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悲傷之后
程月棠出現在京城,消失一年之久的程月棠突然出現在京城。頓時,本死氣沉沉的京城瞬間被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討論程月棠消失一年究竟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有人猜測程月棠去尋找為楊季修正名的證據,也有人猜測程月棠是為了躲避楊越遙的追殺。 京城,皇宮。 “你可……看清楚了?那人……那人可……當真是烏蘇國……師?” “兒臣看得清清楚楚,確然是烏蘇國師!” 楊越遙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便進宮請旨,要求緝拿程月棠與烏蘇國師。 老皇帝說話時臉色蒼白,喘息不已,看來這一年的日子他也并不好過,此時已經到了遲暮,蒼老和衰弱不斷侵蝕著他。 老皇帝坐在躺椅上,盡量讓自己順得過來氣,對著楊越遙道,“即便……即便程月棠與……與烏蘇國師一道,那……那又……能說明什么?” “父皇!當年楊季修叛亂,其中便有烏蘇參與其中的影子,此時她與烏蘇國師一道回京,其中因果不言而喻啊!” 楊越遙極力將程月棠與當年楊季修叛亂扯上關系,此次這般大好機會,他豈能輕易錯過? 老皇帝抬眼看向天邊的夕陽,那是金燦燦的光芒正映照在整個皇宮之內,不遠處的湖水正鱗波閃耀,湖中幾瓣蓮葉正冒出水面透出新綠。 老皇帝想到了賜婚楊季修與程月棠之日,他曾言希望程月棠與楊季修要像青蓮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切莫如那秋桂一般,隨風而落。 而今,楊季修叛亂身死獵宮,程月棠卻與烏蘇國師堂而皇之的走進了京城。老皇帝心中忽的涌出一股悲痛,牽動體內淤積甚久的郁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烏血。 “父皇!父皇!來人??!” 楊越遙面色驚恐,急忙大喊。 當御醫趕到時,老皇帝已被楊越遙命人抬回了寢宮,躺在龍床之上。 楊越遙站在床邊看著幔帳之中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翹。 這一天,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從前太子楊越銘上位,他便在等著這一天,等著老皇帝咽氣的這一天。而今,當看到老皇帝氣息微弱,隨時都會撒手西去之時,楊越遙如何還能忍住心中激動? “父皇,兒臣稟報之時……” 楊越遙還不死心,程月棠可以說是他最后的敵人,若不除之,楊越遙何以安心? 老皇帝躺在幔帳之中,也不知有沒有聽到楊越遙的話,右手食指卻是忽的抖動了一下。 “兒臣遵旨!” 楊越遙急忙跪拜,而后轉身離開了皇宮。 幔帳之中的老皇帝看著楊越遙的背影,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卻化為無力喘息,老臉之上通紅一片,嘴角溢出烏血,眼睜睜的看著楊越遙離開了皇宮。 老皇帝病危,皇宮戒嚴。 然而這時,唐英卻出現在了秦國公府。 “月棠姐!” 唐英得知程月棠回來,早已迫不及待的要來秦國公府,然而卻一直被昌平長公主攔著。唐英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被楊季修叛亂一案所牽連,但仍是不住苦苦央求母親準允。 最后老皇帝病危的消息傳出,長公主這才放唐英前來。 程月棠看到唐英已然從失去常青山的悲痛中走了出來,心中極為欣慰,但是卻因為看到唐英想到了楊季修,心中忍不住一震。 楊季修始終沒有消息,不知生死,不知影蹤。程月棠這一年想法設法去尋找楊季修與常青山,然而卻一再失望而歸。 “月堂姐,唐矩呢?矩兒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兩人聊過一陣,唐英忽的想到唐矩是跟程月棠一起失蹤的,當即問到唐矩為何沒有回京。 程月棠看著臉上滿是急切的唐英,心中生出一絲不忍,“唐矩,還在烏蘇?!?/br> “他……他為何……為何沒有回來?” 唐英臉色變得很是害怕,她害怕唐矩也出了什么事,因為按道理程月棠不可能拋下唐矩獨自回京,她知道程月棠是什么樣的人,知道程月棠不可能丟下唐矩于不顧。 程月棠雙頰露出微笑,微微搖頭道,“他沒事,他很好,只是我不放心烏蘇,所以讓他留在了那里,你放心,待京城中的事一了結,我就馬上讓他回來?!?/br> 唐英聞言,心中稍定,緩緩點頭后問到,“月棠姐,你們在烏蘇查到了什么沒用?” 唐英原本對楊季修和常青山生還已然不報任何希望,可是程月棠的失蹤卻給了她一絲寄托,讓她重新振作了起來。她相信程月棠,相信程月棠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一定是發現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程月棠知道唐英對常青山的懷念,聞言鼻尖忽的一酸,因為她想到了楊季修,想到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楊季修。 唐英見狀當即明白了過來,心中頗感失落,但是臉上卻仍是強忍著,苦笑著道,“月棠姐,沒事的,沒有了他們……我們……我們……” 唐英接連說了兩個“我們”實在無法再說下去,那哽咽在喉嚨的痛楚就像是一杯催人醉酒,直讓唐英難以為繼。 從第一次見到常青山,唐英知道這輩子已然無法和常青山分開。故此才暗中與常青山策劃私奔,被程月棠識破之后,唐英仍是不死心,仍是堅持要與常青山在一起。 于是便有了后來的事,常青山回到東涼,唐英北上安州。 可是當聽到常青山在烏蘇與東涼邊境始終的時候,唐英第一次感覺到了驚駭,連夜趕往東涼尋找。 在東涼孤身一人尋找常青山的途中,唐英更加明白了常青山對于自己的重要性,已然明白了常青山在自己心中的無可取代。 后來兩人重逢,在宋明京城被楊越遙所追殺,再度被程月棠所救。兩人可謂共生死同患難,之間情誼已然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而今,當程月棠對唐英緩緩搖頭的時候,唐英已然明白常青山和楊季修的死已經成為了定局,她心中的所有幻想,所有希望,都隨之煙消云散。就像支撐著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根柱子也轟然倒塌,漫天塵煙之中,唐英無法分辨清楚這個世界。 程月棠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唐英,她本想說些什么,說些什么去緩和氣氛,說些什么去讓唐英不再哭泣??墒撬霾坏?,因為唐英和常青山故事何嘗不是她與楊季修的故事? 當年楊季修與常青山的死訊傳來之時,程月棠當即被楊越遙押回了京城。而在程月棠出獄之后,唐英已然搬到了清羅寺,兩人各自承受著相同的苦痛。 而今當程月棠和唐英在楊季修叛亂一案后第一次相見時,程月棠卻很忽的發現,她們之間有著太多相同的地方。 唐英與常青山乃是同生死共患難的一對,而她與楊季修何嘗不是? 從京城到金州,從金州到霸州,從霸州到北境,兩人之間有過太多太多的經歷,而這些經歷都將兩人越栓越牢,也將兩人間的感情越煉越深,以至于誰都無法自拔。 失去常青山的唐英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而失去了楊季修的程月棠又何嘗不是如此? 程月棠忽的覺得這世間實在詭異,忽的覺得好難過,仿佛面對的一切都變成了灰暗,如同唐英的世界崩塌,程月棠也感覺整個世界在不斷下降,直將自己淹沒。 程景況和程夜朗看著悲傷欲絕的程月棠和唐英久久說不出話,他們本以為兩人已經從失去摯愛的悲痛中走了出來。可是如今看來,楊季修和常青山的死,對她們的打擊遠不止如此。 程景況當年也曾失去過摯愛,繆氏。程景況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股陣痛,也能夠理解程月棠和唐英此時的心情,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兩人,或許正應了那句話老話,“時間才是治愈一切傷口的良藥?!?/br> 而程夜朗卻是深感無奈的嘆息,若說他不理解,那肯定不可能??墒强v然理解他也無法安慰兩人,因為這其中的苦痛只有她們自己去化解,自己去治愈自己。旁人所能幫到她們的只是表面,心里的傷口,還是要她們自己去愈合。 國師站在一旁始終沒有出聲,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他仍是淡然的看著,既沒有嘆息,也沒有上前勸慰。 程月棠拭去眼角淚水,輕輕將唐英擁入懷抱,“即便他們不在了,即便他們已經遠去了,我們也要好好的活著不是嗎?我們也要好好的活著為他們報仇,對嗎?” 程月棠的聲音很輕,只有唐英能夠聽到。 唐英抬起頭看向程月棠,只見在程月棠眼中不知何時已然充滿了堅定之色,仿佛是在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仿佛是在鼓勵自己繼續活著看她如何為楊季修和常青山報仇。 程月棠如同一個大jiejie一般為唐英失去臉上的淚水,而后捧著她的臉頰道,“不要哭,我們要笑著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br> 唐英聞言,臉上滿是不知所措,只是怔怔的看著程月棠。 程月棠輕輕笑著,輕輕將唐英再度擁入懷抱。 夕陽的余暉灑下,在眾人的臉上度上了一層金色,也將整個秦國公府蒙上了一層不容侵犯的神圣莊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