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
“什么怎么了?”君風暖抬頭,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腫成這樣?”顧兮兮剛才就想問了,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東宮那邊就來了人。 “不知道,大概是被什么小蟲子咬了。” 君風暖伸手揉了一下,很酸澀,還有一股子淡淡的刺痛感,倒真像是被蜜蜂蟄了一樣。 “真的嗎?”顧兮兮不太相信的樣子,“還是林太傅又怎么你了?” “怎么可能呢?”君風暖挑了一下眉。 她都這么說了,雖然顧兮兮還是心懷有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風暖jiejie年紀比她大,雖然和太子是龍夢胎,可終歸太子也得叫她一聲“皇姐”。所以即便是在太子面前,也始終都是一副長姐女王的樣子,說的話不容置喙。 或許,真正能夠讓她放低姿態的就只有那位林太傅了。 下午的時候,君風暖準備出宮去赴南宮曜的約。 走在御花園的時候,卻被一個突然沖出來的女人攔住了去路。 葉幽然。 君風暖瞇了瞇眼,盯著面前那個女人,面無表情地道:“干什么?” 自己還沒去找她,她倒是先來了。果然是不想過安生日子。 可是面前那個女人的眼睛似乎比她還要腫,巴掌大的小臉上淚跡斑斑,一副可憐見兒的模樣。要是她是個男人……唔,就算她是個男人,也絕對不動心。 “你對我有什么不滿意的,你沖我來啊,為什么要這樣整我爹?”葉幽然像是瘋了一樣,一邊哭一邊指責她,到最后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我就這么一個爹,你有什么你就沖我來啊,為什么要去對付他……” 君風暖簡直莫名其妙,不耐地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說完便拾步要從她面前走過。 葉幽然這回連基本的禮儀也顧不上了,緊緊抓著她的手,“我知道你也喜歡靖宣哥哥是不是?因為他要跟我成親了,你不高興……你對我不滿意,所以你就去整我爹是不是……君風暖,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手握生殺大權,可你為什么要去害一個無辜的人呢?” 君風暖這下子總算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想跟你廢話,但是你給我聽清楚,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 “怎么可能沒關系?”葉幽然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爹是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無緣無故皇上怎么可能會突然判了他的死罪?那些所謂的證據也不知道是哪兒找出來的,根本就是刻意栽贓陷害……根本就是你,是你想害他,所以讓皇上隨隨便便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就這樣給他定了罪……”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這些話足夠你死一百次?” 君風暖怒極反笑。 “本公主的父皇還是千古明君呢,怎么可能為了這檔子破事兒殘害一個清官?你爹自己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賴我父皇?你這么孝順,就滾回去好好問問你爹到底干了什么!” “啪”的一聲,葉幽然揚手,落下。 君風暖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打過,父皇和母后對她百般疼寵,憶寒和遙遙對她敬愛有加,就算時而發生兩句拌嘴的事兒,那也是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的相處模式。 即便是她心心念念愛著的太傅,也最多只會在她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時候訓斥兩句,卻根本不可能對她動手。 這還是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敢打她。 所以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有些懵了。 “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明明就是你要害我爹,明明就是你!你還不承認……我要告訴靖宣哥哥,我要去告訴靖宣哥哥,讓他看清楚你是個怎樣的毒婦!” 君風暖挑起唇角,低低地笑了幾聲,“告訴他?” 她抬手就還了葉幽然一個巴掌,仿佛是覺得不解氣,又反手扇了一個過去。 “告訴他有什么用?本公主今天就是打你了,本公主就是害了你爹了,他又能奈我何?” 這兩個巴掌還回去,葉幽然她絕對不虧! “君風暖,你說什么?” 男人低沉森寒的嗓音傳來,如同一塊淬了冰渣的刀劍,直直地刺激她的心底。 通體冰涼。 君風暖微微垂眸,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這個世界果然充滿了無數的巧合與誤會。 她不想解釋,面無表情地從葉幽然身旁越過去,甚至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也沒有停一下。 可是手臂卻倏地被人攥住,那樣的力道,就像是要直接捏碎她的手骨一樣。 君風暖視線緩緩瞥過她,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被他攥得通紅的手臂,她曾無數次幻想過他拉她手的場面,卻沒想到現實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就這樣,因為這樣的事,他拉了她的手。 細白的牙齒微微咬住嘴唇,言言的低笑從紅唇中逸出,“太傅,你弄疼我了。” 林靖宣手掌一松,那雙皓白的手腕就抽了出來。 君風暖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林靖宣不知何故,修長的身軀就這么震了震,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極為復雜的神色。 似沉痛、似震驚。 他不顧身后向他跑來的滿臉淚痕的葉幽然,卻倏然轉身,追上了君風暖的腳步。 直到走出了那扇偌大的宮門,才遠遠看到她的身影,低眉淺笑,卻是對著另一個男人。 仍舊是上次那個男人,帶著一個孩子,他不會認錯。 林靖宣眸光愈發幽暗深邃。 君風暖刻意早早地從宮外回來,趕上了龍吟宮的晚膳時間。 進門之前,她還特地反復跟人確認過,她的臉和眼睛都與平時那般無二。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君墨影睇了她一眼,“可別告訴朕是你突然想朕和你母后了。” 君風暖咬了咬手中的筷子,哼了一聲:“父皇,您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不準我想您和母后啊?” “你父皇哪兒有這個意思?”夢言接過話茬,“分明就是你這丫頭沒心沒肺,成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明明住在一個皇宮里,平時卻懶得來看我們。” “母后也欺負人!”君風暖委屈地扁了扁嘴,就跟小時候那般跟他們撒嬌。 夢言嗤然一笑:“你這套只有對你父皇才管用。”她轉身看著身旁那個乖乖的小丫頭,嘆了口氣道:“還是遙遙乖一點,總是陪在我們身邊。” “她那是閑著沒事干。” 于是遙遙剛剛露出的笑意就被她打擊沒了。 夢言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你有事干?” 成天追在一個男人身后跑,追了這么多年也沒個成效,倒是還有理了。 君風暖當然知道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眼眶酸澀了一下,卻仍是像平時那般笑著道:“母后,我不跟你說了!” 她轉眸看向一旁安靜用膳的男人,道:“父皇,我有個事兒想請教您。” 君墨影點了點頭,目光溫潤地看著她:“說吧。” 倒是難得她能有什么事情來請教他。 “我今天聽說,朝中那位李大人,似乎因為什么事情被父皇下獄了。可是父皇,那位李大人不是人人稱道的清官嗎,為什么突然就出了這么大事兒啊?” 君墨影的臉色陡然沉了下去。 “就他那個樣子,朕只是沒有拆穿他,一直讓他在眾人面前維持了那樣的假象罷了!” 說起這個君墨影就來氣,如果都是些小動作也就罷了,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不會不懂,可是這一次,姓葉的那個老匹夫竟敢把腦筋打到戰場的軍用物資上面去。 無論是誰,一旦觸及他的底線,絕不再忍。 可惜,那個丑聞涉及太廣,要想把真正的母后黑手揪出來,讓軍隊之中蛀蟲全部一次死光,就只能暫時壓著這件事不聲張出去。 自然而然地,只能隨便找兩個借口把那老匹夫打發了。 君墨影斂了斂眸色,緩緩收回視線,臉色還是不太好的樣子,沉聲道:“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其他的你想必也沒什么興趣。” “噢,是這樣啊……”君風暖眨了眨眼,訕訕一笑,“父皇您別生氣了,我相信您這么英明偉大的皇帝一定是公允的,那個人確實該死!” 其實之所以會來問這個,也不過是想安安心心讓這件事不留任何坎兒在她心里。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父皇會濫殺清官,只是想知道那個所謂的真相。 第二天她沒有再去學堂,除了暫時不想見到那個男人之外,她也需要好好調整一下自己。 只是沒有想到,她不去找他,他倒是過來找她了。 君風暖躺在院子里的長榻上,整個人懶洋洋地微瞇著眼,如花的容顏被鍍上的那層淡淡的金光籠的愈發和煦溫暖起來,人如其名。 他不開口,她也就沒開口,只是這么靜靜地躺在那里,像是無視了這個人一樣。 可是林靖宣知道,她分明是知道他來的。 “公主。” 他低聲開口,漆黑深沉的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可是沒等他說出接下來的話,顧兮兮突然跑到了門口,“風……公主!” 見狀,卻沒再上前。 君風暖往她那邊瞥了一眼,這才慢條斯理地起身,朝她招了招手,“小兮子,怎么了?” 顧兮兮眨了眨眼,公主今日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啊,平日里見到太傅就跟什么似的,可現在太傅就站在她面前,她卻跟沒看見似的躺在那里,直接把人無視了。 “回公主,奴才身上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這就要回去了。” 君風暖遺憾地嘆了口氣,“不多待兩天嗎?太子那邊我可以去跟他說啊,就當是把你借我兩天陪陪我好了。這么急著走做什么?” 顧兮兮尷尬地低下頭,糾結了一會兒,正想說點什么,對方卻是話鋒一轉,突然道:“算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太子每天往我這兒跑著要人,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是,奴才告退了。” 顧兮兮臨走之前還是不由自護地看了一眼那兩個人,說不上來的古怪。 君風暖收回視線,緩緩看向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道:“太傅啊,不好意思,剛才睡著了沒瞧見你,來我這玉漱閣有什么事嗎?” “這話該我問公主才是。” 林靖宣微微瞇起了眼,清俊的臉上莫名添了幾分冷色與暴戾,像是極力壓制著什么異樣的情緒,“原以為公主身體不適才沒有去學堂,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她大概只是不想看到他而已。 昨天中午看到的那一幕不斷在眼前回房,從她打了葉幽然兩個巴掌,到她笑靨如花地站在另一個男人面前…… 他的話,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一個陌生男人,她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就這么一次兩次跑出去,也不怕被人賣了! “我從來沒有說過是身體不適啊。” 君風暖聳了聳肩,“原本到了十八歲就可以不再讀書的,今年我已經十八了,太傅。”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何況學不學本來就是我的興趣問題,我想,我便去,當我不想的時候,我就不信父皇母后還能綁著我去。” 雖然父皇對這方面管的比較嚴,可是母后一向對她和遙遙采取放養態度。 雖然她一直覺得母后的學識很淵博——當然,僅限于某些方面,書上那些,母后基本都不會。總之母后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林靖宣眉心狠狠跳了兩下,她云淡風輕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他心上,諷刺的緊。 “你就一定要這么任性嗎?” 君風暖不以為然:“眼不見為凈,太傅拒絕了我,我的心靈受到了嚴重創傷,任性一下不可以嗎?” “所以你就讓皇上定了葉大人的罪?” 未經思索的一句話便這樣脫口而出。 “噢……”君風暖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已經盡數斂去,唯有眼底溢著細細密密的嘲諷,“鬧了半天,原來還是為了這件事啊。” 她的臉色偏白,被陽光照著,竟有幾分白的透明的模樣。 林靖宣心臟突然狠狠地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