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番外:前世(二) 若說成婚第一日, 衛珩就帶給自己動容的話, 那秦婉只覺得, 后來的衛珩, 讓她覺得老天其實待自己不薄。她并不知道衛珩喜歡自己什么,但他所說的喜歡,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衛珩似乎是知道她有所抗拒,是以從來不碰她,只抱了被子歇在羅漢床上。饒是如此,但每每秦婉夢魘, 剛從夢中驚醒之時, 他總是會抱著她柔聲安撫,一遍遍告訴她“沒事了”。每一日飯桌上的菜, 都是秦婉最喜歡的,饒是她有時吃不下,但衛珩都會虎了臉, 強令她多吃一些, 而后牽著她在院子里散步。雖然只有兩三日,但秦婉走上幾步便會氣喘不止的毛病似乎好了一些。 出嫁三日后,便是回門之日, 對于雍王府, 秦婉并沒有半點留戀,但也沒有說出來過。倒是杜若義憤填膺, 梗著脖子罵孟嵐罵了好久,才抹著眼淚說:“將軍就不要強令夫人回去了, 白惹人生氣。” “還是回去吧,我與雍王太妃有些事。”衛珩揉了揉秦婉的長發,見她臉色一片青灰,雙手捧住她的小臉,“婉婉別這樣,笑一個給我看。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我保證。” 雍王府曾經是秦婉的家,但后來,那就不是了。是她自己太傻,相信了孟嵐,這才致使現在的惡果。衛珩笑盈盈的說與孟嵐有事,秦婉驟然覺得落到了谷底,看著衛珩的目光滿是不信任。盡管衛珩待她很好,但她還是無法全然信任衛珩,當年孟嵐何嘗不是待她姐弟很好,后來呢? 對于她眼里的不信任,衛珩只做沒有看到,喂了秦婉一碗粳米飯,這才讓紫蘇杜若給她更衣,而后將她抱上了馬車。雍王府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孟嵐只遣了朱婆子出來迎接。看著秦婉給衛珩抱下馬車,撇了撇嘴,還是沒敢說什么。將兩人引入了堂中,孟嵐言辭間滿是關切,又笑著說要引衛珩去祭拜一下雍王爺。衛珩神色倒是恭順,卻寸步不離秦婉左右,才從祠堂出來,孟嵐自行去更衣,朱婆子便不動聲色的靠近秦婉,冷笑道:“大姑娘好生能耐,現下以為嫁了衛將軍,就能翻身了不成?” 仗著是孟嵐的乳母,朱婆子在府上作威作福慣了,沒少折辱秦婉,聽她陰冷的語氣,秦婉抖了抖,轉頭看她。后者冷笑:“大姑娘別忘了,你這孱弱的身子,就算是做了衛夫人,也不過是擺設罷了。只怕是衛將軍被人逼得緊了,這才同意娶你的,我倒要看看,你這病簍子一樣的身子,能挺得了幾時。”她一面說,一面望了一眼衛珩,自覺衛珩不曾注意到,伸手便在秦婉小臂上狠狠一擰,旋即笑得十分快慰。 自打失勢后,朱婆子隔三差五便要對秦婉用刑。秦婉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抽氣,還是咬牙不曾說話,杜若卻忍不住,上前猛推了朱婆子一把:“往日在府上你要欺負主子,現在你還敢欺負主子!總歸主子也不必看孟氏的臉色過活了,我今天就跟你這個老刁婦同歸于盡罷了!” 眼見兩人幾乎要打起來,衛珩卻擰著眉頭道:“住手!”聽衛珩喝止,朱婆子霎時更為得意,尋思著衛珩自然也沒有為了一個秦婉得罪雍王府的,當即笑道:“衛將軍,不是老奴多話,咱們家大姑娘本就是個德行有虧的,將軍寬厚不曾計較,但到底是王府的不是。將軍今日也看到了,大姑娘身邊的婢子這樣粗野,若是往后大姑娘沖撞了將軍,將軍即便是休妻,太妃和小王爺也不會說什么的。” “是么?”衛珩笑得風輕云淡,伸手將臉色蒼白的秦婉抱在懷里,大手順勢捂住她的眼睛:“婉婉乖,我說過,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誰敢欺負你,我就要了他的命!”話音未落,他隨身帶得長劍已然出鞘,一瞬便將朱婆子的腦袋砍了下來。 這變故那樣快,將雍王府的一眾下人嚇得驚叫連連,立馬報到了孟嵐那里。看著衛珩將朱婆子的腦袋扔到自己跟前,孟嵐嚇得站都站不穩了,還是強定心神怒罵道:“衛珩!我敬你是陛下親封的輔國大將軍,你不要狂得沒有天了!” 衛珩朗聲笑起來,渾身肅殺之意頓時露了出來,在場的大多是內宅婦人,哪里見過如此陣仗,一時紛紛噤若寒蟬。“太妃倒是個能耐人,只是衛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你雍王府再如何勢大,也沒有欺負到我衛珩的妻子頭上的道理。衛某殺了這刁奴,已然是便宜的,誰知道她仗得是誰勢。太妃若是有氣,只管去陛下跟前告我去,面對陛下,我還是這話。” 不想衛珩半點不懼,孟嵐氣得要死,看著朱婆子鮮血淋漓的腦袋,還是打了退堂鼓。誰想衛珩又在堂中坐下,笑盈盈的望向孟嵐。他本就是豐神俊朗的男子,這含笑的樣子讓在場諸人都怔了怔,孟嵐咬著牙道:“你到底要如何?” “衛某不想如何,只是太妃身為內子的繼母,容衛某問太妃幾句話。”衛珩冷笑起來,那模樣頗為滲人,孟嵐背后一陣發涼,一時覺得是否衛珩要將自己給砍了,“先王妃出身望族,當年陪奩著實不少,先王妃去世后,嫁妝自然是歸內子姐弟三人所有,現下先王妃親出的孩子獨獨剩了內子一人,還請太妃將內子的東西還回來,從此之后,衛某也不再登門造訪。”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只是,還請太妃明白,衛某不想聽到半個不字,更不想聽說,太妃交還的嫁妝有遺失任何物件的消息。” “衛珩,你敢威脅我?”自打做了先頭雍王爺的王妃,孟嵐何曾給人這樣說過?一時又氣又惱,恨不能將衛珩給撕了。后者微笑連連:“太妃錯了,衛某從來不威脅人,軍中的將士都知道,衛某說出的話,從來都是擲地有聲,說得出做得到,絕無任何商榷的余地。”他說到這里,起身向孟嵐行了一禮,“三日后,衛某命人來取,還請太妃先行準備。” 他轉身就走,在場之人無人敢攔,氣得孟嵐只覺可恨,但自己兒子如今還小,若是貿然得罪了衛珩,保不齊未來什么變數,只能咬牙切齒的握緊了拳,令人將朱婆子收殮了。 將秦婉抱上了馬車,她一直沒有說話,衛珩強笑道:“嚇到你了?是我不好,我……”他未必不知秦婉在雍王府過的是什么日子,想到自己心儀的女孩兒竟然給那老刁奴那樣欺辱,他就止不住殺意,索性遵循了自己的本心,將朱婆子給一劍殺了。他搓了搓自己的臉,旋即拉了秦婉的手,將袖子慢慢捋了上去。方才給朱婆子掐到的地方已然是青紫一片,衛珩不免更是心疼,又生怕秦婉著了涼,囁嚅說:“待回去了,我讓人找些跌打酒給你擦擦。”她還是不說話,衛珩臉色愈發的青灰:“婉婉,你若覺得我錯了,你就告訴我,我會改,我真的會改的,你別不理我……”尚未說完,秦婉就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良久不語,直到衛珩感覺到有熱淚落在自己脖子上,知道她哭了,忙抱緊了她:“婉婉別哭,沒事了,都過去了。” 平白受了多少年的委屈,今日總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雖然不情愿,但孟嵐并不敢和衛珩如何,只好將雍王妃留下的嫁妝原封不動的送到了衛家去。衛珩只命人清點之后,就封存好,將鑰匙交給了秦婉保管,見她微微怔忡,笑著將她舉起來轉了一圈:“婉婉難道以為我要昧了它不成?留著給咱們的女兒,好不好?” 他說得那樣自然,讓秦婉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脹紅了臉。衛珩至今沒有碰過她,又哪里能有女兒? 似是看出她心里所想,衛珩朗聲大笑,又給她盛了一碗養身子的湯來。 嫁給衛珩的日子里,秦婉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往日母妃還在的日子里,有人將自己捧在手心里疼愛,盡管他再也沒有說過“喜歡”二字,但從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秦婉全然能夠感覺到。 開春之后,衛珩帶了秦婉去京郊的莊子小住。秦婉身子好了一些,有時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繡花,春雨淅瀝,她又找了個甕在外接水。衛珩喜歡吃君山銀針,若是用冬日梅花上的新雪烹茶是最好的,但去歲冬日她身子很不好,衛珩幾乎不準她出屋子,免得凍壞了身子。 待衛珩從京中回來,秦婉才給他烹茶。縱然被褫奪了郡主之位,但秦婉幼時是極為得寵的天家貴女,是以對于烹茶這等風雅的事很是擅長。衛珩只坐在她對面,看著她行云流水的動作,噙了幾分笑意。秦婉被他看得臉兒發紅,將茶倒入杯中,輕輕呷了一口,這才遞給他:“我久不做這個,還以為將水煮老了。” “婉婉這法子太過蹩腳,休想瞞得過我。”衛珩搖頭只笑,綠茶性寒,他素來不許秦婉吃綠茶,這丫頭偏生想嘗嘗,這才搬出這樣蹩腳的法子來。他伸手,在秦婉額頭輕輕一彈,她雪白的肌膚立時起了紅印,見她捂著額頭的樣子,衛珩柔聲笑道:“知道疼,往日就不許再鬧了。” 端茶吃了一口,衛珩笑道:“婉婉烹茶的手藝當真好。”說到這里,見自家乖乖還撅著嘴不歡喜的樣子,笑著將她抱在懷里,柔聲道:“婉婉乖。” 她比起初見之時長胖了好多,抱在懷里也頗有些香軟依人的滋味了,衛珩愛不釋手,將她抱在懷里百般憐愛。 當夜春雨淅瀝,夜中秦婉又一次夢魘,唬得衛珩忙不迭將她抱著安撫。她幾乎日日夢魘,鮮少能有日子能夠安眠,衛珩總是不厭其煩的抱著她安撫。擦去她額頭的汗,衛珩撫著她的背:“沒事了,我在這里陪你。” “我這樣拖累你,心里好生過意不去。”尚未從恐懼中回過神來,秦婉悶悶的說道。衛珩輕笑道:“你我夫妻一體,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說法?我倘若不顧你,有何面目娶你為妻?” 他一直都待自己很好,秦婉從心里感激著衛珩,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覺得自己離不開他了。可是每每這樣想,秦婉就覺得自己從一開始不肯相信他很是過分。偎在他懷里,秦婉靜默不語,衛珩輕輕拍著她的背:“怎的不說話了?” “我不夠好,配不上你。”秦婉說,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自己這樣一個名聲盡毀的藥簍子。 “怎就配不上了,婉婉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衛珩輕輕吻她臉頰,將她抱得愈發緊了,“是我還不夠好,不過我會努力變得更好,這樣才配得上我的婉婉。” 他身子繃得很緊,呼吸也有些許粗重,黑夜中也看不真切,秦婉有些不解,只覺得他大掌燙得驚人,一時伸手出去探他腦門:“你這是怎了?” “我、我……”他忙躲開秦婉伸出的小手,“婉婉睡吧,我沒事。”話雖如此,秦婉卻隱隱覺得有yingying的東西戳著自己小腹,旋即脹紅了臉,低聲啐道:“你這色胚!” “我……”衛珩立時白了臉,抱著她松也不是緊也不是,只覺得無地自容,“婉婉,我不是……” 抬手制止了他的話,秦婉將臉兒埋在他懷里:“我愿意的,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衛珩一怔:“你當真愿意?” 秦婉并不說話,臉上一片guntang,衛珩忽的輕笑,小心翼翼的解了她衣帶:“別怕,我會好好待你的。” 番外:前世(二) 若說成婚第一日, 衛珩就帶給自己動容的話, 那秦婉只覺得, 后來的衛珩, 讓她覺得老天其實待自己不薄。她并不知道衛珩喜歡自己什么,但他所說的喜歡,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衛珩似乎是知道她有所抗拒,是以從來不碰她,只抱了被子歇在羅漢床上。饒是如此,但每每秦婉夢魘, 剛從夢中驚醒之時, 他總是會抱著她柔聲安撫,一遍遍告訴她“沒事了”。每一日飯桌上的菜, 都是秦婉最喜歡的,饒是她有時吃不下,但衛珩都會虎了臉, 強令她多吃一些, 而后牽著她在院子里散步。雖然只有兩三日,但秦婉走上幾步便會氣喘不止的毛病似乎好了一些。 出嫁三日后,便是回門之日, 對于雍王府, 秦婉并沒有半點留戀,但也沒有說出來過。倒是杜若義憤填膺, 梗著脖子罵孟嵐罵了好久,才抹著眼淚說:“將軍就不要強令夫人回去了, 白惹人生氣。” “還是回去吧,我與雍王太妃有些事。”衛珩揉了揉秦婉的長發,見她臉色一片青灰,雙手捧住她的小臉,“婉婉別這樣,笑一個給我看。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我保證。” 雍王府曾經是秦婉的家,但后來,那就不是了。是她自己太傻,相信了孟嵐,這才致使現在的惡果。衛珩笑盈盈的說與孟嵐有事,秦婉驟然覺得落到了谷底,看著衛珩的目光滿是不信任。盡管衛珩待她很好,但她還是無法全然信任衛珩,當年孟嵐何嘗不是待她姐弟很好,后來呢? 對于她眼里的不信任,衛珩只做沒有看到,喂了秦婉一碗粳米飯,這才讓紫蘇杜若給她更衣,而后將她抱上了馬車。雍王府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孟嵐只遣了朱婆子出來迎接。看著秦婉給衛珩抱下馬車,撇了撇嘴,還是沒敢說什么。將兩人引入了堂中,孟嵐言辭間滿是關切,又笑著說要引衛珩去祭拜一下雍王爺。衛珩神色倒是恭順,卻寸步不離秦婉左右,才從祠堂出來,孟嵐自行去更衣,朱婆子便不動聲色的靠近秦婉,冷笑道:“大姑娘好生能耐,現下以為嫁了衛將軍,就能翻身了不成?” 仗著是孟嵐的乳母,朱婆子在府上作威作福慣了,沒少折辱秦婉,聽她陰冷的語氣,秦婉抖了抖,轉頭看她。后者冷笑:“大姑娘別忘了,你這孱弱的身子,就算是做了衛夫人,也不過是擺設罷了。只怕是衛將軍被人逼得緊了,這才同意娶你的,我倒要看看,你這病簍子一樣的身子,能挺得了幾時。”她一面說,一面望了一眼衛珩,自覺衛珩不曾注意到,伸手便在秦婉小臂上狠狠一擰,旋即笑得十分快慰。 自打失勢后,朱婆子隔三差五便要對秦婉用刑。秦婉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抽氣,還是咬牙不曾說話,杜若卻忍不住,上前猛推了朱婆子一把:“往日在府上你要欺負主子,現在你還敢欺負主子!總歸主子也不必看孟氏的臉色過活了,我今天就跟你這個老刁婦同歸于盡罷了!” 眼見兩人幾乎要打起來,衛珩卻擰著眉頭道:“住手!”聽衛珩喝止,朱婆子霎時更為得意,尋思著衛珩自然也沒有為了一個秦婉得罪雍王府的,當即笑道:“衛將軍,不是老奴多話,咱們家大姑娘本就是個德行有虧的,將軍寬厚不曾計較,但到底是王府的不是。將軍今日也看到了,大姑娘身邊的婢子這樣粗野,若是往后大姑娘沖撞了將軍,將軍即便是休妻,太妃和小王爺也不會說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