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再入東宮
唐英自然懂得程月棠之意,當即正襟危坐,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程月棠見狀轉頭對著太子和太子妃,“殿下在處理新政實施一事之上可有什么疑難?” 程月棠自然不會直言今日所來的目的,太子監理新政多日,她也想知道太子在國政之上遇到的問題。 太子聞言,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程月棠皺眉問到,“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不解問題?” 太子點了點頭,緩緩嘆道,“土地兼并之風尚未徹底清楚,此次父皇又竭力推行新政,各地呈報上來的問題甚多,本宮一時半會兒當真有些頭疼。” 土地兼并之風本由韓國公楊朔引起,但老皇帝見他位列國公,所有并未重處,只是降旨斥責了一番便罷。可越是如此,各地官僚掀起的土地兼并之風更甚,老皇帝新政受阻,太子自然討不了好。 而以太子的脾性,那韓國公位列三卿,又是皇室宗親,他自然也不會多加干預。如此一來,新政推行便進展緩慢。 程月棠聽罷,反問道,“殿下以為陛下更重視新政還是韓國公?” 太子聞言愣道,“此言何意?” 程月棠道,“陛下推行新政乃是為了振興宋明這幾年的頹廢之勢,而韓國公雖是國公,依制乃是正二品,可殿下可曾想過,在陛下心中,新政實施重要還是這個只有爵位沒有實權的韓國公重要。” 太子直言道,“必定是新政重要,不然父皇何以如此重視新政的實施。” 程月棠聞言點頭,“那殿下可還曾有所疑慮?” 太子恍然,“程小姐的意思是讓本宮大膽處置這個韓國公?” 程月棠欣然道,“殿下果然聰慧。那韓國公再是位尊輩高,以陛下的話來說,他始終還是宋明子民。如果他阻礙新政實施,那殿下依制將其重處便是。陛下即使口頭上責罵于你,但想來在他老人家心中定還是十分欣慰。” 這時,太子妃疑道,“若當真如此,殿下豈不是平白得罪了韓國公?這會不會……” 程月棠笑道,“太子妃稍安。” 說著,程月棠頓了頓,看向太子道,“韓國公的確是太子此時無法得罪的大人物,但太子請細想,即使你得罪了韓國公那又如何?” 太子皺眉道,“以韓國公的火爆脾氣,定會糾集一幫老臣上書參我。” 太子妃聞言也露出擔憂之色,點頭同意太子所言。 只是,程月棠見狀卻是杏眉輕抖,臉上露出明知故問之色,道,“那之后呢?” 太子與太子妃聞言,相視一眼,均是不知程月棠所言何意。 程月棠清眸之中閃著光亮,了然道,“即使韓國公參殿下一本,那對于殿下也沒什么干系。” “程小姐可否說得明白一些,本宮有些糊涂了。” 太子愣道。 程月棠解釋道,“正如我剛才所言,即使殿下處置了韓國公,陛下恐怕也只是嘴上說殿下兩句的不是,而他陛下心里卻不是如此。如果韓國公不明陛下圣心,還要上書參您,那恐怕陛下當真會動怒了。” 太子聞言恍然大悟,“本宮明白了。韓國公乃是皇室,又是國公,按理,他應該極力支持父皇新政才對。如本宮因為新政處置了韓國公,引得韓國公不滿,他定會上奏。而父皇心中在意的乃是新政能否順利實施,韓國公此舉無疑是將自己送到了父皇的刀尖上!” 程月棠見太子終于明白了這其中的曲折,當即欣然嘆道,“太子殿下能明白其中因果,自是極好,只是殿下在處理此類事務之時還是要注意能輕則輕,能重則重。得罪了人,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其實此事說白了,正是陛下讓您去得罪的人。” 太子當然明白程月棠的意思,聞言點頭道,“父皇圣心獨裁多年,此次新政當是他老人家第一次假他人之手,其中細節末枝,父皇自是明白。” 老皇帝此次難得讓太子來監理新政實施,其實他早就把話說明了,中書院傳旨之時便道,“命太子全權處理此事”。意思就是說,太子在推行新政之中要得罪什么,那便得罪什么人,要處置什么人,那便處置什么,后果,老皇帝自己來擔。 可是太子脾性實在溫厚,諸如韓國公此類的問題擺在面前就愣住了。他一面擔心韓國公阻礙了新政推行,自己會受到老皇帝責備,一面又擔心自己如果處置了韓國公會惹得一干大臣參本。 左右為難之際,太子只得另尋他途。 但是太子一旦明白了老皇帝的心思,那么之后的事也就不難處理了。 太子感謝程月棠一番后,道,“程小姐如此敏慧,倘若是個男兒身那該多好?本宮定保舉你在朝為官。” 不料一旁的唐英聞言搶道,“太子哥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月棠jiejie不能做官,難道還不能封爵嗎?” 唐英的意思是,程月棠既如此敏慧,在老皇帝新政推行這件事上有功,那既不能封官,封個爵位總是可以的吧。 聞言,程月棠趕緊打住唐英的話,“殿下,唐英乃是信口胡言,您毋須在意。” 誰知太子卻是若有所思對著唐英點了點頭,“唐英所言并非沒有道理,程小姐為國為民如此cao勞,本宮無論如何也要為程小姐要一份功勞。” 太子本來就心實,聽得唐英這般一說,更加打定了主意要給程月棠記一份功勞。 程月棠急忙擺手,“太子殿下萬萬不可。” 太子皺眉問到,“這有何不可?” 言罷,唐英與太子妃都面帶疑惑的看著程月棠。 程月棠嘆道,“太子殿下,昨日月棠便說過,月棠身為秦國公府一員,自然是有責任為國盡責,為殿下分憂。” 說著,程月棠頓了頓,道,“您如此一來,豈非置月棠爭權奪利之地?” 三人聞言均是一怔,程月棠此言并非沒有道理。 如今朝局混亂,秦國公府能在如此朝廷之中占得一席之地,那當時程府上下世代忠良拼殺而來。如果太子非要為程月棠請功,只怕有心之人定會以為秦國公府與東宮已然結黨。 老皇帝生性多疑,楊越遙又虎視眈眈,值此關鍵時候,如此言論只怕不僅不能幫助東宮更好的樹立威信,只怕還會為兩府惹來莫大煩惱。 程月棠若想要爵位,那她早就向老皇帝去要了,畢竟今次新政乃是程月棠提出,按說功勞,程月棠也當時獨一份。 但程月棠并沒有這般做,此時一言一行都需低調,免得引人注目。 太子嘆道,“還是程小姐顧慮周全,本宮差點又犯糊涂。” 太子直言自己失言,神色甚為愧疚。 程月棠勸慰道,“太子殿下也毋須為此煩惱,當此多事之秋,殿下更應打起精神好生應對,以免他人圖謀。” 程月棠和楊季修的觀點一般無二,太子雖然不堪重任,但心地卻是極好。而且太子不善黨爭,秉性純良,此乃明君之象。程月棠如此幫他,一方面是為了打擊楊越遙,一方面也是為了宋明之將來。 程景況的脾性,程月棠是清楚的。耳聽目濡之下,程月棠心中難免沾染上程景況的家國情懷,宋明雖是腐朽頹廢,但尚有中興之可能。為此,程月棠沒有任何理由不去幫助太子。 太子也猜到程月棠如此盡心盡力的原因,忍不住道,“程小姐如此胸懷,本宮實在敬佩!” 這時,一旁的唐英忽的問到,“太子哥哥,為什么最近都沒看到七哥?” 唐英身在長公主府,經過與常青山一事少有出府,故此對楊越遙的事并不清楚。想到楊越遙以前與唐矩甚為親近,最近卻幾乎沒有見過他,心中不由好奇。 太子看了程月棠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笑著道,“父皇最近交代了七弟幾件差事,想來是辦差去了,你沒看到,實屬正常。” 唐英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太子反問道,“你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唐英了然笑道,“是唐矩那小鬼啦,最近他好久沒看到七哥,所以問我有沒有看到。我既不知七哥行蹤,自然是問你們咯。” 說著,唐英起身跑到太子妃身旁,“太子哥哥,我能看看我未來的侄兒侄女嗎?” 聞言,三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這唐英馬上便要十六,都是快有自己封地的郡主了,沒想到竟還是這般童心。 不過,幾人也都知道唐英向來如此,性子跳脫,活潑可愛,倒也沒覺得別的什么。 太子妃笑著伸手摸了摸漸漸隆起的小腹,對著唐英道,“把你的手伸來。” 唐英伸手搭上太子妃的小腹,只覺一片溫暖,臉上滿是好奇。但只一瞬,卻又突的將手縮了回去,“這小家伙踢我!” 誰知此言一出,饒是程月棠也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傻瓜,這胎兒不過兩月之久,哪會踢你!” 太子妃白了唐英一眼,而后臉上露出幸福之色,伸手摸著自己的小腹。 程月棠拉著唐英坐下,嗔道,“你這妮子,將來待你有了孩子,你便會明白其中感覺了。” 唐英聞言,嘟囔著小嘴,“說得好像你懷過孩子一樣。” 此言聲音甚小,太子和太子妃都沒注意聽,故此只是以為唐英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