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可是她們自覺慣了,怎么舍得給寧家人添麻煩。現在都是公公婆婆跟著兒子兒媳婦兒一起住,哪里有岳父岳母一直跟著女婿的。 宋姥姥不愿意給女兒添麻煩,也不愿意讓別人說女兒女婿的閑話, 只能忍痛做下這樣的決定。 寧建國一聽,立刻變了臉色,未等妻子說話,直接說道,“岳父岳母從來沒有將我當做親兒子。” 宋芳華一愣,沒想到丈夫會說出這樣重的話,就連素來有些沒心沒肺的寧磊也看向父親。 寧建國似乎沒有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繼續說道,“岳父岳母如果真的將我當做親兒子,又怎么會處處擔心。是岳父岳母覺得我不夠心孝嗎?” 宋姥姥連忙搖頭,“建國很好……” 若不是能夠有建國這樣的女婿,她們老兩口哪里撐得到今天。 “那岳父岳母為何不肯跟這我們搬?岳父岳母如果不搬的話,就是嫌棄我這個女婿做得不好!” 聽著寧建國的話,兩位老人哪里再說得出拒絕的話,終于點點頭,同意跟著一起搬去省城。 宋芳華看著自己的丈夫,眼眶已經有些濕潤,輕輕地握了握丈夫的手,滿是感激。 她父母從來都是謹小慎微的人,唯恐給別人添亂。她很心疼,可是父母卻從來沒有聽過她的話。今日若不是丈夫說這樣的話,父母恐怕遲遲都不肯跟著他們搬走。 寧荔自然也知道父親的意思,她從身后抱住兩個老人,有些沮喪地說道,“姥姥姥爺難道不想我嗎?我一天看不到你們,我就心里不舒服,一天也學不下去。姥姥姥爺要是不搬走的話,我也不走了,江河高中多厲害也不去。” 聽到寶貝的話,兩個老人立刻急了,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也徹底消散。 …… 就在寧家人為搬去省城做準備的時候,《長河》劇組的拍攝也漸漸接近尾聲,而此時距離原本的計劃時間竟是還差一個月之久。 而今天,就是寧荔殺青的日子,她馬上就要拍攝最后一場戲——自殺。 丁燁站在場地內,靜靜地環視了一圈,最后才看向寧荔,“你準備好了嗎?” 寧荔點點頭,“我準備好了。” 丁燁這才擺擺手,場務立刻做了個手勢,現場頓時陷入安靜,只剩下微風吹過山林的聲音。 這場戲只有寧荔一個人,全看的是寧荔的發揮。 她先是站在山頭的一旁,靜靜地看著山上的那顆棗樹,久久地陷入了沉思,臉上露出痛苦地表情。 那日想讓侵犯她的人,拿著從來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料,污蔑看到了她和老師卿卿我我。她開口反駁,可是對方的家中在村里是很有地位,根本沒有人相信她反駁的話。她也不敢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就在村民們想要將她綁在樹上的時候,老師出現了。 老師說是他當時與文清起了沖突,兩個人之間也不是拉拉扯扯,而是文清的正當防衛。看著眾人完全不相信的眼神,孔少華將手臂上的傷口露出來,并且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所有人的疑惑。 文清眼睜睜地看著孔少華被□□,又眼睜睜地看著村里通知了領導,看著領導說要寫信告訴孔少華的學校。 文清始終不發一言,最后卻在孔少華離開后后悔了。 她看著那些曾經污蔑過她的人,卻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最后她做下了一個決定。 她站在樹旁邊,親手將戲服撕成一條條碎布,又將他們死死地綁在一起,最后掛在了樹上。 經歷這個故事的老藝術家曾經在寫過一個手稿,里面講述了一個很簡短的故事,可結局卻完全符合丁燁對電影劇本的要求。 老藝術家這樣寫道,“她死在了被村里視為祥瑞的樹上,目光始終盯著不遠處的幾戶人家,臉上滿是不甘。她將那幾個人的名字刻在了大樹之上,她將所有想說的話刻在了上面。后來,村里人砍掉了大樹,可他們卻永遠無法清除掉心中的恐懼和悔恨。他們曾經用最簡單的話語害死了一個花季的孩子。” 打板的聲音響起,幾個人連忙上前,將做出自殺模樣的寧荔扶了下來。 丁燁導演高喊一聲,“祝賀寧荔殺青!” 此話落下,現場頓時傳來歡呼的聲音,甚至有幾個jiejie過來圍住寧荔,親自給她畫上精致的妝容。 寧荔看著這幅場景,剛剛因為這場戲而升起的抑郁徹底消失,只留下溫暖。 第38章 再見了劇組 《長河》劇組里, 寧荔涉及的戲份徹底結束, 丁燁導演親自為寧荔舉辦了殺青宴會。 殺青宴的地點并不是很豪華的地方, 而是當地一家有院子的農戶。為了慶祝寧荔殺青,丁燁破天荒地為全劇組放了一天半的假, 讓大家盡情地玩。這話一出, 劇組立刻歡呼起來,當即有人開車劇組的車去縣城買酒菜。 喝酒吃飯后, 寧荔笑著看著歡樂地圍繞在一起的眾人, 眼角止不住的笑意。她在劇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是劇組的哥哥jiejie對她非常關照,從來沒有任何虧待她。 看著這樣氣氛,寧荔再一次感受到不一樣的人生。 前世,她從來不敢讓自己有任何放松, 始終繃緊精神, 唯恐會影響到團隊的研究。現在這樣歡樂的場面是寧荔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剛剛喝了幾杯的丁燁,看著寧荔始終微笑著坐在一旁,心中對寧荔越加滿意,拿著一杯酒走到寧荔的旁邊, “你喝果汁, 咱們干一杯。” 寧荔連忙拿起面前的杯子,感激地說道,“謝謝導演一個多月來的照顧。” 丁燁擺擺手,“我很高興能和你合作,你是我見過最棒的新人演員。期待下次合作!” 寧荔點點頭, 剛要和丁燁導演碰杯,就見他的動作頓了頓。 丁燁眉頭一挑,看向始終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的薄穆,開口道,“你過來,別在那邊裝鵪鶉。” 許是今天心情很好,丁燁導演說話做事少了些顧忌,看著薄穆的目光就像看著淘氣的晚輩。 薄穆拿起杯子站起來,走到兩人面前,平靜道,“小舅還沒喝夠?” 聽到薄穆的稱呼,寧荔微微一愣,驚訝地看向他。 薄穆剛剛叫丁燁為“小舅”。 前世,她從來沒聽人說過丁燁和薄穆有什么親緣關系,最多說得就是“丁燁慧眼識珠,挖掘了一代國際影帝”。 寧荔皺了皺眉頭,細細地想了想,猛地想起一件事情。 網上一直有傳言說丁燁是傳奇影后丁蘭的弟弟。當初弟弟拍攝電影遭到瓶頸,數年未曾露面的丁蘭曾經親自請國際大導指導他。 可這樣的傳言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丁燁更是從來閉口不談他的家人。如果這是真的,那么薄穆豈不是…… 想到這里的寧荔連連看向薄穆,完全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 丁燁只當寧荔的注視是因為剛剛那聲呼喚,并未多加在意。他和jiejie的關系很少有人知道,薄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過他舅舅。 丁燁反而有些高興,拿起杯子,“祝咱們的女主角順利考上大學。” 薄穆點點頭,“如果將來以后來京都的話,有事可以找我。” 看著兩個人關心的眼神,寧荔同樣舉起杯子,與兩個人碰杯。 就在碰杯的時候,寧荔的手不小心地從薄穆手上劃過,一幕幕場景猛地從寧荔腦海中劃過。 ——有些瘦弱的女子躺在床上,干枯瘦弱的手靜靜地握著薄穆,虛弱地說道,“不要怨你父親。” 胡子拉碴的薄穆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完全不敢有任何放松,臉上滿是哀傷,卻對她口中的話不發一言。 丁蘭看著兒子的樣子,眼淚緩緩地落下,最終還是沒有硬逼著兒子答應,反而開口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我過世的事情,不要宣揚出去,也不辦任何儀式……” 聽到這話,薄穆臉色一變,大聲地道,“媽!” “答應mama,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讓任何人憐憫。” 丁蘭定定地看著薄穆,在等一個答案。 最終,薄穆點點頭。 隨后畫面一轉,病房多了幾個人,分別是丁燁、薄穆和其他幾個人。這幾個人顯然是丁蘭最親近的人,薄穆坐在病床旁,看著已經消瘦無比,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母親,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悲傷在屋子中蔓延,丁蘭最終沒有了呼吸。 一直克制的薄穆終于痛哭出聲。 呆愣間,丁燁和薄穆已經將手中的酒喝完,偏頭看向寧荔。 寧荔連忙將手里的果汁喝完,微微扯了扯嘴唇。 再次坐回到座位上,寧荔腦海中徘徊不去的就是剛剛看到的畫面。 丁蘭雖然是京都人,卻是早期的香港演員,對影視行業有非常杰出的貢獻,曾經塑造了非常多的經典影視角色,卻突然宣布隱退。自此之后,娛樂圈徹底沒了丁蘭的身影,可是她卻始終幾代人心中的女神。 前世,直到寧荔去世,她都能看到有人在呼喚女神,想要讓女神出面。可是那個時候,丁蘭已經…… 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薄穆,看到寧荔神情恍惚的模樣,頓了頓。 思及之前發生的事情,薄穆坐到寧荔的身邊,開口道,“怎么了?要是有什么麻煩,告訴我和丁燁導演,我們幫你想辦法。” 他們也沒有想到僅僅因為一個不到兩分鐘草地的劇情,會給寧荔帶來那么大的麻煩。 寧荔猛地回過神來,愣愣地看了薄穆半響兒,咬了咬嘴唇,突然開口說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一個親戚,”寧荔斟酌著開口道,“她最近肝的部位疼痛,好像是間歇性的隱痛。我那天問了問,她還食欲不好,飯后上腹部有飽脹感,平時還會惡心想吐。” 薄穆一頓,看向寧荔,“這樣怎么了?” “我懷疑是早期肝癌。” 寧荔肯定地說道。 她偏頭看向薄穆,慢慢地說道,“我以前聽人講過,早起肝癌的癥狀就是這樣。有些患者還會出汗發熱、牙齦出血、下肢水腫。” “我想勸她去醫院看看,可是不知道應該怎么說。我怕她不信我,可是這病確實是這樣的。” 剛剛兩場畫面非常明顯,寧荔甚至能夠看到桌子上擺放的藥物,明顯是治療肝癌的藥物。寧荔不知道這兩個場景說什么時候的,但是絕對不是最近的。 薄穆聽到寧荔的話,腦海中猛地想起拍電影之前,張阿姨說的話。 “夫人最近總是吃不下飯去,肚子的右側總是疼,腳好像也有點浮腫,之前的鞋子都穿不下了。” 當時薄穆曾經特意叮囑張阿姨帶著母親去看病,可是母親這些年顧忌到被人拍到,又因為和父親的事情狀態不好…… 想到這里,薄穆有些坐立不安。 寧荔看著薄穆樣子,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才松一口氣。 她和薄穆同是新人演員,可薄穆確是電影學院畢業的。對方掌握的東西遠遠超過她,幾乎每場戲都會指導她。她如果碰到遲遲不過的戲份,薄穆還會用私底下的時間來跟她對戲。 寧荔并不想看到薄穆遭遇那樣的事情,也不想看到丁蘭去的那樣痛苦。 見薄穆站起身去同丁燁說話,寧荔微微松一口氣,也找借口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準備第二天早晨離開。 第二日的時候,寧荔帶著隨身攜帶的包裹,剛要出門,就看到薄穆站在外面。 看到寧荔出門,薄穆輕輕地道,“我要回一趟京都,正好送你出村子。” 寧荔沒有拒絕,上了有些破舊的汽車。這輛車是劇組借來的,平時很少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