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做！”梁憶夢頭也不抬，只裝作沒聽懂，“家里這些衣服帶去穿也夠了，沒必要再做了！”

    “你這孩子，又不是給你一個人做的，你衣服不做了，錢也打算獨吞嗎？”秦舒華也沒法子，她現在手上根本沒什么錢，想要買點東西都不可能，這會兒和梁老三鬧成這樣，他如今做的僅限于不讓她餓肚子，要想從他手里拿到錢買東西是不可能的。

    賣農產品的收入畢竟不多，家里大多時候開支都是靠著梁老三農閑時候到外面賣工賺點，本就沒什么積蓄，這陣子梁老三賺錢也不會再給她了，要不是真的沒錢也不會到看著女兒手上那點錢眼紅的地步。

    “你不是搶了十塊了嘛！”梁老三黑著臉起身，這么多天了他還以為秦舒華不會再提起來了，誰知道她居然還惦記著。

    “什么叫搶，我和晨晨兩個人能拿二十五快，你們還欠我們十五塊呢！”

    梁老三沉聲道：“沒有！”就算是扔了也不給秦舒華，更不要說這錢本來就是人家賠償給了梁憶夢的。

    “媽，算了！”梁憶晨看著梁老三的臉色，雖然很想要新衣服，但還是拉了秦舒華一把。

    梁憶晨在學校經常參加活動，她們家這情況每個人好點的衣服就那么幾件，要是衣服換來換去都是那么幾件實在是難看，所以梁憶晨經常穿梁憶夢的衣服去學校。

    這次梁憶夢把衣服都拿走了，她心里著實不好受，但是別人的衣服她也不能攔著不讓拿，要是再不做幾套新的，她都沒什么穿的出去的衣服了。

    秦舒華深呼一口氣將心頭的火氣壓下，決定曉之以理：“晨晨，以前你們兩姐妹衣服都是換著穿的，她這次把衣服都帶走了，以后讓你穿什么？”

    秦舒華拍拍手站起身，“小夢，你在部隊都是穿軍裝，哪有穿這些衣服的時候，拿那么多去也是放著，這衣服放久了容易壞，以后過時了指不定你也就不想穿了，拿去就浪費了，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不如這些就留著給你meimei吧，也省得家里再花錢做衣服，至于那十五塊錢媽也不和你要了，你在外面也有要用錢的地方！”

    梁憶夢直起身看了秦舒華一會兒，這幾天秦舒華抽風抽的厲害，什么時候和她這么和顏悅色的說過話了，不過就像秦舒華說的她在部隊用的上這些衣服的機會很少，原本把衣服全都收起來就是本著就算不用也不能便宜了梁憶晨的想法。

    這會兒秦舒華這樣說，她倒不好執(zhí)意帶走了，就算最后帶走了也討不了好，遂點頭：“知道了！”說著從收拾好的那些衣服里跳了幾件出來。

    梁憶晨看著她把衣服挑出來，眉頭微松，但是到最后也沒見她把那條黃綠色的連衣裙挑出來，心中有些不快，卻也沒再說什么，反正梁憶夢也快走了她就再忍忍，她如今就是數著日子等梁憶夢趕緊滾蛋，在這個家現在多看到她一眼，梁憶晨都覺得是煎熬。

    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梁憶晨細細回憶，就是和她攤牌讓她去參軍的時候吧，從那以后梁憶夢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梁憶夢不會和她爭，有什么好的都會讓著她，也不會給自己使絆子，就算她偶爾偷懶也會把事情做完了什么都不說，更不會在家里鬧騰的時候作壁上觀，看著她們鬧。

    家里這樣的情況無論如何都沒法供她們兩個人繼續(xù)上學，梁憶夢如今這樣記恨，難不成她還想讓自己去？

    梁憶晨看向梁憶夢的眼神滿是探究，也有些憤怒，要不是她變了，這個家還會和原本一樣好好的。

    梁憶夢還在自顧自的收拾這自己的行李，身后兩道無法忽視的目光她自然知道，但是卻不打算去搭理，現在梁憶晨不待見自己，自己還覺得她讓人反胃呢！

    第二十五章離別的車站

    到了出發(fā)那天梁老三騎著三輪車帶著梁憶夢，載著她唯有的兩袋行禮去了鎮(zhèn)上。

    這一次沒有故作傷心的秦舒華，沒有一副姐妹情深的梁憶晨，來送她的只有父親。

    因為怕錯過了大部隊，天還沒亮梁老三就帶著梁憶夢出門了，一路騎著三輪車到鎮(zhèn)上的時候梁老三整個人都被汗水浸透。

    拿著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快流進眼睛里的汗水，父親寬闊的脊背撐起了她小小的世界，梁憶夢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這就是她所要守護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到了那邊千萬別虧待了自己，缺什么記得買！”梁老三從縫在褲子里層的口袋里取出一疊五塊十塊的紙幣塞到梁憶晨手里，“出門在外的小心些，這些錢你拿著！”

    “爸，我還有錢，不用給我了！”梁憶夢這次說什么都不要，“憶晨開學就得交學費了，您也不要太辛苦了，我的錢夠用的。”父親不可能不管梁憶晨，自己拿了錢不還得父親拼死拼活的去賺錢。

    “讓你拿你就拿著，晨晨開學的錢爸早就準備好了，窮家富路我們在家怎么著都能過，你在路上遇到點事爸也沒法幫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梁老三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鼻頭有些發(fā)酸，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拿著，別讓爸擔心！”

    梁憶晨看著父親微微發(fā)紅的眼，還沒離開便開始想念，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父親：“爸！”

    一個字，包含了千言萬語！

    真的要離開家的這一刻，梁憶夢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現在倒是有些后悔了，父親回去之后怕是得孤家寡人了，自己不在家他怕是會更孤單吧。

    秦舒華應該也忍不了幾天的，這陣子不過是因為梁老三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情端著，等梁老三道歉，畢竟梁憶晨的學費，她們娘兩的生活費都還得靠梁老三。

    “爸，回去就和媽和解吧，您要是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好了，爸自己有分寸，到了那就給村里來個電話，我已經和劉愛華說過了。”梁老三笑著推開女兒，整了整梁憶夢身上的軍裝，“爸身上都是汗，你看把你衣服弄臟了！”

    “沒事！”

    “好好照顧自己！”

    “嗯！”

    “要是在那邊不習慣當三年義務兵就回來！”

    “好！”梁憶夢看著父親喋喋不休說著沒營養(yǎng)的話題，出聲打住，“爸您什么時候這么啰嗦了！”

    “現在就嫌我啰嗦了。”梁老三嗔怪了一聲，看著梁憶夢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保護好自己！”

    梁憶夢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爸，放心吧您女兒吃不了虧，再說了我給您找個軍人回來做女婿不好嗎？”

    “你這丫頭，小姑娘家家的說什么呢！”梁老三嘴上這么說卻也放心了，知道梁憶夢心里有分寸，到底是閨女這種話他一個當爹的怎么說得出口，原本這話就應該是秦舒華交代的，可惜那是個不靠譜的。

    倒讓他在閨女面前鬧了個大紅臉，這么一鬧什么感傷都拋到腦后了：“好了你趕緊上車吧！”

    從h市到b市并不遠，可如今的火車速度不快，還是得坐十幾個小時，老式的綠皮火車作為分列在兩邊，座位兩兩面對面能坐下六個人。

    要這樣坐十幾個小時，等到了下火車的時候怕是腰都得炸了。

    這次新兵都安排在兩節(jié)車廂，梁憶夢的位置靠窗，透過窗子就能看到站臺上的梁老三，火車緩緩起步，車內的人朝著外面死命的揮手，似乎要把手輝斷了才罷休，車外的人翹首看著，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相送。

    父親就這樣靜靜地站在站臺上，不似那些蹦跑著追逐著火車的人們，他只是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隨著火車的遠去登上站臺的高處希望能登高遠望多看一眼。

    梁憶夢一直看著身后直到看不到遠處的站臺才坐下，感覺臉上濕潤，手指拂過臉龐才發(fā)現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周圍傳來嚶嚶的哭泣聲，這次遠離家鄉(xiāng)，這些人比自己還要茫然，不少人都已經抽泣出聲，是對離開家鄉(xiāng)的不舍，對家人的思念，更是對未知的未來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