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這原本就是應(yīng)該的
既然兮兮是個女孩子,寒兒又那么固執(zhí),不管君墨影最終對他們的判決是什么,只要罪不至死,那么寒兒絕對不可能再娶別的女孩子。 她雖然覺得失望,也不忍心拂了那孩子的意,更不可能變成一個封建大家長,非要包辦婚姻,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 幾十年的時間,又不是她要和哪個姑娘一起過,而是她兒子。 “這件事我也知道一點,不能怪你。誰能想到她的父親會這么喪心病狂?” 紅玉想起那個真假莫希的事就不由覺得心驚,明明都是自己的女兒,卻為了某一個女兒的幸福不惜永世幽閉另一個,甚至犯下欺君之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過這丫頭現(xiàn)在再一次中毒是為什么?事到如今,還有誰會對她下手?” “怎么,很難解嗎?” “倒也不是。不過這丫頭的身子本來就不太好,加上此毒很蹊蹺,也很少見,不是一般人能下的,所以要想完全恢復(fù),可能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承受的痛苦也會更多一些。夢言,你們最好盡快找出那個下毒之人,否則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本身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我知道了。” 這件事表面上似乎是兮兮做的,可是實際上…… 紅玉診完脈,開了一帖藥,讓人抓藥之后熬好了給莫希服下,囑咐他們每日的服藥時間。 離開的時候,夢言和她一起。 送她到了她住的那間宮殿門口,便聽她道:“在這里逗留了這么長時間,等這件事情結(jié)束,我和南宮徹也該回去了。他父皇年紀(jì)大了,也不能總讓他老人家這么辛苦。 “恩。” 夢言點了點頭,微笑著道:“看到你現(xiàn)在這么幸福,真好。” 這么多年她都沒有問過紅玉,為什么突然就原諒了南宮徹。當(dāng)初那五年的時間過去,她以為南宮徹這輩子都只能坐冷板凳了,畢竟那個時候都紅玉看起來那么決絕…… “確實是挺好的。” 紅玉的容顏并沒有多大改變,依舊是當(dāng)初那個明艷逼人的女子,只是眉目間多了幾分溫和平靜的歲月積淀,“還好當(dāng)初沒有選擇。” “嘖。” 夢言搖搖頭,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你說說你,早日結(jié)局無差,何不早五年原諒了他。也不必生生和他浪費了那五年的時間。” 紅玉笑笑,“其實我也有這么想過,若是早一點原諒他,結(jié)果好像也沒有什么差別。但是后來又覺得,好像也并不后悔。那五年,就當(dāng)是祭奠那個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 如果沒有那五年,南宮徹鍥而不舍地待在她身邊,始終不肯放棄,或許他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局。興許她早就離開南越回了南疆,或者去西闕,或者來東闌,總之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留在南越。 她感謝時光,感謝那五年南宮徹沒有離開她身邊,否則她這一輩子,或許如他所說,哪怕忘卻了當(dāng)初的傷痛,也永遠(yuǎn)去不掉那疤痕,永遠(yuǎn)無法真正變得幸福。 不管他喜歡過別人還是因為別人傷害過她,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 那五年時間他過的不比她好,她知道。 她只是失去了一個孩子,失去了一段愛情,而他……既然如此后悔,既然已經(jīng)深愛,那他便是親手縱容了一個女人殺了他最愛的女人的孩子,這樣的痛苦,遠(yuǎn)比她要深上許多。 哪怕不是他自己動的手,歸根結(jié)底,那個孩子卻是因他而死。 她以為她的痛是無法撫平的,五年過去,她依舊顧影自憐。 或許是在他強勢地再一次徹底侵入她的生活開始,才真正打開了她的心。 也或許是在他身受重傷開始,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強硬,堅不可摧,她終究還是擔(dān)心他,放不下他,舍不得他受傷。尤其是當(dāng)她知道他生命垂危的時候,那種害怕的感覺,遠(yuǎn)比當(dāng)年失去那個孩子更甚。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清楚地意識到,她還是那么愛他。 哪怕恨他,也還是那么愛他。 一直到后來,她覺得身受重傷也可能只是他故意謀劃出來讓她擔(dān)心害怕的,不過她從來沒問過他事實究竟如何,因為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能讓他們重歸于好,她覺得都無所謂。 “你比我幸福,和你的皇上從未分離過,從未有過任何挫折,唔……似乎。” 紅玉看著她神色有變,最終有些不確定地道。 夢言挑了挑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誰跟你說我們沒有挫折的?” 她無奈地聳肩笑了笑,“算了,不說這個,當(dāng)下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好好珍惜便是。” “恩。”紅玉點點頭,笑容溫婉,“那我先進(jìn)去了。那個叫莫希的丫頭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讓她出事的。雖然需要的時間長了點,不過要治好她沒有什么問題。” “好,謝謝你了。” 紅玉和她道別之后,就往殿內(nèi)走了進(jìn)去。 南宮徹看完手里的信,淡淡地把眸光移向她,“怎么樣,還順利嗎?” “當(dāng)然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紅玉驕傲地?fù)P著下巴,神色間是滿滿的笑意,明艷的一如當(dāng)初。 “累不累?” “恩,還好吧,也不是多費力的事情,只是過去診脈而已。”紅玉笑著正要回頭,男人的大掌卻忽然落在她肩上,“捏捏就舒服了。不是多費力的事,總也是件事。” 紅玉撲哧一聲笑出來,“好啊,既然皇上紆尊降罪,本宮又怎敢不從?” 可是男人捏著捏著就不對勁了,看著那張明艷生動的笑臉,他低頭靠了過去。 紅玉逐漸就嗅到了男人越來越近的氣息,沒等她回頭看上一眼,就發(fā)現(xiàn)男人英俊的臉已經(jīng)是近在咫尺,菲薄的唇緩緩貼過來。 紅玉側(cè)頭偏了一下,就把他的吻躲了過去,那菲薄的唇就這么落在她的臉頰上。 南宮徹的臉黑了一下,這回直接端著她的臉再次吻過去。 紅玉大笑,白皙的手指抵著他的薄唇,“等會兒,我有事跟你說。” 南宮徹只好又退了回去,不滿地把她從凳子上拉起來,揪到了自己懷里,咬著牙惡聲惡氣地道:“最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別讓我覺得你只是騙我。” “怎么會呢?我是那種人嗎?” 紅玉眨眨眼,神色淡定自若,“我們時候回去呀?我剛才跟夢言說了,等莫希的毒好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就該走了。你父皇這么大年紀(jì)了,你也好意思總讓他替你cao心。” 南宮徹冷哼,“當(dāng)年他丟下我,帶著母后出去云游的時候,我也替他不少心。現(xiàn)在他年紀(jì)大了,正好不適合亂跑,待在宮里看看奏折,還能解悶。” “……” 為什么她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南宮徹又道:“何況父皇的年紀(jì)也不是很大。小心我回去就告你狀,就說你嫌棄他老!” “什么嫌棄呀?”紅玉捶了他一拳,哭笑不得地道:“你會不會用詞啊?” 南宮徹沒吭聲,繼續(xù)低頭吻她。 過了一會兒才繼續(xù)含糊不清地道:“既然你都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聽你的。反正當(dāng)你丈夫本來就cao碎了心,也不在乎再看那幾本奏折了。” 這回紅玉也沒有再躲,只是對他的話表示更加哭笑不得。 什么叫當(dāng)她丈夫已經(jīng)cao碎了心?她分明就不知道多賢惠呢! “還有曜兒……曜兒好像挺喜歡風(fēng)暖的樣子,如果就這么走了,他也會很難過吧?” “不然怎么辦?風(fēng)暖都已經(jīng)嫁人了,難不成我們帶人去搶親?”南宮徹對她此刻還這么不專心十分不滿意,在她誘人的紅唇上咬了一口,道:“你當(dāng)初早點說倒是可以,在他們成親之前直接把人搶過來,可是現(xiàn)在……你確定曜兒會讓你這么干嗎?” “你胡說八道!我的重點才不是這個!” “恩,我們現(xiàn)在的重點確實不是這個。” “……” 紅玉覺得跟他已經(jīng)無法溝通了,索性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坐在他懷里任由他吻著,漂亮的眉梢眼角凈是流轉(zhuǎn)的風(fēng)情,肆意蔓延的還有男人蝕骨的柔情。 夢言慢吞吞地回到龍吟宮,原以為會在這個繼續(xù)看到顧荃他們,可是聽宮人們說,原本在殿中的君憶寒和顧兮兮,甚至是顧荃,都已經(jīng)出來了,此時也不知身在何處。 于是夢言就震驚了。 事情好像跟她預(yù)料的不太一樣? 她斂了斂眸色,推開大殿的門,進(jìn)殿,然后把門關(guān)山,才緩緩朝著男人的方向走過去。 看著那邊垂著眉眼渾身都透著一股寂落的男人,夢言怔了怔。 君墨影就如同一尊雕像似的坐在那里,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菲薄的唇卻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眉宇間籠罩的那抹悵然的陰霾更是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夢言不由心道,這是被兒子和心愛的臣子刺激壞了,所以一個人悲傷難過? “君墨影……” 她喚了一聲,才皺著眉來到他身邊。 君墨影抬頭,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啟唇,“言言……” “怎么了?” 夢言感受到他此刻非同尋常的情緒,認(rèn)真地看著他,慢慢將他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抱住。 她以為他會震怒、會激憤,狠狠地責(zé)罰所有參與了此事的人,起碼讓他們跪上幾個時辰的時間,才會放他們離開,然后再用其他辦法繼續(xù)懲罰他們的欺騙。 對,就是欺騙。 不是所謂的欺君之罪,只是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欺騙的那種感覺,很失望…… “你還記得嗎,當(dāng)年憐汐身上中的毒。” 夢言點了點頭,“為了救你,她中的那個毒,是不是?” 這件事情在她心里橫了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記得。可是這件事,跟現(xiàn)在有什么關(guān)系? “憐若也中了相同的毒。” 君墨影聲線繃得死緊,“雖然解藥我早就給了她,可是毒性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解了,她的身體也不算太好……所以她生下的孩子,自娘胎里便帶著最為虛弱的寒毒。” 夢言微微一震。 “你是說……兮兮也中了毒?寒毒?” “恩。”君墨影閉了閉眼,許久不曾開口讓他的嗓音變得很沙啞,“身中寒毒,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一個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男子,交/合……也就是我們的兒子。” 憶寒。 對,沒錯,他們的兒子就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 夢言不由心驚,“所以兮兮進(jìn)宮,就是為了這個?” 這一次男人沒有再回答她的話,只是愈發(fā)用力地抱著她,眉目間依舊被一層陰郁籠罩。 “君墨影……” 她好像終于知道這個男人為何這幅表情了。 不是單純的愧疚,也不是單純的失望,而是這兩種濃烈的情緒摻雜在一起。明明是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卻在怒氣沖天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造成的。 他想彌補,卻抑制不了內(nèi)心的憤懣難平。 他想發(fā)怒,可是卻被愧疚阻擋的根本發(fā)不出來。 這該死是怎樣一種體驗? “君墨影,不管你想說什么,我都聽著。” 夢言蹙著眉頭,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很平很淡卻充斥著滿滿的關(guān)心,“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說,我都知道。這件事,我們可以慢慢來,不急。” “其實他們可以告訴……” 話未說完,卻陡然想起了顧荃當(dāng)時說的那句話。 不想對他們原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君墨影閉了閉眸,他是該感謝他的臣子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般體諒他嗎? 一種無比復(fù)雜的情緒在胸腔內(nèi)充斥著。 離開了龍吟宮,顧荃父女二人和君憶寒一起走在御花園里,一路寂靜無聲。 顧荃此刻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他怕皇上一會兒突然又要見他——雖然以他這么多年對皇上的了解來看,只怕皇上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會很想看到他。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沒有出宮的打算。 “太子。” 他突然轉(zhuǎn)身,看向身邊的君憶寒。 “無論如何,微臣都應(yīng)該跟您說一聲對不起。這件事都要怪微臣一個人,兮兮當(dāng)時還小,請您不要怪她……” “顧大人不必如此,既然已經(jīng)接受了這件事,我就不會再怪誰。” 君憶寒淡淡地說完,顧荃就點了點頭,垂著眸道:“多謝太子今日在皇上面前護(hù)著小女,微臣感激不盡。” “兮兮是我的人,這原本就是應(yīng)該的。” 顧荃詫異了一下,“太子?” “爹,您不出宮對吧?”顧兮兮突然打斷他,“有空陪我說說話嗎,我有好多話跟您說。” 她看了君憶寒一眼,君憶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跟顧荃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爹。”顧兮兮可憐巴巴地看著面前許久未見的父親,“我好想您和娘啊……” “你以為這么說就能免得了一頓責(zé)罵了?” 顧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擔(dān)心她的安危,所以現(xiàn)在對她說話的語氣也沒什么顧忌,半點不怕傷害她幼小的心靈。 冷哼一聲,繼續(xù)道:“這件事到底是怎么被人發(fā)現(xiàn)的?你知道有多危險嗎?若是皇上剛才心境不順,直接把你砍了都有可能!你還敢在這兒跟我嘻嘻哈哈的?” “爹,這不是沒砍嗎?” 顧兮兮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要是真砍了,我想跟你撒嬌也不成了呀。所以現(xiàn)在才會忍不住在您面前表現(xiàn)出真性情,您還這么嫌棄我,我該多傷心?” “……” 顧荃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顧兮兮,我好像很久沒看到你這么高興的樣子了。上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死氣沉沉一副天塌下來快要死的樣子,怎么,現(xiàn)在所有的事都好了?” 他剛才聽見太子說了一句“我的人”,這三個字的分量不用說也很明白。 什么時候,他的女兒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人? “恩!”顧兮兮用力地點了點頭,“爹,他知道我是女的,也已經(jīng)……爹,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我的毒已經(jīng)解了,我身上的毒已經(jīng)解了!” 她高興的幾乎是眉飛色舞,可是顧荃知道,更讓她高興的或許不是解毒本身,而是那個男人的態(tài)度,即便知道了她的女兒身,也沒有太過苛責(zé),這或許是對兮兮最圓滿的結(jié)局。 無奈地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害不害臊?” 雖然這丫頭跟他說的是毒解了,可他就好像聽到她說她已經(jīng)成了太子的人一樣…… 連他這張老臉都替她覺得難為情。 “別高興的太早,皇上和皇后的態(tài)度還不知道如何。即便太子執(zhí)意要你,可是……” “爹,這就夠了。” 顧兮兮斂了笑容一本正經(jīng)地打斷他的話,“哪怕皇上和皇后不肯原諒我,可是只要他執(zhí)意要我,哪怕最后的結(jié)果……不是如我想象中那般如意,我也認(rèn)了。” 只要他們竭力爭取過,只要那個男人對她真心愛過,那還有什么好奢求的? “你能這么想最好。” 顧荃嘆了口氣,拍著她的肩膀囑咐道:“這些年你受了這么多苦,爹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可以平平順順,再無煩憂。但是這一次,爹也確實不知如何幫你,是爹對不起你。” “不,您才沒有對不起我!您和娘親是世上最偉大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