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深掩的真相
是啊,以楊季修今時今日如此做法,他與程月棠之間還剩多少感情呢? 這件事,到這里,還不算完結(jié)。 程夜朗也不理程月棠是否答應,站起來道,“我先去把爹爹接來,明日一早,我們便動身前往烏蘇。” 程夜朗已經(jīng)徹底成長起來,已經(jīng)可以獨擋一面。 程月棠看著弟弟離去的身影,眼中的淚水更甚,但是卻一點聲音也無,那無聲的眼淚仿若累積了前世今生的所有痛楚,在篝火下閃閃發(fā)光。 皇后被廢,大夏嘩然。 所有人都沒想到皇帝竟然當真廢了皇后,而且還是如此果決。好似沒有任何考慮,圣旨下達之后,刑部的人立刻涌入了秦國公府。 看著秦國公府進進出出的刑部衙役,在外圍觀的百姓都是交頭接耳議論著。 “你們看,我就說吧,皇后這回肯定是攤上大事兒了。” “屁大的事,不過是不能懷孩子而已。我看啊,皇帝就是過河拆橋。” “你可小聲點兒吧,不怕掉腦袋啊……” 在這件事上,百姓們都同情于程月棠,苛責皇帝不近人情。 在他們看來,皇后不過是懷不上孩子,皇帝如此做法實在太過決絕,完全不像是兩夫妻。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何嘗不是皇帝理所當然的做法? 想想自古以來的皇帝,有如此之舉的君主,不在少數(shù)。 “秦國公府啊……世代忠烈,沒想到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這可是當年宋明的柱石啊……” “是啊,好端端的一個宋明柱石,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當年的秦國公府何其繁盛,此時卻如此模樣,一個敢為其說話的人也無,那些借著秦國公府爬上大夏高層的人,此時卻都消失無蹤。 在人群中,程夜朗盯著那已然被刑部衙役取了下來的“秦國公府”牌匾,眼神中透出一股恨意。 誰讓秦國公府蒙塵,他定會讓其付出千萬倍的代價! 程夜朗穿著一身麻衣,頭戴斗笠,壓得很低,所以沒人認出他。眼見刑部衙役已經(jīng)將秦國公府的大門關上,他當即轉(zhuǎn)身離開了此地。 轉(zhuǎn)過幾個街角,程夜朗看到了遠處的寧王府。 沒有任何準備,程夜朗直接走了過去,府門前的府兵看到來人模樣,當即讓開了身。 唐矩遠遠迎了出來,“你怎現(xiàn)在才來。” 程夜朗四下看了一眼,而后與唐矩徑直進了內(nèi)廳。 帝都一角,程月棠從篝火旁站了起來,出了門,那是已然沉下去的夕陽,天際有金黃的云朵在漂浮,還有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好似歸巢,好似嘻鬧。 淡淡金色籠罩在程月棠的臉上,好似度上了一層不容侵犯的神圣之色,程月棠的眼神有因之變得深邃和內(nèi)斂起來。 故事總會結(jié)局,程月棠想要的結(jié)局并未到來。如果它不來,程月棠只好向其走去,一探究竟。 不知何時,程月棠的身旁多了一人,此人輕功極高,程月棠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長袍,連衣帽罩在頭上,看不清模樣。 程月棠已經(jīng)察覺到來人,但她仍是閉眼感受著最后一絲夕陽的溫度。 那人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站在程月棠的身旁,好似在等待,又好似也在感受著夕陽。 良久良久,當天際最后一絲余暉也沉下之時,程月棠終是嘆了口氣,“你到底還是來了。” 程月棠的語氣很是平淡,好像已經(jīng)知道此人是誰。 那人聞聲,掀開了頭上的連衣帽。 昌平。 盡管此時她已經(jīng)變了模樣,不再是程月棠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模樣,但是程月棠還是第一時間猜到了她是誰。 昌平,消失了近五年的昌平。 只有她,才會在此時出現(xiàn)在程月棠的身旁。也只有她,才能如此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程月棠的身旁。 只見昌平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哀傷,一剪彎月中滿是惆悵,斜長的清眉與微微翹起的瓊鼻相互輝映,朱唇輕啟,“我本不該來。” 程月棠聞言只是苦笑,“你來與不來,結(jié)果無非都已經(jīng)這樣了。” 昌平再沒與其爭斗的欲望,在她的臉上,也是散不盡的苦澀。 這句話之后,兩人沉默了良久,直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篝火旁,程月棠蜷縮在墻角靜靜的看著跳動的火苗。 只聽昌平道,“你考慮好了沒有。” 程月棠沒有說話。 昌平接著道,“當年的先皇本有意讓你繼位,但想到你與楊季修的關系,所以最終改成了我。” “楊季修知道遺詔的事,但他告訴你了嗎?他當初如此對你,而今又將你貶為庶民,你還看不明白?” 昌平不明白程月棠到底還有什么可考慮的。 其實當年先皇傳下詔書的時候,楊季修就在先皇的身邊,昌平與他都知道遺詔上面的內(nèi)容。然而楊季修卻沒有告訴程月棠,為的就是讓程月棠以為昌平是有意篡奪皇位,而且還故意挑起了昌平與程月棠之間的戰(zhàn)爭,向昌平進言進攻烏蘇的計劃也是楊季修提出的。 昌平當時為了復國,自然同意了楊季修的計劃。可是她沒想到楊季修竟然破解了自己的長生術,導致庫爾城一戰(zhàn)功虧一簣。 昌平幾次三番想要告訴程月棠事情的真相,但是都因為沒有最好的時機所所以只得作罷。 直到最后一戰(zhàn),琳瑯古墟之中。 “楊季修早就知道我與尤芷華換了身份,當時在琳瑯古墟之中,倘若我將真相告訴你,那羽吉定然會將我滅口。” 羽吉是楊季修在琳瑯古墟中救下來的,所以他一直跟隨著楊季修。當程月棠想要讓羽吉假扮楊季修的時候,楊季修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因為如此一來,羽吉便能替他監(jiān)視琳瑯古墟之中一舉一動。 昌平當然知道羽吉的身份,也知道常青山是程夜朗所扮,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因為她一旦對這二人出手,那琳瑯古墟之中的所有人都會遭到楊季修的滅口。 為了活下來,為了將真相守住,昌平只得選擇失敗。 昌平看著程月棠,眼神凌厲,緩緩道,“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你不過是他一統(tǒng)天下的工具。” “不!” 程月棠忽的站了起來,眼神之中滿是絕望與痛苦。 “你不是也向他提起過退隱山林?結(jié)果呢?在他眼里,你重要還是天下重要?”昌平冷笑了一聲,接著道,“我承認我是有私心,為了復國,我臥薪嘗膽嫁入唐家,你也看到唐東吉是什么樣的人,可是我能怎么辦?我若不嫁過去,我拿什么復國?楊越遙和楊季修暗中爭斗多年,先皇早已得知,我若不嫁過去,只怕我早就死在他們手里了!” 時至今日,昌平已經(jīng)沒什么可隱瞞的了。 楊越遙與楊季修在原宋明朝廷之中的暗斗從兩人開始懂事以來便開始了,當時秦國公府與長公主府乃是他們所爭斗的重中之重。 因為程月棠重生,所以對楊越遙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楊季修早已發(fā)覺程月棠對楊越遙的態(tài)度,所以故意闖入秦國公府與程月棠相識。后來又幫助程月棠鏟除了秦國公府內(nèi)楊越遙的眼線。 目的,楊季修的目的便是接近,贏得程月棠。 他成功了,他徹底贏得了程月棠的信任。 而相對于長公主府,楊越遙以為可以通過唐矩來掌控長公主府,但卻被程月棠所破壞。 可是楊季修卻從先皇口中得知了昌平的真實身份,所以他選擇了避重就輕。沒有與長公主府為敵,而是通過程月棠與長公主府建立起了一種微秒的關系。 唐英和唐矩對程月棠很是依賴,程月棠對長公主府又很是在意。楊季修借此機會展開了后面的一系列計劃。 唐英與常青山的事便是楊季修放出的風聲,為的就是通過保護這二人而贏得長公主府的信任,確切的說是為了贏得昌平的信任。只要他徹底被昌平所接納,那后面利用程月棠挑起宋明與烏蘇的戰(zhàn)爭便容易許多了。 “楊季修的計劃滴水不漏,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綻。以至于我每一次出手都會被他捷足先登。” 昌平從琳瑯古墟之中被帶回宋明金州后便一直在思考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 后來她想到了楊季修,只有楊季修才知道自己的具體計劃,也只有他才能如此清楚程月棠的計劃。 楊季修,就是一個雙面間諜。 他一方面利用昌平牽制程月棠,而一方面利用程月棠打擊昌平。 “我知道你也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不然也不會在金鑾殿上說他與先皇一樣。的確,他與先皇的確一個樣,玩弄制衡之術。” 昌平看著程月棠的神色凄厲,心中不由隱隱作痛。她們倆都是極聰明之人,可是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被一個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間,而她們對此卻一無所知。 當年先皇利用楊越遙與楊季修制衡各方勢力,而楊季修利用昌平與程月棠制衡整個天下,說到底,他們兩人到底有何不同? 程月棠的臉上已經(jīng)滿是淚痕,原本心中堅定不移的信念也在此時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原本既定終生不變的目標也在此時發(fā)生了可怖的轉(zhuǎn)變。 程月棠想問為什么,可是誰又能回答她呢? 為什么,為什么一起都這般似曾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