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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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錦瑟笑著點頭。 待到二人離去,隱隱聽到徐錦秋小聲抱怨:“不就是個破花圃嗎,鎮(zhèn)日拿來說嘴,誰稀罕得。” “三小姐——”曲姨娘拉長了聲音,徐錦秋立時消了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嘟囔道:“原是二姐,現(xiàn)下變了大姐,叫起來怪別扭的。” 接著,曲姨娘低聲說了什么。因著離得遠了,聽不分明,卻能知道徐錦秋終是不再言語了。 徐錦瑟略一垂眸。 云姨娘去后,這家中事物又落回了魏氏身上。然魏氏身體欠佳,難以應(yīng)付,不得不分出一些與曲姨娘。 她雖有心分擔(dān),奈何年歲尚輕,魏氏也不敢將一切都放手,遂形成了現(xiàn)下這般重要事務(wù)魏氏親自決斷、少數(shù)關(guān)竅之事交由徐錦瑟負(fù)責(zé),其他大部分不甚重要的雜務(wù)都交由曲姨娘的局面。 加之云姨娘之事中,曲姨娘機緣巧叫徐丘松逃過一劫,有愈加得寵之態(tài),便更是大膽地借機攬權(quán),如今在府中也是頗有話語權(quán)了。 對此荷香一直頗有微詞,徐錦瑟倒不甚在意。 曲姨娘一向識趣,只要她的野心不膨脹到威脅自己與母親,這府中如何,她早便不在意了。況且曲姨娘權(quán)威日重后,很是約束了徐錦秋一番,倒叫她這魯莽的meimei少做了許多糟心事,也算好事一樁。 只希望,她的這種聰明,能一直保持下去。 徐錦瑟如今所煩的,乃是幾日前,魏氏說與她的一番話。 第127章 兩難 “吾兒甚好。” 那日,魏氏輕撫徐錦瑟的長發(fā),嘆道:“惟因我這身子不爭氣,竟不能帶你出門走動,是為娘對不住你吶。” “母親。”徐錦瑟悄悄抓著魏氏的手,靠上她的肩膀,“這不怪你的。” 魏氏嘆息一聲,道:“翻過年,你便要及笄了。此事雖不適合說與閨中女兒,但我觀我兒甚慧,不同于尋常女兒家,便直說與你聽了。”說到此處,魏氏頓了一頓。 思及徐錦瑟的早慧,委實不像十三四歲的女兒家,倒頗有幾分掌控了整個家族內(nèi)務(wù)的大家主母意味。思及此般聰慧,極可能是在多年來在那云氏手下求生之故逼迫而出,便不由心疼起來。 徐錦瑟瞧出她臉色不對,立時道:“母親直言便是,若有顧慮,女兒也可為您分憂。” 這般貼心,直叫人心中熨帖。魏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是為著你的婚事。如今京中閨秀雖多是及笄后才出閣,卻也都須在那之前定好了親事。旁的不說,單是這嫁妝的籌備,便不是一蹴而就。吾兒今已十四,轉(zhuǎn)年便到十五,實是該定下親事的年紀(jì)。” 徐錦瑟張了張嘴,還未開口,便聽魏氏又道:“你父親是個靠不住的,我已托了兄嫂為你籌謀。世子夫人已是應(yīng)下,過些時日會攜你同去走動,吾兒也要早做打算,若是見著那合心的公子,不妨直說與母親。” “母親——”徐錦瑟垂下眼簾,“女兒不想嫁人。” “瞧瞧,剛夸你聰慧,便又耍這小女兒性子了。”魏氏并未將她的話當(dāng)真,反打趣了起來。 “母親。”徐錦瑟不依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將魏氏逗得笑了起來。自己心中卻是有些凝重。 “行了行了,左右翻了年才往十五走,這事也不急,你就先隨著世子夫人出去玩玩,好叫京中這些夫人看看,我們錦瑟有多好。”魏氏笑著搖了搖頭,心道果然還是小女兒心性,不管多么早慧,提及親事依舊般羞澀。自己果不應(yīng)該拿這種事與她商量。 卻不知徐錦瑟心中所想與羞澀二字毫無關(guān)系。 魏氏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隨著年紀(jì)漸長,議親之事便逐漸擺在了臺面之上。 可她并不是心懷期待的懵懂少女,上一世慘烈的經(jīng)歷叫她對成親一事全無期待。 前世她的費盡心力,上敬公婆、下睦姑嫂,對魏仲棋更是諸般討好,逼著自己從一個不事生產(chǎn)的懵懂女兒成長到能將偌大魏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的當(dāng)家主母,滿以為真心可以換回真心,不料那一家人冷心冷情,魏仲棋更是負(fù)心薄幸,叫她最后落得那般凄慘下場。 這一世,她再沒有熱情為誰付出這般心力,自也不愿如前世般懵懂嫁人、為著不知是何心性的男子cao持家務(wù)。 可她也知道,身為女子,怎么可能永遠留在家中?便不說世道不容,但是徐丘松,便不會容她如此。現(xiàn)下她已是徐家的嫡長女,父親出自安國公府、母親出自安平侯府,實乃絕佳的聯(lián)姻人選。 她那野心勃勃的父親、會浪費她的這層價值才怪。只她得了朝華長公主青眼,又與安平郡主成了好友,價值尚不好估量,徐丘松才未出手。 但她的年紀(jì),注定了他不會再等多久。此刻的她,在她那位父親眼中,怕是正待價而沽吧。 魏氏與她說這一番話,何嘗不是在提醒她要早作打算?若能搶在徐丘松定下主意之前相看到合宜人選,尚能為徐錦瑟的親事做幾分打算。若行動晚了,待徐丘松定下人選,哪怕是安平侯都無能為力了——須知她那位父親,在考慮親事時,是絕不會將女兒的幸福納入范疇的。 如此一來,哪怕她并不愿嫁人,也需得將此事盡快納入考慮范圍。 徐錦瑟忍不住一聲長嘆。 依著她現(xiàn)下的處境,無外嫁入高門或?qū)ひ缓T士子低嫁兩條路。若為高門,則依她著說著好聽、實際卻無多少倚仗出身,必得小心謹(jǐn)慎周旋于姑嫂妯娌之間;若要低嫁,雖可憑出身一時無憂,卻也容易遇見見識短淺之人。 需知時下寒門學(xué)子雖可靠科舉入仕,但無論眼力、行事,都難與貴族公子相比。非是天賦,而是貴族子弟自出生起便沉浸在此種氛圍之中,寒門子弟先天便少了優(yōu)勢,便是才學(xué)過人,也無家族熏陶。偶有那才德兼?zhèn)洹⑻熨x異稟之人也是鳳毛麟角。 徐錦瑟從不認(rèn)為,自己能有這種運氣。 此事真真兒兩難,若是能不嫁人便好了。 徐錦瑟思慮再三,都覺眼前一片迷茫,不由心情郁郁。 而在此時,那由斂秋閣中馳出的駿馬,已然停在了三皇子府前。 “……如你所言,二哥所圖非小。” 此時的三皇子晏宇軒,正與人在書房密議。 那人背光而立,鴉色長發(fā)以一玉簪挽在頭頂。雖是背影,也能看出那比常人略高的身形甚是挺拔。 見他不語,晏宇軒上前一步,正欲開口,突聽門外響起一聲:“報——” 那人快步走入屏風(fēng)之后,三皇子皺了皺眉頭,方才揚聲道:“何事驚擾?” “回主子,安三求見。” “日安”乃晏,三皇子麾下密探均以安為姓排行,安三正是他留在斂秋閣中的眼線。 “進來。” 安三應(yīng)聲而入,一踏入書房大門,先行跪拜大禮,才道:“主子留在斂秋閣的那套琉璃盞,已然售出了?” “哦?”晏宇軒挑起眉毛,“買家是誰?” “回主子,是安平侯府魏家的小姐。” “魏家?”這答案委實出乎晏宇軒的意料,叫他有些費解。 “魏家怎會摻入此事?你可確定魏家小姐知道琉璃盞之秘?” “屬下不能確定。但聞侍女所言,魏家小姐身邊有一女子,取了熱水注入琉璃盞中,叫琉璃盞顯出了游魚景象。” “哦?這女子是誰?” “是安國公次子徐丘松之女。”安三回道。 “安國公次子?”這倒是個耳生的名字,晏宇軒有些玩味。 “徐丘松常年外任,乃是去歲調(diào)入苑平為縣丞。余者尚需安五詳查,請主人恕罪。”安三手中所握徐丘松資料,唯此而已。非因其他,乃是因為徐丘松離京許久,且未任要職,根本未到會被三皇子密探注意的程度。 這倒給晏宇軒提了醒,他的情報網(wǎng)中,在這些不打眼的地方之處尚有欠缺。 見安三不能提供更多信息,晏宇軒揮了揮手,叫他退下,心中揣摩這毫不起眼的徐丘松到底是如何卷入此事的。 正如徐錦瑟所猜,將這琉璃盞放入斂秋閣中售賣,所圖并非錢財。而是因為晏宇軒今日發(fā)現(xiàn),有一伙人在秘密搜尋著這批寶藏。 那群人似是尚未發(fā)現(xiàn)具體的藏寶地點,沒頭蒼蠅般在安陽附近打轉(zhuǎn),這才叫自己的人發(fā)現(xiàn)了蹊蹺。卻也因著如此,這伙人行蹤毫無規(guī)律,發(fā)現(xiàn)之人起先沒在意,竟叫他們走脫了去。 這批前朝秘寶乃是前朝為著復(fù)國之用,隱藏地點極為隱蔽,若不是晏庭曜偶然發(fā)現(xiàn),必定還在那洞窟中不見天日。而這批人竟知曉寶藏大致所在……來歷便很值得推敲了。 陛下大壽之時,三皇子獻寶有功,令龍心大悅。原本默默無聞的他變得炙手可熱,卻始終缺一件實實在在的功勞。 若能借著這寶藏,挖出前朝余孽,必是大功一件。正合了晏宇軒現(xiàn)下所缺。 所以他才不惜血本,拿了這繁華似錦游魚盞出來,便是篤定這套乍一看去平平無奇杯盞,能引出那群搜尋寶藏之人。 只不想,牽扯進的這兩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會叫家中女兒出面行事……這人倒也實在狡詐。 三皇子心中,正將將徐丘松劃入老jian巨猾之列,不想那屏風(fēng)后的人突然走出來,道:“非是徐丘松。” “庭曜?”見他出來,晏宇軒有些驚訝的看向門邊。安三剛剛離開,為防被人發(fā)現(xiàn)二人關(guān)系,以晏庭曜的謹(jǐn)慎,該待他走遠后才會出聲才是。 正疑惑時,又聽晏庭曜道:“此時與徐丘松無關(guān),應(yīng)是徐錦瑟認(rèn)出了這套琉璃盞,才叫魏家小姐買下。” “徐錦瑟?”晏宇軒冷不防聽到了女兒家閨名,倒是愣了一愣。 晏庭曜自知失言,抿了抿嘴唇,才道:“徐小姐便是那位與我一道發(fā)現(xiàn)寶藏的人,會知道這琉璃盞的秘密不足為奇。” “竟是這位徐小姐?”晏宇軒驚道:“怪不得當(dāng)初怎么問你,都不肯透露另一位的身份,原來……” 晏庭曜一臉疑惑,冷不防晏宇軒用手肘頂了頂他,“好啊你,藏得可深!” 恭王出身皇室,二人若論起來還是宗親,小時還曾玩在一起,因而晏宇軒待晏庭曜不似其他臣屬般嚴(yán)苛。 只他這樣,晏庭曜更覺莫名。 晏宇軒難得見他這般,竟起了逗弄的心思,假做認(rèn)真道:“如此說來,這位徐小姐倒是助我甚多。庭曜覺得她可有意愿入府?我必以側(cè)妃之位相待。” “此事不可!”晏庭曜立時道。 “有何不可?”晏宇軒反問。 “那徐家小姐天性聰慧、行事果決,絕不似能屈居人下之人。殿下若以正妃之位待之,尚有可為,若為側(cè)妃,則恐家宅不寧。”而依著徐錦瑟的出身,是決計不能做這正妃之位的。 晏庭曜皺起眉頭,心中莫名升起一陣躁意。 “即是如此,那便罷了。” 晏宇軒干脆地道。 晏庭曜疑惑地看他,卻見他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一般,笑得狡猾。 晏庭曜從來少年老成,少見這般稚拙之態(tài)——他可真沒想到,恭王世子,在這方面,嫩得很呢。 晏宇軒自覺發(fā)現(xiàn)了晏庭曜不為人知的一面,心情甚好。 晏庭曜心中卻有些沉重,今日這番進言,算是絕了徐錦瑟的皇妃之路。可若叫他看著徐錦瑟成為三皇子側(cè)妃…… 晏庭曜只覺心中一堵,竟是不愿深思。 雖依他對她的了解,她定是不愿卷入皇子府中,與其它女子分那有限的寵愛,但—— 罷了,今日之事終歸對她不住,來日有機會該略作補償才是。 晏庭曜輕闔眼簾,心情不覺沉了下來。 第128章 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