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秦超和魏民他們身上帶了不少信封和郵票，村子里誰進(jìn)縣城，就讓他們幫忙稍到了郵局。”

    郵局？程曉艾有些懵，郵局又是什么，“那他們多久能收到信？”

    “咱們這離北京不算遠(yuǎn)，估計三五天就能收到。曉艾想家了吧？”

    程曉艾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聲音有些幽怨，“沈?yàn)t，我們還能回城嗎？”

    沈?yàn)t心里嘆口氣，如果他現(xiàn)在跟他父親服軟，立馬就能回城，可是他不想，如果他不能回城，程曉艾也要一直在農(nóng)村待著，怎么辦？

    國家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政策可以讓下鄉(xiāng)的知識青年回城的，哪怕有一點(diǎn)兒希望，秦超也不會這么快就找了個農(nóng)村媳婦兒結(jié)婚了。

    “曉艾，不管怎么說，還是要有希望不是嗎？”

    程曉艾怎么能不明白沈?yàn)t的意思，可是說實(shí)在的，在趙家村，一點(diǎn)兒家的感覺都沒有。

    “曉艾，我都忘了，還有一個好消息跟你說。趙隊長說，鄉(xiāng)里重新下了文件，同意繼續(xù)給你們蓋房子了。趙隊長還說，趁著秋收之前活不多，村民一起幫忙，先把房架子支上，等來年開春就可以垛大墻了。”

    “可以蓋房子了？那太好了，不用借住在趙大叔家了。”程曉艾聽了好消息，立馬從陰郁的氣息中跳出來，“可是為什么不能今年？”

    “這邊蓋房子要用土混上草，一叉子下去要等干透了才能垛第二叉子，等到第三叉子圓山晾干了以后才能上房頂，所以怕是要晾上半年。今年來不及了。”沈?yàn)t耐心地解釋。

    程曉艾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啊，原來蓋這種房子也挺麻煩的。”她以為這種土房比原來他們縣衙的房子容易許多，沒想到這么浪費(fèi)時間。

    不過這至少說明，明年年底她們就不用住在村民家里了，也能方便很多。至少不用看到張桂蘭每天對著趙志華獻(xiàn)殷勤。

    沈?yàn)t懂得真多啊，連這里怎么蓋房子都知道，好厲害。

    程曉艾下了山回到趙保國家，抱著紅格布鉆回了自己屋子，準(zhǔn)備給自己縫衣服。

    張桂蘭眼尖，看到程曉艾拿出一塊紅格布，眼珠子都紅了，立馬沖過去，指著那塊布，“你說，是不是沈?yàn)t給你買的？好啊，程曉艾，沒看出來，沈?yàn)t還挺有錢的，怪不得你見天兒地往他身上貼！”

    “張桂蘭，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曉艾不知道誰說過這句話，聽著就不是什么好話，但是現(xiàn)在覺著特別貼切，“你管誰給我買的，你羨慕啊，那你也可以往誰身上貼讓人家給你買啊？又沒人攔著你！”

    張桂蘭氣急敗壞，伸手就要去扯那塊布，程曉艾哪里肯，那是沈?yàn)t買給她的，誰都別想動！“我告訴你張桂蘭，你今天要是敢動這塊布，我……我……”程曉艾緊緊抱著那塊紅格布，死死地瞪著張桂蘭。

    張桂蘭掐著腰，仰著脖子，“你就怎么地，就你那小身板，還想打我怎么著，我今天就動了，你能把我怎么樣？”張桂蘭說著推了程曉艾一把就去搶她懷里的紅格布。

    程曉艾終于怒了，她就想不明白，這個人怎么吃了那么多次虧，一點(diǎn)兒記性都不長，我拿著紅格布，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非得來搶，真是沒道理！

    程曉艾一閃身，猛地抬起右手，直接打在了張桂蘭左臉上。

    張桂蘭哪里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丫頭給打了，怒火中燒，也顧不上搶這塊布了，“你竟然敢打我臉，我跟你拼了！”

    說著伸出手就要去抓程曉艾的臉，程曉艾嚇壞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抱著布捂住自己的臉，抬起腳踹了出去。

    程曉艾還沒感覺怎么回事兒呢，就聽到張桂蘭“嗷”地一聲，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程曉艾將紅格布拿下來，只見張桂蘭坐在地上，捂著小肚子哎呦哎呦地直叫喚。

    程曉艾放下手里的布，想上去拉她一把，又收回手，“你……你以后別找我茬，別碰我東西，我現(xiàn)在就拉你起來。”

    程曉艾覺著自己變壞了，開始威脅人了。

    張桂蘭冷哼一聲，自己爬起來，揉揉肚子，又揉揉摔疼的屁股，“誰要你扶！”轉(zhuǎn)頭爬上了炕，也不見來搶紅格布了。

    程曉艾撇撇嘴，“好像我想扶你一樣！”

    程曉艾用了兩天時間，給自己做了一件襯衫，她會的樣子很多，但是都是他么那個地方穿的裙裝，這里根本沒人那么穿。

    她只能比照自己現(xiàn)在穿的衣服量了尺寸，按照自己的想法，給自己做了一件收腰的翻領(lǐng)襯衫，穿上比較顯腰身，少女氣息濃郁了不少，看上去眼前一亮。

    張桂蘭看到程曉艾穿上這件襯衫的時候，又忘了她被程曉艾踹了的事兒，也忘了她頂著個大紅臉被人家嘲笑的事兒，“不就是件衣服么，有什么的，臭美！”

    程曉艾看著張桂蘭扭著屁股出了門，皺著眉頭，張桂蘭這張嘴真討厭，是不是嘴腫了就不用說話了！

    程曉艾整理一下心情，她現(xiàn)在最想讓沈?yàn)t看見她穿新衣服的模樣，卻不想在路上碰上了黃花。

    倆人幾天沒見，程曉艾險些認(rèn)不出黃花，她不是喜歡秦超嗎？為什么結(jié)了婚，反而看上去有些陰郁之氣？整個人瘦了好多，一點(diǎn)兒鮮活之氣都沒有。

    難道秦超對她不好，還是說她不喜歡秦超了？

    “曉艾，你這衣服真好看，是在縣里買的嗎？”黃花老遠(yuǎn)就被程曉艾的衣服吸引去了目光，再抬頭去看程曉艾的臉，發(fā)現(xiàn)比之前好看了不少，整個人就像鄉(xiāng)間剛開放的野花，越來越鮮艷。

    難道離開秦超，日子才能過的好？還是說，有了沈?yàn)t，她才變成這樣的？黃花腦子里忍不住這樣想。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程曉艾不想跟黃花接觸過多，倆人本來也什么可說的，“我有事兒，先走了，下次再聊。”

    黃花張了張嘴，她也想要程曉艾那樣的衣服，可是怎么求她也幫自己做一件呢？

    第二十四章

    程曉艾走到沈?yàn)t他們幾人的住處才得知，趙保國他們召集人一大早就上山砍木頭去了。沒見到沈?yàn)t，程曉艾有些失望，但也沒過多停留，溜溜達(dá)達(dá)回去了。

    黃花看到程曉艾的衣服以后，念念不忘，就連中午做飯的時候都想著，吃飯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秦超，我今天出去看見曉艾了。”

    秦超正扒拉黃米飯呢，聽到程曉艾的名字手中的筷子一頓。

    楊老二放下手中的碗，心里罵道，這個傻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都吃飯，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黃花撇撇嘴，沒做聲。

    吃完飯收拾了碗筷，黃花回屋盤腿坐在炕上，卡巴著眼睛看著秦超，“秦超，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秦超看楊老二天天端個旱煙袋，砸吧的挺有勁兒，這兩天正學(xué)著抽旱煙呢，他沒有煙袋鍋，只能自己卷煙，這不，剛卷好一根煙放在嘴邊叼著，黃花就湊了過來。

    “啥事兒，咱不是夫妻么？怎么還弄出個幫不幫的。”秦超抽了一口煙，往窗戶那面吐了個煙圈，嗆得咳嗽兩聲。

    黃花本來就不喜歡秦超抽煙，但是她就提了一次，秦超就說她多管閑事兒，再這樣就不跟她過了，她就不敢提了。

    “我今天看見曉艾穿了一件新式樣的紅格子襯衫，挺好看的，我也讓我爸給我買六尺布，你能不能幫我跟曉艾說說，幫我也做一件？”

    秦超白了黃花一眼，“不就是件衣服么，還非得讓她做？你讓我去求她？我才不去，掉價！”

    黃花有些委屈，“曉艾人看著還挺好說話的，秦超，你就幫幫我行不行，我是真喜歡。”

    秦超掐了煙頭，看著黃花的模樣有些鬧心，“行了，行了，等什么時候看見她，我跟她說一嘴。”雖然他跟程曉艾沒可能了，但不管怎么說也有一起長大的情誼呢，總不至于一件衣服都不給做。

    黃花高興了，猛地?fù)溥M(jìn)秦超懷里，“秦超，你真好。”

    秦超抱著懷里的女人，感嘆一番，這才是喜歡他秦超的女人，哪里像程曉艾，抱一下都不行！

    趙保國帶著不少村民上山砍樹，沈?yàn)t知道了也加入了砍樹大軍，魏民人比較老實(shí)，也跟了來，只有孫偉沒來，不知道去哪兒逛了。

    “這山里頭啊，有不少野物，都繞著點(diǎn)走，這都是屬于國家的，沒有國家發(fā)話，誰都不準(zhǔn)捕殺，聽到了沒有？”趙保國手里拎著一把鐮刀，把路上的雜草打了打，還不忘說教眾人。

    魏民在最后面，拽著沈?yàn)t，聲音壓的極低，“沈?yàn)t，你聽見沒，這山里有野物呢，除了那天秦超結(jié)婚在楊老二家開了一次葷，這肚子天天唱空城計。”

    沈?yàn)t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著，惦記上了？我勸你別惦記，聽說啊，這山里有狼。”

    魏民嚇得縮了縮脖子，“那……那還是算了吧。”

    趙保國他們蓋房子的木頭都是后山上的，村民們又都經(jīng)驗(yàn)豐富，再加上人多，緊緊用了一天的時間，蓋房子的木材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孫偉不咸不淡地，“你們出門沒多久，程曉艾還來找你了，你說你也真是的，倆人都好上了，出去干活也不提前說一聲。”

    “哪里就好上了，別聽大家瞎傳。”在沈?yàn)t心里，他還沒跟程曉艾表白呢，他總覺著還差了些什么，程曉艾現(xiàn)在雖然挺依賴他，對他也好，但是喜歡的程度還不夠。

    原諒他的貪心，他想得到程曉艾對他全心全意的愛。況且，在這趙家村，總歸是委屈了她，他終歸要把她帶回城。

    “我說沈?yàn)t，你這可不地道了，人家姑娘對你夠好了，你要是不要人家了，人家姑娘上哪兒哭去？”

    “行了，別猜了。曉艾說沒說找我什么事兒？”抬起程曉艾，沈?yàn)t眉宇間都是暖意，孫偉忍不住嘲笑他。

    “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她沒說，我也沒問，你洗洗自己找她去唄。”

    沈?yàn)t走后，魏民神秘兮兮地跟孫偉說，“我跟你說個秘密，想不想聽？”

    孫偉瞪了他一眼，往炕上一躺，二郎腿一翹，“就你？能有什么秘密，都不是我瞧不上你。”

    魏民輕哼一聲，躺在炕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孫偉，“不聽拉倒。”

    “聽，我聽還不行，你說說。”孫偉也是閑的無聊，本來有個張桂蘭可以撩閑，可是最近怎么跟她說話，張桂蘭都不怎么理會，沒勁！

    “我聽趙隊長說，咱后山有野物，我還尋思啥時候偷摸整點(diǎn)舔舔嘴呢，不過沈?yàn)t說，后山有狼，還是算了吧，我可害怕。”魏民說著還縮了縮脖子，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孫偉眼睛一亮，有野物？“瞧你那沒出息的德行，他說有狼就有狼啊！”

    “沈?yàn)t怎么可能騙我，再說了，萬一真有呢，小命要緊。”

    魏民躺下以后，孫偉一個人瞪著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直到魏民的呼嚕聲傳來，他才慢慢睡過去。

    “沈?yàn)t？你來找曉艾啊？”張桂蘭從外面回來，老遠(yuǎn)就看到沈?yàn)t往趙保國家門口走，倆人正好來了個對頭碰。

    “嗯，幫我叫她一聲，謝謝了。”沈?yàn)t十分禮貌。對于張桂蘭，他沒什么感覺，也沒什么印象，唯獨(dú)有兩次就是在田間聽見她大嗓門的嘴不好。要是沈?yàn)t知道張桂蘭總找程曉艾的茬，不知道如何做想。可惜啊，程曉艾不是那多嘴的人，也從來沒跟他說過張桂蘭的不是。

    張桂蘭受寵若驚的模樣，在這里哪里有人跟她說過謝謝，連忙擺手，“不用謝，你等等，我去叫她。”

    程曉艾本來在廚房幫徐蘭忙活，張桂蘭來喊她，她還有些驚訝，什么時候張桂蘭對她態(tài)度這么好了？

    程曉艾擦了手，喜滋滋地?fù)Q上了新衣服，跑到門口。

    “沈?yàn)t，你看我衣服好不好看？”

    沈?yàn)t眼前一亮，難道程曉艾早上去找他就是為了給他看新衣服？這么說程曉艾換上新衣服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了？“好看，我就說，你手那么巧，比外面做的還好看。”

    沈?yàn)t說著還圍著程曉艾轉(zhuǎn)了兩圈，不住地感嘆，“我聽孫偉說，你今天去找我了？”

    程曉艾嘟著嘴，“嗯，本來想給你看看我的新衣服，誰知道你們出去了。木頭都夠了嗎？”

    沈?yàn)t聽完這話心里別提多高興了，自己想是一回事兒，得到肯定是另外一回事兒，這就說明，程曉艾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他這靠。

    “夠了，這幾天打架子，沒幾天就能支起來了。”沈?yàn)t拉過程曉艾的手，“走，陪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程曉艾別別扭扭，將沈?yàn)t的手甩開。雖然這不是沈?yàn)t第一次拉她的手，但是之前都是沒人的地方，現(xiàn)在這樣，太難為情了。

    沈?yàn)t笑出了聲，“放心，沒人看見。”

    倆人從趙保國家往外走，一路聊著天，也沒注意走到了哪里，再一抬頭，竟然看見了多日不見的秦超。

    程曉艾拽著沈?yàn)t的袖子，“我們回去吧。”她不想跟秦超多廢話，免得說不清，每次還都惹一肚子氣。

    可是事與愿違，秦超老遠(yuǎn)就看見了他們倆，“別走啊，老朋友見面，怎么也得聊上幾句。”

    “太晚了，想聊改天吧。”程曉艾面無表情，聲音平淡。

    秦超氣悶，再一看，程曉艾身上的衣服確實(shí)挺好看，整個人都比之前好看不少。不過她哪來的新衣服，“行啊，沈?yàn)t，追女人有一手，都開始送東西了。佩服。”

    “曉艾喜歡的東西我自然會送，沒什么可佩服的。”沈?yàn)t笑著回了一句。

    秦超本來都把黃花說讓程曉艾幫忙做衣服的事兒給忘了，如今沈?yàn)t一提醒，他又想起來了，曉艾喜歡的東西你都送是吧？我秦超也不是不疼女人的人！

    “曉艾，幫我個忙唄？”

    程曉艾不想答應(yīng)，她既然跟秦超沒了關(guān)系，為什么還要幫他的忙？不過，萬一秦超有麻煩了呢？畢竟是跟原主一起長大的，好麻煩。到底要不要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