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是不是他的艾譜莉
薛冰沒想到大侗會問這個,捧著茶杯苦笑:“失散二十多年,不是說找到就能找到,如果他們以為我沒有死,我找到他們的概率還大一些。如果他們以為我死了,這親我估計就難尋到了。 大侗點點頭,同樣一樣苦色:“失散了再找,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看多少尋人啟事,要么一生找不到,要么尋找一生。” “確實如此!只是,我沒有找到爸爸mama,又把女兒弄丟了,這一輩子又一輩子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一家團(tuán)聚。”說著說著,薛冰心里又很難受,她也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無惡不做的壞人,這輩子才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和墨翟認(rèn)識之后,墨翟就在幫她尋親,尋了四年多,耗費財力物力無數(shù),黑道白道用盡,至今仍是沒有效果,心好累好累,捧著水杯,靜靜地看著水面發(fā)呆。 大侗看著她,心中又有幾分恍惚,又覺得她像他的母親。他的母親也愛這樣,失魂幽怨的樣子也愛盯著一個物體發(fā)呆,旁若無人那樣。眼睛像他母親,神態(tài)像他母親,身世又是孤兒。 那么,薛冰會不會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時間不早了,冰冰又坐了一天的飛機,我看她有些累了,不如我們明天再接著聊。”墨翟不知道大侗會聊這些話題,有點不高興,他不想薛冰一天到晚都沉淀在這些事情里面,晚上也是極易動情的時候,這樣的話題除了害薛冰失眠難受,還能有什么作用。如果一開始知道他要聊這個,他一定不讓薛冰過來,站起身,要告辭。 大侗卻不起身,朝他搖了搖頭:“墨先生可否再稍等片刻,我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想和墨夫人聊一聊。我知道你們長途跋涉辛苦,可我留在這里的時間也沒有太多,我必須盡快的趕回英國。” “這……”墨翟有點為難,他不想薛冰難過,可大侗又幫過薛冰的人,他不能一點情面不講。看向薛冰,薛冰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不累呢,再聊會兒吧,大侗下次再來中國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大侗,你還想和我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大侗對墨翟說了一聲抱歉,還是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我想問問你,你查了這么多久,可有查到一點點有關(guān)自己身世的消息?” 墨翟無奈,把椅子移到薛冰的旁邊,右手隨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能保護(hù)她,就陪著她吧。薛冰朝他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才看著大侗說:“查的消息,都是一道傳一道的,都沒有找到第一手的證人,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可否說來聽聽?”大侗有點緊張,端起茶杯往嘴里送,手都是抖的。 薛冰看見了,卻不知道他在緊張什么,悠悠道:“我丟失的時候不足一歲,也不是自己走散,是被人拐賣的。找到了當(dāng)年拐賣我的人販子,他說我被拐的地方不是s市,而是u市。” 大侗的手越抖越厲害,水杯一直送不到嘴里,在嘴邊狂抖,抖得水都濺了出來。 薛冰抽出紙巾給他,問他還好嗎?他接過紙巾,慌張地點了點頭,又催她往下說。 “他們說,我的母親是一個貴族,戴著面紗,卻生性傲慢。我還有一個哥哥,當(dāng)時是他戴著我一起玩,然后趁他不注意地時候,他們把我偷走……” “咣當(dāng)”一聲,大侗的手里的杯子摔到了地上,薛冰嚇得一驚,墨翟也直起身子看著他,犀利的眼睛微微地瞇起,大侗很慌張,甚至可以用驚嚇來形容,他慌張什么?他驚嚇什么?難道……瞳孔嗖的放大,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大侗是英國人,大侗是貴族,大侗來中國尋人……難道,他們…… “大……” 大侗揚起手,制止墨翟的話,又看向薛冰緊張地問:“你,你,你可有什么長項?比如聽力,聽力過人,能聽到很遠(yuǎn)的聲音。” 薛冰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聽力一直很好啊,我能聽見很遠(yuǎn)的聲音,不信你問墨翟,他知道的,是不是墨翟?” 墨翟已經(jīng)能猜到什么,心砰砰的亂跳,剛才還在埋怨大侗,現(xiàn)在卻是用著無比復(fù)雜的眼神看著他,如果沒有錯,他就是冰冰的家人。大侗不止手抖,全身都在抖,雙手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會兒想摘眼鏡,一會兒又把手拿下來去抽紙巾,一會兒又彎下腰撿地上的水杯,一會兒又揪住自己的頭發(fā)。 薛冰莫名其妙,看看他看看墨翟,兩人的神色都怪怪的,這什么節(jié)奏啊!弱弱的,她叫了一聲大侗。 大侗忽的轉(zhuǎn)過身握住她的手,興奮中有害怕,害怕中有緊張:“墨夫人,我現(xiàn)在心情很亂很亂,你能明白這種心情嗎?” 薛冰怔怔地看著他,表示不明白,搖了搖頭。 “你不明白嗎?你真的不明白嗎?那么多年,那么多年,我和你找女兒的心情是一樣的……” 薛冰懂了:“你也丟了女兒?” “……”墨翟滿臉黑線,大侗也滿臉黑線,他的意思表達(dá)的那么清楚,她還不懂嗎?還不懂嗎?怎么辦?這……“墨夫人,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好嗎?你聽完我的故事,你就是懂得我的心情是哪種?” 薛冰又怔怔地連連點頭:“好啊,你講啊,我聽著呢!”說完,抽了抽手,他抱得太緊,好痛啊。雖說英國風(fēng)氣開放,但這里是中國,墨翟又在身邊,他一個大男人老這樣抱著她的手,墨翟生氣怎么辦?又抽了抽。 她一抽,大侗就加大一分力氣。她再抽,大侗就死死抱緊。她有點吃疼,忍不住絲絲地抽氣。墨翟這才回過神,把大侗的手掰開,卻是沒有生氣,安撫性的先穩(wěn)住他的情緒:“你先講你的故事,冰冰我?guī)湍憧粗WC她會在這里聽完你的故事,不會再跑丟。” 大侗的雙手在半空顫抖,感激地朝墨翟連連點頭,眼淚也涌上眼眶,隔著鏡片他們看不見而已。他吸了一口氣,沒壓下眼淚,又吸了一口氣,等眼淚壓下,情緒稍稍穩(wěn)住他才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故事。 他的z文名叫大侗,這個名字不是一直都有,是后來才有的。他的原名叫艾森,在英國有著伯爵爵位,他有這個爵位不是因為他有什么出眾的才華,而是他有一個很好的母親。他母親的家族有一種特異功能,遺傳到這種特異功能的都能收入皇室服務(wù)系統(tǒng),為國家效力。他的母親為國家效力一輩子,他們也因為母親的緣故一直受著皇室的厚待。 他父親是中國的貴族,在英國留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了他的母親,之后兩人結(jié)婚。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是遭到家族的反對,怕混血的后代遺傳不到家族的特異功能,而當(dāng)時他們又是非常非常需要一個有特異功能的后代,能讓皇室繼續(xù)厚愛重用他們。 當(dāng)時家族的反對很強烈,可他母親是個烈性子說一不二,就算一點遺傳都沾不上她也不后悔,她說她還有其它兄弟姐妹可以繼續(xù)完成這個任務(wù)。 就這樣,他們結(jié)婚,婚后一年生下一個女兒,有著一雙不同于常人的眼睛,看不到千里之外,也能看到很遠(yuǎn)的地方。五年后,他們又生下一個兒子,同樣有著一雙不同于常人的眼睛,能在不自覺中催眠各種人,這個就是他大侗。 因為他和jiejie都有特異功能,皇室給他們的厚待就越來越多,而且他的催眠眼更受皇室的喜愛,大賞小賞不斷,他四歲也就開始被帶著出使各個國家,為國家做各種需要他做的事情。 就這樣,他們過了一段美好又幸福的生活,他十三歲那年,他的母親再度懷孕,十個月后又生下一個女兒。因為兩個孩子都有特異功能,所以她有沒有特異功能都無所謂,他們都很喜歡她,給她取名艾譜莉,大地初醒的意思。 艾譜莉長得很漂亮,漂亮的就像個水晶娃娃,超過家族中任何一個女人的容貌,也因為這樣,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都格外的喜歡她。而她最喜歡大侗,一見到他就要抱抱,聽力也格外的好,很小就能聽到極遠(yuǎn)的聲音。 薛冰聽到這里,表情變得有點僵硬,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不是每個人的聽力都會有那么好,不是每個女孩的長相都能用水晶娃娃來形容,不是每個女孩都會有哥哥,都會有貴族母親…… 她有點呆了,呆得腦海一片空白,連情緒都不知道現(xiàn)在是哪一種?又聽大侗的聲音緩緩傳來。 那一年,皇室又派下一個任務(wù),需要他來一趟中國辦一件事情。那一段時間中國的環(huán)境并不是很好,他的母親怕他出事,就決定陪他一起來。艾譜莉好像知道了一樣,也吵著要來,那時候她才七個月,就已經(jīng)很聰明。他走哪,她就指哪,非要跟著他。 就這樣,他們決定帶她一起出來,也算是看看世界! 到了中國,他們第一個城市不是u市,是離u市很遠(yuǎn)的市,他們在那里呆了半個月,然后才轉(zhuǎn)到u市。他的母親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貴族,所以在接人待物方面難免出現(xiàn)傲慢之色。 就這樣,她的傲慢惹得一些人不滿意,他那時候不到15歲,世事的閱歷也沒有那么強,不知道這種不滿會有什么影響,也覺得身邊一直有侍候,不怕有什么影響。 所以,他就沒有放在心上! 那天,他出去采風(fēng),收集他要收集的最后消息,然后就可以離開。為了保障自己的隱蔽性,他抱著艾譜莉一起出去。也就在這一次出去,成了他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那天,我抱著艾譜莉,她很高興,一直啊啊呀呀地唱著歌。我見她那么高興,就想著帶她去公園玩一玩。因為那個公園會有人在那里放風(fēng)箏,她喜歡看那些飛來飛去的東西。我就帶她過去,隔得不遠(yuǎn),就沒有叫侍衛(wèi),也怕跟著人多,引起別人懷疑。艾譜莉到公園,很開心,坐在草地上一邊看風(fēng)箏,一看拔著草玩。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哪里跑來一只狗,我怕它咬到艾譜莉,就拿石頭把它趕走,等我再回頭,艾譜莉就已經(jīng)不在草地上,找遍整個公園都沒有找到。由于語言的不通,他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 薛冰的眼淚流下來,張龍的話和大侗在話在這個時刻結(jié)合在一起,化為一個聲音在她腦海響:“搶到人后,就立即轉(zhuǎn)移,讓他們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眼淚流了一臉,她卻一點都不知覺! 大侗的眼淚也流下來:“我找不到你,就一路哭,哭著回去,叫人一起出來找。mama聽見你丟了,生氣著急也算冷靜,她請求了大使國的人一起幫忙。結(jié)果,什么消息都沒有。回國的日子回不了國,我們一直留在那里找,找了整整三個月,音信全無,還不敢告訴我家里的人。三個月過去,再也瞞不住,mama才說出真相,爸爸著急,坐飛機要趕過來,結(jié)果路上發(fā)生了車禍。” 車禍很慘烈,他的父親當(dāng)場死亡! 聽到這個消息,他的母親再也承受不住打擊病倒在中國,急救之后送回英國,從此落下心病,一直郁郁不歡! “mama一直覺得艾譜莉兇多吉少,可我不信,我覺得她一定還活著,所以我一有空我就來中國,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艾譜莉。就這樣,我認(rèn)識了許多中國的朋友,姜姍姍我也是這個時候認(rèn)識的。后來她又介紹我認(rèn)識你們,第一次見墨夫人的時候,因為渾腫的厲害,并沒有聯(lián)想什么,所以她的病一好,我就走了。” 之后,來來回回,回回來來,無數(shù)趟,一直沒有消息! 直至上周,他的母親病重,醫(yī)生說危險,而他母親的遺愿就是想見一見自己丟失的女兒。艾譜莉的丟失,他有很大的責(zé)任,所以他又跑到中國,按著jiejie的意思,來墨家試一試運氣。 jiejie因為不孕的癥狀,來中國治療過一段時間,也見過薛冰的尋親廣告。但是,語言不通,地理不熟,她就沒有找過來,而是把這個信息告訴了他。 他這一次找過來,想著,如果是,就帶回家,如果不是,就請薛冰幫個忙,讓她做為替身同去英國看看他的母親!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的哭聲,從薛冰的嘴中溢出來,她哭得好不傷心,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親人,雖然還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的親人,但這個消息這個線索卻是最接近她的。 她哭,放聲的哭,怎么都止不住,也懂了大侗剛才說的心情,這種心情是空的又是滿的,好似自己一下什么都不是,又好似自己一下有了整個世界。 她看著大侗,摘掉他的眼鏡,如果是親兄妹,外表總歸有點像,相差十四歲,也總歸有點像! 摘掉他的眼鏡,她淚眼模糊,看不清,看不清啊:“墨翟,你幫幫我看看,我像他嗎?我像他嗎?” 墨翟的心情和他們一樣,有喜有悲,喜歡的是薛冰的身世總算是有了一點眉目,悲的是相隔太久的時間,再相認(rèn)卻是這樣的痛難。大侗亦是滿臉的淚,他怕他的眼睛會讓他們催眠,他閉著眼睛,嘴巴顫抖著,唇形卻是像極了冰冰。 “像的,冰冰,他的嘴巴很像你!”墨翟一邊說著,眼淚一邊控制不住地出來,也摸出手機打給老鬼,讓他過來一趟,幫他們驗一驗dna。 然而,打電話的時候,薛冰已然受不住,不管是不是,總歸是有了一點遇見親人的欣喜感受。她不再壓抑了,撲向大侗,和大侗抱在一起哇哇的大哭。 大侗也哭,找了25年,終于找到,這種心情,不是用嘴巴就能說出來的! 25年,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睜開眼睛就能看到艾譜莉,閉上眼睛也能看到艾譜莉,有那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在是捶胸頓足和失眠中度過的。他有無數(shù)的自責(zé),自責(zé)自己不該太自大,自責(zé)自己不該沒有警惕心,自責(zé)自己不該離開艾譜莉。 不離開,艾譜莉就不會被拐走,第二天就是回國的日子。回到國家,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人,爸爸也不會發(fā)生車禍去世! 這一切一切,都是他心中的痛,洗不掉的痛,時間抹不平的痛……25年,所有的痛都化成眼淚,都化成哭聲,哭了出來。 哭聲震耳,驚動了所有睡覺的人,他們紛紛走出來,順著聲音找到茶廳。哥哥和樂樂也被吵醒,他們聽清楚是薛冰的哭聲后,樂樂第一反應(yīng)就是:“誰欺負(fù)媽咪了,哥哥,走,拿武器,打人去。” “好!”哥哥一口答應(yīng),什么淑女紳士都不如這個重要。 樂樂找了一把掃把拖著,哥哥找了一把玩具搶扛著,兩人穿著睡衣,邁著小腿手牽著手往下走,那樣子真是黑社會進(jìn)軍,只是少了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