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趙煊定的日子很緊,能讓阿黎準備的時間也所剩無幾。她不知道這趟去西北到底要呆多久,是以能帶的東西盡量都帶了,免得到時候要添置的時候沒有地方買。 好不容易將東西準備清楚,阿黎又抽空去了一趟西院,向孫嬤嬤和紅豆她們告了別。 孫嬤嬤似乎是早已經知道這件事,阿黎說的時候也一點都沒有驚訝,只吩咐阿黎一定要好好照顧趙煊。 “若是王爺少了一根頭發絲兒,你也就不用再回王府了。” 阿黎記得孫嬤嬤似乎是這樣說的。態度冷淡,行為更加冷淡,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阿黎死活。 “西北那地兒,確實是粗糙了點兒,不過你本來就是粗糙的灑掃丫鬟,粗手粗腳,也不必擔心會怎么樣。倒是王爺,這么多年沒有去過西北了,身子骨也不曉得是不是和從前一樣好,還是得多注意一下。”孫嬤嬤一臉憂心,卻不是對著阿黎。 在她心里,趙煊比阿黎脆弱多了,時時刻刻都要看顧著。 阿黎撿著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去了紅豆那兒,滿心以為紅豆她們能安慰安慰她一些,未想到,紅豆也只是對她不能再做胭脂的事表示了遺憾。 紅豆賣胭脂賣雪花膏早已經有了一條門路,也賺了不少銀子。她連以后的店鋪都打探好了,早已想著要大展身手一番,如今因為趙煊的吩咐,這條路子說斷就斷了,且還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接回來,個中郁悶,旁人自然難以體會。 玲瓏,她則是一如既往的羨慕。 阿黎真不曉得能去西北有什么好羨慕的。大漠孤煙,長沙萬里,這是她對西北僅有的印象。 “西北那兒再不怎么不好,應該也是有不少京城里沒有的東西。不要你多帶,只帶兩三件回來就好了。”紅豆趁機提要求。 “你也好意思么?” “反正你是坐馬車,這些又不用你拿,有什么要緊的。”紅豆半點不擔心阿黎。有什么好擔心的,王爺都能去,阿黎怎么就不能去了? 她是去不了,若是能去的話,她也想著過去長長見識。多好啊,西北那地兒,再走一段就是塞外了,她這輩子還沒有出過京城呢。 不過,紅豆瞧著阿黎喪氣的臉,還是好心在后頭添上了一句:“你也多注意一點兒。到了西北府,王爺身邊可就只有你跟著伺候了。手腳放麻利一點兒,若是在那兒出了什么岔子被王爺發落了,到時候可沒人給你收尸。” 阿黎扶了扶額頭:“我這會兒還沒出門,你也不用說得這么絕。” “哼,本就是如此。” 阿黎笑了笑,紅豆果然還是老樣子。 老實說,她對西北一行,心里還是沒有怎么準備好。聽秋月隱約的提了一嘴后,知道這回啟程去西北多少是因為那邊有異動,人心不安,趙煊作為西北的藩王,理應前去查看。只是,既然是有異動,那豈不是意味著去那里會很危險? 萬一真的想紅豆說的,有了什么不測了該如何是好? 另外,阿黎覺得這回出行西北,著實太詭異了些,跟之前將南院的姨娘都送走一樣詭異,真不知道趙煊到底是怎么想的。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了。她這么些年,也都是這樣稀里糊涂過下來的。 雖然心中擔憂,但是阿黎還是沒有說出來,也不想讓她們倆擔心。如果說出來的話,她們倆應該會擔心的吧,阿黎看著口若懸河的紅豆,心中有了一絲絲的懷疑。 縱然這次談話不盡如人意,不過阿黎走的時候還是有些舍不得。 紅豆和玲瓏嘴上沒說,也知道阿黎是怎么想的,默契地跳過了道別的話,只將阿黎送出了院門就回去了。 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矯情那些做什么。 第二日,阿黎提早去了趙煊那兒候著。 行李已經被人取走,想必是安置好了的。趙煊的行李稍微多了些,往來的小廝還在往馬車上搬。 阿黎站在趙煊身后,沒多久便聽到他問:“都準備妥當了?” “是。”阿黎回道。 趙煊合上手里的扇子,語氣不太好:“最好是這樣,本王可不喜歡出毛病的人。你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休怪本王將你丟到沙漠里喂狼。” 阿黎沉默了一會兒,她完全相信趙煊會干得出這樣的事。 這樣的表現,有些出乎趙煊的意料。他沒想到這丫鬟這樣能忍,明明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嘖嘖,真沒趣。 眼神飄忽了一下,再回頭的時候,趙煊忽然發現那丫鬟的眼神不太對勁。一臉猶豫地,看著窗臺的方向。 “想帶?” 阿黎趕緊道:“沒有。” “那就是不想帶了?” 阿黎覺得趙煊這會兒定然是太閑了,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廢話,她真的不想跟他再說下去了。無奈,阿黎不得不說,畢竟這盆花與她息息相關,放在這里的話,誰知道會不會死掉。 她好歹還能能治一治,別人則不行了。 “回稟王爺,奴婢只是覺得王爺養著這盆花已經養了許多時日了,若是以后去了西北,一時半會兒沒得養會不習慣,所以才多看了幾眼,想著要不要隨行李一同帶過去。” “看不出,你還有想的這樣周全的時候。哼,該耍心眼的時候不耍,不該耍心眼的時候倒是堆了一肚子。”趙煊唰地一聲打開扇子,對著自己扇了幾下。他今日穿著一身便服,白衣烏發,手中持著一把古扇,半闔著眼睛,自有一派悠哉閑適。 阿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這天氣扇扇子,還是有些涼意的。 “帶著吧。”趙煊終是這般說到。 阿黎也露出一副放心的神色來,看到底下有人過來搬花,眼神緊緊盯著他們,一錯不錯,生怕他們將那盆花磕著碰著了。 她這副神情,趙煊自然也收歸眼底。 他也覺得自己今兒不太正常,總想著與她作對,撩撥撩撥。這樣的情緒,以前都沒有過的,趙煊想不通,只好歸結于阿黎身上有古怪,在他沒弄清楚之前,對她有所關注是應該的。 少時,行李已經整裝完畢,趙煊打頭,阿黎殿后。 李全被留在王府里頭,跟著他們一道兒去的是王安,明面上另有十幾名侍衛,都是阿黎從未看過的。 她盡量不多看,只一心往前走。等趙煊上了馬車后,正想找別的地方做,忽然瞥見車簾從里頭掀開,趙煊探出頭來,一臉不耐煩道:“還愣著做什么,趕緊上馬車?” 阿黎指了指自個兒。 上次不是還嫌棄她不讓她進去坐著的么? “磨蹭什么,快進來端茶倒水!” 作者有話要說: 口嫌體重的王爺vs粗手粗腳的丫鬟 王爺可能開竅比較晚,大家不要嫌棄他,目前可能處于我對你感興趣我就要揪你辮子的階段,以后段數會提升的。 第42章 過了京城,又行了五六日, 臨近傍晚的時候, 一行人終于到了又到了一處驛站。 阿黎也是頭一次出門,雖說她平時過的確實糙得很, 可比起這幾日的經歷, 也算是精致多了。阿黎即便是跟著趙煊坐在馬車里, 可還是有許多不方便的時候, 更不用提路途之中的勞頓與煩躁了。 每日里待在馬車里,看著四四方方的車壁, 掀開簾子無例外都是樹木河流之類, 瞧著真叫人生膩。 沒有人說話,也不敢有人說話。趙煊話少,但凡是出聲,多半都是對著阿黎進行嘲諷,是以阿黎一般不期待他開尊口。 馬車緩緩停在驛站門口。 阿黎先下了馬車,站在馬車邊上,半低著頭準備迎接趙煊出來。她看過別家的主子下馬車,有的是直接踩到別人背上下車,有的是侍衛攙扶著下車。 頭一日出門的時候,阿黎不知道趙煊下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她知道,作為奴婢, 扶主子下車是天經地義的,哪怕趙煊不需要, 她也還是得將樣子給做足了,畢竟之后幾天還是得蹭他的馬車,多獻獻殷勤也是好的。 馬車將將挺穩,她便跳下去,在趙煊探出簾子的時候伸出手,準備幫忙攙扶一二。 她還記得當時的情景,趙煊遲遲沒有搭上她的手。阿黎抬起頭,遲疑地看了趙煊一眼,之后便看到了他那一臉一一言難盡,如同看憐憫傻子一般的表情。 沒有理會阿黎,趙煊直接下了車,將阿黎甩在腦后,似乎不屑與她同行。 阿黎覺得她又被嫌棄了,訕訕地收回手,遮掩似的佯裝擦了擦汗,隨后趕緊追到了趙煊后頭。她也覺得她這舉動挺蠢的,所以自此之后,便再也沒有做過了。 這回也一樣,她站在邊上,離馬車有一段距離,為了不妨礙趙煊瀟灑的下車。 少頃,趙煊從里頭下來,略抖了抖袍子,看向前面走來的幾位官吏。 這所驛站設在官道上,離縣城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趙煊的形成并沒有瞞著外人,這些縣官想必是一早就得到了趙煊要來的消息,是以在這邊兒候著了。 見到趙煊,那群人忙笑著趕過來,最前面的一個應該是這個縣的縣令,帶著下屬拜過趙煊之后,方才寒暄道:“王爺大駕光臨,實在是永安縣上下之福。驛站內早已備好熱湯,王爺稍作休整,可移步去鄙府。下官著人準備了酒宴,為王爺接風洗塵。” 趙煊沒甚表情道:“不必麻煩了。” 縣令仍沒有放棄,道:“王爺既然不愿,不如下官讓人將酒宴設在驛站中?” “隨你吧。” 趙煊可有可無地說道,一面又叫人帶路。 阿黎覺得,他應該是不想去什么什么酒宴的。這一整日的趕路,早已經坐地渾身不舒服,如今她最想做的便是好好躺下來休息,至于吃喝,反倒不太在乎了。由己推人,趙煊應該也是如此。 驛站里頭的人仿佛都知道來人是什么身份,言語之間頗為恭敬小心。不多時,阿黎跟著趙煊到了一處僻靜的住所。房門打開,里頭早已被打掃干凈,一塵不染。 奴婢將兩人送到這里后,便退下道:“請王爺在此休息,奴婢們立即下去準備熱水。” “嗯。” 幾個奴婢退著步子出了房門,還貼心地將門給扣上。 趙煊倚倒在窗戶邊上的小榻上,阿黎看見了,立即上前斟了一盞茶。這是這幾日下來養成的眼里見兒。 茶水也是剛呈上不久,還溫熱著。這是茶湯顏色不太好,味道也太濃了些,阿黎記得頭一日去正院上職的時候秋月教給她的話,趙煊對飲茶一道兒,可是格外的挑剔。 不過,茶水遞到趙煊手上的時候,他只是輕輕吹了吹,而后便抿了好幾口,眼神淡淡,與在王府里喝茶時候并沒有什么不同,也絲毫看不出什么不喜。 瞧瞧,環境比人強,往日里的那些,還不都是別人慣出來來,阿黎在心里嘀咕著。 趙煊放下了茶盞,忽然道:“給我按幾下。” 阿黎上前,站在趙煊身邊給他按著脖子。他有時候會自稱本王,有時候又會稱我。稱本王的時候多是不高興的,稱我的時候意味著他心態還算平和。 阿黎不輕不重地按著,趙煊閉上眼睛,漸漸放松。 這小丫鬟,手勁兒確實不小,只是這樣才舒服。若是像貓撓兒似的,他還不會給她碰呢。不知按了多久,趙煊感覺脖子上的力道已經漸漸小了。 知道這小丫鬟已經是沒有力氣了,可趙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遲遲沒有讓她停下。 嗯,就這樣按著吧。 許久之后,外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阿黎松了一口氣,轉向門口處,覺得這幾個奴婢一定是上天派下來拯救她的。 婢女們都沒有看阿黎,將熱水備好了之后轉向趙煊。 趙煊抬了抬頭,阿黎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停下來了。 用熱水干凈了面之后,沒過多久,外頭又有人進來,道是酒宴已經備好,請趙煊過去。 趙煊點了點頭便準備出去,阿黎作為大丫鬟,自然也在后頭跟著。趙煊有時間洗個臉擦個手,阿黎就沒有這等美事了。 酒宴設在驛站的大堂,里頭來的人并不多,仍是方才看到的以縣令為首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