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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齊后紀事在線閱讀 - 第24節

第24節

    這樣子,定是和陛下有了爭執,陛下對太子殿下素來看重,太子殿下性情穩重,雖不喜迎合陛下,卻不至于鬧到翻臉的地步,如今為了一個女子,鬧成這樣,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姜鈺一直跟在徐礪身后,到了賬內他站著不說話,姜鈺偷偷瞥他,徐礪突然伸手拍在案上,怦的一聲,面色鐵青,五指骨關節發白,唇角微動。

    姜鈺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徐礪不逛射向她,姜鈺抖著嗓子道:“殿下息怒,為了這種事,不值當。”

    徐礪臉色冷厲,胸口起伏:“那你覺得什么事值當?”

    姜鈺愣了愣,眼梢微垂,面色如霜,悶聲道:“對臣來說,能活下去,便是值當。”

    徐礪胸中熊熊烈火頓時熄了大半,姜鈺為何回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也都知道她不得親爹寵愛,是個小可憐。

    “殿下,莫要動怒,一個女人而已,寵不了幾天的。”

    徐礪道:“你先出去。”

    姜鈺挺直腰板:“殿下先答應臣,莫要自個生氣,氣大傷身,實在生氣,便摔東西,踹桌子,怎樣都好,把氣撒出去,只別氣自個就行了。”

    太子殿下好涵養,生氣也不會亂摔東西,姜鈺今日教了她這么一招,在日后的漫長歲月中,她就后悔了。

    當然,此時的她是不知道的。

    徐礪見她小心翼翼,明明什么都沒做,還要討好自己,自己實在不該遷怒她,看她那委屈巴巴的小臉蛋,想了想,揶揄道:“你那不是撒氣,是撒潑。”

    姜鈺微怔,天,太子殿下又和自己開玩笑了。

    她捧著自己的臉說:“好看的人撒氣,不好看的人才是撒潑,臣是撒潑,殿下若做起來,定是動作利落,肆意瀟灑。”

    她長翹的睫毛眨了眨,撩人心癢:“殿下,可要用膳?”

    一大早就去給陛下請安,窩了一肚子火來,徐礪都忘了要用早膳的事了。

    “你餓了。”

    姜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著自己的肚子說:“昨晚吃的少。”

    徐礪想到她昨晚哼哧哼哧的這邊蹭一點野味,那邊拿了幾塊糕點,也不知塞了多少東西在肚子里,還嫌吃的少。

    “既餓了,便擺膳吧。”

    姜鈺樂顛顛的搬了個小板凳在桌子前乖巧坐好等吃,徐礪心情愉悅了幾分,姜鈺招手讓他過去坐在自己身側。

    桌上很快琳瑯滿目,昨日侍衛出去打獵,這會案桌上擺的俱是一些野味。

    姜鈺命人拿了幾個空碗,一只手拿著一根筷子,對徐礪笑了笑。

    “殿下,臣給您表演一個,保證您聽后心情舒暢,會笑。”

    “若是不笑呢?”

    姜鈺自信滿滿道:“殿下不會不笑的。”

    她擼起袖子,筷子往空碗上敲,叮叮咚咚的發出悅耳的聲音,如潺潺溪水,她一邊敲,一邊笑著看徐礪,眉眼彎彎的睨他,時不時的做鬼臉哄他。

    徐礪一手搭在腿上,面無表情,比平日里還要嚴肅。

    姜鈺敲完了問徐礪:“殿下有沒有想到什么?”

    徐礪看著滿眼帶笑的姜鈺,小世子卯足了渾身勁要逗他笑,徐礪天生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想看小世子還能使出什么花樣,愣是一個多余的表情都沒賞給姜鈺。

    姜鈺嘆了口氣,掐長聲調:“臣在晉陽時出門游玩,總是遇到許多乞丐,俱是面前放著一張空碗,如臣剛剛那么敲的,臣覺得好聽,回去敲給母妃聽,母妃卻不讓臣這么敲,說是討飯的才這么敲。”

    入目是一雙狡黠的眼睛,徐礪沒笑,姜鈺嘆息道:“臣這個笑話若是說給京中其他人聽,定會發笑。”

    晉陽周邊紛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多少人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這些人游蕩,為了生存,自然就成了乞丐,晉陽一直是卡在歷任帝王喉中的一根刺,晉陽綿弱,對他們沒有威脅,可不是要發笑嗎?

    姜鈺本想說自己在太子這里等飯像要飯的,犧牲自我哄大腿開心,哪知道話一出口,氣氛就變了,隱隱有些抱怨之意。

    這事確實是朝廷不厚道,晉陽本是獨立一國,為求齊國庇佑,割地給齊國,歲歲年年上貢,如今年歲久了,皇帝早已經把晉陽當做自己的地方,甚至想要將姜氏一族趕出那塊地。

    不過這世道本就沒有厚道可言,勝者為王,晉陽人覺得朝廷白得了地,卻從未助過晉陽,朝廷覺得晉陽不是掛在齊國的名號下,早就消亡,不可能撐到今日,所以今日要削藩,也是常理之中。

    哪位帝王不想開疆擴土,只是每一次開疆擴土的背后,都是血流成河。

    氣氛一時凝重,姜鈺挺直腰板老老實實的夾菜。

    徐礪知她平日里嘻嘻哈哈,其實心里也憋著股氣,卻不得不低頭,淡聲道:“孤早與你說過,你的小聰明,莫要在孤面前耍。”

    姜鈺端起小瓷碗,紅潤的嘴唇對著碗邊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喝粥:“不耍小聰明,不耍。”

    她心中從來就沒有什么大義凜然,什么國破山河,所求不過是親人安康罷了,當然,她那個混賬父王不包括在內。

    姜鈺在徐礪這里用了膳,準備繼續去打獵物,經過五皇子營帳里,里面發出震天聲響,外面候著的宮人臉上慌亂,不用進去就知道,傲嬌的小皇子在里面撒潑了。

    宜春公主的帳子就在不遠處,聽見聲響跑了過來,見姜鈺也在,問道:“世子,我哥哥怎么了?”

    她一直歇在帳中,還不知多了位與皇后娘娘相像的云妃娘娘。

    宜春公主要進去,姜鈺怕徐煊亂扔東西,傷著她,擋在她前面:“公主稍等,臣先進去看看。”

    宜春公主嗯了一聲,兩頰浮出紅暈,姜鈺心底更多了抹憐惜,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怎么氣都好,公主身體嬌弱,若是動怒,又要人荒馬亂的折騰一番。

    王靖璇扶著宜春公主,手指碰了碰她,宜春公主羞澀的睨了她一眼。

    姜鈺跨步,一個不明物體當面而來,姜鈺動作迅速的側身躲過去。

    徐煊站在賬內,雙目赤紅,像瘋了一樣抓到什么摔什么,一片狼藉。

    姜鈺蹙眉:“殿下,公主來了。”

    對徐煊來說,這是個殺手锏,一聽宜春公主來了,徐煊立馬平靜下來,收斂怒容,皺眉問:“誰讓婳婳來的?”

    他這里這么大動靜,還好意思問誰讓宜春公主來的。

    宜春公主進來見到這副場景,微怔:“這是怎么了?”

    徐煊道:“無礙,婳婳不用擔心。”

    都這個樣子了,怎么可能無礙,宜春公主急促的咳嗽兩聲,徐煊焦急道:“婳婳。”

    他要扶著meimei坐,滿帳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一時悔恨自己沖動。

    “婳婳別急,是哥哥不好。”

    宜春公主捂著胸口,眸中含淚:“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哥哥何必瞞我,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嗎?”

    姜鈺知道身子不好的人大多心思敏感,她這個樣子,會覺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唯有她不知道,自己活得像個另類。

    宜春公主眼眶泛紅,徐煊言簡意賅:“父皇納了昨日跳舞的女子為妃。”

    宜春公主道:“不過是個妃子罷了,值當什么,父皇要納便納了。”

    昨日看父皇的眼神就知道那女子定然要受到寵幸,只不過位分比想象中的高了許多。

    徐煊沉默不語,他不知如何開口,一個與皇后相像的妃嬪,不僅是對皇后的羞辱,對他們嫡系一脈更是侮辱,meimei聽后定然會傷心,可此事要瞞也是瞞不住的。

    沒有人說話,宜春公主知道事情不是納了個妃子這么簡單。

    “你們不說,我自己去父皇那里瞧瞧,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惹的我皇兄大動干戈。”

    她說皇兄,便代表她生氣了。

    皇帝越制納妃,朝堂上的言官還沒什么反應,他自己的皇子先鬧了起來,太子那般生氣,定然也與陛下鬧了矛盾,連素受看重的太子殿下都沒用,何況是宜春公主,這要是再鬧起來,就都別想好過了。

    第32章 、第32章 ...

    五皇子自己跟陛下對著干, 不在乎陛下對自己不滿, 橫豎他就是個混不羈,混日子的, 卻舍不得meimei去冒險:“婳婳別生氣, 哥哥知道錯了。”

    宜春公主咬著唇,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五皇子手忙腳亂,拿著帕子要給宜春公主擦眼淚,宜春公主往后面退了兩步, 五皇子哄不好meimei,扭頭向姜鈺求助。

    姜鈺特別無奈,接過帕子遞給宜春公主:“殿下莫哭, 五殿下只是關心殿下, 不與殿下說,是怕殿下傷心, 也不是有意要瞞著殿下, 姑娘家本就是一朵嬌花,不像我們爺們家的,泥里打滾都成,是要細心呵護的, 殿下看, 不是殿下一人不知, 王小姐也不知。”

    宜春公主傷心就是因為覺得自己身子弱,沒用,偏五皇子又只會說哥哥錯了, 認錯倒是積極,就是不知道哪里錯了。

    姜鈺這話可算是說到宜春公主心坎上去了,掩面哭泣:“從小到大都這樣,旁人知道的事情,全都要瞞著我,開心也好,不開心也罷,只有我一個人摸不著頭腦,說到底還是我沒用。”

    徐煊臉色微僵,meimei說從小到大,證明這個結一直藏在她心里,卻從未說出來。

    她不住哽咽,想要傾訴心腸,眼角通紅,她真是心里難受,她這樣的人,說不得哪天就死了。

    姜鈺拉下袖子:“誰家的jiejiemeimei不是捧在手心上呢,姑娘家生來便是要寵的,這里臟亂,公主移步,您想知道的,臣知無不言,只要公主開心就好。”

    宜春公主吸了吸鼻子,有些羞澀,把姜鈺的帕子放到她的腕上:“鈺表哥莫要看我了。”

    姜鈺笑著說:“公主這么好看,為何不給看?”

    宜春公主垂著頭,小聲道:“我不好意思,在你跟前哭了這么久,以后你肯定要笑話我了。”

    “公主多慮了,臣家中也有meimei,時常對著臣哭鬧撒嬌,這些都是姑娘家本該享受的。”

    “鈺表哥的meimei?”

    宜春公主知道晉陽王妃只生了兩子,余下皆是側妃所生,晉陽王偏寵妾室,按理,鈺表哥應該和家中庶妹關系不好,怎么聽鈺表哥的意思,好像和家中庶妹關系也很好,也對,鈺表哥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呢。

    姜鈺道:“臣舅家表妹。”

    宜春公主變了臉色,徐煊輕咳一聲,宜春公主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原來是表妹啊。”

    表妹和庶妹不同,若是庶妹,那僅僅是兄妹之情,若是表妹,也不知鈺表哥家中可曾為他許下婚約。

    王靖璇本來還挺佩服這晉陽世子的,她表姐不常哭,一旦哭了便是停不下來,這小世子三兩句給哄好了,到底比那個傻子懂女孩的心思。

    她瞥了眼徐煊,又想世子怎么提到家中表妹了,難道就不怕表姐吃味嗎?

    “是啊,臣舅家表妹,生的唇紅齒白,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會說話一樣,可愛極了。”

    宜春公主咬著唇,眼看又要哭了出來,便聽姜鈺道:“芳齡兩歲,就是不大喜歡臣,臣一抱她,她就哭鬧不止,要找她娘呢。”

    宜春公主破涕為笑,王靖璇和徐煊都松了口氣。

    徐煊道:“婳婳,先去你帳中休息。”

    宜春公主歪著頭:“你們也去,還未把話說清楚呢。”

    姜鈺插嘴道:“公主先去,臣昨兒見到五殿下給公主準備了東西,公主先去歇息,臣和五殿下等會就去。”

    徐煊愣愣的看著姜鈺,他什么時候給婳婳準備東西了,這屋里被摔成這樣,他等會拿什么給婳婳。

    姜鈺給了他一個安心的表情。

    王靖璇扶著宜春公主道:“表姐跟我先走,瞧瞧表哥準備了什么好東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