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你一支胎毛筆(二)
“寶意姑娘,我可終于盼到你了!”村長也是人到中年,卻沒什么官僚作風(fēng),為人親切,和鄰里們的關(guān)系都很好。看到寶意他顯得格外激動。 “求求你快去看看我小孫子吧,不知做了什么孽了,要是讓我出去打工的兒子兒媳知道了,不得怨死我!”他一邊將寶意和微生憂往里面迎,一邊對她說。 寶意看到村長坐在床上的小孫子,大概有兩三歲的樣子,目光呆滯,嘴里也在喃喃自語。 寶意湊近去聽,只聽到他在吟念。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韌,便作旦夕間。卿當(dāng)日勝貴,吾獨(dú)向黃泉。” 很清晰的聲音,流利的不像是兩三歲的小孩子能發(fā)出來的。 寶意本能的看了一眼微生憂,道:“被鬼纏住了。”微生憂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村長一聽,作勢就要跪下,大呼道:“求求寶意姑娘救救我家小孫子,我可憐的孫兒啊!”寶意堪堪將村長扶住。 “放心。”她拍了拍村長的手道:“您先在外面等,我們作法,你孫兒會沒事的。” 村長聽說要做法,雖有不舍,但還是出門等候。 “你是不是也覺得古怪?”寶意問微生憂。 “被鬼掩住了,卻沒有看到鬼。”微生憂說道,這便是古怪之處。 “一定是什么沾到怨氣的東西了。”寶意分析道。 微生憂不慌不忙的探下身子,在床底下摸出一支毛筆,筆身上面粘著滿污泥,鼻尖還有不知道凝固了多久的鮮血。 他從一進(jìn)這個房間,就看到了這支床底下的毛筆,筆頭直對著大門。 他拿紙巾將筆身上的泥擦掉,庚辰年貳月廿十,謝禮。 “難道,纏住村長孫子的鬼叫謝禮?”寶意問。 微生憂也覺得不無這種可能。“這個村有姓謝的嗎?” “沒有。”寶意想了想,的確沒有這號人,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在村里見過一個姓謝的人。“可能村長知道,我出去問問他。” “嗯,我給他喂碗符水。”微生憂道。 寶意走出房間,村長在外面不停的踱步。看到寶意出來,連忙迎上去。 “怎么樣了?” “正在喂符水,馬上就會好的。”寶意安慰道。 “謝謝寶意姑娘,我老郭真的無以為報(bào)啊!”村長激動的快要落淚,握著寶意的手上下擺動著。 “郭叔,我想打聽個事兒。” “你說,只要郭叔知道的,都告訴你。” “我們村有沒有一個姓謝的,而且已經(jīng)死了的。” 郭叔想了想,斷定的答道:“絕對沒有,清田村就這么一畝三分地,我閉著眼睛都能數(shù)出來有幾家。” “沒有嗎?好像叫謝禮。”寶意暗自觀察村長的神情,卻未發(fā)現(xiàn)絲毫的不自然。 “姓謝的我認(rèn)識一個人,不過不在我們村,叫謝蘭,是個女人,要買我家空出來的一個房子,就今天來看房。”村長家在村子里一共有兩套房,有一套一直都是空著的沒有人住,村長打算最近把它賣了。 謝蘭?她會不會認(rèn)識這個叫謝禮的人呢? “那寶寶被鬼掩住之前帶去過哪里呢?”寶意接著問。 “也沒去什么地方,一般我都不看著,村頭村尾都有照應(yīng),也出不了什么事。之前那天,因?yàn)槔戏孔涌煲u了,我就在里頭收拾了一天,我家阿崽也在院子里玩了一天。” 難道是房子有問題? “謝蘭什么時候來看房啊?”寶意問。 “估計(jì)就現(xiàn)在了吧,因?yàn)榘⑨痰氖虑槲乙矝]心情去,都托付給老張了。” “能帶我們?nèi)タ纯磫幔俊边@話是微生憂說的,他在里面,外面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家阿崽·····”村長有些擔(dān)心的往里屋看。 “放心吧,已經(jīng)睡下了。”微生憂說。 村長終于松了一口氣,小孫子已經(jīng)三天沒合眼了,吃飯都是勉強(qiáng)慣的,終于睡著了。 “我?guī)銈內(nèi)ァ!贝彘L在前面帶路,三人往老宅走去。 在老宅的門口,迎面碰到了兩個人。 是張叔和倚在墻上抽煙的謝蘭,謝蘭三十左右,眼窩很深,鼻梁高挺,是個有異域風(fēng)情的美女。 “村長,你怎么來啦!”張叔問道。 “我來看看,謝蘭小姐。”村長伸出手和謝蘭握了握。“怎么不進(jìn)去?” “家父在里面看房,不叫人打擾。”謝蘭介紹道,她口音也不像純正的中國人,似乎是個ABC。 “謝小姐認(rèn)識不認(rèn)識一個叫謝禮的人。”寶意問道。 謝蘭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接著說道:“謝禮就是家父。” 謝禮還活著? 微生憂直接走進(jìn)了古宅,吱呀一聲推開了堂屋的大門,只看到謝禮倒在屋子正中間的一個蒲團(tuán)上。 “爸!”謝蘭驚呼道。 微生憂伸出手指探到謝禮鼻下,搖了搖頭,變故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謝蘭癱坐在地上,抱著謝禮的尸體:“我早該察覺到,近幾年就一直跟我說養(yǎng)老要去清田村,還說什么死了要埋在院子里。” 村長的臉色也很難看,畢竟房子還沒賣出,自己家里就出了這檔子事,農(nóng)村人都忌諱,覺得晦氣。 謝禮死的也古怪,身上沒有什么外傷,平常身體素質(zhì)一直不錯,突然的猝死,倒像是油盡燈枯。畢竟近九十歲的年紀(jì),也算是喜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