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指關節敲擊在房門,聲音清脆。大約一分鐘后,門被打開,陳當好裹著浴巾,已經卸妝的臉看起來良善無辜,她站在門里,將他隔絕在門外,仰著頭,聲音三分疑惑:“你怎么來了?” 要是去當演員,她業務能力定然超群。梁津舸把目光從她滴水的頭發和松垮的浴巾上移開,皺了皺眉,他伸手把房卡遞給她:“拿錯卡了。” 陳當好也皺眉,原本只開了一條縫的門被全部打開,她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小女孩因為不滿在撒嬌:“那你怎么不早點來說呀,我都洗完澡了這時候怎么出去,你先進來吧,別站在門口了。” 在她面前,梁津舸總是覺得自己愚鈍。就像此刻,他聽不懂她是在暗示他,還是真的在抱怨。猶豫幾秒,他還是選擇進門,還未回頭,已經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 心里某根弦猛然一緊,人類在這時候釋放的是動物本能。梁津舸手里還抓著行李箱拉桿,就這么轉了身去看她。門口光線暗,燈沒開,陳當好靠在門上,浴巾相比剛剛更為松垮,她歪著頭沖他笑,笑容挑釁,哪里還是剛剛那個撒嬌語氣的小女孩:“梁子,你猜我知不知道自己拿錯卡了?” 血液轟然上涌,梁津舸沉了臉色,朝她走過去。 嘴唇相觸的前一秒,他還是聽見她不知好歹的仰頭問他。 “你倒是猜呀,你這個木頭。” 第17章 墮進風眼樂園(四) 梁津舸最終也沒用語言給她答案,身體像是渴望已久,卻又帶著悸動青澀。他曾經很多次想要溫柔而耐心的去待她,可是條件總不允許,就像此刻,他哪里有時間培養漫長的前戲,季明瑞隨時都會醒過來。 緊張讓感官刺激加倍,他將陳當好抱起來放在行李箱上,箱子吱呀,人也搖晃。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擔心季明瑞已經醒了,帶著哭腔,陳當好去捶他的肩膀:“沒時間了……” 梁津舸不說話,手臂收緊,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完全占有和支配,額頭青筋畢現。算不上酣暢,但足夠刺激。 不說話,她從地上自己站起來,靠著墻壁,陳當好看看時間,也該去找季明瑞了。還以為這么折騰一番心里的燥也就壓下去了,可是眼下看來,那燥不減反增。她想問梁津舸要根煙,眼神落在他那里,見他正低頭整理衣服,嘴里的話說不出,也不知別扭在哪。 浴巾慘兮兮的留在地上,陳當好光著腳從上面踩過去,找到自己之前穿的衣服。衣服上沒沾染一點氣味,她利落的穿好,頭發也已經半干,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房卡,拖著行李箱干脆利落的往門口走。 手腕被拖住,她回頭,看向梁津舸。 靠著墻,梁津舸眼神有點倦,瞇著眼,他問她:“你什么意思?” 陳當好舔舔唇,那種渴望煙草的感覺讓她口干舌燥,她不問他要煙,深吸口氣,她淺淺一笑,一語雙關:“我沒意思。” 梁津舸的手放開,她也不多講,打開房門走的決絕。屋內一室曖昧,房門打開,梁津舸還靠著墻,心里某些原本模糊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低頭摸出一根煙,放到嘴里的同時又想起她嘴唇的味道。 今天沒有煙草味。 沒有煙草味的時候,陳當好身上有讓他沉迷的女人香。頭發也香,肩頸也香。他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香軟,一旦碰了,上癮一般。煙點燃了,淡淡辛辣讓他將剛剛的記憶淡忘一些,叼著煙,他彎腰把地上的浴巾撿起來,原本打算是丟進浴室的,可是手觸碰到上面未干的潮濕,鬼使神差的,他低頭輕輕嗅了嗅。 浴巾上還帶著陳當好的味道。他眸色微深,忽然生出些荒誕想法。還是將浴巾丟在了浴室,梁津舸坐在床邊,將手頭這根煙安靜的抽完。他腦子里想起很多事,但好像什么也沒想起來,正神游,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不用想,必定是吳羨。他是沒有朋友的人。外面天色將黑,梁津舸拿著手機走到窗邊,夕陽最后可憐的余暉落在他略顯疲憊的側臉:“吳院長?” “到香港了?” “嗯。” “季明瑞那邊最近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想起自己跟陳當好之前的約定,心下覺得荒謬,還好此時吳羨不在他面前,不然以她察言觀色的能力,怕是早就將自己看的透透。拿下了煙,他語氣認真:“沒有。這次來這他還帶了倪葉,不知道什么路子。” “呵,當自己是古代皇帝,帶后宮微服出巡呢?”吳羨聲音里盡是嘲諷:“我要最直接的證據,一下子能把他擊垮的那種證據,你之前拍過的幾張照片沒什么說服力,季明瑞的手段根本不比我差。梁子,新的醫療設備已經用上了,你自己看著辦。” 朦朧天色里,梁津舸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建筑,可以隱約看到上面的一點光。他想起父親的臉,心里某個地方很真實感受到沉重,皺了眉,梁津舸語氣不變:“我明白,吳院長。” u00a0 季明瑞敲門的時候,陳當好剛進門不過五分鐘。好在頭發已經干了,她一邊把門打開一邊假裝睡眼惺忪的樣子,揉著眼睛,仰頭看他:“你怎么來了?” “不是說好帶你去吃飯,睡迷糊了?”季明瑞抬腳要進屋,卻被她用手推著門擋了一下:“你等等,我化完妝換個衣服再出去。” “我不能進去等?”季明瑞心思敏感,反問句式已經可以代表他的不悅。陳當好自然不會蠢到連這一點都看不出,抵在門后的手離開,她后退一步,季明瑞便抬腳踏了進來。 行李箱就放在屋子中間,沒有打開的痕跡。床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床單上連一點印子都沒有。季明瑞好像沒看到,在沙發上坐下,甚至還悠閑的翹起了二郎腿,貌似不經意的與她聊天:“把箱子打開我幫你選衣服。” “我自己選就可以。” “又鬧小孩子脾氣,打開。” 陳當好心里忽然有些煩躁,將箱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要不別換了。” “那怎么行,”季明瑞面色沉穩,說話也還是剛剛的溫和語氣:“這衣服你不是剛穿著睡過覺么,換一身吧,再穿出去不舒服。” “……我沒那么多講究。”陳當好已經聽出他的試探,因為剛剛一眼她也看見了整潔的床鋪。那根本不是睡過人的樣子,在季明瑞開始興師問罪之前,她要把話題引到自己完全占據主動權的位置。負氣似的低下頭,陳當好把行李箱打開,一件件衣服拿出來往床上扔:“我在沙發上窩著睡一會兒也要被你嫌棄,別的女人說不定連你房間的床都上過了。” “你這又是說的什么話?”季明瑞皺了眉,探身過去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卻被陳當好躲開:“我說的話你又不是聽不懂,全世界就你是聰明人。” 她像是在認真跟他生氣,季明瑞揣摩她的想法,如果是吃醋,那雖然好,卻不是陳當好的性格。她這個人遠比普通女孩自私冷靜得多,怎么會為了一個倪葉就跟他大動干戈。可是除了倪葉,他想不出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第一次,季明瑞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陳當好。 分明以前是那樣好懂的小女孩,這幾年即使被他困在身邊的籠子里,卻也還是慢慢自己學聰明了。心思就這么柔軟下來,季明瑞再次探身,不顧陳當好的躲閃,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他還坐在沙發上,她面對著他站著,這樣一來,他只能仰視她。 “帶著她是工作需要,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季明瑞語氣認真,帶著點安慰:“當好,有媒體盯上過風華別墅,我雖然可以用錢封口,但總不能讓你陷入危險里。倪葉是最好的借口,你看現在站在風口浪尖的人是她,她可以替你擋掉大部分的問題。這也是我為什么最近不去別墅找你,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跟吳羨離婚。” 分明是怕自己出軌暴露,被媒體責難被吳羨起訴,可這話但凡從季明瑞嘴里說出來,就都成了為她好。陳當好抿著唇,不說話,良久,才小聲問道:“那萬一她纏著你怎么辦?” “你說倪葉?”季明瑞輕笑:“她不會的,她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錢而已,我給她就好了。” “你一直都打的這樣的算盤?”陳當好想起自己看到新聞的那個夜晚,將梁津舸約上樓的那個夜晚,那時候蓬勃的嫉妒心幾乎就要將她淹沒,如果背后的真相是這樣,她倒是覺得荒誕可笑。 季明瑞不知道她心里那些想法,更不知道他信任的保鏢已經和他深愛的情婦暗度陳倉。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事情起因,半晌解釋道:“也不是,最開始的新聞真的是被不小心拍到的,然后我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后來就順水推舟了。媒體不是傻子,給錢就知道怎么辦事,但是民眾是啊,媒體給他們看什么,他們就信什么。” 陳當好失笑:“如果我說,我也是那些民眾里的一員呢?” “那就說明,我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 “你愛我嗎?”她毫無預兆的問道。 季明瑞神色真摯,點點頭:“愛。” “那你喜歡我嗎?” 男人原本神圣的表情松懈下來,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拍拍她的背,如同安撫一個滿是疑問的可愛的孩子:“又說的什么孩子話。” 陳當好的表情也跟著松懈下來。 十六七歲的時候,覺得喜歡兩個字說出來很容易,后桌的男孩子曾經給她寫過小紙條,上面寫著很多句真摯而熱烈的“喜歡你”。可是也是那個年紀,說愛太難,愛是責任,是承擔,甚至是金錢是未來,是他們小小年紀許諾不起的東西。長大以后,說愛簡單,尤其對于季明瑞,錢不是問題,那便也解決了大多數的矛盾。可是喜歡已經不再能夠說出口,畢竟成年人的世界里再沒有簡單的心動。 這話說來真是令人沮喪。陳當好最終還是聽他的話換了身衣服,陪他一同去吃飯。這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晚餐,能這么正大光明的坐在飯店里,對于陳當好來說已經遙遠的恍如隔世。好像又回到最開始,剛上大學時什么都不懂的時候。 今晚的季明瑞顯得比平時話多,他們甚至要了瓶紅酒,陳當好酒量不好,所以那一瓶幾乎都進了季明瑞的肚子。男人喝了酒總是想借著酒勁說點什么做點什么,倒也不在乎對面的女人能不能聽得進去,陳當好開始時還樂意奉陪,后來也就漸漸地沒了耐心。 他握著她的手,男人興奮起來,眉飛色舞。陳當好只看到他的唇在動,知道他講的又是自己這些年的創業史,關于他的驕傲和堅持。她一手被他握著,一手撐著下巴,稍稍歪了腦袋,努力裝了認真樣子去配合男人可笑的自尊心。倒不是她存心敷衍,只是這樣的故事來來回回,季明瑞給她講過不下三遍,成功的男人是不是大多無趣?這一點,陳當好還真的不知道。 可是這樣的場景出現的次數越多,她就越在心里確定,她是真的不愛他。女人是容易共情的動物,會因為別人的愛而去下意識的回報與反饋,但她真的不愛季明瑞,他給她的愛再多再好,也是無用的。更何況,季明瑞也不曾對她那樣付出過。 時間口口,這么一分析,就很沒意思。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陳當好只覺得疲憊不堪,恨不能馬上回去倒頭就睡。將季明瑞送回房間,她才覺得心里輕松了一些,揉了揉肩膀,她低頭朝自己的房間走。 陳當好的房間在最靠里的位置,相當于一塊小小的凹角,她要是整個人站在自己門口,從走廊那頭走過來的人就看不到她了。站在門口,陳當好在皮包里找了半天,才記起房卡大約是落在了季明瑞那邊,可能出門時順手讓他幫忙拿著,也就忘了要回來。沒多想,陳當好后退幾步,準備去季明瑞房間問他要房卡。 沒曾想,她就這么跟倪葉打了個照面。 時間已經接近九點,倪葉穿的不是白天那套小西服,而是一件修身長裙,整體氣質忽然就變得性感撩人起來。陳當好沒有她那么高的個子,站得近了勢必會在氣勢上輸掉一截,所以她沒有上前,停在走廊這邊,她看見倪葉禮貌的沖她點了點頭:“陳小姐。” 她也禮貌回敬,微笑略僵。 “季總回來了嗎?我有工作上的事要找他說一下。”倪葉還是笑的得體。 “回來了,我房卡在他那,我也正要去找他。”陳當好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滋味并不好受。因為她看見了,倪葉身上那條裙子一定出自季明瑞最喜歡的設計師,他當初給她也拿回過一條,只有那位設計師喜歡在腰部設計那樣的走線。倪葉在季明瑞心里究竟占據著什么地位,可能并不像季明瑞說的那么單純,陳當好大概只是難過,他欺騙她。 而每到這種時候,心里那種帶著報復的蠢蠢欲動,就又開始作祟了。 第18章 墮進風眼樂園(五) 梁津舸再次看見陳當好是在酒店大堂,她坐在等人的沙發上,因為這個環境是禁煙的,所以那根大前門被她在手里繞來繞去,始終沒點燃。她不是在等他,他們并沒有約好,明明上次見面還是在幾個小時之前,明明見面的時候還做了那般親密的事,可眼下這么不期而遇,梁津舸心中竟對她生出幾分陌生感來。 她已經抬頭看見他,梁津舸不好再低著頭,面色不變,他想沖她微笑一下,可嘴角僵硬,沒能成功。陳當好看起來心情不佳,女人總是容易被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困擾,他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跟她打個招呼或者聊幾句,又擔心她誤會自己另有所圖,畢竟現在時間不早了,半個地球大概都已經進入睡眠。 往常這種情況,她早就對他笑了,她喜歡逗他,尤其喜歡看他因為嘴笨而手足無措的樣子。可今天她沒說話,眼神還留在他身上,卻不打招呼,短暫的對視后,像是忽然覺得沒趣,她把目光移開,看向自己手里把玩的那根煙。 旁邊的茶幾上放著她小巧的手包,梁津舸不認識女包款式種類和市場價格,但他知道陳當好身上的不會是便宜貨。那個包被她隨意的扔在茶幾上,甚至沒在意包帶已經垂落在地。心里帶著無用的責任感,梁津舸走過去,幫她把包帶拎起來,放回茶幾。做完這個動作的同時他在心里跟自己投降,他得承認那不是什么責任感,他只是想跟她搭句話而已。 “這么晚去哪?” “這么晚還沒睡?”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默契的閉上嘴。空氣里有詭異的安靜,她仰著頭,見他不再說話,陳當好清了清嗓子道:“馬上睡了,你呢?” “出去買包煙。”梁津舸胡亂在自己后腦勺撓了撓,大概是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難為情:“……要不一起?給你也買一包。” 陳當好輕笑,明顯是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把手里拿著的那根大前門丟進包里,從沙發上站起來:“梁子,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 梁津舸不再說話,心里卻像是掀起一場海嘯。心里的雀躍如果太明顯,總會從眼睛里傾瀉出來,他唯恐自己那點心思無所遁形,偏了頭不再看她,也不說話,只是邁開步子朝門口走。陳當好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他都能聽到她高跟鞋踏在地上的有節奏的響聲。 夜晚不冷,香港街頭燈紅酒綠,梁津舸穿了件灰色襯衫,牛仔褲,走在前面好像港片里誰家的馬仔。陳當好把皮包背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他身后,他也像是故意等她,一米八幾的個子,走路慢悠悠。眼看著已經路過幾家店鋪,兩個人也都知道那幾家店鋪里必然是有煙的,可是梁津舸腳步不停,陳當好也不說話。 街頭巷尾,午夜的聲色迷離開始嶄露頭角。陳當好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風在耳邊刮,說輕柔也牽強,她跟著他,某個瞬間里她覺得,她是愿意跟著他走到任何地方去的。 他們最終在小巷外的雜貨店停下,門口幾級臺階,梁津舸抬腳走上去,也不回頭看她。她穿著自己的小羊皮短裙,踩著一雙尖細高跟鞋,與四周場景格格不入。意識到這種格格不入,陳當好沒上前,就站在門口,她看見巷子里走出的年輕男孩將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她胸前。 門打開又關上,梁津舸從臺階上下來,將手里的煙遞給她。這一次不是大前門,店里大概沒有。陳當好伸手去接,卻覺得手腕有潮濕觸感,仰頭,看不見月亮的黑夜里,下起小雨來。巷子里屋檐還算寬大,梁津舸拉過她的手腕,帶她在屋檐下暫時避雨,肩并著肩站在一起,陳當好背靠著墻壁,輕輕地笑。 梁津舸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開:“笑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還笑?” “嗯。” 陳當好是很少笑的人,大多數時候她即便嘴角上揚,也總是帶著點嘲諷。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梁津舸把煙點燃了叼在嘴里,見她還在傻笑,便也忍不住跟著彎了眼角:“還笑?” “可能是覺得開心吧。” 這有什么好開心,夜雨而已。梁津舸想這么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自己咽回去。他又何嘗不是,開心的只想這場雨一直別停,小巷屋檐下也可以地老天荒。可這想法實在荒謬,陳當好也并不把他的心思放在心里,放松脊背也靠在墻壁上,梁津舸在黑暗里安靜的閉上眼睛。 “梁子。”他聽到她這么喊他。梁津舸沒睜眼,只是抬了抬眉毛,輕輕回應:“嗯?” 陳當好不再說話,耳邊只剩雨點淅淅瀝瀝的聲音。梁津舸從來不是話多的人,低頭把煙按滅在墻角,他看了看手表,已經將近夜里十二點。雨勢減小,他脫了襯衫,里面是一件白色修身背心,抬手把襯衫蓋在陳當好身上,他往外面指了指:“跑回去?” 襯衫下的人只露出一張臉,妝面已經有點花開,眼角有小塊黑色陰影。她沉默的搖搖頭,眼里笑意細微,梁津舸忽而覺得看不懂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點冷,他不知道再說什么,只得這么站在原地。 “梁子,”陳當好第二次叫他,這么靠著墻壁,歪了腦袋,帶幾分嬌俏:“你要不要吻我?” 雨似乎又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