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九龍齋
“手機丟了?人生病了?人變傻了?” 吧嗒一聲,周浩拍著額頭看著馬特網絡的公司內網,看著那一條條關于自己評價,哭笑不得。 “主上,您不在的這幾天,我替您行走世間,畢竟,以您現在的職位,不可能隨意離崗。” 聲音中正平和,不悲不喜,低沉沙啞,仿佛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小黑義正言辭道:“以您當時入定感悟的狀態,如果突然消失,定然會被人有所懷疑,所以屬下,化成您的模樣行走世間,幸不辱命,沒有讓人看出任何破綻。” “這還沒,沒破綻?”剛掛完陳能的電話,周浩滿頭黑線、啞口無言。 許久,才問道:“你,可以化成我的模樣?” “是的。” “那能變成別人的模樣嗎?” “不能。” “那能化出幾個?” “目前只可分出一個而已。” 從小黑那里,周浩終于是知道了這家伙究竟有多么的變態了,可以化作自己的模樣行走世間不說,更擁有絕強的防御力和速度,堪稱行走的人形兵器。 只不過目前的小黑似乎并非完全體。無法施展術法,只能單憑強橫的rou身戰斗,離開周浩化形獨立之后,除開一身連周浩都望塵莫及的戰力之外,既沒辦法開口說話,表情和行動也變得極為生硬,用內網同事的評語說,那就是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腦袋短路的機器人!反應速度慢上許多拍不說,最瘆人的,很多時候,居是聽不懂別人在說什么! 聽著小黑的‘匯報’,周浩暗自得意,說道:“那以后我若是有事的話,你能繼續裝成我的樣子?” 還沒等周浩把話說完,小黑忽然回答道:“可以。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主上的安危最為重要,我的職責是守護在主上身邊。” 吃著午餐,周浩心中默念:“這個倒不急,如有情況,你聽我指揮就成。” 猶如發覺了新大陸一般的周浩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最多可以分化多少個分身?” “三個。” “那?我說小黑呀,第二個什么時候能出現吶?” “忘了。” …… 榕市的西南郊區,一輛滿載著乘的大巴停下。綠皮的車門打開,首先下車的是一名膚色白皙得無可挑剔的長發美女,身著一身樸素的夏季套裝。手里提著一個旅行包,正扶著一名顫巍巍、臉色蠟黃的老人下車。 “居然還要什么身份證?而且,這路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籠罩在綠皮大巴濃烈的尾氣中,老人扯了扯嘴角:“真是世風日下,世態炎涼吶,想不到現如今世俗界的天地元氣居然稀薄如斯,真個是……” “真個是什么?爺爺?”邊上的長發美女既興奮又好奇的打量著這一處工業園區,嗲聲道:“都怪您,要不是有您,我們早到榕市了,結果卻因為不認識路,硬生生晚了這么多天。您還好意思說您來過榕市!” 蠟黃老頭眨了眨眼,砸吧著嘴巴,干笑幾聲,捋過下顎胡須,說道:“這個嘛,咳,那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嘶,我記得那時候沒這么多鐵房子和鐵皮箱子嘛。” 揚起鼻頭朝空氣中嗅了嗅:“還是懷念以前的味道吶,你是不知道啊,那時這的天地元氣可沒有這么干涸,起碼足夠那時的我維持日常修行。” 似在感慨,老人負手走在人行道上,微瞇著眼睛,似在思考,口中念念有詞道:“真個是世風日下,世態炎涼啦,居然大白天的行房事,這現代人,就這么浪蕩嗎?” “還有這白色的粉末是怎么個回事。” 老人逼著眼睛,一邊走一邊念叨,似乎這方圓數公里內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邊上,高了老頭一個頭的美女嬌羞一笑,舔過嘴角嬌嗔道:“爺爺,我好久沒嘗過男人精血的味道了呢。” 老頭睜開眼睛,兩眼無神平視,嘆聲道:“自己注意些就是了,另外,我怎么有種預感,這一次既是我尸道人的機緣,也是劫數。” “劫數?”美女輕提手提箱,咯咯一笑:“那就讓鎖兒把他給吞咯。” “別胡言亂語,嘶,這次出門小心些,我那個就奇怪了,為什么方圓五里之內,居然有那么多武者和玄修,呵呵,原來,又是那該死的秘境即將開啟。” 聽到秘境,容貌嬌艷的女子臉上略顯驚恐。 剛要說些什么,尸道人急忙抓起艷女的手喊道:“你姥姥的,快走!” 茲拉一聲。 兩人同時消失在了原地,青天白日之下上演了一出大變活人的戲碼。 兩人消失不到三息之后,兩人站定的位置,突兀出現了一名黑發黑膚的外國人,cao著一口流利的華夏語,思忖道:“想不到居然被逃了。” 隨后,右手提起,掐動指尖,身邊那些來往的行人就仿佛沒看到這名國際友人,徑直從這名黑人身邊略過。 “哼,居然隱匿了氣息,不過也已經足夠了。” 話音一落,黑衣青年仿佛沖未出現過一般消失在街邊。 諸如此類的場景,于此時的榕市不斷上演,一名又一名的武者和玄修,只要一踏入榕市地界,面前便會出現一人,直接開口詢問這些修行者的來歷。 若是有人說了假話,或者是顯出半分不敬,便會被這些突兀出現的人直接打成重傷! 毫無人道,不講道理。 “這感覺,是……是三絕六彌大陣?大手筆,真的是大手筆吶!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再見到這等大陣!”與榕市一處偏僻巷弄中,尸道人嘖嘖有聲的看著頭頂天穹,眼神桀驁中帶著無奈,道:“這一次,取了那一枚鐲子,搜了那小子的魂之后我們立即離開。” “三絕六彌陣?” “不錯,由九名修為在三境之上的修行者共同主持的大陣,這大陣,起碼要有三名培元,六名武者為根基才能運轉,單是這一份戰力,倒也無他,老子還看不上眼。關鍵是這座大陣牽引地脈,持陣之人不僅實力大增,更為令人感嘆的,是這九名持陣者,可以隨心念移動至陣內任何位置。” “是一座足以滅殺四境大能的殺陣、更是一座探知大陣!所有進入陣內的修行者,只要顯露出一絲一毫的氣息,便會被大陣感知,繼而引來那九名持陣者。方才,老子只是動用了一下神念,便會察覺到了。” “咯,看來還蠻好玩的嘛!” “如果我們能如當晚那人,如此圓潤無缺的收斂自身氣息,真個是……” 真個是什么,尸道人又沒說,只不過眼中那熊熊燃燒的**,似在言明著他對于隱匿氣息的渴望。 “老子行走修行者上百年,從未聽聞有如此功法,居然能那般隱匿氣息!哼,若是老子得到了,那么整個天下還不是任憑老子橫著走?還有你們,到時也可修習一番,將這一身鬼氣、尸氣去掉。更別說那連老子都看不出門道的隱身符了,這么多年,還真沒聽說誰有這樣的手段吶!” 似在回憶感慨,又似展望未來,尸道人渴望道:“能無缺的隱匿氣息,又能隱身……真個是,桀桀!” 桀桀怪笑一聲,從漆黑的巷子里走出,尸道人面容詭異的扭曲,變成了一名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 將目光投向了東南角,尸道人悵然道:“那人,就在那邊。” 剛替同事拿下了一單的周浩,正百無聊賴的坐在戶的辦公室內,品著從云省高價購買的普洱,一副悠然自得,安神自在的模樣。 然而,下一秒,周浩面容變得猙獰,直欲殺人一般,咬牙切齒道:“你為什么現在才說!” 邊上的新同事看著周浩這副模樣,拿著杯子的手冷不防的抖了一下,心臟仿佛被嬰兒的小手狠狠的掐了一把,直接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好在戶正拿著合同去蓋章,并不在辦公室內,否則看到這一幕,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個,周哥,您,您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知道自己失態的周浩露出尷尬的笑容,想著,要是再被小黑來這么幾次,自己保不準真的會成為精神病。 “那人是誰,不對,長什么樣?你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腦中浮現起那一道人影,看到那人的時候,周浩身軀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猶如狂濤拍岸,怒吼道:“好你個小黑!你!你!” “這人身上有死氣,所以未曾告知主上。” “死氣?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人身上縈繞有死氣,只不過,并非自身壽元將盡的緣故,應該是有人嫁接在他身上,或者是被其他鬼物侵染。” “另外。” “另外什么。” “這人身邊有小鬼相隨,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食精鬼。” 看著那一道身影,周浩臉色復雜,于心中呢喃道:“衛善文?” “只不過看到我時,那頭小鬼便被嚇跑了。” 對于食精鬼,周浩沒去追問,因為不用想都知道這小鬼跟在衛善文身邊干嘛。 只是,這小鬼究竟是誰丟在衛善文身邊的呢? 還有,以衛善文的地位和能力,即便真的是一個普通人,身邊也定然有道士一流的人物,難不成沒人發現那小鬼的存在? 感知到了周浩的疑問,說自己失憶又博通古今的小黑再次開口道:“那不是普通的食精鬼。” “不普通在哪?” “實力堪比二境巔峰武者,乃至于是三境。” “……” 小黑的話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想不到這衛善文身邊,居然跟著這么一頭恐怖的惡鬼! “他只說了一句話,讓我們立即離開榕市。” “就是不知,這惡鬼是他所養,還是……那你怎么回答?” “我沒說話。” “……” 周浩只覺得跟小黑聊天,完全是自己在找不自在,先前滿口文言文的他,在學會了現代文之后,這說的話越來越不靠譜了。 好些時候,直讓周浩崩潰! “倒是有些意思,這衛善文身邊,居然多了這么一個跟班?不過現在,是時候和那老家伙見一見了。” 拿起手機,憑借著記憶撥通了一個號碼,周浩冷言冷語,不帶絲毫情感:“衛總,別來無恙。” “哦?是小周啊!” “晚上七點,九龍齋頂樓見。” 電話里沉默良久,許久才開口道:“我前兩天和你說的話,你沒聽見?” 聲音中帶著怒意,警告的意味十足:“哎,罷了罷了,既然你不聽勸,我便不再勸你,至于飯,就免了吧。” 周浩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你必須來。” “哦?我要是不去呢?” “如果你不想這么早死的話。”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連衛善文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晚上見。” 嘟嘟嘟嘟……電話被掛斷,響起一片忙音。 周浩向況靈發了一條訊息:“我晚上要用一下亭街的九龍齋。” 沒有絲毫停滯,立馬收到了況靈的回訊:“ok!” 位于亭街街最為繁華地段的九龍齋,是一家五層的宋代風格建筑,因其內飾清幽典雅,菜品齊全可口,繼而備受諸多上層人士的青睞。 九龍齋的菜品價格,除了新鮮可口之外,可圈可點的便要說說九龍齋的地段。 身處繁花熱鬧,素有不夜城之稱的亭街,其后竟天然坐落一汪雅致的荷花池塘。 也讓九龍齋這一處不知道屹立多多少年,返修過幾次的酒樓遠近聞名。 只不過,九龍齋的上兩層,尤其是頂層的五樓,基本不對外開放,縱然你有權有勢,也極難得到九龍齋的五層雅間。 常年食不絕,一年365天從未打烊的九龍齋,居然在下午五點之后,關上了從未關上的大門,只是在官方網站和門口貼出一張極為滑稽的告示——老板生病,停業一晚。 讓所有垂涎欲滴的食是破口大罵,最是那些預定了數天乃至數月的食,幾欲打爆九龍齋的服務熱線了。 這一出沒由來的停業,倒是讓周邊的幾家餐館賺了個盆滿缽滿,甚至于在餐飲業之中,也引起來不小的轟動。 因為,根本沒人相信那一則停業告示,此外,眾人也紛紛猜測,究竟這九龍齋的背后老板,是誰呢? 晚上七點,下班了的周浩穿著一雙三流運動鞋,牛仔褲,上身耷拉這一件白色t恤。 直接叩開了九龍齋的大門,有些眼尖的人更是看到,門兩旁,居然是兩名身著西裝帶著墨鏡的魁梧漢子! 畢恭畢敬的替周浩開門,直等周浩進入大門,那兩人這才從新合上大門。 這一幕,直接驚掉了一地的下巴,遠近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由紛紛猜測,這進去的青年究竟是誰,此外,那兩名黑衣漢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稍片刻,一輛加長版的蘭博基尼停靠在九龍齋大門口,大腹便便,面色紅潤的衛善文走出豪車,也是照例扣了一下木門,在兩名黑衣漢子的注視下,走了進去。 “剛才那人……似乎是,是衛總?” “哪個衛總?” “就我們江海省排名前五的富豪,好像是一名慈善家。” “呵呵,不倒翁衛善文,倒是先前進入的小子,會是誰呢?” 許多人不在乎九龍齋的菜品、服務,在乎的是這么多年來,這家小小酒樓,居然成了無數上層人士證明自己身份的地。 于許多人說來,有權有勢都不如上這九龍齋的四層和五層吃上一頓,久而久之,在這種氛圍的渲染下,九龍齋也成了那些權貴龍蛇的聚散之地。 衛善文,自然算得上是這一群人當中的翹楚,但凡認識衛善文之流,都清楚這人的心性、品德、手段以及過往。 從上個世紀大開國門那時起,歷經無數浮沉,這衛善文都猶如江中磐石巍然不動,得圈中人送一外號——不倒翁。 年過六十,頭發只不過灰白,保養得極為不錯的衛善文,負手立于九龍齋頂層,看著面前池塘中隨風搖曳的荷花,悵然道:“枉我在榕市這么多年,居然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才是這九龍齋的真正老板!不過現在想來,似乎這九龍齋,也是在三年多前受到我們這些人關注。” 周浩同樣負手站定在五樓,看著身前這一汪池水,言簡意賅的笑說道:“成勢不如借勢。” “難怪況靈可以經常在四樓宴請賓,原來,是因為你。” 對于這一番話,周浩沒有過多解釋,想著當年拿下九龍齋時的一幕幕,悵然道:“都不容易。” “只不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到我么?” 對于周浩電話里的那一句‘如果你不想這么早死的話’。 雙眼灼灼的看著周浩,歷經無數風雨的衛善文調侃道:“雖然這九龍齋不錯,然而終究只是一個餐館而已。” 這一句話,影射的意味十足,周浩了然一笑,清楚衛善文已有所指,說道:“即便我不動手,衛總,您覺得您能再活多久?” 衛善文轉轉轉過身子,看著身旁負手而立極目遠眺的周浩,兩眼近乎瞇成一條線,氣息逐漸粗重,那眼神似有震驚,似有惶恐,更多的,則是不解。 卻只聽到周浩一句悠然隨意的話:“先吃飯吧,然后讓我看看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