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徐煊和佟衛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是怎么了。 章夫人先往屋里去,佟衛拽住姜鈺的胳膊道:“世子,你怎么回事,平時腦子不是挺好使的嗎?怎么這時候突然犯傻了呢。” 看到章夫人現在的狀態,他和徐煊都不打算再提章景明的事了,哪知道讓姜鈺說了出來。 姜鈺不以為意,淡淡道:“沒事,我進去和章伯母說兩句話就出來,你們在這里等著我。” 徐煊瞪著她,警告道:“不許亂說。” “我知道。” 她才剛一進屋,章夫人就把門關上了,小聲問道:“世子,衣冠冢是怎么回事,景明不是......。” 姜鈺拍著她的肩安慰道:“伯母不用擔心,景明沒事,估摸著用不了幾天就能到晉陽了,到時候再給您稍信,五殿下和佟衛都不知道這事,想著給景明立個衣冠冢,我怕我勸他們會引起懷疑,伯母您想個法子,拒了他們吧。” 想到丈夫兒子,章夫人捂著嘴,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姜鈺握緊她的手,章夫人哽咽道:“若世子能給他傳信,叫他好好的,莫要擔心我,我......我會一直為他們爺幾個祈福。” “我知道,夫人放心好了。” 章夫人又哭了好一會,出去時眼睛都紅了,徐煊對著姜鈺瞪了好幾眼。 章夫人手里端了個線筐,道:“難為你們幾個能時時想著他,只是他爹和大哥都沒回來,旁人去送他,怕他迷了路,還是以后再說吧。” 有了章夫人這話,徐煊也不好再說什么,他雖是皇子,可人家親娘都不同意立衣冠冢了,他再瞎蹦噠有什么用,他心情不好,回去坐在馬車里都是蔫蔫的。 佟衛去看端老王爺,晚上就留在端老王爺那里了,這會天也黑了,馬車頂部鑲了一顆夜明珠,發出美麗的熒光,姜鈺一只手支著腦袋,馬車到了一段不好的路,晃蕩晃蕩的,她沒坐穩,一不小心歪到了徐煊的腿上。 姜鈺一個激靈,仰起頭就見徐煊那雙黑眸直直的看著自己,手撐著座位坐好,訕訕道:“殿下,臣不是故意要碰您的貴腿,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徐煊冷嗤一聲:“出息。” 姜鈺真要為自己喊冤了,她沒出息,還不是讓他給嚇的。 徐煊忽然開口道:“怎么在皇宮也不見你這么慫?” 他湊過來,似笑非笑的捏住她的下巴尖:“是不是這里沒有皇兄護著你了。”姜鈺扭頭避開,反駁:“誰說的,我在皇宮里見到你也很慫的好不好。” 姜鈺慫的理直氣壯。 徐煊覺得沒意思,手放下來時又覺得指尖皮膚光滑,調笑道:“小面團子,怎么你的皮生的這么嫩,你到底是不是爺們啊?” 姜鈺嚇了一跳,也不知五皇子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真的有所察覺,瞧著五皇子那張精致的臉,語氣有些惡毒:“殿下,咱們倆長的也就半斤八倆,您也別說臣了,這長相是爹娘給的,既然改變不了,那咱們就面對現實吧。” 徐煊臉色鐵青,姜鈺頭鮮少對著五皇子有如此剛硬的勇氣,然后她就悲催了,她被五皇子一腳踢出了馬車。 她揉著屁股和馬夫坐在一起,不遠處有瑩瑩火光,不一會就有一對舉著火把的官兵吵吵嚷嚷的過來了,經過馬車時火把一舉,照清了姜鈺的臉,其中一個人興奮道:“快,這里有一個姑娘打扮成男人樣子,快把她抓起來。” 那隊官兵全部停了下來,大晚上的還要出來抓人,他們當然也慘,尤其是上頭吩咐了,謀害夫君的小妾打扮成男人的模樣跑了,連張畫像都沒給,就吩咐抓人的時候一定要多注意女扮男裝的,一群大老爺們便被攆了出來,誰不想早些回去,一聽到女扮男裝的都興奮了,趕緊抓了人回去了事。 姜鈺心里咯噔一下,扭頭就往馬車里鉆,躲到徐煊身旁,徐煊脾氣本來就不好,一手捏住姜鈺的肩膀,外面鬧哄哄的要抓人,他氣的一把掀開簾子,走出去面容嚴肅的盯著那些人。 那些官兵大概是大晚上的找人找急了,火把子一照徐煊的臉,糾結了:“cao,這又是一個女的,抓哪一個啊。” 噗嗤一聲,姜鈺笑了出來,敢把徐煊認成女孩,看樣子是不想活了。 徐煊臉色頓時就黑了,聲音冰冷:“你們是誰手底下的人?” 那些小兵蛋子一聽是男人的聲音,面面相覷,忽然想到里面還有一個,嚷著叫姜鈺出來,說是刑部拿人,要她出去盤查。 徐煊冷哼一聲,刑部,又是刑部,這下梁子可結大了。 第78章 ... 姜鈺縮在馬車里不出去, 徐煊扭頭看這個惹事包, 姜鈺伸手推他:“殿下,臣太柔弱了, 你來解決。” 姜鈺對一切說她長的像姑娘的人都很警惕, 尤其是毫不猶豫的指認,隨著年紀的增長,身體發育的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雌雄不辨了,她這個假小子經不起目光的探究。 因為要去看章夫人, 除了信任的馬夫,帶的人并不多,這時候五皇子的護衛上前來亮出腰牌, 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 這是福王殿下,還不跪下。” 幾個刑部的小兵蛋子見那腰牌, 再揉揉眼睛仔細打量那馬車, 確實不是普通百姓能坐的,想到當朝福王殿下貌美,齊齊跪下道:“福王殿下恕罪,實在是夜黑沒有瞧清楚, 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 徐煊面色陰森, 要是一般人此等情況跪下賠罪也就揭過去了,畢竟人家也不是有意冒犯,可徐煊顯然不是有大量的人, 所以那隊倒霉的小兵蛋子出來一趟人沒抓到,倒把他們自己給賠上了。 這回馬車后面跟的人就多了,惹上了這么個祖宗,剛剛還叫嚷著要抓姜鈺的那些人此刻都哭喪著臉跟在馬車屁股后面,其中一個小聲抱怨:“不就說了一句,至于全給抓回去嗎?” 他自以為聲音很小,旁人都聽不見,沒料到徐煊的護衛聽力好,當場一腳把他踹跪到地上。 他喘著粗氣爬起來時,一劍正好從他的眉毛上劃過,地上落下斑斑點點的眉毛,護衛板著臉,嚴肅道:“再敢亂語,下一劍,取的便是你的眼睛。” 那小兵大驚,再抬起頭,眼睛上面的眉毛光禿禿的,還有一道刀口正向下流血,顯然那護衛也就是臉上一本正經,下手的準頭并沒有說出來的那么神。 馬車里徐煊拳頭捏的咔咔響,像隨時都會爆發,姜鈺不敢觸他霉頭,屁股往旁邊挪了挪,想到五殿下被人說成是小姑娘,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徐煊余光瞥見她,見她還有臉笑,側身拽住她的衣領,狠聲道:“都怪你,都是你惹出來的。” 要不是這小面團子招了那些人的眼,何至于讓他遭受這種恥辱。 恥辱,對五皇子來說,被人在不知身份的情況下說出像小姑娘,就是恥辱。 姜鈺直呼冤枉:“殿下,那話也不是臣說出來的。” 徐煊現在已經進入暴躁狀態,這熊孩子是典型的雙標鬼,只許他自己長的像小姑娘,不許旁人長的像,他開始惡毒的攻擊姜鈺,發泄心中的不滿。 “要不是你這個小面團子長的跟姑娘似的,他們怎么會抓女人抓到你頭上,還有,你躲什么,平時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嗎?”他把姜鈺逼到角落里不許她動:“剛剛人家要盤查你,你怎么不罵回去,讓他們那些瞎眼的東西瞧瞧,你是個爺們呢。” 五皇子臉上有些紅,姜鈺知道他這是覺得羞恥,平時總嘲笑自己長的像小姑娘,結果當著姜鈺的面,被那些小兵蛋子揭了短。 姜鈺就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她看五皇子臉紅了,就忍不住嘴賤逗他兩句:“殿下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咱們自己知道咱們是爺們不就行了。” 徐煊瞇了瞇眼,警告道:“什么咱們,誰跟你是咱們,本王跟你不一樣。”姜鈺讓他捏的骨頭疼,渾身緊繃,幽怨的睨了他一眼:“殿下,咱們不是兄弟嗎?”怎么又欺負她了。 徐煊看她娘兮兮的拋媚眼,面上有些嫌惡,松開她的衣襟,冷聲威脅:“等會到了父皇面前,你就使勁折騰,使勁鬧,說你晉陽王世子被刑部的人調戲了,本皇子就是你的人證,聽明白了嗎?” 姜鈺:“......。” 合著這五殿下自覺受了侮辱,不好意思開口說是別人把他認成了小姑娘,又不打算放過那些人,就讓她鬧。 姜鈺不愿意了,他要面子,難道自己就不要面子嗎:“殿下,這不好吧。” 徐煊道:“這回,本王要讓刑部侍郎滾出京城,你干不干?” “干。”姜鈺聲音響亮,必須干。 她早就看宋建中那個豁牙子不爽了,只是刑部是陛下的人,陛下能命令刑部栽贓章家,這般不怕有損圣明,足見他對宋建中的重用,小打小鬧便罷了,皇帝縱容兒子,可要把他趕出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馬車行到一半便被人攔住了,正是接到刑部的人被五皇子扣押,過來賠罪的宋建中。 “敢問殿下,為何要扣押刑部的人?” 徐煊冷哼一聲:“為何要扣押刑部的人,宋大人你管教有方,手底下的人抓女人,抓到了晉陽王世子的頭上,你刑部的人可真是厲害,能把男人認成女人,還是宋大人你早朝彈劾晉陽王世子不成,便借機報復。” 姜鈺愣了愣,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cao作。 那個豁牙子早上才在陛下跟前彈劾自己,沒能如愿,晚上刑部的人抓人就抓到了自己的頭上,這可不就像是宋建中故意報復一樣嗎? 徐煊為了顯示刑部的人眼瞎,拿著俸祿不辦事,開始昧著良心說話:“晉陽王世子,堂堂七尺男兒,氣宇軒昂,頂天立地,卻被你手底下的人如此侮辱,至晉陽王世子的面子于何地。” 只要晉陽王不反,皇帝也要給姜鈺三分面子,當然這是明面上擺給各地藩王看的,無論姜鈺私底下受多少委屈,至少傳出去是陛下對晉陽王世子很好。 她正打腹稿,想著等會在陛下面前怎么鬧,怎么訴說自己的委屈,不妨徐煊突然伸手過來抓她的衣服。 徐煊也是過于淡定,想把姜鈺提過來讓宋建中睜開狗眼瞧一瞧,這是個爺們。 哪知道手上力道沒收住,夏日的衣服薄,他這么一用力姜鈺那衣服就讓他拉的滑下去,露出雪白圓潤的肩頭和大片鎖骨,再往下赫然就是她那纏了好幾圈的裹胸布。 徐煊目光瞪大,頓了頓,隨即抽回手,避開目光。 他面上有些尷尬,果然昧著良心說話容易遭雷劈,徐煊此刻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裹胸,女人。 姜鈺手上哆嗦著攏好衣服,只覺身上一片冰冷,她早知自己的女兒身瞞不了多久,但她沒想到會敗露的如此容易。 徐煊平日里再傲嬌,此刻也懵了,背對著姜鈺,干巴巴的問道:“衣服穿好了嗎?” 外面宋建中還在解釋刑部不是有意冒犯,徐煊也聽不進去,等不到姜鈺回話,伸手比劃了下:“世子。” 姜鈺抽出腰間短刃,像獵豹一樣迅猛的將徐煊撲倒在身底下,短刃抵住徐煊的脖子,她心亂如麻,她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徐煊微怔,隨即勾起唇角,輕聲道:“你要殺我滅口?” 姜鈺沒說話,手上的力道重了兩分,徐煊那白皙的脖子頓時印下一道血痕,姜鈺手都顫抖了。 徐煊眉心微蹙,面上仍然掛著笑:“外面都是人,宋建中也在,你殺了我,能逃出去嗎?” 他伸手企圖拿到姜鈺手上的短刃,姜鈺冷聲威脅:“不許動。” 外面傳來宋建中的聲音:“福王殿下。” “閉嘴。”徐煊側頭冷喝:“本王現在要進宮,宋大人不必浪費口舌,還是想好怎么向陛下解釋。” 馬車又走了起來,徐煊一手枕在腦后,氣定神閑,聲音帶著誘哄:“現在外面都是人,世子殺了本王是逃不掉的,一旦被捉住,你的身份也會暴露,不如本王讓人把馬車行到沒人的地方,你再殺,好不好?” 姜鈺從前對著徐煊都是一臉慫包樣,這會刀架在人脖子上,聽他叨叨叨的,像吃了熊心一樣,手握成拳頭在他腦袋上砸了一下:“不許說話。” 她面容冷厲,真像下了決心要殺他滅口一樣。 徐煊被她這一下砸的側歪了下頭,來了火氣,屈膝頂在她腰腹上,又收了回來,悶笑一聲,閉了眼睛:“世子想好殺還是不殺,本王先睡一覺,要動手就快些,等會馬車到了皇宮,再想動手,可就來不及了。” 他生的好看,這一笑有些迷姜鈺的眼,手上的短刃繼續抵著也不是,拿開也不是。 在意識到徐煊發現了自己的女兒身后,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殺了他,可刀架在人脖子上,才想到這位的尊貴。 徐煊突然睜開眼,眸光深邃,姜鈺愣了愣,虎口一麻,手上的短刃便被他奪了過去,姜鈺驚慌之下,對著徐煊就是一陣踹,手上也不忘去拉扯他的頭發,徐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制住她,勉強維持最后的風度,調笑道:“世子打架怎么跟個小姑娘似的。” 想起這就是個小姑娘,低頭看她手腳都被自己制住了,身下軟綿綿的,并不似男兒那般堅硬,一旦發現她是個小姑娘,就覺得她哪哪都是小姑娘,小姑娘這會正咬著牙,一臉倔強的瞪著自己。 徐煊道:“別瞪了,你說你慌什么,你是男孩也好,是姑娘也罷,本王又不會去陛下面前揭穿你,你至于要殺本王滅口嗎?” 姜鈺眼眶瞬間蓄滿淚水:“你說你不會揭穿我,你平時就壞心眼子喜歡捉弄我,我才不信你呢。” 徐煊臉色沉了下去,冷哼道:“你不信也得信,現在你不信本王,就是不信你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姜鈺哭的更厲害了,哽咽道:“我不想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哭成這個樣子,搞的好像他欺負了她一樣,徐煊有些尷尬,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那你求本王,你求本王,本王就不讓你死。” 姜鈺毫不猶豫:“求求你了。”如果不是徐煊制住她的雙手,她還能雙手合十,五體投地的求他。 她真是個軟骨頭,徐煊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