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移花
堂上一片靜寂,半晌才聽到幻鏡師開口問了一句,“蘇丫頭,你說什么?” “弟子說,昨夜與弟子有約之人是燕行云燕前輩,只是在他赴約之前,葬骨侯與殷九先行出現要對弟子下手,所以實際上,弟子并未赴成此約。不過昨夜聽聞有魔修暗中阻攔葬骨侯相助玄極宗道友之時,弟子便有猜測,或許會是燕前輩出手。” “燕行云為何在此?”蕭恨盯著蘇紫。 就如同所謂仙道大都指仙風錄所刊八百數一般,當日詡在不勝之巔夸口其為天下魔修之首,也同樣有約數的意思在其中,影都囊括了一宮兩殿七魔門,雖然是當年仙魔大戰的基本配置,大約可與天下魔修畫上等號,但位在影都之外的魔修,也自然不是一個沒有。僅說有名有姓的大魔,十劍之中那二位便占了兩席,易水參商,業火焚城,這是兩個絕非無足輕重的名號,無論之于仙道,還是影都。 “是我邀他前來的。”筼搗衣的目光也在蘇紫身上,他現在明白,為何蘇紫在回避問題的時候要多看他那兩眼了。笑了一聲,此事他卻是承認的痛快,“以殘橋片月個人的名義。” “正如筼禁主所言,術峰有護衛上林筑之責,所以得知燕前輩前來之后,我第一時間已上報了此事。”蘇紫重傷初愈,臉色并不好看,但此時卻忽然泛起一陣殷紅。 “你為何識得燕行云,又為何與他有約?” “蕭長府。”蕭恨步步緊逼,但事情大出所有人意料的牽扯到了燕行云身上,筼搗衣便不得不開口,“燕兄并非影都之人,若要徹查,也該自習忌舍入手。” “燕行云在此,有話便問。” 那日與蘇紫不過一面之緣的易水參商走入之時,蘇紫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只是這次卻有血跡自指縫中溢出,滴落在地。 “蘇紫!”沈思瑜反應極快,在她頸后落了一針止住血后,趕忙看向任平生,“右尊者,蘇紫傷重,還請讓弟子先帶她回去休息。” 任平生點頭,“如有不妥,前往醫峰診治。” 扶著沈思瑜出去前,蘇紫抬眸,正與燕行云對視,那雙依舊沉黑如墨的眸子中她讀不出任何東西,一瞬后,也便錯開了。 危機已過,雨后天晴,蘇紫即便養傷也不必再滯留鏡臺,于是沈思瑜直接駕著荷瓣把她送回了術峰,而直到在她的小院里關上了門,蘇紫才將口中還未化盡的藥丸吐了出來,隨后沒事人的擦了擦嘴。 “小瑜兒這丹藥也太厲害了,事先也沒問發作時間,方才我含的早了那么一會兒,差點等不及燕行云前來。” 聽她還有心情說笑,沈思瑜也笑著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記,“你既已報了他的名字,便是妥了。” “是啊,也多虧你縝密,雖然知道他必定會來,但畢竟沒有對過口徑,我與他同在堂上,以蕭恨的精明,說不準會被看出什么岔子。”蘇紫嘆一口氣,又笑起來,“現在就好了,事情辦妥,光榮退場,萬事大吉。” “還萬事大吉,你是沒看到昨日盛凌人帶你進來時妙音的表情。”沈思瑜一邊說,一邊已經用蟠鱗披風將她裹了起來,此物到有一點好處,便是入手生溫,絕對的保暖。畢竟是葬骨侯的一掌,就算恢復力如蘇紫,也要多注意幾日,“還不從實招來?” “怎敢不從?不過你先幫我把人請來,我再一道和盤托出。” “送你錦囊妙計的高人?”沈思瑜向她眨了眨眼。 “沈袖。” 雖然驚訝于這個名字,但沈思瑜還是沒有多問,出門去尋沈袖。蘇紫一人留在房內,將昨夜到今晨的這一宿之事又細細想過一遍,這才徹底放松下來,也才注意到自己體內死氣雖除,可殘留的影響還在,手腳冷如寒冰,而氣海空乏,暫時也放不出火焰,她便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誰知她實在高估了這一回的傷勢,雙手發軟,連茶壺都沒能捧住。 “誒!”下意識的用腳去夠,卻不想斜地里忽然伸出一只手來,隨手將茶壺拂回桌面后,更穩穩接住了她踹過去的一腳。 “正面對上葬骨侯,不要命了?” “用暗王劍法攔他,你才是不要命了。”看著半蹲在她面前的人,蘇紫忽然便冒出一股無名火來,“葬骨侯沒能滅口,此事一定會被捅出來,逼得影都徹查,你不是沒去過影都,更不是不清楚魔修勢力有多糾葛復雜,蕭恨怎么可能會放過一個暗中出手的魔修?就算這次查不到你,被他盯上,便是后患無窮。”蘇紫邊說邊要把腳抽回來,卻不想眼前之人卻沒放手的意思,她頓時火氣上涌,“卻良玉!咳咳……!” 見她咳血,卻良玉緊皺著眉卻沒說話,直接起身將人抱了起來。 “你……!” “我不出手,玄極宗的人必死無疑,你脫身,和僅你一人脫身,大不一樣,更何況你所有的說辭,都要建立在影都內亂暴露的前提之上。” “但……” 蘇紫想反駁,但卻良玉將她放到床上后,直接拿丹藥堵住了她的嘴。 “死氣入體造成的損傷,換了旁人,至少要養上一年半載,你若還想參加大比,就少說,少想,少折騰。”他又瞥了一眼她披著的那件閃瞎人眼的披風,嘴角抽了一下,出口的話到底變成了旁的,“用不著你胡亂擔心,顧好你自己吧。” 嘴里的丹藥化完,蘇紫的氣也順了些,她側頭對著他翻了個白眼,“這話是我要說的,昨夜之事揭過去了,已經有人替你頂了鍋。” “誰?”卻良玉又蹙起了眉,這還是他來此之后,蘇紫說的第一句出乎他意料的話。 “燕行云。” “為什么?” “想知道?”也不知道剛才那是什么藥,感覺到闊別多年的困意陣陣襲來,蘇紫便也就懶得再抵擋,“猜不出來的話,我醒來告訴你。” “嗯。”卻良玉攏過她額前的碎發,“睡吧。”片刻后,他起身看向正站在門外的兩人,“出去談。” “嗯……”難得無言一回的沈思瑜沉默了半晌,才笑了出來,“勞煩卻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