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最后機會
楊季修來到秦國公府,看見程月棠氣色已然好了許多,不復前幾日那般憔悴蒼白,不由放下心來。 得聞單婉婉去了東宮,楊季修立即問到,“可有耳目?” 自太子被老皇帝禁足以后,楊季修對東宮的關注更加重視,因為他也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 程月棠搖頭道,“單婉婉此刻乃是烏蘇公主,又是為和親而來,即便有耳目在其中只怕無法探聽到什么。” 太子因鎮壓東涼難民的事與楊季修,程月棠有所芥蒂,而此時單婉婉面上乃是烏蘇公主,程月棠和楊季修安插在東宮的人自然不好接近,便是有機會接近,只怕也聽不到什么。 楊季修思索一陣道,“今年南境水災異常嚴重,父皇若是在這個時候讓太子去處理,只怕他不會聽我們的勸言。” 楊季修在朝中早就聽聞了南境水災的事,只是這幾日京城上下全都被程月棠的失蹤而牽動,這件事一直擱置未曾提起。 如今程月棠被救回,老皇帝自是將重心轉移到了其他朝政之上。南境水災泛濫已成慣例,幾乎每年都會發生,然而今年災情尤為嚴重,南境十六州,五十八個郡縣全都受災,受災百姓多達百萬,乃是宋明開朝以來最為嚴重的一年。 故此,老皇帝對此事尤為重視,先后下發了數道御旨,而后更命工部侍郎,戶部侍郎與兵部侍郎一同前往南境開展賑災救民事宜。 然而此事終究還需要一個最終主事之人,三部侍郎與十六州府尹官級上只能算中流,若是遇到什么突發情況,沒有一個朝中大臣在如何了得? 按照老皇帝以往的習慣,此事必定會選一個皇子前去。太子因為東境難民的事惹得老皇帝大發雷霆,若不是楊季修在旁再三勸阻,只怕東宮早就被封了起來。 楊季修猜測,此次南境水災一事,老皇帝定然會讓太子前去,一來再給他一個機會,二來緩和一下朝中的局勢。 老皇帝對于太子的愛護自然不言而喻,即便太子這一年多以來三番五次惹得老皇帝不高興,但老皇帝始終沒有過多責怪于他。上一次東境難民一事,老皇帝雖然心中震怒,可是仍然沒有嚴懲,只是將其禁足在東宮。 然而隨著太子被禁足,朝中便呈現出楊越遙一家獨大的景象,朝堂之上,楊越遙一手遮天呼風喚雨無人能望其項背。可是老皇帝最不喜看到的便是這種長眠,不然當初也不會扶持楊越遙起來牽制太子。 所以以老皇帝的脾性,此次南境水災正好是一個機會,不但可以看看太子到底有沒有本事,還可以籍此打壓一下楊越遙在朝中的威風。 程月棠對此自然也是明白,然而單婉婉此去東宮,若是不出程月棠所料,定然會全力阻止太子南下。其中原因,一來是單婉婉與楊越遙已經鬧翻,她也想破壞楊越遙的計劃。二來,太子與楊季修和程月棠的關系已然疏遠,籍此可以拉近自己與東宮的聯系。 可是太子并不知道這么多,他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此次南境水災一事,對于他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只要他接手,那便可以重新回到朝堂。若是他信了單婉婉的話,不敢接手此事,只怕老皇帝對他的最后一絲希望也會隨之破滅了。 但是程月棠與楊季修心中都清楚的是,如果太子接手了此事,楊越遙定然會在南境使手段,讓太子不能完成賑災救民的事宜,到時候,太子在老皇帝面前一樣會失去話語權,東宮之位隨之岌岌可危。 楊季修與程月棠之所以沒有妄動的原因便是,既不能阻止太子前去,也不能讓太子前去,一個單婉婉和一個楊越遙將程月棠與楊季修活生生的架了起來,不論他們怎么選擇,單楊兩人都會得利,東宮都會陷入危險。 程月棠沉聲道,“早知道如此,唐老爺子自刎之時便該對楊越遙出手。” 楊季修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程月棠接著道,“無論太子如何選擇,此事都是一步險棋,我們二人無法靠攏,單婉婉與楊越遙居心叵測,太子當真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楊季修聞言,狹長鳳眼之中露出一抹狠色,“倘若太子當真看不清眼前時局,最后落得如何下場,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楊季修對太子的失望比之老皇帝更甚,從最開始的城郊試馬案,到后來的烏蘇平亂,緊接著寧王府貪賄案,前不久的東涼難民一事,太子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個東宮,出了東宮以外的東西他竟懵然不知。 還有這次程月棠被虜,他竟連一句套的問候都沒有,虧得程月棠在老皇帝新政土地改革時三番五次前往東宮為其出謀劃策,當她落難,這東宮竟沒有一人開腔。 想到這里,楊季修心中怒火叢生,他與程月棠為太子,為東宮所謀之事還少嗎?若不是他與程月棠在京中一直保著太子,東宮之位只怕早就易主! 程月棠看著楊季修慍色漸盛的俊臉,不由嘆道,“如此也只是說說罷,且不說你與他之間的情誼,便是為了對付楊越遙,我們也得幫他才行。” 太子在朝中就是楊越遙不斷出手的靶子,只有保住他,才能引得楊越遙出手露出破綻。這般想來縱然有些卑鄙,但總好過讓楊越遙重演前世之事,那等慘狀,程月棠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第二日,老皇帝在朝堂之上親下旨意,派遣太子前往南境賑災,治理水患,安撫難民。 楊越遙裝模作樣阻攔一番無果之后便不再多言,程景況將此事看在眼里,卻也并未多言。 中書旨意轉眼便到東宮,太子無奈只得接旨。 程月棠與楊季修當即安排人手先一步趕赴南境十二州,與早已南下的三部侍郎取得聯系。 楊季修本不欲插手此事,奈何程月棠再三勸慰,楊季修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親下南境掌控大局。 待得楊季修與太子先后離京,程月棠的傷勢也已無大礙,已然可以下床行走。 只是看著自己身上的疤痕,程月棠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女子愛美乃天經地義之事,更何況程月棠從小便是花容月貌之色,如今更是出落得儇兮動人。再者她身為秦國公府長女,又是老皇帝親封的霄陽公主,若是被人知道身上如此之多的疤痕,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然而此時南境水災才最為重要,不僅關系到太子與楊越遙的爭斗,而且更關系到百萬百姓的生存,程月棠無心多想其他事。 不過楊季修既然已經南下,程月棠也可稍稍安心,她知道,楊季修嘴上雖然說得很是決絕,但是心中對太子還是多少有些情誼在的。 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年,若說沒有一些情誼,只怕誰也不信。 面對如此朝局,程月棠所能做得便是盡可能的幫助太子對付楊越遙,然而太子也實在是軟弱,幾次給他機會他竟都白白放走。 若是此次南境水災一事再出什么岔子,程月棠也只得望而興嘆無能為力了。 就在太子與楊季修離京后的第二天,程月棠來到了長公主府。 唐老爺子一事之后,程月棠已經有些時日未曾前來,雖然長公主府此時危機已解,但她畢竟答應過唐英,故此還是要親自來看看才安心。 長公主得聞程月棠來訪,當即親自前來迎接,端得將程月棠看成了無比重要的人物。 長公主府中的一干奴仆見自己主子如此鄭重其事的接待程月棠,個個都是心中納悶,這程月棠失蹤之后難道身價有漲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若不是程月棠,只怕長公主府早就七零八落各自散伙了。 前些日子長公主得聞程月棠失蹤,心中也是極為焦急,奈何府中喪期未過,她不便出門走動,故此只能讓唐矩去秦國公府了解情況。 此后程月棠安然歸來,長公主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是落地了,此時看到程月棠臉色依舊,當即高興道,“快進去坐著說話,都站在這里作甚。” 長公主拉著程月棠進了正堂,老爺子的靈柩已經入土,正堂之中又恢復了以往的寬敞。 程月棠坐下后略帶愧色的道,“此次霄陽不慎為jian人所擄,害長公主擔心了……” “誒,你既自稱霄陽,那咱們便是自家人,還說這些話做什么。” 長公主看到程月棠安然無恙,心中已是大喜,當即擺手打斷了程月棠的話。 程月棠見她有親近自己之意,當即也不推阻,溫言道,“長公主所言甚是,是霄陽拘禮了。” 長公主聞言道,“老爺子之事多虧秦國公府幫忙,唐氏才能安然度過一劫,我未曾謝你,你倒是先請起罪來了。” 說著,長公主臉上露出愧疚之色。 程月棠雙眉微挑道,“如此說來,jiejie已然看破了朝局?” 長公主聞聲一嘆,“還有什么看不破的,以前總是明哲保身,到頭來卻落得如此結果,而今若再是如以往一般,只怕唐氏門楣終究要砸在我手里。” 程月棠知道長公主對唐氏門楣有多在乎,也知道她對自己的一雙兒女有多疼惜,聞言點了點頭道,“jiejie既然都如此說了,那霄陽便不再隱瞞,今日霄陽前來便是與jiejie商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