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小七,不要哭
有那么一瞬間,夢言以為救她的人是君墨影。 可是想起那個男人這么忙,剛才還在朝陽宮處理公務,連吃飯都沒工夫,不可能有閑情逸致跑到這種地方來。 而且,沒有他身上慣有的龍涎香。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第一樣東西,便是一張令人從骨子里覺得森寒的青銅面具。 夢言眼簾一顫,一股莫名酸楚的感覺從心尖緩緩流淌而出。 “你是誰?” 她忘了害怕,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在她自己的意識有所反應之前,就這么問了出來。 然后定定地、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腰上傳來的力道將她帶向地面,夢言的身子被迫轉了一個方向,目光卻始終落在男人臉上,透過他的面具一直凝視著他的眼睛,似是要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腳下踩到堅實的地面,夢言眸色一閃,微微回過神來。 腰上那雙手卻有那么幾秒的停滯,沒有動,沒有收回。 “你是誰?” 夢言又把話重復了一遍,喉嚨微微哽住,心中酸酸澀澀的感覺絲毫沒有好轉。 這一次,她甚至忍不住抬起手去摘他臉上的青銅面具。 她明明不認識這個人,明明從來沒有見過,為什么會有這么詭異的感覺…… 或許,在她過去十幾年的生命里,他出現(xiàn)過? 男人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在她的手即將碰到他的面具時,眸光一凝,往后退了一步。 夢言呼吸一滯,又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怎么這么不小心?”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卻是答非所問,“若我沒有出現(xiàn),你還指望你那丫頭能救你?” 聲線沒有起伏,隱隱含著一絲薄怒的情緒。 夢言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急忙上前兩步,她想說,自己剛才的距離真不是危險距離,已經(jīng)這么久沒見過地震了,誰知道剛巧在她走在寒潭邊的時候就會來這么一下——還真的就只有一下! 可是解釋的話到了嘴邊,不知怎的全變了:“我們以前認識,對不對?告訴我,你是誰?” 男人看著她臉上幾近急迫的神色,被青銅掩住的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往后,別總是這么一個人亂跑。你這丫鬟不會武功,就算她跟著,也不安全。” “你到底是誰!”夢言猛地拔高了嗓音,“不要再回避我的問題!” 她臉上的表情,卻讓人覺得她會在下一秒就哭出來。 男人的手慢慢抬起,有些僵硬,約摸是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動作,可是在半空中停了片刻,就收了回去,低聲道:“小七,不要哭。” 夢言一震。 小七!又是小七! 夢言覺得她要瘋了,若她是小七,那她跟莫少淵豈不也是認識的? “你是……莫少淵嗎?” 好像也只有莫少淵這么叫過她——那個詐死的人。 男人只道:“你的丫鬟很快就會醒來。雖然這避暑山莊沒有什么危險,不過,往后還是別亂跑了。” 說完,他轉身。 “莫少淵,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男人的腳步?jīng)]有分毫停留,也沒有留給她半句話,身影筆直地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夢言一下子頹然地軟了腿,跌坐在地上。 是莫少淵嗎——那唯一一個叫過她小七的人。 可是那個時候,她說他認錯人,他不也放棄與她糾纏了嗎,為何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還救了她? 到底是不是他…… 從前,夢言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小七,可是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她錯了。 既然她剛才會對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產(chǎn)生那樣熟悉的感覺,就說明,那個男人確實是認識她的。而他口中的小七,自然也不會是認錯人。 她大概,可能,真的是小七吧。 冬陽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著一片藍天白云,目光有片刻的呆滯。 下一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 “娘娘……”她尖叫一聲。 裙裾卻驀地被人拉了拉,低下頭,就看到夢言坐在地上掏了掏耳朵,“干嘛呀?耳朵都快被你震聾了。” “娘娘您沒事?”冬陽震驚地跪坐在地上,一臉緊張地將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哽著嗓子問道:“娘娘您沒事嗎?是誰救了您?” 連衣服都是干的,應該沒有掉下那冰冷可怖的寒潭吧? “什么呀?胡說八道些什么東西?”夢言似是不解,秀氣的眉毛微微擰了起來,“什么救了我?我一直在這兒,需要誰來救?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冬陽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惴惴不安地道:“可是奴婢剛才昏迷之前,明明就感受到地震了一下,然后您一個沒站穩(wěn)就掉下寒潭了呀!” “睡糊涂了吧?”夢言從一旁撿起那朵白色的花,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是去采花了沒錯,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什么時候掉下寒潭了?明明就是你——我采完花轉過身來,你就暈倒在地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奴婢……”冬陽皺著眉,一臉古怪,難道真的是她突然暈倒了? 可是無緣無故地,她怎么會突然暈倒呢?以前從沒有發(fā)生過這種狀況啊! “難道真的是奴婢在做夢嗎?”她呢喃著道。 夢言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當然啦,否則的話,這里四下無人,誰會來救我?” 冬陽雖然還是將信將疑,可是除了主子的說法,似乎也沒有其他解釋了。 “好了,既然你已經(jīng)醒了,我們就回去吧。”夢言說著就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笑瞇瞇地道:“不然一會兒皇上看不到我,該擔心了。” 如她所說,可能是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回去的時候,君墨影已經(jīng)到了。 男人從成堆的奏折中抬起頭,見她回來,眉宇間的神色立刻柔和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去哪兒了,這么晚才回來?” 夢言沒有回答他的話,快步朝他走過去,順著他伸出的手就撲倒在他懷里,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跟在她身后的冬陽愣了一下,立刻紅著臉轉身退了出去。 主子也真是的,怎的今日就如此迫不及待呢! 約摸是察覺到她不太正常的反應,君墨影眉心微微一凝,摸了摸她的頭,溫柔低聲道:“怎么了,言言?” “好久沒看到你,太想你了。”夢言趴在他肩上,神思恍惚地悶悶地應了一句。 君墨影一笑:“那還出去亂跑?要是乖乖在這里等朕回來,不就能早些見到朕了?” 夢言低低地“恩”了一聲,道:“我去了寒潭。” 她閉了閉眼,良久都沒有睜開,圈在他脖子上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因為兩人目前的姿勢,她留給男人的只有一個側腦,所以君墨影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她低低地道:“沒見過世面,想去看看。對不起,別怪我,以后我再也不會亂跑了。哪里都不去,就好好待著。” 君墨影皺起了眉,“言言,朕沒怪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不是,我就是走得好累。”夢言剛才是疲憊得不想睜眼,現(xiàn)在卻是不敢睜開,她怕一睜眼,眼眶里溫熱的液體就會滑落下來。 她討厭這么脆弱的自己。 “我好累,以后再也不想走路了。我要在這里好好睡覺,回宮之后也要在夢央宮好好睡覺,再也不亂跑了。”她的呼吸逐漸開始顫抖,帶著一絲很淡的鼻音,若不仔細聽就不會發(fā)現(xiàn)。 以后再也不想走路了? 君墨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傻瓜,又說胡話。” 夢言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紅紅地抬起頭來,這回既不像貓也不像狐貍了,反倒是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君墨影,你說我是不是快生了,為什么走一走就這么累呢?” 男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這才幾個月,就要生了? “朕看你是孕期綜合癥。”他把這個她教給他的詞用在她身上,“瞧你,情緒起伏這么大,肯定是你之前說的那種情況。” 夢言破涕為笑,看著他儒雅寵溺的眸光,微微撇了撇嘴,哼唧道:“你倒成產(chǎn)科專家了。” 突然,腹中一動。 夢言抽了口氣,神情有那么一瞬間的怔愣。 下一秒,眸中閃過驚喜,猛地攥住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腹上,“君墨影,他……他好像……” 君墨影原本還沉浸在“婦產(chǎn)科專家”那個陌生的詞匯里面沒回過神來,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瞪大了眼,似是緊張、似是驚喜。 他一把抱起她,將她從自己腿上放到龍椅上,自己則在她面前蹲下,附耳過去,貼著她的肚皮,隔著夏日薄薄的衣物仔細傾聽。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夢言差點沒反應過來。 “動了嗎?”他似有些激動地問,“為何朕沒有聽到?” “恩,等一下。”夢言想要安慰他,“等……”她聲音驟停,驀地輕呼出聲。 隨之響起的便是男人急切而愉悅的嗓音:“有!言言,有……好像,朕好像聽到了!” 句不成句,失了他向來慣有的沉穩(wěn)淡定。 夢言低頭垂眸,便看到男人俊逸的側顏展露完美笑容。 那雙瀲滟的夢眸中閃著熠熠的光芒,如同夏夜里漫天璀璨的星子,閃耀不息。 還說她傻瓜,這才是個傻瓜! 夢言吸了吸鼻子,想笑他,可是莫名覺得鼻子酸酸的,非但笑不出來,還想哭。 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像他平時摸著自己的腦袋那樣,小巧白皙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頂,他的后腦。男人的頭發(fā)墨如黑瀑,抓在手間柔順得仿佛會在下一秒就流失。 半響,男人終于抬起頭來,晶亮地夢眸一瞬不瞬地膠在她臉上:“言言,我們的孩子。” “還說我說胡話,你不也是?”夢言蹙眉,抱怨的語氣說出的卻是最溫柔的呢喃,“不是我們的孩子,難道我一個人能生得出?” 她張開手,任性撒嬌,“快抱我,你的龍椅太硬,不喜歡。” 夢言以為他會依言照做,因為他的手真的朝自己伸了過來,然而就在她預感自己會在下一秒落入那個溫暖堅實的懷抱時,身子卻驀地被人提起。 準確地說,是男人抱著她,穿過她的雙手將她抱起,激動地轉了一個圈。 “言言,朕好高興!” 男人很快就停下,大抵是怕她吃不消。 抱著她重新坐回龍椅上,君墨影緊緊地把她摟在懷里,卻掰正她的小臉正對著自己,唇畔一抹弧度優(yōu)雅而瀲滟,就連呼吸也是帶著些許急促錯亂的。 “言言,朕真的好高興!” 夢言當然知道他是高興的,甚至比他最初得知這個孩子的存在時還要高興。 當初知道她懷孕,還是在他出宮而她被太后杖刑那一回。 那時候,孩子差點就沒了,他哪里還高興得起來? “我也很高興。”夢言埋在他懷里,嗅著他身上獨屬于他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龍涎香,心里莫名地安穩(wěn)平靜下來,“真的很高興。” 不管以后發(fā)生什么事,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現(xiàn)在有多幸福。 這是值得她一輩子珍藏的至寶。 君墨影下顎抵著她的發(fā)頂,輕輕地摩挲幾下,數(shù)不盡的纏綿與繾綣。 他還是止不住地興奮道:“以后孩子要是踢你,你一定要告訴朕,朕要和你一起感知他的存在。在他最小的時候,朕就要陪著他一起,陪他一起長大。” 夢言咬了一下嘴唇,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心里匯聚了一片暖融融的汪洋。 “好啊,只要你不在忙,我一定告訴你!” 一個生在古代皇室的孩子,有父親和母親在他的人生道路上永遠陪著他,一起長大。 若是放在從前,她一定覺得這是完全不可置信的事,可是現(xiàn)在看來,只要有愛,沒有什么不可能的。 也許她兩世為人所缺失的遺憾,終于有了一個可以補償?shù)牡胤健?/br> “好。”君墨影點了點頭,磁性低醇的嗓音流轉。 良久,他突然道:“有件事,朕先跟你說一聲。” 夢言詫異地抬頭,“什么?” “關于我們回京的時間。原本是定在夏日將過的時候,不過你臨產(chǎn)之前不宜長時間車馬勞頓,所以我們要提早一些回去,恩?” “這個啊……”夢言皺了皺眉,故意做出一幅不太滿意的樣子。 君墨影開口正要勸說,她卻在下一秒笑出來,抱著他寬慰道:“當然好!你做主就好。” 幾日后。 玉嬌閣——綺妃在避暑山莊的住處。 “娘娘,這是您最愛的醋溜魚,您今日怎么不吃?”丫鬟翡翠站在一旁關心地問。 綺妃斜了她一眼,冷哼道:“本宮吃不吃魚,還要你來干涉?” 翡翠一噎,臉上慢慢浮起一絲委屈,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華章宮的下人都說綺妃娘娘難相處,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這樣。她就這么好心好意地關心一句,就被罵成這樣。也不知道玲瓏從前是怎么挨過來的! 她低下頭默默地站在一旁,閉上嘴再也沒說話。 “砰”的一聲,玉碗碎裂的聲音。 翡翠一驚,猛地抬頭,就看到綺妃手里原本端著的碗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而綺妃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著,嘴巴張得很大,發(fā)出低啞的哀嚎,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娘娘——!”翡翠連忙沖上去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綺妃緊緊抓著她的手腕,顫抖的指甲無意識地深深嵌入她的rou里,“本……本宮……” 嗓音沙啞得令人覺得恐怖,像是一頭瀕死的野獸發(fā)出最后的掙扎。 翡翠又痛又驚,嚇得不由自主地放開了她。 綺妃的身子失了重心,立刻隨之倒在地上,把翡翠嚇得臉色又是一白,重新走過想扶她。 可是心底對綺妃的畏懼又讓翡翠不敢上前,方才只是說錯一句話就被娘娘訓斥,現(xiàn)在把娘娘摔在地上,豈不要被打死了? “娘娘,奴婢……奴婢去給您請?zhí)t(yī),你先休息一下!” 翡翠正要跑出去,綺妃倒在地上艱難地朝她伸出手,舉在半空中,用盡最大努力凄厲地嘶吼出聲:“不,不……我……救我……” 綺妃臉上的血管似是即將爆裂,青筋突突地跳起,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驕傲和自尊可言,連“本宮”這個自稱也不用,發(fā)出的唯有心底最本能的呼救。 翡翠嚇得都要哭出來,“娘娘,奴婢這就找太醫(yī)來救您!這就去!” 說完,她逃也似的沖了出去。 每年來避暑山莊的時候,宮里將近一半的太醫(yī)都會跟著來,而翡翠這回去請?zhí)t(yī)的時候,一下子請了好幾個——她把情況說得很嚴重,眾人心道綺妃還懷著龍種,不敢掉以輕心。院正則是因為不好把“龍種”的實際情況說出來,只好也跟著一道來了。 然而,當這一行人浩浩湯湯到達玉嬌閣的時候,進門看見的,便是綺妃倒在地上的身影。 若不是那人已經(jīng)不會動,翡翠幾乎覺得綺妃跟她出去的時候沒有任何分別——都是那么狼狽,都是那么恐怖。 眾人的臉色皆是一變。 院正最先反映過來,連忙上前,低聲喊道:“綺妃娘娘……” 根據(jù)他多年的行醫(yī)經(jīng)驗,地上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可饒是如此,他還是接連喚了好幾聲,才去探她的鼻息。 真正確認綺妃死亡的那一刻,院正的手還是不禁顫了一下。 驀然間,地上一個用血寫成的字隱約入眼。 起初這個字被綺妃的手擋著,所以院正并沒有注意到。只是當他蹲下身微微傾過去探鼻息的時候,隱約看到底下有一塊艷紅血色的東西。 輕輕抬了抬綺妃的手,方才被蓋住的地方?jīng)]了遮掩,地上那個血字清晰地躍入眼簾。 赫然就是一個“淺”! 院正驀地臉色大變,險些腿軟地坐倒在地上。 “快,快去個人稟報皇上,綺妃娘娘歿了!”院正呼吸不穩(wěn)地顫抖道。 君墨影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趕去玉嬌閣。 理所當然地,他也看到了地上那個用血書寫的“淺”字。 經(jīng)院正和幾位太醫(yī)確診,綺妃是被人下毒致死,體內毒素是一種潛伏性毒藥。也就是說,綺妃不一定是在今日中毒,可能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經(jīng)被人下了毒。 聯(lián)系地上那個“淺”字,眾人不由紛紛猜測,這件事會不會與淺貴妃有關。 否則綺妃又何必在死前特意留下這么一個字? 另外,綺妃假孕的事無可避免地被人發(fā)現(xiàn)——此刻的脈搏與“人死胎息”該有的狀況并不相同,很顯然先前的胎息是有人刻意造假的。 就在君墨影聽完眾人的稟報,準備開口的時候,夢言也聞訊趕來。 看到她那風風火火的模樣,君墨影眉心微微一蹙,臉色比方才更沉了幾分。 “你來干什么?” 聽到帝王明顯語氣不善地問了這么一句,眾人皆是一驚,包括夢言本人。 眾人只道是帝王見了地上那個“淺”字,開始懷疑淺貴妃,才會這般生氣。 看來,在洗脫嫌疑之前,帝王對淺貴妃怕是心存疑竇了。 夢言卻不禁疑惑,這男人突然吃什么炸藥了? “我聽說,綺妃……所以來看看她。” 當著眾人的面,她又不能問他,只好這么模棱兩可又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 也就是這時候,她才真正地朝地上躺著那人看過去。 君墨影下意識地想要擋住她的視線,卻已來不及。 夢言的第一反應便是震驚,前些日子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成了這樣,死相還是如此可怖得令人不敢直視,哪怕她這個毫無干系的外人也覺得難以接受。 緊接著,當目光觸及地上那個“淺”字的時候,她瞳孔劇烈一縮。 這是什么意思?! 夢言一下子就懵了。 綺妃為什么要留下這么一個字? 她之所以會在聽說綺妃中毒身亡后立刻趕來這里,并不是為了湊熱鬧,只是覺得這件事跟綺妃所謂的上頭脫不了干系。而自己的身份還被層層迷霧籠罩著,若是能借著這件事摸出點什么頭緒最好,若是不行,也沒辦法,只當白來一趟。 可誰想到,來了之后會收到如此意想不到的“驚喜”。 一個“淺”字,除了告訴眾人,兇手就是她夢言以外,她實在想不出什么別的用途。 死前還不忘拉著她一起? 夢言不可置信地亂了呼吸,薄唇顫了好幾下。 她微白著臉,驀地抬眸看向君墨影,卻見男人也在此時朝她走過來,最后站定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