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她低著頭,手上絞著帕子,姜鈺問道:“生氣了。” “不敢。” 這就是生氣了,姜鈺笑了笑,徐礪從車簾子里看到姐妹倆站在一起說話,世子對著她meimei一臉溫柔,有些不高興,怎么世子對誰都是一臉深情的樣子。 他沉著臉,姜鈺感覺后背一陣發涼,扭頭看到這位大爺生氣了,連忙躬身行了一禮:“太子殿下,多謝您送臣回來,夜深了,臣就不留您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姜菱聽長兄說是太子殿下,連忙跟著長兄行禮。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徐礪瞥見她的臉,有些意外,側妃生的,倒是和世子有三分相像,瞧著倒像是一母同胞。 他抽開馬車小屜在里面瞧了瞧,只瞧見一串小佛珠,那是上回母后派人送來的東西里面,他隨便看了眼瞧著樣子不錯,便放到馬車上準備給世子把玩,來時世子說不必給姜菱備禮,怕引起誤會,他便沒有讓福康準備,這會碰上了,頭一次見小姨妹,什么都不送,說不過去。 他挑著那串佛珠,對著姜菱道:“給你。” 姜菱低著頭,沒反應過來。 姜鈺碰了她一下:“太子殿下送你東西呢,快去拿著。” 姜菱還震驚在太子殿下的名號中回不來神,她是對內橫,對外就慫,對著她父王母妃長兄怎么橫都成,可從小父王就跟她說過,皇家人都是會吃人的,尤其是皇帝和太子這兩個最尊貴的,總想著把晉陽姜氏一族擠兌出晉陽,她知道吃人有些夸張,可朝廷想把姜氏一族滅了她還是知道的,所以她對企圖破壞她家園的皇家人沒什么好感。 先頭與二皇子相談甚歡,那是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后來再知道他身份也沒什么怕的了。 五皇子和宜春公主是長兄的朋友,她也不怕,可這太子殿下,可是父王說過的,最喜怒不定的兩人之一。 她抿著唇,小心翼翼的上前接過那串小佛珠,實實在在的跪到地上磕頭:“臣女謝太子殿下賞。” 徐礪愣了愣,瞧了姜鈺一眼,唇角輕勾,這姐妹倆,倒是一樣的實誠人,說跪就跪,半點不含糊。 “起來吧。” 姜菱站起身,退到姜鈺身后,姜鈺對著徐礪揮了揮手:“殿下,明兒再見吧。” 她目送著太子殿下的馬車離開,帶著meimei進去,嘴上訓道:“我在外頭應酬,你等不到人,自己先用膳,用完膳就歇息了,沒必要等我。” 姜菱撇了撇嘴:“今日是長兄生辰,我想替長兄慶祝的。” 姜鈺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不忍心罵她,姜菱捧著那串佛珠遞給姜鈺,姜鈺問:“怎么了?” 姜菱道:“這是太子殿下給的。” 姜鈺道:“太子殿下給的,你收著就是。” 姜菱搖了搖頭:“我與太子殿下不熟,他送我東西定是看在長兄的面子上,還是長兄拿著吧,我不缺這些東西,何況太子殿下總歸是男人,我一個姑娘家,收他東西做什么?” 姜鈺見她真不想要,把佛珠拿過去,道:“那長兄先替你收著,回頭你有什么喜歡的,同長兄說,長兄給你買。” “我知道了,長兄,我替你煮了面,我親自煮的。” 姜鈺肚子吃飽飽的,又不好拂了她一片心意,道:“端上來吧,不過我肚子有些撐,只能吃一口。” 姜菱歡喜道:“沒關系,長兄吃就好了。” 她說是只吃一口,在小姑娘求表揚的眼神中,還是吃了小半碗。 吃多了的后果就是躺在軟塌上揉肚子,完全不想動。 如梅過來,問道:“世子,你身上衣裳怎么換了?” 世子一回來她就注意到了,只是礙于大小姐在,她不好問。 姜鈺淡淡道:“太子府的丫頭失手打翻了茶水,我的衣裳潑濕了,就在那里換了一身。” 如梅大驚:“那有沒有人發現世子您的身份?” 姜鈺暫時還不想把和太子殿下的事同幾個小丫頭說。 “沒有,我自己換的衣服,門讓我拴上了,檢查了好幾次,外面推不開,才換的。” 說到這里她捏了捏拳,真是百密一疏,自己檢查了好幾次門從外面推不開,就沒想起來太子殿下一早就在屋里等著自己了。 如梅松了口氣,蹙眉道:“世子以后出去小心些,不到萬不得已,莫要在外面脫衣服。” 姜鈺隨意的點頭,要是讓如梅知道自己已經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餡了,還不得拿雞毛撣子抽自己。 “沒事,本世子聰明著呢。” 汀菊笑著說:“如梅jiejie就是杞人憂天,我們世子多機智的人,怎么可能換個衣裳就被人發現了。” 姜鈺干咳一聲,心有些虛。 第二天姜鈺被言官彈劾了,知道自己被言官彈劾時,她真是一臉懵逼。 刑部侍郎宋建中昨天下午在晉陽王府不遠處頭上讓人套了麻袋,拳打腳踢的,門牙都被人打掉了兩顆。 他沒看清楚揍他的人是誰,半天從地上爬起來,掀了麻袋就瞧見晉陽王府,想到晉陽世子和從前章家的二公子關系好,認定是晉陽王世子干的,回去就派人拜訪了好幾家與他交好的言官,那些言官一聽當朝三品大員門牙都讓晉陽王世子給打掉了,那還得了,當即紛紛寫折子上奏。 早朝時刑部侍郎宋建中在朝堂上露出他的豁牙子給陛下看,陛下沒忍住,差點笑的背過氣去,當場安撫刑部侍郎,讓他消消氣,一定會替他做主。 能怎么做主,要真是晉陽王世子做的,頂多也就敲幾板子,總不能也打掉晉陽王世子兩顆門牙賠給他吧。 姜鈺是沒想到自己在京城安安分分做人,居然還能被人潑了這么一盆臟水在身上。 這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理論不好,刑部侍郎被陛下召進了乾元宮,姜鈺也被陛下派人請到了乾元宮。 刑部侍郎宋建中指著自己的豁牙子,怒懟姜鈺:“晉陽王世子,你派人打朝廷三品大員,這事傳出去......。” 他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姜鈺打斷他,接著說:“傳出去笑掉大牙。” “你,你,你。” 刑部侍郎讓她氣的手指顫抖,此刻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任誰被打掉兩顆門牙都會崩潰啊,何況這個罪魁禍首還當著自己的面嘲笑自己。 刑部侍郎因為少了兩顆牙,說話有些漏氣,跪到地上痛訴:“陛下,您都瞧見了,晉陽王世子派人毆打朝廷命官,還不知悔改,當面嘲笑,臣請陛下,嚴懲。” 陛下是個很沒品的皇帝,他見刑部侍郎口水都要噴出來了,往旁邊側了側身子,眉眼含笑:“晉陽王世子,宋愛卿控訴你毆打他,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姜鈺淡淡的哦了一聲,皇帝愣了愣,就哦一聲,就沒了,反駁呢,辯解呢,這是默認了? 徐礪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鈺靜靜的站著,刑部侍郎憤憤道:“陛下,晉陽王世子這是承認了,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姜鈺大呼:“冤枉啊,臣什么時候承認毆打宋大人了,陛下,臣在這里說的話,您可是都聽見了,陛下您英明,刑部侍郎睜眼說瞎話,他誣陷臣。” 刑部侍郎見她倒打一把,氣紅了眼:“陛下,晉陽王世子剛剛明明是承認了。” “承認什么了?我可沒有說過是我派人打掉宋大人你兩顆門牙的。”她對著皇帝跪下去,拱手道:“陛下,臣要彈劾刑部侍郎,他沒有證據,便誣陷臣,他口口聲聲說是臣派人打他,可他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僅憑自己的猜測便聯合眾位言官彈劾臣,陛下面前如此信誓旦旦,宋大人是刑部侍郎,臣不得不懷疑宋大人平日里在刑部辦案,是否也僅僅憑借自己的猜測便斷案。” 皇帝看了宋建中一眼,道:“宋愛卿,你說是晉陽王世子打了你,可有證據。” 宋建中一噎:“陛下,臣當時就是在晉陽王府附近被打的。” 姜鈺嗤道:“宋大人判案可真是高明,僅僅在晉陽王府附近被打,便猜測是我打了你,那是不是有人在宋府附近遇害,就要說是宋大人殺人呢。” 宋建中臉色難看,姜鈺和章景明關系好,他又是在晉陽王府附近被打,心里面認定是姜鈺派人動的手,這會讓她說的啞口無言,還扯上了他平日里斷案方法不對,宋建中腦門子突突的疼。 姜鈺譏諷一笑:“陛下,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宋大人誣陷臣,臣懇請陛下嚴查此事,若不是臣做的,證明宋大人空口斷案,請陛下給臣一個公道,也給那些被宋大人誤判了案的人一個公道。” 皇帝目光閃了閃,章府的案子是刑部定的,這些日子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章家,可不代表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授意刑部的。 他本就不想在此事上糾結,無論是不是晉陽王世子做的,他都不會為了一個刑部侍郎開罪晉陽,他沉吟片刻道:“宋愛卿,這事確實是你不對,不過念在你也是受害者的份上,這事,就不與你計較了。” 意思就是算了,不追究此事,也不再查是誰打掉他門牙的事了。 宋建中心里不滿,也聽出陛下的意思了,深吸了口氣,咽下所有的委屈:“是。” 陛下滿意的點了點頭,可他忘記了此事不僅牽扯宋建中一個人,這里面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姜鈺。 宋建中怕事情鬧大,真傳出他沒有證據就斷案的事,愿意息事寧人,吃了這個啞巴虧,姜鈺不愿意了。 “陛下,刑部侍郎沒有證據彈劾臣,但是臣有證據證明他誣陷臣,臣要彈劾他,滿朝文武和陛下,都可以為臣作證。” 宋建中膛目咋舌,萬萬沒想到,他都愿意不追究了,這晉陽王世子還擺起架子了。 姜鈺嘰嘰歪歪的哭訴自己委屈,從她一個人入京,陛下怎么關懷她,她感念陛下恩情,把陛下拍的輕飄飄的,又說宋大人欺負她,往她頭上扣屎盆子,她話糙理不糙,宋建中就是門牙被打掉,一時氣憤失了理智,才沖動行事,偏偏碰上硬茬,一時半會,還不是這么輕易解決。 皇帝聽他說了半天,笑的一臉溫和:“世子想怎么解決?” 姜鈺道:“臣就是想討個公道,宋大人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是臣打掉了他的門牙,詆毀了臣的名譽,臣希望他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大聲的說,他的兩顆門牙被人打掉,是他自己私人恩怨,與臣無關。” 宋建中想都沒想,道:“不可能。” 他早上是氣急了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露出了他的豁牙子,這會讓姜鈺捉著空口斷案不放,腦子清醒了許多,怎么可能再去露一次豁牙子,丟人。 皇帝聽了姜鈺的話看向姜鈺,姜鈺咧著嘴沖著他笑,皇帝看她賊頭賊腦的,不由輕快一笑,這個小世子,他怎么以前就沒發現,他這么賊呢,真是什么歪點子都能想出。 第75章 、第75章 ... “宋愛卿啊。” 皇帝才一出口, 宋建中便一臉悲憤的說:“陛下, 臣乃朝廷命官,怎容人如此欺辱?” “宋大人的意思是, 我晉陽王世子便可以任人欺辱了嗎?”姜鈺不依不饒, 抓住宋建中沒有證據這一點不放:“大人您自己私底下得罪了人,讓人家給打了,卻要污蔑到我身上,難不成就因為您是在晉陽王府附近被打的, 我府上的人沒有救您,您就懷恨在心,非要把污水潑到我身上嗎?” 宋建中臉色漲紅, 一時不知如何辯白。 徐礪在一旁看的好笑, 小世子那一張嘴,那一套歪理, 有時候連他都要被繞進去, 更何況是宋建中。 宋建中牙都掉了,他就算沒證據也篤定是姜鈺下的手,這點子事陛下不愿意查,他吃了這個虧, 是萬萬不能再丟了臉, 在朝堂上向姜鈺道歉。 姜鈺被彈劾這事并沒有實際損傷, 沒有證據陛下不能罰她,她也不在乎外面傳的她那些兇名,越兇悍殘暴才好, 只是她不愿輕易放過宋建中,非要好好整一整他不可。 一個是近來自己看重的大臣,另一個是晉陽王世子,皇帝希望兩人各退一步,如今宋侍郎那一步已經退了,晉陽王世子這一步卻不愿意退回去。 姜鈺看出陛下的猶豫,繼續給陛下洗腦。 “陛下,臣知道宋大人讓人打掉了兩顆牙齒心里難受,那兩顆牙可能以后再也長不出,吃飯都不方便,但這并不是他要誣賴臣的理由,臣更無辜,這就像天降一口大鍋要砸臣的頭上,臣不可以推開那口鍋,但臣可以挪挪自己的腳步躲開吧,宋大人要找罪魁禍首那是他的事,可他不能空口冤枉人啊,這也就是臣能當著陛下的面喊冤,刑部大牢里那些連陛下面都見不著的,這樣不講證據拿了人,要了命,陛下就是再英明,也管不過這底下的冤案了。” 皇帝聽她這么說目光看向宋建中,宋建中臉上有些扭曲,本是他彈劾晉陽王世子,這會卻變成了晉陽王世子控訴他。 朝廷命官,最要命的就是政務處理不當。 宋建中跪在地上,聲音悲憤:“陛下,臣絕沒有像晉陽王世子所說的空口斷案。” 姜鈺納悶道:“那宋大人為何沒有證據便彈劾我,還是宋大人你有證據,只是藏著掖著,想拿出來一鳴驚人,打我的臉,宋大人啊,現在已經是在陛下面前了,您若是有證據,就趕緊的拿出來吧。” 很明顯宋大人拿不出證據,不然也不會讓自己落到這么被動的局面。 姜鈺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證明是我打了你,那你就必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把你的豁牙子露出來,大聲的告訴文武百官,你那牙是自己得罪人被人打掉的,不是我打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