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不過,都知道喬遠跟江星愿是舊識,初次在訓練賽中輸得那么慘,雖然妹子沒說什么,也看不出和平常的分別,臉色一如既往地冷,但誰都有過初出道被錘爆的新人陣痛期,也有被前輩溫言安慰的經歷。當年陸如風鐵頭輔助就飽受非議——經常一頭沖進人堆,紙片一樣消融于火,死得很是莫名其妙,后來賽場實戰經驗積累豐富了,又搭了一個穩到極點的王八ad,風格才穩定下來,不再顯得像個熱血沖腦的狂躁小孩。 三人結伴下樓,果然看見江星愿在自己位置上,一如既往地打著排位。 陸如風和白舒尹一人一邊,將沙發上睡眼惺松的池小光撈走。 主隊訓練室里,只剩下中野二人。 電腦屏幕上顯示,這一局江星愿玩的是中單妖姬——剛才跟op戰隊對戰時,第三局被摁死在中路的英雄。開局二十三分鐘,戰績8/0/0,對面中單快被殺得不值錢了,屏幕微芒映到她眼里去,臉上一派沉靜,波瀾不驚。 殺到超神時的表情,和被殺到超鬼時并無任何分別。 喬遠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看她打游戲。 她纖長細白的指尖落在鍵盤上,每一下cao作都很穩,賞心悅目。 一年前,他也是這個角度望著她。 在詭術妖姬的碾壓式經濟下,一局排位摧枯拉朽地結束了。 江星愿長吁一口氣。 喬遠:“星愿你rank真猛——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啊?”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江星愿轉頭過來,cao作英雄時冷酷鋒銳的雙眼閃過一瞬的茫然:“你說什么?他們呢?” “打卡下班吃飯,只剩下我們了,職業選手也要下班的,你不餓嗎?” 聞言,江星愿啊地一聲,彷佛才想起來職業選手也是rou體凡胎,要吃飯睡覺,會有下班時間。 “沒事,我不餓。” 下一刻,從她腹部傳來了不合時宜的咕咕抗議聲。 第37章 bo37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喬遠好笑地抬手揉了下她的頭——和以往薅一下就跑的風火舉動相比,這次就像一次臟中單兵線舉動的試探——擱上去揉一把,觀察反應,沒反抗,那繼續。揉得他心滿意足,彷佛撿回家的流浪貓終于愿意被吸了。 江星愿抬著眼看他,很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摸自己的頭。 但挺舒服的。 ——而且這也不是重點,喬遠一言驚醒夢中人,江星愿不得不承認:“我餓了。” “對,你餓了,餓就要吃。人是鐵飯是鋼,吃飽才有力氣打游戲,你想想,把胃餓壞了在打比賽時疼起來影響發揮怎么辦?” 重逢后,喬遠再次掌握了和小刺猬溝通的方法。 他覺得一點都不難,只要捋對了方向,星愿實在太好懂了,拿比賽發揮來跟她說,她一秒上鉤。果不其然,聽到‘影響比賽發揮’,冷冰冰的小臉登時焦慮了起來,皺起眉頭霍地站起來,他還沒來及拉住她,人就重新坐下來了,掏出手機。 “……你干嗎?” “叫外賣,”江星愿撥冗解釋:“本來想去飯堂的,下去吃太麻煩太浪費時間了。” 省下來的時間做什么?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訓練。 喬遠在扣扣上發了一串電話號碼給她:“這是飯堂阿姨的微信,你加一下,想吃什么跟她說一聲,送上來也就幾分鐘的事。啊,不過你想吃外賣也沒所謂,隔壁就是小吃一條街,送過來還熱乎著,我推薦673m的阿勇燒烤,用炭火烤的,特別香……你叫了什么?”他探頭去看她叫的餐——西紅柿炒蛋飯,江家經典菜式。 點好菜后,江星愿就將手機擱到一邊,重新開始排位。 “一邊吃飯一邊打游戲會消化不良。” “……” “消化不良會胃痛。” “……” “胃痛就一晚上不能訓練了。” 說實話,不能一邊吃飯一邊打游戲,是長輩們念叨的都市傳說,喬遠一直不知真偽,這時一臉正色地說出來,江星愿遲疑片刻,一副被嚇住了的樣子,點擊了離開排位排隊。 訓練室的燈光映進她的眼睛,碎成落寞的星光。 她平常沒什么表情,此刻只垂著眼睫,已算是天大委屈,看得喬遠良心隱隱作痛,有種搶走了她心愛玩具的感覺。 不,他不能動搖! 他有一種預感,一旦讓星愿打開了吃飯排位同時進行的禁忌大門,除了洗澡睡覺,訓練室就有一座只有雙手和嘴巴會動的人形雕塑了…… 喬遠想補償她:“待會雙排,我帶你,呃,”想到兩人水準相當——打野是個吃節奏的位置,并非cao作好就完事,他在排位賽中所向披靡,也經常發揮失常,莫名其妙地斷送好局,她比他還要穩定一點。 這句‘帶你飛’,委實難以昧著良心說出口:“我們中野聯動,好上分!” 江星愿盯著他好一會兒,想說自己單排也很好上分,但教練一直說她太獨了,也許該跳出單排的‘舒適區’,習慣一下跟戰隊打野配合…… 有正當理由,她沒掙扎多久,就答應了他的提議:“好,待會一起。” 喬遠大樂,又伸手薅了一把她的頭發。 江星愿好奇:“好摸嗎?” “……還可以,感覺不錯,王者中單被我摸摸頭。” 對他那點隱秘的樂趣,她完全無法感同身受,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我的頭發很硬,你的頭發看上去軟多了,手感應該比我的好。” “會嗎?白哥說我頭發像貓毛,你要摸一下嗎?” 說著,便不請自來地將斂下巴低頭,抵了過去。 江星愿看著拱到自己面前來的亞麻色腦袋,一時失語,彷佛跳出一只求擼的小奶狗,怎么說,不擼是不是有點不禮貌? 缺乏常識的驅使下,喬遠邀請她來摸摸頭,她不假思索便將手搭了上去,學著他揉自己頭的樣子,薅了兩把。 好細好軟…… 在飽受漂染的折騰下,依然保持著細軟豐美的觸感,尤如毛光水滑的動物皮毛,令人上癮。 摸舒服了,喬遠用頭蹭了下她的手心,抬起頭來。 他興致勃勃:“怎么樣,是不是很好摸?” “……”江星愿搜腸刮肚,想出一句夸獎的話:“嗯,很好。” “待會乖乖吃飯,吃完連勝了給你摸。” 這能算獎勵嗎? 江星愿物欲不強,除了勝利,衣食住行一切從簡,和隊友聚餐很高興,但帶來的微小幸福感,并不足以讓她沉迷,或是花時間去追求。鮑參翅肚與粗茶淡飯在她面前都是平等的,吃的時候不妨礙打游戲者更佳。追溯過去,惟一的一次特別‘想要’,就是朋友。 那一次,喬遠滿足了她。 她視線穿巡在他年輕臉孔上的溫柔瞳仁,藏著輕易可見的忐忑心虛,顯然也知道這個獎品寒磣又奇怪,而王者中單賽場上敏銳兇猛的嗅覺和靈性突然歸位,福至心靈—— 他在關心她。 盡管方法不高明,獎品并不吸引,可是他緊張地盯著自己,生怕被她嫌棄的模樣映入眼簾,心底涌起久未體驗過的暖意,一路暖到了眉梢眼角,暈開笑意,與‘摸摸頭’的獎品聯結起隱秘的喜悅,意味著好朋友笨拙的關懷:“好,我很期待。” ——闊以,看來頭發養得好,還是很有市場的! 江星愿難得的笑容,大大地滿足了喬遠的虛榮心,很想說些什么來表達一下自己的高興,然而江星愿的電話很不給面子地響了起來——外賣到了,距離近果然送得快,他立馬站起來:“我去拿外賣——順便去飯堂打份飯過來,我們一起吃,吃完打游戲。” “好。” 打游戲是一根胡蘿卜,用來應付自家中單,一哄一個準。 她對訓練的著急也感染了他,一路風風火火,連跑帶跳地下樓先是跟飯堂阿姨遠遠地招呼了一句:“土豆炒回鍋rou裝盒子里帶回訓練室吃謝謝阿姨!” 接著去開門拿外賣,外賣小哥的:“麻煩給我五星好評……”沒說完,人就將門反手關上了。 返程,阿姨剛剛裝好了盒,攥在手里還發燙,一路火花帶閃電,遵循著內心規劃好的路線,完美踩點殺回訓練室。 一人一份,埋頭苦吃。 江星愿吃得很快,喬遠瞄了一眼,不自覺地跟著急起來,趕進度一樣吃完了整份飯。 囫圇將飯盒垃圾打包放在角落,等離開訓練室的時候順便帶走。 訓練室有個小冰箱,是白舒尹買的,網癮少年打起游戲來連邁步下去飯堂買飲料都懶,于是小冰箱里塞滿了各種果汁可樂,不分你我的隨便喝——有囤積癖好的池小光看見小冰箱稍為空出點凹位,就忍不住心慌,于是補貨的重任就交到了這位僅剩的良心上,如同戰隊宿舍的打掃定律——除了保潔阿姨來收,誰先忍不住,誰就負責動手。 喬遠看了一眼江星愿,后者鍵盤旁邊放了一個超大容量的保溫杯,供水量足以讓她在電腦前從天光乍破坐到暮雪白頭。看來不需要他多cao心,便從小冰箱中摸出一盒高鈣牛奶,飛快喝光,心滿意足地將盒子折癟,扔掉垃圾。 一回頭,就撞上了自家中單默默的注視,無聲控訴—— 什么時候能開始雙排? “呃,”喬遠舉雙手投降:“現在就來!”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江星愿才收回視線,重新正對著她的真愛——電腦,臉龐恢復往常的一派冷漠,彷佛剛才意味深長的眼神只是他內心戲太足,腦補出來的幻覺。喬遠坐到電腦前,心事重重地被她邀請一起雙排,韓服高分段就那么點人,排上數十分鐘乃至半小時都不稀奇,倒是讓他走神了好一會兒。 這一走神,就是打野毫無節奏,全靠中路當爹贏下來的三局游戲。 江星愿:“你在提升游戲難度訓練我嗎?” 她問得認真,態度不似在開玩笑,真的在考慮這個可能性。 換作陸如風,這時就該打蛇隨棍上,死皮賴臉開始抱大腿上分了,然而喬遠對著性格較真的好兄弟,還是良心尚存,抹把臉:“下把我carry!” “排吧。” 她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游戲開始,自然會證明一切。 晚飯飽足感稍為消退后,喬遠靈性歸位,開始在野區大殺特殺,一夜穩定發揮,果然連勝了一晚上,將江星愿之前單排練英雄掉的分全贏了回來。兩人打得興起,一把接一把,真正打到了天光乍破之時。風格偏rank局的中野二人組,在手感極佳的情況下,統治了一整夜的韓服高端局。 早上七點,池小光踏進主隊訓練室。 …… 戰隊中單椅子一轉,眸光冷冽地掃向喬遠:“連勝了,頭給我摸。” 只見萌萌噠隊寵喬遠將頭拱了過去,任魔王一般的少女隨意揉弄,窗外的曙光淌進來,為這一幕添上引頸就戮的殘酷宿命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