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索命(一)
又做夢了,微生憂用冷水洗了把臉。坐在床沿盯著白的近乎蒼涼的墻。他燃起一根香煙,就這樣垂直夾著,他盯著閃爍的少的可憐的火光入了神。 不知道何時開始,他曾經(jīng)不屑的東西成了必需品。尼古丁究竟是為了鎮(zhèn)痛還是撫慰他煩躁的情緒,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情緒,他本不該有的東西,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還被這種東西左右過,母親的病死,他曾經(jīng)獨自呆在房里三天三夜。可是他忘記了那是的感覺,可能是傷心。但是傷心又是什么感覺呢?他已經(jīng)忘卻了。 七情六欲于他而言,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東西罷了,失去了也毫不可惜。可是明明每到午夜心還會痛。夢里總是不那么真切,那個男人,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夢境里,肢體交纏。 一單生意結束,寶意好好的睡了一整天。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個濕濕熱熱的東西在舔她,一睜眼,是一個放大版的狗臉。 寶意嫌棄的抹了把臉大喊道:“錢!澤!源!” 錢澤源圍著個花圍裙拿著鍋鏟從廚房走來。“馬上要開飯了,快起床吧。” 這下好了,嘴里罵人的話都得盡數(shù)被吞回去。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啊! 寶意洗漱完推開廚房的門看著忙的不可開交的錢澤源:“我說,我給你我家鑰匙是怕我出門忘記帶鑰匙,可不是讓你隨便進我家的。”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萬一正在洗澡換衣服什么的豈不是太吃虧了。 “好,下次來之前給你打電話。”錢澤源一邊忙著擺盤一邊對她說,聲音溫柔,好脾氣。寶意也沒理由再懟話回去。 有時候寶意在想,是不是他知曉師傅因為救他而死,太愧疚了,他才會對她這么好的,如果她不全盤接受,他會得什么心理疾病的吧。 錢澤源坐在她的對面,略顯期待的問:“好吃嗎?” 拜托,這道菜他已經(jīng)做了不止一次了好吧,每次都在問一樣的問題。寶意敷衍的點了點頭。 “奇怪,明明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最近都沒有再生病,為什么你臉色還是這么慘白,一點兒都不健康。”寶意邊吃飯半自言自語的說道。 錢澤源熟練的給她夾了個雞翅,神色沒有半點的不自然:“大概是因為在畫室呆太久的原因吧。” 寶意想了想錢澤源家的那個畫室,也是,窗戶又小又不向陽。 “下午有空嗎,一起帶圓圓去公園玩吧。”錢澤源提議。 寶意想了想,果然有事情都快被她忘記了:“啊,那個蔡總非要給支票不匯款,我下午還得去一趟他公司。” “我送你去吧,取完一起去公園。” 寶意想了想,的確好久都沒有出去走走了,點了點頭。她夾菜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本能性的一縮。 “你手有點冰啊,下次穿多點。”都快深秋的天了,錢澤源還只穿了一件襯衣,看著都冷。不過嬌嬌弱弱,還挺惹人憐的。 在蔡總辦公室,寶意又看到微生憂了。一身黑色風衣,里頭穿了白襯衣,打了領帶。他長得高,是天然的衣服架子,清瘦卻有氣勢,一雙黑眸似磁鐵似漩渦,吸的人移不開眼。 寶意承認她饞了,饞他的身子,這斯文敗類,長的好像恰在她的點上。 蔡總先是叫秘書取了支票給他倆,又叫二秘給倆人倒了咖啡。笑的一幅jian商模樣:“二位天師,昨天我有個日本朋友,和我吃飯的時候提到他開發(fā)的一條紅燈區(qū)最近有些臟東西,據(jù)說是一個多星期,每天晚上都死人,而且都是男人。哎喲那死相啊,說是七孔流血,找了好多當?shù)氐牡朗慷紱]用。所以我想請二位再幫我個忙,就當是給我蔡某個面子。” 微生憂這廝,相貌是好相貌,只不過這人嘛,沒有七情六欲,不就是機器人嘛,寶意怕自己快死了他不但救都不救她,補她一刀都是有可能的。當即決定拒絕。 “我······” “如果二位同意,至少是這個數(shù)。包機票食宿。”蔡總在紙上寫了個:20w。 “我同意。”有錢能使鬼推磨,寶意覺得,她也可以推。 “我要40萬。” 此話一出,其余二人雙雙看向微生憂,草,果然是黑心道士。微生憂被打量的沒有任何的不自在,面不改色的坐在那兒。 蔡總猶猶豫豫了好久,打了通電話。臉上像是便秘一樣的表情,用近乎難產(chǎn)的語氣說道:“行吧,就一人四十萬。” 白賺二十萬,寶意在心里默默的給微生憂點了個贊。 事情結束以后,二人一同坐電梯下樓,他不說話,寶意也沒說話,只是時不時偷瞄他。氣氛有點尷尬。倆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廈。 錢澤源的車就停在大門口,他專門下車給她開車門。微生憂望過去,與錢澤源視線剛好對上。這小鬼身邊,竟然還跟著個活死人。 “那是誰。” “別提了,黑心道士,上次差點兒沒害死我。”寶意系好安全帶,將圓圓抱到身上。揉它的肚皮,圓圓舒服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錢澤源的神色卻有些擔憂:“沒受傷吧。” “沒有啦,因為他我還多賺了二十萬呢。”說到這兒寶意喜笑顏開的“對了,我過幾天要去日本。” 安靜了半刻,錢澤源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說:“我陪你去吧,過幾天剛好有個畫展,結束之后還要在那邊寫生。” “這么巧!那好啊。”寶意有些欣喜的看他,日光照在他臉色,一張沒有毛孔的臉倒顯得無血色的嘴唇格外的干裂。“回家給你拿唇膏擦,嘴巴也太干了。”她有些嫌棄的說。 “好。”錢澤源含笑答她,似無奈似遷就。 四天之后,錢澤源和寶意前腳到蔡總安排的酒店,微生憂后腳就到了。 剛整理好帶來的衣物,就發(fā)現(xiàn)白玉坐在床上笑盈盈的看著她。 “我說,你能不能別這么神出鬼沒,不過我怎么不記得我把你帶上了。”寶意打量了他兩眼,從行李箱的夾層里摸來摸去,摸到了一個鐲子。一定是這家伙偷偷鉆進去的。 “我這是保護你,懂不?”白玉千年的道行,旁人都是求著他的,就屬她寶意不識貨。“算了我出去溜達溜達。”他一溜煙又消失在了空中。 酒店附近就是歌舞伎町。也就是鈴木老板說有惡鬼出現(xiàn)的地方。太陽落山之后,就得開始干活了,寶意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剛好是傍晚時分吃晚餐的時候。這家酒店的自助很有名,寶意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嘗試一下了。恰好錢澤源去找她。 因為蔡總的合作伙伴鈴木老板給訂的房,寶意,錢澤源和微生憂三個人的房是連在一起的。寶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開了微生憂的門。 “那個,我們下去吃buffet,要不要一起。”她聞到沐浴露味兒了,顯然是剛洗過澡,隨意套了件襯衫,只敷衍隨意扣了那么幾粒。只一眼便看的她臉熱,垂下頭去,不再看他。 錢澤源的手不著痕跡的放在寶意肩上,有恃無恐的看著站在他對面的微生憂:“微生先生不方便就算了吧。” 微生憂的黑眸也注視著錢澤源,陽壽已盡,嘖,茍且偷生的人,會活的開心嗎?他唇微啟,道:“等我一下。”隨即把門關上。 “他他他剛說什么?我沒聽錯?”寶意驚訝的看向錢澤源,用手指著門:“這家伙今天不對勁。” 錢澤源不做回應,只含笑靜靜地站著,笑不達眼底。 兩男一女,三人坐一桌,安靜又詭異的氣氛突然被人打破了。來者一身素色和服,頭發(fā)高高挽起。一屁股坐在了空著的那張凳子上,吸引了整個餐廳的人的目光。他倒挺會入鄉(xiāng)隨俗的。 “呃·····白玉你能不能低調點。”寶意有些無奈,他那胸脯露的,恨不得把風sao二字寫在臉上。“你們?nèi)齻€坐在這里,別人會以為我是個專門包養(yǎng)小白臉的富婆。”她小聲的嘀咕。 “他是?”錢澤源問。 “這個不好解釋,你就當他是個鐲子就行。”寶意撓了撓頭“我東西吃完了,再去拿點。” 寶意走遠之后,白玉看著身邊這兩個拿著刀叉優(yōu)雅吃飯卻各懷鬼胎的男人嘖嘖了兩聲。 先對錢澤源說道:“你反正吃完要吐,你吃啥飯啊。”又轉頭對微生憂說:“你反正也嘗不出味道,你又吃啥飯啊。” 兩個男人雙雙放下了刀叉,看向對方。 微生憂先開口,眼神中有毫不掩飾的蔑視:“我不收活死人,不過我不解,行尸走rou,茍且偷生,活在世上又有什么用?” 錢澤源反諷道:“聽說微生先生沒有七情六欲,不通人情,活在世上又有什么用?” 兩人爭鋒相對,白玉看的有些發(fā)怵。“我都活了兩千多年了,不還在活著,好死不如賴活著嘛,吃飯吃飯。”看樣子話還是不能亂說啊,一不小心就成修羅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