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其實也還好, 沒那么差。”小皇帝想要改口, 卻在望見皇叔不容置喙的眼神之后, 瞬間萎了,顧舒文最大的威懾力并不在與會實施武力碾壓, 而是氣場。 當你想要反抗的時候,只是瞧見他的面容時, 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人的手段, 隨之膽怯。 這個話題隨著顧舒文的插話結(jié)束了, 馬車上面放著一些零食果脯,簡余卿下午在客棧的時候用過飯了這會兒不是很餓,這是顧舒文的馬車里面, 放著的零食卻出乎意料的符合自己的口味。 他很喜歡吃堅果, 但是自己總是懶得剝, 偶爾望向桌案的時候也只是停頓的時間會長一些而已。 終于, 在簡余卿第二次狀作無意的看向桌案的時候, 顧舒文伸手了。 顧舒文無論做什么,都非常專注且認真,就像此刻他在做著剝堅果這樣令人震驚的事情,也因為他的專注和動作的優(yōu)雅而顯得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小皇帝是最驚訝的,他印象中皇叔只會是手執(zhí)著奏折沖他說教且不食人間煙火的,怎么會主動做這樣的事情? 但是顧舒文不僅做了,而且還做的非常徹底。 沒有顧忌任何周圍人的目光,簡余卿坐的離顧舒文有一些近,他雖然懶,但是在小皇帝的目光下,覺得自己干看著有一些尷尬,就也上前拿了一個要剝。 手才碰到堅果,就聽見顧舒文道:“簡大人從單州過來,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還是多歇息吧。” 出于下意識的反應,簡余卿就放下了,只聽小皇帝道:“是了,皇叔說的沒錯,簡卿若是想吃,一會兒朕讓人給送過去。” 既然皇帝都發(fā)話了,簡余卿只好收回手,車廂內(nèi)只剩下顧舒文動手的聲音,不一會兒,桌子上的堅果就堆積成山了,顧舒文抬眸看著嘴沒停過這會兒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的小皇帝。 事實上他從上了馬車之后就默許小皇帝吃零食就是在等小皇帝吃不下,這會兒卡著點,顧舒文很是真誠的問道:“陛下要吃嗎?” 小皇帝對顧舒文親手剝的東西其實很有興趣,不過他是真的吃不下了,便搖搖頭道:“朕已經(jīng)飽了。” 顧舒文滿意收回目光,他收了收,從一旁馬車的隔層中拿出干凈的絲帕凈手,對簡余卿道:“便賞給簡大人吧。” 簡余卿坐在一旁,他看著顧舒文,卻見那人一副面色淡然的模樣,似乎真的只是一時起興才做出來的事情,他道:“那就多謝王爺了,下官卻之不恭。” 距離到簡家的宅子還有一段時間,簡余卿老老實實的吃堅果,非常的愜意,一路上還會和小皇帝介紹這里的名風名俗,時間過得也快。 就在堅果吃完,話也要聊完了后,簡家終于到了。 簡余卿之前就派柱子回家通報了,下了馬車果然瞧見父親和管家都站在門前迎接。 從馬車下來,簡家的宅子并不是在城中,而是在城外,宅前的不遠處是一片的桃花林,再遠一些是一條潺潺流淌的護城河,即使光陰似箭,但是每次簡余卿回家的時候就覺得這里的時間過得緩慢且平和。 簡昇大老遠就瞧見了馬車,此刻小皇帝走在最前面,簡余卿和顧舒文還有房少銳緊跟其后,因為是微服私訪的緣故,排場并沒有弄的很大,簡昇見到了小皇帝就要行禮。 小皇帝連忙道:“愛卿快快免禮,朕此次出行是私密的,這些禮便免了吧。” 簡昇如此正值壯年,他穿著一身官袍卻沒有官場之人的趨炎附勢之感,有的只是一種親切舒適之感,更像隱居的高人一般不問俗事,此刻聽見皇帝這般,便也不再強求,只是看向了身后的顧舒文和簡余卿,他道:“下官簡昇,見過王爺。” 顧舒文對簡昇的態(tài)度和比對其他官員的態(tài)度如天壤之別,若是一般官員都只是隨便點點頭,更多時候都是視若無睹,此刻卻是禮儀面面俱到:“簡大人多年不見瞧著氣色依舊,得蜀山脈人杰地靈,真可謂是一寶地。” “哈哈。”簡昇爽朗的笑了笑:“能得王爺夸贊,受之有愧啊。” 氣氛倒算的上融洽,簡余卿只是和父親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很快的眾人便進去了,簡家的老宅占地面積非常大,其中假山水榭亭臺樓閣都有著自己別具匠心的景觀,堪比皇家園林。 小皇帝似乎對此很有興致,簡昇將眾人都安置好房間,這才騰出空來與簡余卿聊一聊。 簡余卿已經(jīng)在自家換了一身衣服,這會兒正窩在父親的書房里面瞧著一些卷宗,直到簡昇進來了才止住。 簡昇看著自己這小兒子,實在令他不放心,當年燕子走的時候,簡余卿尚且年幼,又因為身份特殊的緣故,曾一度無法和人類的孩子正常的溝通。 自閉而寡言,這樣的性格讓簡昇很是不放心,直到后來簡余卿經(jīng)歷了一場劫,這才好了許多,但是自那之后簡昇便覺得對這個孩子更愧疚了,這會兒終于等到回來了,才道:“此去帝都,可遇上什么事情了?” 簡余卿此次回家正是要與父親商議事情,便將自己在帝都和事情還有單州的事情娓娓道來,其中山神交代給自己的事情也是幾句話帶過了。 聽完簡余卿的話后,簡昇陷入了沉思,他的面色凝重,坐在椅子上是少有的嚴肅,良久,簡昇道:“孩子,這世道怕是要亂了,回家來吧。” 簡余卿笑了,走到父親的身后熟門熟路的為他捏肩:“父親說的什么話,孩兒如今可是三品御史,豈能說走就走的?” “那你與王爺現(xiàn)在……”簡昇對自家孩子的能力倒是不懷疑,所以對這個三品御史一點疑問都沒有。 “還好。”簡余卿言簡意賅,但是對于非常了解簡余卿的簡昇來說,就相當于說了一切了。 既然是這樣,那么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只要是顧舒文還在朝廷一日,簡余卿是斷然不會退出的。 他嘆了口氣道:“陛下如今尚且年幼,只怕日后……” 后面的話即使不說,簡余卿也明白,皇權(quán)在握,終于是個隱患,小皇帝如今年幼需要仰仗王爺,待日后小皇帝漸漸長大,皇帝對于權(quán)力的掌控,自古至今,皆無先例。 “父親放心,王爺有分寸。”讓簡余卿放心的就是,顧舒文并沒有奪位之心,既然如此,就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那山神委托與你,倒是還了當年欠下的因了。”簡昇嘆息一聲,他既然已經(jīng)知道孩子們自有想法,便也不打算阻止,而是開始思緒起山神的事情來。 簡余卿聽了這話很是震驚,父親的意思是,他們家之前就和月越山有過什么牽扯嗎? “父親……這是何意?”簡余卿問道。 “當年你母親懷你時便愛吃常青果,只是那果樹能長成一株便已經(jīng)是稀有,加之果實一旦離開樹存活的時間不超過一刻鐘,很是難尋,后來我聽聞月越山有果樹,便帶她前往月越山,卻未曾想到,竟是害的燕子忽然難產(chǎn)。”回憶起往事的時候,簡昇的表情便柔和下來,帶著些感慨。 “后來辛虧得山神相救,這才能平安的生下你。”簡昇道:”只是當年山神為了保燕子平安,也耗盡了靈力。” 妖精最講因果,有因便有果,若是欠下來恩情,便是無論如何都要償還的。 “只是后來你長大一些,我們想要去月越山拜訪山神時,卻聽聞月越山遭了場劫,山神也隕落了。”簡昇握住簡余卿的手,帶著些傷痛:“這該來的,終究會來啊。” 對于父親的話,簡余卿表示萬分的震驚,這些,從未聽山神講過啊,難不成救自己的是meimei? 那meimei會被那些百姓捉住難不成是因為救下了自己母親的緣故損耗了精神?那自己和母親難不成還成了害死山神的兇手嗎?簡余卿越想心越?jīng)觯w夕鳴不知為何要尋那些鎮(zhèn)壓龍脈的寶物,十有**和那逝去的山神有關(guān)。 但若是山神是因自己而死,那這事情的因果,確實需要償還。 “天命。” 簡余卿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月越山上山神說的話:“天命選中了你,就算你如今不答應我,那么在之后,你也會以愿意或者不愿意的的姿態(tài)來接受這件事。” “這就是,天命。” 彼時簡余卿還稍微有些懷疑,此刻想來,卻真的有些相信了。 “父親。”簡余卿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孩兒該怎么做?” 簡昇安慰性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站了起身,按住花瓶后面的開關(guān),從暗格里面拿出了一副畫給到簡余卿:“我得蜀山脈確實有一柄當年老祖留下的扇子,只是這么些年,想必那扇子早已修煉為人形了,若是要尋他,怕是要花些功夫。” 第64章 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 簡余卿道:“父親可有線索?” 簡昇問道:“為父在此地多年, 各類的妖魔都見過些許, 對此倒確實沒有頭緒。” 這可以難了,簡余卿覺得有些頭疼,比較要是真的從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個人, 談何容易。 簡昇見簡余卿這位萎靡的面孔, 安慰道:“也莫要擔心, 總是會有辦法的。” 見父親都如此說了, 簡余卿便也不再糾結(jié)了, 畢竟山神大人自己不也說了嗎,萬事都是順其自然的, 有些事情該來的就總會來的。 簡昇道:“你既然來了這里,圣上和王爺大概要呆上多久?” 簡余卿還真的不清楚, 他道:“此事只怕還是要問一問王爺。” 小皇帝肯定是聽皇叔的, 顧舒文的話, 簡余卿還真的無法斷言他此刻是否有什么考究, 不過這件事情他還得從長計議了。 和父親又相互聊了一會兒后, 簡余卿便回去了, 簡家的大宅之中也養(yǎng)一些非人哉之物, 簡余卿這次好不容易回來了,大家都湊了過來。 不遠處的花間坐著一個小精靈,小精靈的眉宇間帶著紅色的花蕊, 精致的小身子不過手掌大小, 背后的翅膀如薄翼, 撲閃撲閃的漂亮極了。 “小公子帶著姑爺回來了。”小精靈的臉上帶著笑容, 純真而燦爛:“姑爺長的可真漂亮。” 簡余卿停下腳步來,好笑的看著她:“男子可不能用漂亮來形容啊。” “形容的美好的人,不就是漂亮嗎?”小精靈理直氣壯的反問。 “是這樣沒錯……”簡余卿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居然和花精靈在這兒一本正經(jīng)的討論男人的形容詞。 “我猜,姑爺一定很喜歡小公子。”小精靈歪著腦袋,聲音清脆甜膩。 “哦?為何?”簡余卿對此忽然來了些興趣。 “姑爺看著就很聰明啊,小公子這么笨姑爺還肯要,不是喜歡是什么?”小精靈笑嘻嘻道。 “哎呦。”小精靈忽然捂著額頭,簡余卿輕輕的彈了彈她:“這些日子不見,學會打趣我了?” “哼!”小精靈氣鼓鼓的兩個腮幫,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睛委屈的望著簡余卿:“小公子又打我,我要告訴姑爺去。” “嗯,那你快些去吧。”簡余卿逗她:“姑爺剛剛正好說餓了,想吃妖怪。” 此話一出,小精靈給嚇的面色煞白,忽然會花上飛了起來,繞著飛了兩圈:“騙人,小公子學壞了,不理你啦!” 簡余卿哈哈的笑了出來,便不再逗她,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柱子和尾生站在外面摘園中秋季結(jié)好的果子,這園子里面種了不少果樹,除了觀賞之外還可以吃,深得簡余卿的心意。 他笑道:“你們多辛苦一些,將這些一會兒也送一些給陛下和世子嘗一嘗。” “是,奴婢曉的。”柱子回道,手里也沒有閑著,山莊種出來的果子不知為何總比別處的大一些而飽滿,吃起來也香甜,離開山莊久了,就念著這一口呢。 簡余卿笑了笑,又給尾生遞了一個贊許的目光,他瞧尾生一個人端著兩個果籃,站在柱子的旁邊幫他分擔。 終于也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人和人相處啊,就是要學會疼人一些。 不過既然尾生在這里,他家王爺怕不是也在?這間院子是他的,沒料到父親直接把王爺安置在這兒了? 簡余卿忽然覺得自己對父親一無所知,這真的是…… 神助攻。 簡余卿走進屋子,這屋子里面的擺設(shè)和他當時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變動,可見父親是每日都有派人來做打掃的。 顧舒文在不遠處的書房,正在瞧著書房上的一幅畫。 那畫的手法并不嫻熟,反而更顯稚嫩,看得出應該是簡余卿幼年所畫,畫中是一處山谷,谷中有一簡陋的茅屋,一處簡單的山水之畫,但那茅屋的裊裊炊煙卻又像是點睛之筆,耐人尋味。 他察覺到簡余卿來了,便問道:“這是何時所作的?” 簡余卿瞧了一眼,他道:“這是……” 怎么回事,怎么記憶一片空白? 明明自己繼承了原主的所有記憶啊,而且之前呆在家中,他也是記得這幅畫的,就算是現(xiàn)在的自己,他也可以確定這是自己畫的,但是怎么王爺一問,就想不起來了? “這是……”簡余卿努力的回想,卻忽然覺得頭疼,顧舒文敏銳的察覺到了,便道:“罷了,許是忘記了,不提也罷。” “嗯……”簡余卿努力的平靜下來,看著那副畫,覺得分外的熟悉,他知道這副畫是自己所做,但是怎么會想不起來? 系統(tǒng)灌輸給自己的記憶,又怎么會忘記。 罷了,有時間還是要好好的問一問2233,難不成真的是哪里出了問題嗎。 顧舒文道:“只是本王瞧著這景色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想著應是曾經(jīng)見過,便多問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