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秋娘起身,將阿黎的帷帽整理好,重新戴到她頭上。 “我這兒人多,不長眼的也多,你還趕緊回去吧。你是明兒走,送行我估計是送不了了,就此別過吧,以后若是有緣,說不定還能再見呢。” 阿黎知道這不過是客氣話。今兒一別,還不知道能不能再來西北呢,即便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 秋娘性子直率,什么話都能說,唯獨說不出來那些膩膩歪歪的rou麻話。這離別時候,她是最煩不過了。 是以,秋娘直接將阿黎松了出去,關上了門,再也沒出聲。 靠在門邊,秋娘拍了拍額頭,覺得自個兒有點犯渾。這樣的話,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說呢,若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被扣個教唆的帽子。 她還想活久一點呢。 不過,但愿那丫頭能想清楚,難得遇上這么個對胃口的人,可惜了。 阿黎與秋娘的話,倒是沒有人知曉。她從秋娘的鋪子里出來后,竟然也沒有半分傷感,阿黎深思之下,覺得是方才秋娘的話太過震撼了,以至于她都沒法子空出心緒來多愁善感。 不得不說,秋娘很會說話。被她這么一勸,阿黎竟然覺得挺有道理。只是礙于面子和自尊,一時間不愿意承認罷了。 回了別院,那邊的物什早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而西北府那頭,眾人也早收到了消息,知道王爺明兒要走。 正院里頭,一眾丫鬟忙前忙后地在拾掇。玉瑾跟在幾個丫鬟后頭,一面收拾,一面朝著門口不斷張望著。 “我說玉瑾,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玉瑾被人問起,壓下了心底的急躁,說了句沒什么。 那丫鬟也識趣,沒有再問了:“快別看了,趕緊收拾屋子吧,否則嬤嬤來了,你就等著吃掛落吧。” “我知道。”玉瑾這樣說,心里卻還是放不下,時不時地偷瞄一眼,希望那人好快出現。 自從那日,阿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好像一夕之間,忽然失了蹤影,問起身邊的人,也都不曾知曉。 如今王爺都要啟程回京了,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 玉瑾對阿黎還是有些怨懟的,不過,元樹那家伙還沒有死心,一直念著她。若是叫元樹知道她失蹤了,到時候又是一樁難纏的事。 是死是活,總得有個交代啊。想到上回元樹拖人問的話,玉瑾也愁著到底要怎么回答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秋娘的意思是,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委屈一點,多扒拉一點錢,到時候分了好過日子。 她不信感情,也不想阿黎相信。 如果順著她的思路,王爺的春天就要到了。但愿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不會被氣死。 第73章 玉瑾如此等了一日,莫說阿黎了, 連她們王爺的身影都沒看見。 最近一段時間, 興許是有不少事情要趕在啟程前處理好,王爺明顯忙碌了許多, 每日回府都特別得晚。玉瑾原以為, 王爺那般待阿黎那般好, 便是犯了什么錯, 到底還會接回來。可如今都這么多天了,也絲毫沒見王爺提起過阿黎。 這是去了哪兒了? 玉瑾心里存著事, 這一日都有些悶悶不樂的。 翌日, 府上總管帶著眾人給王爺送別。玉瑾也是正院的人,勉強能站在人群后頭。她離得遠,只能聽到王爺在和總管說話,具體說什么則聽不太清。 不多時,王爺上了馬,眾人在總管領著下跪安送行,王爺也帶著一行人順著長街離開了。 玉瑾這時才趕抬頭看了看。 王爺回程帶的人并不多,除了騎馬的侍衛,前前后后也就三輛馬車。不過玉瑾知道,這些馬車上根本就沒有人。 她看得出神,邊上的茜香瞧見了,壓低了聲音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怎么著, 莫不是你也想跟著去京城?” “我可沒有那么大的心。”玉瑾涼涼道。 茜香笑了笑,問道:“那你方才在看什么。” 玉瑾本不想同她說, 不過念及茜香也是在主屋里頭伺候的,便小心地問道:“你說,王爺回程怎么也不帶阿黎姑娘?” 茜香敏感地發現到她的稱呼變了,有心刺兩句,可是轉過頭看到玉瑾擺著一副郁卒的臉,也不好說什么。少頃,她道:“誰知道呢,說不準人家早就回去了。” 阿黎失蹤的前一日,茜香剛好碰上了。那時候,阿黎的模樣可一點兒也不好,茜香差點兒以為她要醒不過來了。 之后……之后茜香記得,總管請來了大夫,大夫也沒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大夫走后,茜香也照看了阿黎一段時間。 結果第二日,阿黎就不見了。 她也問過總管,不過總管也沒說清楚,只叫她別多管閑事。茜香估摸著,定然是阿黎病得太重,去別處治病了。王爺那么看重阿黎,將她送到外頭治病也不稀奇。 不過,茜香才不會跟玉瑾說這些呢。 “你之前不就同她沒有說話了么,現在又問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我想問的。” 茜香頗有興趣地湊過來,語氣中難掩興奮:“那是誰,莫言跟我說,是那位元樹管事?” 雖然元樹已經不在府上了,不過茜香還是按著之前的稱呼喚他。 玉瑾瞪直了眼:“你怎得知道?” “嘁,我知道的事兒多了去了。”當初元樹可是府里的管事,人品好,身份也高,盯著他的人多了去了。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管事,偏偏叫人趕出了府,這個中隱情,茜香可是打聽了不少。 她是與元樹沒什么關系,可是她好奇啊。聽得多了,心里自有一筆賬。 茜香促狹地看了玉瑾一眼。她確實不太喜歡這個人,不過,要說起來,這人也挺可憐的。她碰了碰玉瑾的肩膀,偏過腦袋道:“讓我來猜猜,你這么替那位上心,該不會是也動了心吧?” 玉瑾聽清了她的話,當即拉下臉:“休得胡言亂語!” 她就不該跟這個渾人說話,真是什么話都說的出口。 她和元樹,可能嗎…… 彼時,總管已經目送著王爺走遠,待徹底瞧不他們的蹤影,方才嘆了一口氣:“罷了,回去吧。” 王爺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總管一聲吩咐后,玉瑾便冷哼了一聲掉頭走了,半點沒給茜香好臉色瞧。 茜香被撂在原地,一臉憤懣,對著玉瑾的背影咕噥道:“巴結的人都走光了,神氣什么鬼。” 德行,遲早要她好看! 另一邊,被人念叨著卻不自知的阿黎也已經收拾好了。她來的氣候沒有多少行李,如今回去了卻收拾出了大半馬車的東西。 這些東西里頭,多是阿黎給別人帶的。她們四月尾從王府出發,一個多月才到了王府,如今已經十月中旬了。算算日子,阿黎已經離府五月有余了。 想念自然是想念的,但若是只有想念,恐怕到時候紅豆會直接將她趕出去。這些東西,都是阿黎比照著她們的喜好挑選來的。手里有錢的感覺實在太好,是以當初買的時候便沒收住手,一下子,買的有些多了。 阿黎也怕這些東西占地方,本來想要剔一些出去,沒想到趙煊知道后,特意空出了一輛馬車,讓阿黎裝這些禮物。 阿黎自是求之不得。高興之余,還生出了一點感激。 她想到了秋娘的話。那些話,對阿黎來說無異于當頭棒喝,從來沒有人這樣直白地同她說,也沒有人點出了她那點卑劣的小心思,所以,阿黎一時間還緩不過來。或許秋娘是對的,但是她需要時間去接受,也需要時間,去磨合。 再者,如今還有一樁事等著她去煩神。當日她過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幅相貌,如今回去了,頂著這么一張臉,真的有人愿意認她么? 她這哪里是換了一張臉,她分明是換了一個頭啊。希望到時候她們不會被嚇到。 一炷香后,外頭的聲音漸漸大起來。 阿黎一回身,便看到趙煊過來了。 “東西可收拾好了?” “嗯。”昨兒就弄好了。 趙煊點點頭,對著旁邊的人吩咐了一聲,就見他們立馬有了動作,將東西往外頭搬過去。 阿黎站在趙煊身邊,看他們一進一出,動作極快,根本用不著她開口。半晌,趙煊看這兒搬地差不多了,便帶著阿黎出去了。 踏出門檻后,阿黎忽然見到春景和小香跟在后頭,似乎想說什么話,可一眼不錯瞅到旁邊的趙煊,又立馬低下了頭。 阿黎覺得奇怪,剛想問兩個人話,忽得聽到趙煊道:“快走吧,時間不早了。” 阿黎想說的話被打斷了,也就沒有多問,算了,待會兒再說又不是不行。 兩人走在前頭,都沒有看到春景和小香略有些悲戚的神色。 出了別院,阿黎的行李已經全部裝進馬車了。趙煊舍了之前的那匹馬,率先上了中間的那輛馬車。 這次回程,加上給阿黎添上的馬車,一共四輛。趙煊上的那輛是排在第二個,在四輛馬車中并不打眼兒。不過,這里頭是布置地最舒服的,茶會干果,甚至連小榻都有。原本趙煊還沒有這么多講究,不過,如今既然有了阿黎,自然什么都要講究一點。 趙煊上來后,轉過身,朝著阿黎伸出了手。 要體貼,他心里仍記著王安的吩咐。 不過,即便這樣做了,趙煊也沒有多指望阿黎能給他什么回應。因為心里這樣想,所以在看到阿黎將手搭在他手心時,趙煊少見地遲疑了片刻。 王安在后頭暗搓搓地盯著,看到這情況立馬急了,啞著嗓子提醒道:“王爺,王爺咱們得啟程了。” 趙煊目光閃爍了一會兒,并沒有應王安的提醒。再看阿黎時,神色已恢復正常。 他右手稍稍用勁兒,將阿黎拉了上來,掀開簾子,將人送進了馬車里,而后對著外頭道:“啟程!” 自始至終沒有被趙煊正眼看一下的王安:“……” 要微笑。 王安保持著微笑,同其余人吩咐道:“可以啟程了。” 馬車徐徐前進,半個時辰后,終于出了西北城。胡人要發起戰事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去,所以西北民眾還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沒有半點惶恐。 不過,冬日一到,只怕情況便是急轉直下。 說來也可笑,當日趙煊回西北,用的便是胡人有異動的借口。如今這異動被證實了,皇上反倒記著讓他回去。不知皇上是太過相信西北的守衛,還是根本沒將西北百姓的生氣看作一回事,亦或是,純粹又被人影響了。 王安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畢竟那位皇帝腦袋瓜子就沒聰明過,能在龍椅上坐這么久,真是難為他了。 他們是早上出發的,趙煊又恢復了,不必趕得多快,所以一行車馬,臨到天黑時才找到了個歇腳的驛站。 阿黎隨著趙煊進去后,終于發現有什么不對勁兒了。 她進了屋子進了這么久,卻遲遲沒有看到春景和小香。想到今兒出門前二人的異狀,阿黎心里一咯噔,脫口問道:“王爺,春景和小香呢?” “留在西北啊。”趙煊回地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