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維一垂眼，沒有說話。

    蘇有甜一撇嘴：“總是這樣, 莫名其妙的。”

    袁維把她的爪子松開, 道：“我送你回家。”

    蘇有甜看了看天色，確實已經晚了。她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袁維把她拽起來, 不由分說地拉她出屋。

    兩個人又走到那個巷子，蘇有甜緊緊地跟在袁維的旁邊，袁維的手一前一后地晃動，蘇有甜看著身后無盡的黑暗, 她打了個哆嗦，爪子開始癢了起來, 一直躍躍欲試地往他的手心靠。

    袁維雙手插兜, 看她一直低著頭, 問：“怎么了？”

    蘇有甜趕緊搖頭：“沒什么！”

    袁維回過頭, 又向前走去。

    蘇有甜趕緊跟上，走了兩步，她看了看袁維的臉色，然后悄悄地拉住他的袖口。

    她的指尖輕輕地捏著他腕骨邊的布料，然后整個身體的力量，似乎都系在這點聯系上似的，走路都輕快起來。

    袁維一頓，他的眸子斜了斜，漸漸地，他的步伐莫名地變得緩慢了。

    臨近期末越來越近，遲德紹每天都在耳提面命，一定不要松懈，一定要抓緊時間。蘇有甜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或者說在袁維的幫助下，已經覺得自己有希望了，然而在一次隨堂測驗上，直線下落的成績狠狠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耳光。

    下課后，遲德紹特意把她提溜出來，對她道：

    “你現在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從后十名到前三名，連馬慧都被你落下去了，我是相信你能分到一個好的班級的。”

    “但是！”遲德紹一拍她的卷子，醒目的89分露在上面。他皺眉道：“但是這一次，你失誤了。”

    蘇有甜的臉色發白，深吸一口氣，道：“老師，沒有下次，我會注意的。”

    遲德紹擺擺手：“我不是在責怪你，我是覺得，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但是這一次，你發揮失誤，是不是壓力太大？”

    蘇有甜一愣，她看著遲德紹的臉，有些窩心。

    遲德紹雖然狡猾地把她和袁維分開，但是他也不是全然無情的，畢竟她和袁維坐在一起，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且現在，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也來安慰自己。

    蘇有甜低下頭，咬了一下唇。

    “我總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遲德紹詫異：“你已經很努力了，再這么下去只會適得其反。我雖然告誡你們不要松懈，但是什么事都是過猶不及，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蘇有甜沒有說話，遲德紹嘆道：“以前啊，我還愁你太沒上進心，現在太有上進心了我更愁了。”

    蘇有甜不說話。

    遲德紹想了想，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想和袁維分到一個班？”

    蘇有甜遲疑地點頭。

    遲德紹向后一倚，吐了一口氣：“這就難怪。”

    他看著蘇有甜有些蒼白的臉，想說什么，卻又咽下去了，半晌，他笑道：“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能夠成功！。”

    蘇有甜點頭。

    出了辦公室，她忍不住長長地嘆口氣，雖然遲德紹在鼓勵安慰她，但是她很容易就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到一絲憐憫，她很確定，以她現在的成績要跟上袁維很難，遲德紹也在避重就輕地安慰她，沒有說出實情罷了。

    遲德紹的勸解沒有勸到她，反而讓她的壓力更加地大。

    周三的一節課是體育，也被語文老師占用了。下課的時候，馬慧和甘雯雯叫蘇有甜一起出去轉轉，她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地擺擺手：

    “你們先去，我把這道題做完。”

    馬慧低下頭，看著她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嚇了一跳，她剛想說話，不經意瞄到蘇有甜的臉，猛地瞪大眼：

    “你幾天沒睡覺了？你看你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

    蘇有甜搖了搖頭，啞聲道：“我睡了，誰能不睡覺啊。”

    甘雯雯看不下去，一把拍在她的書本上，道：“學些學魔怔了吧，這樣下去怎么行？”

    蘇有甜捂著額頭道：“你們別管我。”

    馬慧拉著她的手，道：“趕緊的，和我們出去溜一圈！”

    蘇有甜眉頭一皺，重復道：“你們先去吧。”

    馬慧和甘雯雯互相看了一眼，都嘆了口氣。

    這天一早，袁維一到學校，就看到蘇有甜坐在座位上，閉著眼睛背單詞，他把書包放下來，輕輕地坐在她旁邊。

    晨光下，蘇有甜的臉又瘦了一圈，眼底還有青黑的痕跡，嘴唇發干，面無血色。

    袁維一抿唇，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半晌，蘇有甜背錯了一個單詞，她煩躁地睜開眼，看著英語書上密密麻麻的單詞，突然上手拍了一下，拍完了，她又疼得不行，捂著手“嘶”了半天。

    袁維道：“不急。”

    蘇有甜的胸膛一起伏，突然大聲道：“你不急，我急！”

    話音剛落，蘇有甜的臉色煞白。

    一時沉默，她的耳邊似乎出現了嗡鳴聲。

    蘇有甜抖著唇，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她看著袁維面無表情的臉，愧疚無比。

    袁維幫她那么多，她還在遷怒.....

    半晌，袁維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抬手，輕輕地一彈蘇有甜的額頭。

    蘇有甜的整個大腦就像是被這股小小的力量激蕩了一遍，她整個人一震，不由得紅了眼眶：“對不起......”

    袁維垂下眼睫，似乎毫不在意。

    “欲速則不達，你現在缺的不是實力，是自信。”

    蘇有甜低下頭不說話。

    實話說，她現在什么都缺。

    袁維搖了搖頭，從書桌中掏出她的兩個“小心肝”擺在她面前。

    蘇有甜一看，是被袁維收走的那兩本精神食糧。她微微坐起來，有些詫異地問：

    “你這是安慰我嗎？”

    袁維不說話。

    蘇有甜摸著書皮，臉上卻沒有什么喜色。她道：

    “謝謝，我好多了。”

    袁維一抿唇，他把小說拿過來：“要我讀？”

    蘇有甜頭皮一炸，趕緊道：“別！別！別！求你。”

    袁維將書本放下，他想了想，問道：“為什么著急？”

    他回過頭，淡色的眸子滿是認真：“已經很優秀了。”

    蘇有甜的心臟一頓，她由衷為袁維的贊賞感到開心，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她低下頭，道：“還是比不上你。”

    袁維轉過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不說話了。

    周末的時候，袁維去了一次咖啡店，他這次是來辭職的。

    店主雖然很是詫異，但是看他很是堅決，只好放他走人。

    袁維剛出了店門，就看到習一飛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今天下班這么早？”

    袁維沒有說話。

    習一飛湊近他，微微一笑：“上次，我在中學門口看到了你的女朋友......”

    袁維步子一頓，轉過頭看他。

    習一飛道：“她越來越漂亮了，特別是從校門口里走出來的時候。”

    說完，他微微站直身體，道：“弄得我都想回高中重讀一遍了。”

    袁維垂下眸子，不說話。

    習一飛問：“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認識她的？你不是學生，難道以前和她是同學，然后輟學了？”

    袁維道：“和你無關。”

    說完，他就邁開步子。

    習一飛不想放過他，他一直以來最瞧不上就是這種人，每天端著臉，硬是裝酷，偏偏還比他要招蜂引蝶，他想要惹火他，對方毫無反應，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無力。

    他轉身站在袁維的前面，道：“這么著急做什么。這么長時間我一直想要跟討教討教，你是怎么認識那么可愛的女......”

    話還沒說完，他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臉頰上傳來劇痛，習一飛不由得痛叫出聲，猛地栽倒在地。

    袁維垂下眸子，薄唇一張：“滾。”

    說完，他轉身就走。

    習一飛氣得青筋綻起，他奮力站起來，卻感覺一陣陣暈眩，只好咬牙道：“有種你別走！”

    袁維修長的背影在他面前，從口袋中掏出紙巾，在手上一擦，就像是碰到什么臟東西一樣，隨手扔進了垃圾箱里。

    習一飛看得氣悶，再上前時，袁維早就踏上了公交車了。

    他對著空氣揮了一拳，怒吼道：“袁維！我不會放過你的！”

    蘇有甜在家學習的時候，“小維”突然給她發了個信息：“如果習一飛找你，不要理。”

    蘇有甜一愣，趕緊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半晌，“小維”回：“沒事。”

    蘇有甜放下手機，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周一一早，她剛到校門口，就看到習一飛低著頭，他的臉頰有些青紫，神色也充滿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