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而且他當時的表情,貌似還……很得意? 許珩年:“……” 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她立馬揪住他的毛衣領(lǐng)子,審問:“那個人我認識嗎?” 他頓了頓,失笑:“認識。” 她還認識??? 追溯以前幼兒園的時光,他從小就高冷得不得了, 幾乎沒有多少小女孩能跟他說得上話。 就算有那么幾個,現(xiàn)在早就不知道去哪里念書了吧,連她都早就不記得那些人長什么樣子了。 唐溫想了想,又試探著問:“那你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許珩年回答地很干脆:“有。”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最后一個問題:“那她現(xiàn)在還想嫁給你嗎?” 見她眉頭像吃了檸檬一般緊皺著,眼圈都快紅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許珩年于心不忍,不再騙她:“想啊,她不僅想要嫁給我,而且還總愛粘著我,半個月不見還會難過地哭鼻子。” 唐溫怔了怔。 什么嘛…… 她什么時候說過四五歲要嫁給他這種話了。 “你不記得了?幼兒園照相的時候,就是你房間里那張照片,我昨天還看到了。” 唐溫:“……” 她又沒他這么好的記憶力,怎么可能記得十多年前的事情,而且她都不清楚四歲的她是怎么想的…… 唐溫緩緩松開緊攥的毛衣領(lǐng),微垂下頭,耳根紅了大半。 許珩年輕笑起來,按在石臺上的指尖敲了兩下:“所以還想跟我算賬嗎?” 不敢算了…… 誰知道他還會挑出什么陳年舊事來捉弄她。 見她不說話,許珩年微勾起唇,抬起手來用雙手輕輕擁緊她。 唐溫微愣了片刻。 他低彎著腰,將頭埋在她的頸窩里,懲罰似的輕咬了一下她的鎖骨,語氣低沉:“蓋個章,你想抵賴也晚了。” 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唐溫覺得整個心都被溫柔塞滿了,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際不想放開。 誰知兩人正親昵的時候,廚房門口忽然響起一陣沉悶的咳嗽聲,聲線嚴肅渾厚。 唐溫渾身一僵,感覺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仿佛有一團烏云盤旋在上方揮之不去。她抖著眼皮,顫顫巍巍地朝門口看去—— 西裝革履的唐父就站在那兒,儼然一副平日里在公司里威嚴的形象,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唐溫:“……” * 中午時分,飯菜的香氣溢滿整個餐廳,而氛圍卻像是被人攥住口的氣球,沉悶如枯井。 唐父坐在餐桌的主座,正言厲色,姿態(tài)威嚴得仿若一尊神像。 唐母本來跟唐久念在外面逛街,忽然接到了唐溫打來的電話,聽她說了大體意思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馬上開車趕了回來。 誰知趕到家的時候,飯菜都做好了,七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瞥了眼自家丈夫嚴肅板正的神態(tài),唐母先一步拾起筷子來,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菜類,略微吃驚:“這些,都是珩年一個人做的?” 凝滯的氣氛被打破,許珩年微抿起唇,語氣溫和地回答:“溫溫也有幫我很多。” 聽到這兒,唐溫連忙挺起腰來:“我也就是幫忙洗洗菜找找調(diào)味劑,掌勺的還是他。” 那架勢,倒真有幾分帶男友見父母時,極力維護贊揚的模樣。 不出意料,唐父聽到這句話之后,臉色又沉下去半分。 察覺到此的唐溫暗自咬了下舌尖,心虛地垂下腦袋,不敢說話了。 唐父輕抿起唇,審視的目光如冷箭般落到許珩年的身上,沉聲開口:“什么時候來的?” 他不緊不慢地回答:“昨天下午。” 唐父神情一滯,忽然想到昨天唐溫一系列不太正常的舉動,斂起眉來:“那為什么到了也不打個招呼?” 聽到這兒,唐溫不禁提起心來,指尖不停摩挲著座椅的邊緣,有些緊張。 許珩年用余光留意到了她的反應(yīng),翳了翳唇,伸過手去悄悄將她的手背包裹在掌心內(nèi)。 他的從容,他的淡然,都像在海浪里鼓起的風帆,在無形之中傳遞給她一股堅定的力量。 掌心的溫度順著脈絡(luò)一直傳到心底,仿佛都在告訴她,不要怕,他會一直在。 “一直都知道您是位嚴厲的父親,這次拜訪得太過匆忙,打擾了你們的生活,怕會令您心生芥蒂……說到底,還是我自己沒信心能在一事無成的情況下獲得您的認可,所以選擇了暫時逃避,但是請您相信,將來有一天,等我擁有足夠的能力后,一定會給您一個承諾。” 他說得誠懇,清澈的眼睛里映起亮光,仿佛在漆黑夜幕中點燃的長燈。 唐溫癡望著眼前的人,輕翕唇瓣,心頭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纏住,復(fù)雜到難以言語。 唐父微微瞇眼,手指擱在膝蓋上敲了兩下,沉默不語。 氣氛又一次陷入沉寂。 唐母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審訊似的氛圍,趕緊出來打圓場:“孩子們年紀都還小,未來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說這么多干什么。” “對啊,”唐久念也說,“這么香的飯菜干嘛要放涼了,你們不吃我可吃了。” 唐父悶咳一聲,緩緩收回目光,拾起筷子來:“吃吧。” 兩人這暗暗才松了一口氣,微垂下肩膀。 唐溫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唐父的碗里,后者抬眼看了她一眼,夾起來嘗了嘗。 “嗯,還不錯。” 唐溫心里的弦總算是松懈了幾分,緊皺的眉心舒緩下來。 * 天剛微亮,客房的房間門被敲響,許珩年睡眼惺忪地翻起身來,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正穿著一身運動裝的唐父站在門外,神態(tài)肅然—— “跟我去跑步,現(xiàn)在。” 他沉聲說。 黎明的魚肚白初生在天地交界之處,光線撥開云層探出頭來,晨霧繚繞,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海潮的濕潤。 兩人一直沿著小區(qū)外環(huán)的別墅慢跑到附近的海灘,一路沉默,只有彼此起伏的喘息聲相間交替。 直到海風掀起的浪花打到唐父的腳踝,他才停下腳步,彎著腰,兩只手掌杵在膝蓋上,低低地喘著。 許珩年也停住動作,側(cè)身關(guān)注著他的狀態(tài),背脊挺得筆直。 唐父看他沒有絲毫累倦的模樣,揮揮手,沉聲感嘆說:“還是年輕好啊。” 他輕笑了一下,算是默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明年就畢業(yè)了吧。” “嗯。” 唐父頓了頓,用掛在頸間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直起腰來走到一旁的石塊旁,轉(zhuǎn)身坐下:“聽說,你的學習成績很好,有沒有中意的大學。” 他邁著步子站到他身側(cè):“暫時還沒有。” 唐父將手肘搭在弓起的膝蓋上,思量片刻,眼神鎖定他的:“那你有沒有想過,來美國念書?” 來美國? 海浪此起彼伏地拍打在海岸邊緣,遠方泛著金光的圓盤逐漸浮出水面,許珩年薄唇微微翕動,靜靜地注視著前方,短發(fā)被海風肆意撩動。 半晌,他如實回答:“想過。” 唐父微瞇起眼來,翳緊了唇,將視線探到他的眼底。 許珩年的眼睛里亮起一抹光,足以跟天邊的破曉相互輝映:“但是我想詢問唐溫的意見。”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沉重到難以忽略—— “四年,我不想跟她分開。” * 吃完午飯,許珩年收拾完之后就要去機場坐飛機回國。 唐父并沒有叫司機來接他,他也不在意,自己用軟件打了車,站在花園里跟他們道別。 唐溫知道許珩年一大早就陪父親去了海邊跑步,但是并不知道兩人聊了什么,對于父親不清不楚的態(tài)度,她心里空蕩蕩的沒有底。 一想到又要大半個月見不到許珩年,她眼眶都熱了,緊拽著他的袖口遲遲不肯松開。 他面容溫和,輕攥了下她的拇指,輕聲哄道:“乖,馬上就開學了,等你把作業(yè)都寫完,我們就能見面了。” 她微彎著唇,委屈巴巴地說:“可是我不想寫作業(yè)。” 他被她搞錯重點的回復(fù)逗笑了,松開手輕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好了,快點進去吧,外面很冷。” 她張開雙手,也不管父母和jiejie都在外面看著,晃著手臂撒嬌:“你抱抱我。” 許珩年一怔,下意識地往她身后看。 果不其然,唐父氣得兩只眼睛都瞪了起來,張牙舞爪地就要從玄關(guān)沖出來,一旁的唐久念和唐母見了,連忙一左一右夾住他的胳膊。 “啊爸爸我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 “對啊老公我覺得我們家冰箱是不是該換了啊,昨天竟然有一袋酸奶放壞了——” 兩人又拖又拽地總算是把他拉到了屋內(nèi),連屋門都被“哐當”一下摔了過去,墻面隱隱震動。 “……” 沒了觀眾當電燈泡,許珩年彎下腰來摟住唐溫,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滿意了嗎?” 她咂咂嘴,回摟住他:“還行吧,就是有點不想撒手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