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人而救千萬人，殺還是不殺。這樣一個問題十分古怪，白念望著魔女，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東西。

    可是魔女卻與之前判若兩人，她面無表情，只是很平靜地望著白念，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這一人和你關系非常親近，而千萬人和你關系陌生，你是殺還是不殺？”魔女又問道。

    這個關系親近的人是指誰呢？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身影，自己的父母、林青月、白凡甚至呂戰仙、幻女妖、花無傷、公羊牧。這些人都很重要，白念怎么可能會對他們動手。

    “不殺！”白念沉思一會之后說道。

    殺掉一個和自己關系親近的人，以此拯救千萬人。白念不是什么心懷慈悲之人，他也有私心。千萬人又如何，與他關系陌生又何須他去拯救。

    “那我再問你，殺千萬人而救一人，殺還是不殺！”魔女雖然問的是一個問題，但是她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疑問句的語氣。聲音很冷，不帶一絲感情，卻又顯得很是莊重、肅穆，讓白念感到十分不自然。

    “這千萬人同樣與你陌生，而你若不殺掉他們就無法救那個與你親近的人，你是殺…還是不殺！”

    千萬陌生人，和自己無仇無怨，但是若想救那個親近的人就必須殺掉他們。如此無情，如此殘酷。

    若是選擇殺，那么千萬人的生命便終結在自己手中。千萬人，他們也有家庭，他們也有自己的圈子。

    任何人死去，在這世上都會有人傷心的吧？殺掉一千萬人，該會有多少人流淚？

    可是不殺的話，那個親近的人，父母？妻子？朋友？無論是誰都將死去，自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就是一個很困惑的問題，繞來繞去終是無解。

    “不殺！”最后，白念微微搖頭選擇不殺。

    “又是不殺…千萬人和一人都不殺，那樣的話你誰也救不了…”魔女表情終于涌現出一抹神傷，她挪了挪手臂拂開落在兩頰的秀發，一張絕世容顏完全露出。

    “若是千萬人和一人之中，必須殺一個，你到底殺誰？”魔女挑眉直視白念的眼睛。

    殺一人而救千萬人，或者殺千萬人而救一人，雖然看似都是一個問題，但本質卻完全不同。

    不知為何，白念竟感到有些慌亂，仿佛魔女問出的不是一個問題，而是真真實實存在于他面前的抉擇。

    “殺…一人！”白念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他緩了口氣竟感覺如釋重負。

    聽完白念的話，魔女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態，猶豫、憐憫、傷感……

    “你在劍道上的天賦極強，簡直是一個天生的劍道妖孽，哪怕是我當年也不及你?！?/br>
    魔女終于說出來一句夸贊白念的話來，但還不等白念偷樂，魔女又是一聲輕嘆。

    “我本來并不想讓你走上劍道的，但若如此便辜負了你的劍道天賦。”

    “劍者，人亦如劍。劍道一路注定孤獨，你的宿命將充滿坎坷磨難，一生難寧。即便如此，你可還愿學劍？”

    白念點了點頭。他感覺困惑無比，怎么自己的武道還和宿命關聯起來了？但就算一路坎坷不平又如何，魔女天地劫身歷經劫難，他白念又有何懼哉。

    “既然如此…我便傳你殺生劍法！”最后，魔女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艱難地說道。

    “殺生劍法？”白念低聲重復了一遍。

    紅霧收斂，魔女撫著下巴徑自述說道：“劍法恒河，豈止千萬。但自古至今，無論劍道如何變遷，最強的劍道莫過于劍圣一門！”

    劍圣？白念從未聽過，但他并未表態，安靜地聽著魔女接下來的話。

    “劍圣一門一世只出一劍，盛世只出蒼生劍。蒼生劍主心系天下，以蒼生為己任，鏟除世間邪祟惡妖，安穩各方勢力的均衡。”

    “而若逢亂世……劍圣一門便會再走出一人，這人便是殺生劍主…一手殺生劍，以殺止殺，打破各方均衡，不服者統統殺之。一人不服便殺一人，千萬人不服便殺千萬人！”

    魔女的氣勢隨著嘴中話語的吐出漸漸變得凌厲，一種肅殺感油然而生。

    “你也猜到了，我便是上一世的殺生劍主…剛才問你的兩個問題也是對你的考驗，你若選擇殺千萬人而救一人，那么我便傳你蒼生劍，你若選擇殺一人兒救千萬人我便傳你殺生劍！”

    “可是…我救的是千萬人啊！不是應該傳我蒼生劍的么？”白念不解地問道。他選擇的是殺一人而救千萬人，明顯是以蒼生為重，為此甚至可以放棄至親之人。

    “正因為如此我才傳你殺生劍，其中緣由…等到你多年之后自會明曉?！?/br>
    魔女一副看透白念未來宿命的模樣，讓白念很是莫名其妙。

    “可是殺生劍不是亂世才出的么？”白念還是有些不明白。

    “呵！現在這末法之紀早已是亂世，你這下界天還算平和，并無太多爭亂。可是上界天……”魔女搖了搖頭，沉聲道：“上界天想必已經亂了吧！”

    “那這殺生劍如何修煉？”白念撇開心中的許多疑惑，什么上界天下界天，什么一人千萬人，什么亂世盛世都扯得太遠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實力。

    “首先得有一把劍作為你的殺生劍…”魔女掃了一眼四周說道：“這劍冢中的劍倒是多得很，但是都染上了太多的因果…你若在這里選擇一把劍，以后你難免會被它牽扯出一些許多變故…”

    “你身上便有一把劍，那把劍再適合你不過了?！?/br>
    白念明白魔女所說的那把劍應該是林青月那把，手中一抖，一把三尺青劍出現在手上。

    “你說的是青月？可是這把劍只是一柄圣階靈劍??！哪有仙劍厲害，以后等我實力上來了，這把劍豈不是用不上了？”

    “這劍冢之中的仙劍早已塑造成形，劍靈劍意劍法都已經無形之中受到前任主人的影響，不適合殺生劍法。而且…殺生劍法的佩劍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塑形，佩劍與主人一同成長，等到你的劍道上來了佩劍自然會進階到下一個階段?！?/br>
    魔女接過白念手中的青月長劍，感受一番之后說道：“這把劍，性屬寒，與殺生劍的蕭瑟肅殺之意極其適應。”

    靈器一般鍛造之后便無法進階，可是魔女居然說可以和主人一同成長，魔女這一番解釋明顯不是當世天靈大陸的觀念。但想來魔女的觀念肯定是正確的，她那種境界和眼光可以甩出那些煉器師幾條街。

    白念點了點頭，算是接受青月作為佩劍，那這躺劍冢就算是白來了。因為這里的劍似乎有因果關聯，帶走一把劍便要在將來和一些事件扯上關系。

    白念也聽說過因果，那是佛門之中的一種大道。像他這種靈丹修士可能牽扯不上，但是越是境界高深的人越相信因果之說。

    很快，白念便知道為何魔女并沒有阻止讓他進這劍冢了。因為這里的環境極其適合煉劍…

    劍冢之中一片荒原，根本認不出地勢形貌，但魔女卻仿佛知道方向一樣將白念帶到了一處看起來并無異樣的地方。

    這里據魔女所說竟然是劍冢的劍爐之地。

    “劍爐，天地自然形成的一處地勢，這里的天地靈力極其適合鑄造劍器?！?/br>
    而白念此刻正盤坐于此，三尺青月高懸頭頂，方圓百米內一縷縷如火如雷的靈力瘋狂地向著此處涌來。他在淬煉青月，熔煉劍靈！

    “殺生劍者，三分厲魂化劍靈！”魔女說道：“人的魂念可分萬千。將你靈魂之中的罪與惡、貪和欲、怒與嗔、怨與恨、癡與狂……”

    “把靈魂之中一切的負面情緒全都分離出來！將他們熔鑄為劍靈……”魔女緩緩說道。

    殺生劍之所以是世間最強的劍，是因為它的劍靈乃是劍主所有的邪念熔鑄而成。隨著劍主的情緒波動，劍主越惡則劍越兇！

    無形的魂念從白念的魂海之中飄出，所有的邪念全都分離出一縷來，這些魂念徐徐飄在空中。

    魔女也一刻未曾停歇，她幻化出千萬縷細如發絲的紅霧纏繞在那些魂念之上，用劍圣一門獨有的熔鑄劍靈之法將白念的魂念慢慢結合在一起。

    “每一個人皆有兩面，正與負、善與惡。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若是剝離開那些一層層的纏繞在靈魂上的繭縛，你會發現靈魂深處一無所有。”魔女低聲嘀咕道。

    魂念分出魂海之后，白念的感覺十分奇妙。如同壓在身上的束縛被卸掉了許多，他只感覺心靈也變得輕快起來。所有的罪欲、怨念、狂意盡皆除去，只剩下樂觀、美好……

    如同前一刻還滿是泥埃污垢，下一秒就被一場細雨刷得干干凈凈。

    “穩住了！”魔女低喝一聲，將白念從美妙的心境拉了回來。

    “血來！”只見魔女搖搖一指，直接劃開了白念的兩只手腕，鮮血瘋狂涌出。

    這些血飄出化作血霧和魔女的紅霧混雜在一起，兩者極其相似，若是不仔細探查根本覺察不出二者的區別。魔女的紅霧應該是純凈的血靈，白念的血霧混雜著鮮血有一種強烈的血腥氣息。

    魂念沾染上白念的血后變得有形可見，那些魂念全都繚繞在一起，最后居然凝結出一個人影。這人影完全就是白念的另一個翻版，面貌完全相同。唯一的差別就是人影臉上的表情極其可怖，時而怒時而哀，時而癡時而狂……

    這應該就是劍靈了，只是這劍靈怎么感覺如此別扭？

    “入劍！”魔女一聲大喝。

    言出如法，劍靈出世的那一刻本狂暴無比，差點掙脫出白念的控制，可是魔女這一聲大喝竟讓劍靈直接潰散成一縷縷魂念。那些魂念慢慢繚繞在青月長劍的周圍，最后全都熔煉進了劍中。

    “終于好了！”白念抹去額角的汗水放松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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