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要的水泥！”劉珍兒大喜，對著玄妙真人行禮道：“多謝真人。”

    玄妙真人連忙回禮：“舉手之勞，當(dāng)不得謝?！?/br>
    舉手之勞？劉珍兒嘴角抽搐，或許相對于煉長生不老藥來說，煉個水泥確實是舉手之勞。

    接下來，玄妙道長把燒制水泥的各種關(guān)竅一一告訴了劉珍兒。旁邊的工匠此時也沒了傲氣，老老實實的認(rèn)真記著。

    在玄妙道長的幫助下，水泥坊的工匠終于成功的燒出了一窯水泥。

    “好！”劉珍兒看著窯里燒出來的水泥漿凝結(jié)成塊，效果并不比玄妙真人燒出來的差，才徹底放下心來。

    獎賞了所有工匠，并命他們繼續(xù)燒制后，劉珍兒就帶著水泥樣品奔赴宮中。

    “殿下，水泥燒出來了！”劉珍兒正要分享好消息，看到殿里的幾個少年男子就收住了急行的腳步，收斂了神色對著殿下行了一禮。

    趙永澤看了幾個神色各異的侍讀一眼，將珍兒喚到身邊，對著他們道：“這是本宮殿里的女史。”

    林明啟最先對劉珍兒施了一禮，另一個羸弱的少年迅速的看了劉珍兒一眼，也緊跟其后，鄭重的行了一禮。

    有兩個衣著華貴的侍讀愣了一下，又覷了一眼笑的危險的殿下，才趕緊行禮。

    劉珍兒看了幾個侍讀一眼，記住他們的容貌一一回禮。

    殿中就只挺立著一個矜貴的少年了，趙永澤微瞇起了眼：“嘉筠是覺得本宮的女史職位太低了嗎？”

    大殿里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幾個侍讀或擔(dān)憂或幸災(zāi)落禍的瞟著那個立在殿中的少年。劉珍兒瞟了一眼殿下，也沒再說話。

    “豈敢?！蹦巧倌瓴痪o不慢地對著殿下行了一禮，“只是，這位女史雖為六品，但她是內(nèi)官，是殿下的私仆；筠雖無官無職，但也是大慶士子，是儒家學(xué)子，豈能對著一介女仆行禮？”

    雖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樣毫不留情地戳開，還是高興不起來呢。劉珍兒面色不變，嘴角卻抿的更緊了。

    趙永澤眸色變沉：“原來楊公子沒有入本宮門下之心啊?！?/br>
    楊嘉筠面色一變，再也維持不住矜貴的神色：“不是，殿下，筠萬無此意……”

    “來人！”趙永澤的聲音猛然一厲，“請楊嘉筠出去！”

    劉珍兒猛然抬頭，卻見殿下的臉色是她從沒見過的冰冷，便咽下了口中的話。也許，殿下此舉是另有打算。

    “楊公子，請吧。”來福揚眉吐氣的看著楊嘉筠，拖長了聲音道。

    本來就覺得羞辱的楊嘉筠，再本來福一激，臉色漲得通紅：“jian邪小人！”回頭看著高坐上的人：“殿下，您萬不能和這等jian邪小人為伍??！”

    來福眼神一利，打了個手勢，背后就出來幾個太監(jiān)直接把楊公子‘請’了出去。

    “殿下，您不能……”

    楊嘉筠只留下聲音還在殿里回蕩，其他侍讀有人覺得他是自找的，有人卻感同身受，但都收斂了神色。

    趙永澤沒管其他人怎么想，只盯那個身形單薄的少年：“瑞云，你和楊嘉筠都算得上是少年名士了，你覺得本宮身邊是jian邪小人嗎？你也會覺得給本宮的女史行禮是屈辱嗎？”

    劉珍兒也把目光轉(zhuǎn)向這個羸弱少年，他剛才也是最先行禮的兩人之一。

    “殿下是英明睿智之人，身邊怎會有jian邪小人？”房瑞云對著殿下行了一禮又道，“殿下的這位女史發(fā)明了暖室和竹棚種糧的方法，于國有大功，本就該被尊敬，給她行禮份所應(yīng)當(dāng)，怎會是屈辱?！?/br>
    趙永澤嘴角微勾，來了興致：“你怎么知道她的事？”

    劉珍兒第一次從別人耳里聽到她的事，心里也有些好奇。殿里其他侍讀也紛紛對房瑞云刮目相看，想知道他怎么打聽到這些事的。

    “云只是天生喜歡聽市井之事，這暖室和竹棚兩種育糧方法，惠及京城千萬百姓，女史之名自然也流傳在千萬百姓之口，云自然有所耳聞?！狈咳鹪朴謱⒄鋬盒辛艘欢Y。

    劉珍兒這才知道她的名聲已經(jīng)傳的這么廣了，忙對著房瑞云回了一禮。

    趙永澤笑道：“經(jīng)常去了解百姓的生活，是個好習(xí)慣。”

    “我們對市井之事也挺有興趣的，下場你出去，一定要叫上我們?！眱蓚€華衣侍讀湊這氣氛對著房瑞云笑道。

    即使知道這些大少爺心里不是這么想的，房瑞云還是笑的分外真誠：“一定?！?/br>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了，你們都先回去吧?！壁w永澤揮手。

    幾個侍讀都神色一整，行禮告退。

    “珍兒已經(jīng)把水泥制好了嗎？”外人都已經(jīng)退下了之后，趙永澤才柔聲問道。

    劉珍兒很快從殿下的態(tài)度變幻中回過神來：“是玄妙真人率先將水泥煉制出來，在他的指導(dǎo)下，水泥坊的人也能燒出水泥了。”給玄妙真人請完功，劉珍兒又問道：“殿下要先試試效果嗎？”

    “試試也好。”趙永澤點頭。

    外面一直下著雨不好試驗，一行人又找了個廢棄的宮殿，由著工匠試驗了一番。

    另一邊，幾個侍讀在宮門分開了，兩個華衣少年騎馬離開，林明啟步行離開，房瑞云則上了自家的馬車。

    “少爺，剛才楊公子被轟了出來是何緣故？”侍從攙著房瑞云安坐好后，遞了一杯熱茶問道。

    楊嘉筠是大白天從宮中攆出去的，這事兒瞞不了，房瑞云捧著熱茶將長壽宮的事情慢慢說了出來。

    侍從有些驚訝：“楊公子也是少年名士，就因為這個原因被趕了出來？這怕是會對殿下和那個女史名聲不利吧？”

    “所以就該你家少爺發(fā)揮了?！狈咳鹪坪攘艘豢跓岵?，想著殿下專門提的那句話，他也不得不站出來了。

    長壽宮中，確定了水泥的效果后，趙永澤便道：“珍兒，和我一起去紫宸宮。”

    去紫宸宮？！劉珍兒有些猶豫；“陛下日理萬機，這種小事……”

    “這水泥能及時修葺房屋和河堤，能為國庫省一大筆開支，不是小事?！壁w永澤看著珍兒的眼睛一只一句認(rèn)真道，見她還繃著臉又道，又安慰道，“這也算難得的好消息，父皇聽了一定會高興的?！?/br>
    好吧，這是喜事，皇帝不會把她怎樣的，況且她又不是沒見過皇帝，劉珍兒在心里不停的給自己打氣。

    “這水泥確實不錯。”皇帝將水泥給了工部官員后，看著劉珍兒道，“聽說上一次暖室和竹棚也是你發(fā)現(xiàn)的，理當(dāng)重賞，你喜歡什么賞賜？”

    劉珍兒穩(wěn)住心神：“水泥和暖房的事情，奴婢都只是想了一個點子，全靠殿下的支持，和試驗者的用心，當(dāng)不得陛下重賞?！?/br>
    “哦？”皇帝笑著看了繃緊了臉的兒子，才又看向玉階下一臉莊重的小宮女：“不錯，讀過書嗎？”

    劉珍兒甩開上一世讀書的記憶，想著殿下教她認(rèn)認(rèn)字的場景：“勉強會認(rèn)字。”

    “那就去內(nèi)書堂學(xué)習(xí)?！被实鬯剖请S口說出一個命令。

    內(nèi)書堂不是宦官學(xué)習(xí)的地方嗎？劉珍兒心中疑惑，口中卻毫不猶豫：“謝陛下恩典?！?/br>
    “父皇……”趙永澤話還沒說完，皇帝就揮手打住，對著劉珍兒命令：“先下去?！?/br>
    劉珍兒不敢多看殿下，低著頭退了出去。

    “父皇，內(nèi)書堂是宦官讀書之所，珍兒去不合適。”趙永澤堅決說了出來。

    慶和帝看著兒子道：“母后愿意提攜她，將來她為嬪為御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不同意；現(xiàn)在又費盡心思給她宣揚名聲，是為了什么？”

    “兒臣想要她做皇子妃。”趙永澤知道他父皇不會亂殺有功之人，珍兒的安全已經(jīng)有了保障，直接就將心里打算說了出來。

    慶和帝早有預(yù)料，也沒動怒：“想讓她做皇子妃，侍候母后不是更便捷？”

    “她還不知道兒臣的心意，也更喜歡實務(wù)?！壁w永澤回道。

    “呵！”慶和帝笑了一聲，不知是譏是諷，“倒是個不一般的女子?！?/br>
    第59章 糧荒

    “你們知道內(nèi)書堂嗎？”回到長壽宮后，劉珍兒向身邊的人問道。

    夏荷思忖了一下回道：“內(nèi)書堂是優(yōu)秀內(nèi)侍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 都是翰林院那些進(jìn)士教學(xué), 是為司禮監(jiān)和御馬監(jiān)等衙門培養(yǎng)宦官的地方。”

    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可以幫著皇帝直接在奏章上批紅，御馬監(jiān)太監(jiān)掌管著京中軍隊調(diào)動的虎符印信, 印綬監(jiān)的太監(jiān)掌管古今通集庫以及鐵券、誥敕等。這些太監(jiān)都必須有一定的學(xué)識，甚至是政治敏感度。這些內(nèi)侍讀書的內(nèi)書堂教的是什么, 就可想而知了。

    “有過女官進(jìn)過內(nèi)書堂嗎？”知道了內(nèi)書堂的作用，劉珍兒更加不敢深思陛下的用意。

    夏荷搖頭：“從來沒有過?！鄙裆行┠?，“女史問這個做什么？”

    “陛下命我去內(nèi)書堂?！眲⒄鋬簺]有隱瞞，“你們可知這是何意？”

    秋雨一下就急了：“女史怎么能整日和那些侍人待在一起！”

    “雖然去滿是內(nèi)侍的內(nèi)書堂有些不方便, 但你也要記住，你家女史到底是個什么身份?！眲⒄鋬簼M眼警告的看著秋雨。

    秋雨立馬噤聲, 收斂了神色，對著劉珍兒行禮：“奴婢知錯。”

    “陛下是什么心思我們猜不透，但內(nèi)書堂真是不能輕易進(jìn)去?！毕暮赡樕髦兀骸斑@些年女官衙門都廢了，各種權(quán)柄爭奪都主要在宦官之中，但女史一進(jìn)內(nèi)書堂, 定會引起所有的宦官警惕針對。”

    也就是說, 這內(nèi)書堂是未來權(quán)宦的搖籃, 劉珍兒來了興趣：“我倒也想去聽聽那些進(jìn)士講的學(xué)。”

    “珍兒是嫌棄我講的太差了嗎？”趙永澤邁步進(jìn)來時幽幽問道。

    劉珍兒連忙搖頭：“怎么會？殿下講的最合適不過。只是陛下都下了命令，我現(xiàn)在也只能勸自己往好的方面想?！?/br>
    “內(nèi)書堂不用去了, 父皇另有封賞。”趙永澤知道珍兒說的是真話, 滿意地讓開了身體，進(jìn)了內(nèi)殿。

    殿外站的老遠(yuǎn)的太監(jiān), 這才捧了圣旨進(jìn)來宣旨。

    劉珍兒驚了一下，馬上跪聽圣旨，殿內(nèi)其他人也一齊跪倒。

    圣旨的大意是，劉珍兒的品級被擢升成正五品女尚，另賞白銀百兩。

    劉珍兒恭敬的謝恩，領(lǐng)了圣旨才站起身來，和夏荷秋雨送傳旨太監(jiān)離開。

    “這些白銀都送到庫房吧，只是這些仍舊彌補不了殿下在水泥一事上的花用?！眲⒄鋬夯氐詈?，看著守忠捧著的匣子有些遺憾道。

    趙永澤換好衣裳走出內(nèi)殿：“這是父皇賞你的，你就收好。”

    劉珍兒只以為殿下說的是皇帝賞的東西不能隨意贈送，便命守忠將銀子送回東暖閣妥善安放。

    “殿下也覺得內(nèi)書堂讀書很不好？”劉珍兒虛心問道。陛下會改變旨意，除了殿下的阻止，她想不出其他原因。

    趙永澤揮手將殿內(nèi)其他人打發(fā)下去，把珍兒拉到旁邊坐下：“你想要學(xué)什么，給我說就是。內(nèi)書堂對你來說，太危險了?！?/br>
    “為什么內(nèi)書堂只有宦官，沒有女官呢？”劉珍兒抬頭問道。

    如果內(nèi)書堂有女官，如果女官也能爭奪皇帝賦予宦官的那份權(quán)利，那宮女的地位就會大不一樣。

    要知道太.祖當(dāng)初同時設(shè)立了女官制度和宦官制度，還專門留下了一句太監(jiān)不得涉政，按說在內(nèi)書堂女官應(yīng)該更有優(yōu)勢才對。

    趙永澤懂珍兒的意思，這些事情也愿意解釋給她聽：“有三個原因，一是大部分年輕女官都更愿意往嬪妃的位置爬，二是年紀(jì)稍大的宮女就會出宮嫁人，三是女人在外行走不便。”

    劉珍兒明白了，大多數(shù)女官不像宦官，能孤注一擲拼盡所有去成為帝王的武器。且這個社會對女性的壓制，讓女官不能像宦官一樣鎮(zhèn)守地方，監(jiān)督軍隊。所以女官在與宦官的爭斗中失敗，也是順理成章的了。

    宮女處于權(quán)利最集中的地方，都想不出辦法幫她們爭贏太監(jiān)，更何況整個大慶的底層女人，劉珍兒一時間有些沮喪。

    水泥的制作方子很快就送到了工部，繼而又很快在全京城全大慶推廣快來。有了水泥，無論是筑房修堰，還是修井固堤都方便省事了很多，讓各個州府的壓力為之一輕。

    當(dāng)劉珍兒的女尚服飾被制好送來時，別苑那邊已經(jīng)開始收糧了。

    天氣雖然好轉(zhuǎn)，但仍是時陰時雨。朝廷官員早盯著皇莊中的這塊地，即使冒著雨，田莊的糧食也很快被收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