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弟弟，龍隊，我弟弟才十四歲，三年前發生案件的時候他才十一歲，他不可能是殺人犯的……”

    唐黎明焦急的想要辯駁，卻是沒有想過，當一個人想要努力證明別人的清白時，其實往往就是來自于心虛和自我的懷疑，這些都是本能行為的表現。

    龍隊聽到這個夏梵今年才十四歲，也是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點點頭。

    “他跟案件有沒有關系，這個需要調查之后再說。”

    安排人開始調查夏梵，唐黎明當然不是其中的人選，一旁的王啟聽到了這話之后，等龍隊走了，才走向了唐黎明，開口道。

    “黎明，夏梵，就是你手機里的那個孩子吧，長得那么好，怪不得你之前那么關心他。”

    王啟的話看似平易近人，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眸，卻是落在了唐黎明的身上，仿佛要透過唐黎明去看到什么一般，那種目光讓唐黎明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毛骨悚然。

    “嗯，是，王哥，我弟弟肯定跟這個案件沒有關系，他那個時候才十一歲啊……”

    如果十一歲真的能做下那樣的案子，簡直就是天生的罪犯好么？唐黎明反正是不相信自己可愛的弟弟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黎明，你放心，這個事情如果跟你弟弟沒關系，龍隊當然不會為難你弟弟的。”

    如果有關系……王啟沒有在說什么，繼續轉身去調查現場了，留下的是有些心煩意亂的唐黎明，她的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煩躁和擔憂。

    從這個房間里面，確實調查出了一些有用東西，雖然房間里面擺放的物品里都沒有手指印之類的，可是在地上血跡上，卻是查看出了血腳印，其中有兩個腳印，是兩個不同的腳印，一個大一個小。

    警局里面快速開始了專家的檢驗證明，不到半個小時，其中一個腳印被證明是郝亮的，無論是腳步的大小還是力量，以及專家推測出來的年齡和體重，都跟郝亮完全符合，而且這鞋印上還有花紋，警方在郝亮的鞋子中找到了這雙鞋，算是有了一個明確的證據。

    郝亮還在睡覺，卻不知道外面一切的情況，以及警局里面的人心惶惶，畢竟自家隊長忽然成為了雨夜連環殺人狂的事情，怎么不令人震驚呢？

    除此之外，現場另外一個腳印也被調查出來了，專家分析，這個鞋印應該是個未成年男性，年齡在十二歲到十七歲之間，身高一米五左右，體重四十五公斤左右，這個消息讓聽到的唐黎明跌坐在地上，龍隊也是第一時間關注了唐黎明，還有被調查的夏梵，不就是未成年么？

    現在的這些資料，已經足夠讓夏梵成為此次案件的嫌疑人了。

    “一小隊成員，出發將嫌疑犯夏梵帶到警局接受調查！”

    龍隊下達了命令，唐黎明只覺得眼前一黑，努力的站起來，想要去，卻是被一旁的王啟拉住。

    “我帶你一起去，不過不能妨礙公務，如果調查之后你弟弟是無辜的，這只是一個普通調查而已。”

    他嘴上這么說，可是實際上心里已經有了想法，這次恐怕把人帶到了局子里，加上醒過來的郝亮，這個三年都沒有破掉的雨夜連環殺人案，就要水落石出了。

    最終一共有六個警察一起朝著唐黎明的家中去，因為最近夏梵一直跟唐黎明住在一起，穿著警服的唐黎明坐在那里一聲不吭，她很想說弟弟是無辜的，可是各種各樣的資料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就連她的內心都開始懷疑夏梵，又何況是別人呢？

    車子很快就到了唐黎明租的房子那里，警察們站在后面，唐黎明拿著鑰匙站在門口，第一次對于自家的家是如此的排斥，甚至害怕，她覺得自己不該懷疑弟弟，可是內心的懷疑依舊是如同藤蔓一樣滋長，這一切，都挑戰著她的情感極限。

    “開吧。”王啟開口，知道唐黎明接受不了這一切，但是如果夏梵真的是無辜的，警察又不會拿他怎么樣。

    唐黎明拿著鑰匙，顫巍巍的開門，第一次沒有對準，第二次另外一只手努力的固定了手之后，才將鑰匙插入了孔中，然后扭動了鑰匙，門……終于被打開了。

    打開門之后，唐黎明推開門，朝著里面走了進去，其他警察都跟在身后，已經呈現了戒備的情況，而眾人進入這個房間之后，一瞬間就看到了站在大廳里面，正拿著一杯水喝水的夏梵。

    逆光中的美少年令人驚艷的目不轉睛，從窗外折射過來的陽光灑落在他的發絲上，他那精致如同天使的面孔上，此時夏梵轉頭看向眾人，目光之中卻只有一個唐黎明。

    看到唐黎明，他忽然笑了起來，那雙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中滿是光芒，閃耀的不行。

    站在那里的唐黎明忽然紅了眼睛，明明此時看到的一切美的炫目，可是唐黎明卻忽然有一種感覺。

    她的弟弟，她的夏梵，好像要離她而去了……

    第67章 水仙花美少年

    夏梵終究是被帶入了警察局，因為身份特殊的緣故，需要進行下一步的審問和調查，唐黎明作為夏梵的親人，也開始被排斥在這個案子之外，只能夠以普通警官的身份照顧一下夏梵，不過唐黎明還是始終相信，夏梵不會是所謂的殺人變態，三年前那是多久？那個時候夏梵才十一歲啊……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怎么會能夠做下這樣的大案子？

    不管唐黎明怎么想，警方已經開始對夏梵進行了審問和調查，審問夏梵的，是龍隊，因為對這個少年十分的好奇，所以才選擇了親自審問，從辦公室那邊到了審訊室之后，龍隊忽然就明白了，蕭法醫的意思。

    納喀索斯，神話中讓眾神歡喜，最終戀上了自己影子的美少年，此時此刻，好像真正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龍隊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精致多少年，比那電視上的明星也不知道精致多少，光是他那微卷的發絲，就看著讓人覺得毫無心機，充滿單純，如同天使一般。

    不過人的外表大部分都是充滿欺騙性的，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想到從郝亮口中聽到這個孩子的名字，龍隊還是無法將自己的懷疑從對方身上撤除。

    “名字。”

    他的目光直視眼前的夏梵，只覺得不對勁兒，正常的孩子，看到警察，或多或少的都會害怕，可是夏梵卻這般的淡定沉穩，好像一無所知一樣，這本來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夏梵。”

    “年齡。”

    “十四歲。”

    “性別。”

    “男。”

    兩個人你一問我一答，互相之間似乎都并不是很在乎這些東西，等幾本的消息問完之后，龍隊才繼續開口。

    “你認識郝亮么？”

    夏梵的目光直白的看著眼前的龍隊，在對方緊張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認識。”

    他既然已經來到了這里，就證明警方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就算是再怎么狡辯也是無能為力，倒是不如直接說出來，讓這些警察們，好好感覺一下，他們平時一起待在一起工作的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你跟他怎么認識的？”龍隊果然是神色嚴肅，繼續詢問，其實心里也是有些緊張，他想到了郝亮，那個眼神里充滿了正義的警察，為什么會被眼前的少年而蠱惑呢？

    “圖書館。”

    夏梵并不怎么在意這些，無論是郝亮，還是郝亮那個影子，都是懦弱的人，在一切悲劇發生之后，無力改變一切，卻要怨天尤人，這樣的人，不是懦弱是什么？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在逆境中的旅行，夏梵從未想過要退縮，他已經戰勝了太多東西，這一次，他也不例外。

    這邊的調查還在繼續，王啟和唐黎明兩個人卻是守在郝亮的房間門口，郝亮已經被看過了，沒什么大問題，就是昏迷了，王啟靠在墻上，拿著煙吞云吐霧，隱隱約約的，讓唐黎明看不清面孔，卻是因為弟弟的事情紅了眼睛，也不知道是難過的還是嗆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王啟看向唐黎明，忽然開口。

    “如果你的弟弟，他真的是主謀，你會怎么做？”

    這個問題問的唐黎明一身僵硬，她一直以來，都是不愿意思考這個問題的，因為這個問題對她來說，格外的殘忍，她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讓夏梵獲得安全感，想要讓夏梵的人生走向正軌，可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夢境一樣，讓她無時無刻想要從這樣的夢境中醒來。

    她的弟弟夏梵，可能是雨夜連環殺人案的主謀！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三年前就可能虐待殺死了一個女人！

    這可能么？這……可能吧？

    唐黎明的臉色閃現了一絲掙扎，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會是什么想法，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住，臉色發白，而王啟打量著唐黎明，忽然笑了起來，只是聲音里面的滄桑掩飾不住。

    整個走廊里，充斥著王啟的笑聲，等他笑完之后，將手里的煙掐滅，看向唐黎明。

    “我猜測，你會選擇維護他對不對？如果有機會，你甚至會消除掉他的所有犯罪記錄，對么？”

    他的目光不再渾濁，干凈而又充滿了穿透力，仿佛一下子看透了唐黎明骯臟的內心。

    這一刻，唐黎明忽然動彈不得，看著王啟朝著自己走過來，那雙眼眸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刺入了自己的心臟之上，讓她不得不承認，王啟說的是對的，如果她早知道這一切，她肯定會偷偷的毀掉所有的證據，甚至用自己方式來保護夏梵。

    夏梵已經一無所有，他只有她了，所以唐黎明不愿意讓夏梵出任何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行！

    腦海中為夏梵找了無數個不可能殺人的理由，心里也為夏梵找了無數個開脫的理由，這大概就是女人，因為自己在乎的人而心軟，放棄了自己的信仰。

    她曾說過為了正義而獻身，終生都要用盡所有全力打擊罪犯。

    可是現在，事情發生在了她身邊的人身上時，她也會想要退縮，想要將法律置身事外，將正義掩蓋，這就是人性。

    唐黎明的眼神中閃過了掙扎和糾結，能看出來她內心并不是很平靜，王啟就這么距離她不到二十尺，安靜的看著她，目光中的了然，讓唐黎明不知所措。

    “可是你想過么？死去的那七個女孩兒，她們就該死么？她們也是無辜的，如果你的弟弟是兇手，他就應該為了死者負責。”

    緩慢的說出這句話，王啟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悵然，他似乎在扒開唐黎明的內心，又好似是自己，而唐黎明只覺得喉嚨干啞，呆滯了一會兒之后，才開口道。

    “我相信他，他不會殺人的。”

    這樣語氣虛弱的話，帶著自己都無法掩飾的不確定，唐黎明倔強的看向王啟，似乎想要認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不愿意接受弟弟是殺人犯的事實。

    “是么？”王啟收回了視線，點點頭。

    “我也希望他不是，不過黎明，在家人和正義之間，如果非要做出一個抉擇，你會怎么辦呢？”

    一個個犀利大問題仿佛要將唐黎明逼入深淵，她不敢回答眼前王啟的問題，因為她知道她內心的想法，除了弟弟不可能是兇手，她更多的，是偏向于弟弟，無論是正義還是堅持，最開始不都是為了保護家里的人么？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么？如果連自己在乎的人都無法保護，這樣的正義，又能夠如何堅持呢？

    她沉默以對的模樣，讓王啟明白了她的想法，卻是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就算你弟弟是主犯，他還沒成年，國家未成年保護法會對他網開一面的，不是么？”

    他說完，不再看唐黎明，轉身朝著病房里面走去，站在了門口，手握在門把上的時候，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我一直相信，警察存在的意義就是給死者找到正義，讓他們沉冤得雪，唐黎明，你不配當個警察。”

    說完之后，打開了門走了進去，房間里面，是已經醒過來躺在那里的郝亮。

    門外的唐黎明呆呆的站在那里，明白了王啟的意思，卻是頓時有些崩潰，蹲在了地上，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心中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害怕。

    她不知道，為什么事情就忽然變成了這樣呢……

    她的弟弟，怎么可能是兇手呢？

    而進入房間的王啟，則是看到了郝亮那雙熟悉的眼眸。

    “醒了？都聽到我剛剛在外面說的話了？”

    他說著，坐在了郝亮的床邊，郝亮倒是點點頭，看著王啟，臉上還是有些沒有血色。

    “嗯，王哥說的很好，王哥你是一個好警察。”

    郝亮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這一場昏迷，已經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夢境中真實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他成為了一個案件的殺人犯，他對不起身上這身警服。

    王啟則是在聽到郝亮的話之后，露出一個讓郝亮看不懂的笑容，聲音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悵然。

    “我也不是一個好警察，郝亮，就跟你一樣，誰沒有一點兒私心呢？”

    兩個人頓時沉默了起來，都沒有再說話，門外的唐黎明還在嚎啕大哭，可是門內的兩人卻是面無表情，過了好一會兒之后，王啟先開口。

    “想到什么了么？”

    從郝亮的表情中，王啟已經能夠感覺到，郝亮絕對是想起了什么，至少，兇手他肯定記起來了。

    郝亮從床上稍微起來，靠在了墻上，頭微微揚起，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想到了，還看到了所有的行兇經過，我看到自己親手殺了人，我看到自己一步步的走向地獄……王哥，可是我一點兒都不害怕，卻有些高興怎么辦？或許他說的是對的，我才是那個懦弱的人，明明真相就在眼前，我卻從來不敢多看一眼，這樣懦弱的我，根本就不配活著……”

    他說話有些亂糟糟的，可是王啟卻稍微能夠聽得懂，坐在那里的身子僵硬在原地，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摸上了配槍，槍上那冰涼的溫度，讓王啟的思維，逐漸的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