么,我要快跑,跑起來!”劉桂蘭說著奪了馬鞭,狠狠抽那馬:“快,快快!跑起來!飛起來!” 馬車在鬧市里飛馳起來。沿途一片雞飛狗跳。景泰帝酒勁兒上來了,全然不知周圍發生何事。直到車子突然停下來,身子剎不住,摔到了地上。疼痛才讓景泰帝清醒了幾分。 一抬頭,先看見紅色錦緞的官服風中搖曳,然后是千層底的靴子自天而降,把他臉重重踩進泥里:“給本府把他們綁了!” 唉,這事兒萬不能傳出給臣子們知道。此時牢獄之中的景泰帝摸著尚且火辣辣的老臉想,特別不能叫老三知道。那如何脫困呢......嘶,這枷鎖真重啊,多少年沒遭這樣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得把劉桂蘭解決掉了....... ☆、晉江獨發 “開飯了?!眲⒐鹛m已然餓的前胸貼后背, 可見著獄卒送飯來了。不過一人一碗稀薄的陳米粥,一個黑乎乎的窩窩頭。 “這是人吃的東西嗎!你可知道咱在皇宮里吃什么!”劉桂蘭邊嚷嚷著, 邊一手一個窩窩頭, 左右開弓往嘴里塞。三口兩口, 窩窩頭不見了蹤影。又抄起兩碗粥, 一仰頭一碗下肚。重重打了個飽嗝, 便把空碗和還沒喝的那碗一齊摔在地上:“老娘才不稀的吃!” “俄還沒吃捏......”景泰帝阻攔不及,無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