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她還不愿委屈了自己的皇兒。 大總管領旨退下。 太后復又回頭,靜靜地坐在床頭,也不說話,片刻后,輕輕地撫上了趙銘的額頭,帶著眷戀。 她錯了。 不出太后所料,沒多久,太極殿外頭便跪滿了人,皇親那邊,以趙煊為首,朝臣這邊,以秦太傅、張太師為首。太后知道他們過來后,便叫秦太傅、薛太保并趙煊進來了。至于她兄長,太后如今還不想看到她。 三人聽到這吩咐,不由得看向了張太師。張太師跪在后頭,亦是一臉陰沉,不知道是憤怒還是什么。 都是人精,誰都知道太后這是什么意思。不過,眼下還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三人進去后,殿內儼然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太后靠在床上,旁邊是趙銘的尸身,已經蓋上了白布。 秦太傅帶頭跪下,泣不成聲。 他們都是看著皇上長大的,忠心耿耿,一心為君,如何會想到皇上竟然會駕崩。皇上可只有十三歲啊,連個子嗣都沒有,往后,該怎么是好啊! “太后娘娘,這,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太保勉強直著身子,朝太后問道。 太后眼中無神,冷笑了一聲:“你問哀家,哀家怎么知道?”她轉向了跟著過來的大總管,“你們問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張太師沒掛,皇帝先掛鳥。 文文要接近尾聲了。 第135章 繞是大總管往日里行事縝密,舌燦蓮花, 此時面對秦太傅等的凜凜寒光, 也不由得生出了一頭的冷汗。 “奴才所知也不多。” “只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便是,一字不落。”秦太傅吩咐道。 “是, 是。”大總管瞄了面前的三個人, 如實道來, “昨兒下午, 太傅和太保二位大人來了太極殿,與皇上在殿中商議了許久;至傍晚時分, 攝政王也來奉召來了太極殿, 待王爺走后,皇上身邊的侍衛長又進去了片刻。大抵是這陣子政務繁忙,等侍衛長走后,皇上便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讓人喚了太醫院的許太醫前來看診。 許太醫也沒說什么,只留下一張藥方子。隨后,殿內的兩個小太監去太醫院抓藥。晚間,皇上喝了藥便睡下了。等今兒一早,天剛剛亮的時候,奴才幾個見皇上還未醒,便進去喚人。誰知一進來,便看到皇上已經臉色鐵青, 口吐鮮血。還沒等到太醫過來,皇上便沒氣了, 前后不過須臾的空檔。皇上才沒了氣,太后娘娘,便,過來了。” 殿內有一瞬間的肅穆。 太后端坐在側,看著大總管,眼中劃過一絲陰暗。 大總管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說完這最后一句,他心里也忐忑非常。他提到的這些人里頭,每一個都有嫌疑,要說最不可能的,便是太后娘娘,畢竟太后娘娘可是皇上的生生之母;可要說牽扯最大的,也是太后娘娘。當著太后娘娘的面,他本不應該說這句的,可若不說,這秦太傅、攝政王幾個,也不是好對付的,早晚都會知道。與其等著別人來查,還不如早點招了算了。 再者,大總管本就覺得今兒太后娘娘來得稀奇。就他所知,太后娘娘這些年身子不如以往,每日巳時方才起身。今兒皇上出事的時候,辰時都還未到呢。 莫不是,太后娘娘知道些什么事兒?這想法有些偏激,可是大總管不得不多想。宮闈之中,哪里還有什么所謂的人間親情。 眾人眼睛一轉,看向太后。 趙煊先一步逼問道:“不知太后娘娘前來,所謂何事?” 太后涼涼地笑了一聲,看都沒看趙煊:“怎么,哀家來看皇上,不行么。莫不是攝政王連這個也要管?” “這看望的時辰是不是太早了些?” “攝政王年紀輕,又沒有妻子兒女,只怕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一種說法叫做母子連心。哀家昨兒晚上一夜未眠,眼皮一直在跳,今兒早上實在受不住,便來了太極殿找皇上。誰想到,昨兒擔心的都成了真。”太后苦笑一聲,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思在里頭。 “著實是太巧了些,未免叫人覺得,太后娘娘是不是另有所圖。” 這樣針尖對麥芒的話,叫太后聽了更是怒火中燒,目眥盡裂:“攝政王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你覺得是哀家殺死了皇上?那是哀家的皇兒,是哀家肚子里掉出來的rou,哀家恨不得替他去死!” 趙煊嘲諷一笑,也不言語,只是淡淡地打量太后。誰也不是傻子,這時候說這些話,誰愿意相信呢。 “太后娘娘勿怪,此事牽扯甚大,臣等也不是疑心娘娘,只是想要將事情弄清楚。”薛太保替趙煊說了一句公道話。 如今,他們三人站在這兒便是一條船上的,雖說昨日都與皇上接觸了,但具體是因為什么事兒,彼此都心知肚明。正是因為知道,薛太保才替趙煊說了話。比起趙煊,眼前的這位太后娘娘,嫌疑反倒大了許多。 倒不是說太后娘娘害了皇上,而是,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實在太多,明眼人都知道是牽扯了張家。太后夾在里頭,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礙于太后喪子之哀,又輩分尊貴,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們也不好與太后直接撕破了臉。 少頃,薛太保轉向大總管,問道:“你說的那個許太醫?” “方才太后娘娘叫奴才幾個去傳喚昨兒涉事之人。太醫院的幾位太醫和太極殿中拿藥的小太監都被押了過來,只那許太醫和小玄子,服毒自盡了。” 秦薛二人一驚,連忙問道:“可去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總管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娘娘已經派人前去調查了。” “此事……”秦太傅猶豫了一下,方道,“還是交由大理寺才處理才好,太后娘娘覺得如何?” 太后臉上看不出之前的情緒,顯得有些麻木:“太傅大人怎么說,那便怎么辦吧。” 秦太傅當然向親自著手去查,可皇上昨日是見過他的,按理,他也得避險。張太師的人手還沒來得及滲入大理寺,此事交由大理寺,才最叫人放心。 她看向身邊的大宮女:“慧心,將永寧宮的人手都調回去。” 慧心福了福身子:“是。” 慧心叫底下的小宮女吩咐下去后,殿中暫時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這情況,實在太過棘手。皇上無嗣,可國不可一日無君,出不來幾日,皇家那些宗親便會掙破了腦袋往上擠。而外頭,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張太師在等著。 加之,太后娘娘的態度亦不明朗,不知道向著哪邊兒。 良久,還是太后打破了這沉靜:“哀家身處后宮,對皇上的身后之事不好插手,也有心無力。之后的事,還得交給三位來處理,三位都是我大魏的股肱之臣,交予你們,總好過交予他人。” “太后娘娘放心,臣等,必好生料理。” “嗯。” 之后的事,便真的不是太后能插手的了。她將皇上的后事交給秦太傅,也斷了自己再插手的可能。太后如今心緒不寧,沒見皇上一眼,都覺得心中墜痛,悔之莫及。 若再這樣下去,恐怕她也是熬不住的。 等秦太傅等人商議好,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太后早上未用早膳,等事情定下來,剛要起身,身子忽然晃了一下。 慧心立馬扶住:“娘娘,保重身子要緊啊。” 她抓著太后,手上稍稍使了些勁兒。 秦太傅亦回過神,勸道:“太后娘娘,還請節哀順變。皇上這邊,自有微臣幾個處理,還請太后娘娘移步,先行回宮歇息。想必皇上在天之靈,也不愿意見到太后娘娘傷心至此。” 太后蒼白一笑:“如此,便勞煩幾位費心了。” “應當的。” 太后點點頭,當即準備回去。 趙煊原站在后頭,見狀忽然攔了一下:“太后娘娘且慢。” 太后立定,冷淡地看著趙煊:“攝政王還有何事?” “忽然只有一事不明,想要請叫太后娘娘。微臣記得,之前大總管仿佛還提到了一個人,是叫小玄子是吧,太后娘娘可認得他?” 太后沉下臉:“認得。” 趙煊眼中起了些興味:“難得,太后娘娘竟然會認得這太極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 太后知道趙煊是什么意思,說來說去,無非還是在懷疑她。只是這小玄子,確實是她的人。眼下,人都死了,攔著這些事也沒什么意思了。 “小玄子原是哀家宮里的人。攝政王,聽懂了么?” “自然是懂的。”趙煊頷首。 做母親的,想要時刻掌控兒子,這心態也不難理解。況且,太后和皇上,從來不是純粹的母子。 太后剛離了大殿,遠遠地便瞧見太極殿外頭跪著一片的人。 最前頭的那個也是一眼就見到了他,神情顯得有幾分急切。太后目光從他身上劃過,心頭添了絲恨意,加快了步子,不吭一聲地走了。 張太師留在后頭,神色不定。 匆匆離了太極殿,待回了永寧宮,太后立馬癱軟在錦榻上。今兒的事,對她來說,簡直是個災難。她該怎么做,兒子沒了,娘家還是兇手?兒子沒了,她還得靠誰?后頭的新君,誰又能靠得住? 她的娘家人,為何是她的娘家人…… 慧心見狀不好,連忙叫人請太醫,又叫人備了參湯,親自喂與太后。 太后勉強喝了兩口,便再也咽不下去了。太后看了看這心腹宮女,啞著嗓子:“說說吧,這么急著叫哀家回來,是為了什么事?” 慧心朝著下邊的小宮女招了招手。 小宮女上前,伸出了手掌:“奴婢在許太醫手中發現了些東西。” 她攤開手,里頭是一小塊布料,邊角細碎,一眼看便是扯下來的。 “這布料不是許太醫身上穿的衣裳,許是……許是許太醫死前從別人身上扯出來的。許太醫,也許不是服毒自盡,而是他殺。” 太后沉默了。 當然不是自盡,誰都知道這不是自盡,只是暫且這樣說罷了。太后接過那一小塊料子,黑色的,不像是宮里頭的出來的。 “……燒了吧。” 小宮女一愣,有些不明白這樣的線索,怎么說燒了就燒了。還是慧心機靈一點,拍了拍那小宮女:“還愣著做什么,趕緊丟到香爐里。” 小宮女趕緊應下,三兩步跑去香爐旁邊,揭開蓋子,將呢一小團布丟進去。 不多時,里頭傳來燒焦的味道,有些難聞。 這唯一一塊布料,就這樣沒了。 太后頭腦昏沉,等那味道終于消散,才恍然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捂著頭,又恨又悔。原來,不管什么時候,她都還是念著張家的嗎? 真是可笑。 “慧心,哀家錯了嗎?” 慧心低著頭,半晌才安慰道:“哪里,娘娘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阿黎依然沒有出現,下章就能現身了哈 第1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