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嘴唇傳來溫柔的觸感,她看到袁維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陽光晃得人要流下淚來。 一朝夢醒,蘇有甜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呼吸不暢地坐起來,一摸臉,臉上緊繃繃地,干得要命。枕巾上還帶著濕度。 “統兒,我昨兒晚上可能流馬尿了。” 【也可能是口水】 “不可能,我昨晚上沒有夢到大豬蹄子。” 【......你夢見什么了?】 “夢見盛夏和袁維的高中夢到那張照片。盛夏在山頂上親袁維” 【你為什么傷心?】 蘇有甜吸了吸鼻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傷心。” 【別傷心了,上級給了我答復。說這個世界空間數據異常,也許事情并不是你相像得那么糟糕呢?】 蘇有甜聽不懂它在說什么,但是很欣慰系統竟然能安慰她。 “謝謝你,統兒,你竟然在安慰我。” 【不安慰你還能怎么樣呢?畢竟后面還有讓你更傷心的任務嘻嘻】 蘇有甜:“......滾!” 中午,袁維坐在院子里削木頭。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發梢都帶著金黃。 他認真地在木棍的頭部刻著規則的六邊形花紋,時不時地握在手中感受一下觸感。 突然,手機一響,他眉頭一皺,打開手機。 又是一條短信:“明天。” 他的嘴角一抿,將手機隨意地一扔。再去雕刻的時候,心卻怎么也靜不下來。 最后他放下手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剛想站起來,門卻被敲響了。 他皺了皺眉,一打開門。 門外的女人溫柔優雅,笑得從容。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阿姨?” 第20章 眼前的女人從穿著素雅, 但容貌艷麗, 眼角的淡紋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麗。 如此美艷的容貌, 卻有一派從容的氣度, 這個女人仿佛是一個矛盾的發光體,與這個小小的巷子格格不入。 袁維的面色不動,他渾身微微繃緊:“您找我來是什么事。” 盛夏母親羅婉蕓微微一笑,她把地上的寵物籠子撿起,輕輕地放到袁維的手上。 “雖然我很想一直養著這個小家伙, 但是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這不,我來物歸原主了。” 袁維接過籠子,斂眉一看, 坨坨哼哼唧唧地伸出一只毛爪子來, 似乎是聞到了袁維的味道,就像是離家在外的小可憐, 看到親爹似的嗷地一聲叫出來。 袁維擰了一下眉, 把小門一開。 坨坨擰著肥屁股就竄了出來, 撒歡地往袁維的腿上沖。 看來盛夏說得沒錯, 小東西真的被照顧得很好。現在一個勁地頂著他小腿, 活像個小炮彈。 “放心吧,雖然我對你沒什么好感, 但是我犯不著跟個狗過不去。” 羅婉蕓在院子里邊走邊道。 當盛夏把這個狗放在她那里的時候, 她就覺得不對勁, 因為盛夏一直討厭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 怎么會突然抱一只狗回來? 她一查,果然,這只狗是盛夏從山莊抱回來的,再一查她這幾天常去的地方,這才發現,原來袁維還陰魂不散。 她本想著袁維以前被她羞辱過,會有點長進。沒想到這么多年還是一樣,窮困潦倒,心比天高。 袁維看著羅婉蕓像是一個貴婦走進小鎮的菜市場一樣四處看著,這個房子是他在出獄后買的二手房。原住戶是一對老夫妻,年紀大了被兒子接走養老,看袁維一個人可憐,于是就賤賣給了他。家具還是老家具,但是只有可憐的幾樣,零零落落地塞在角落,顯得這個家格外蕭索。 羅婉蕓拿著手帕捂住鼻子,不經意掃過的視線帶著袁維熟悉的嘲諷——上高中的時候,她來他家的時候,也曾是這個表情。 當時他的母親還在,她沒有事先通知就突然闖入他的家門,對著他的母親,說著看似委婉,實則夾槍帶棒的話: “我看您一個人帶孩子也不容易,趁著還年輕就找個人托付了吧,畢竟一個男孩子,還要有一個父親教他該怎么做人,小小年紀就動歪心思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字字如刀,刀刀扎在他母親的心口上,當時氣得說不出話來,當天晚上就住了院。 因為這個,他差點和盛夏分手。 這么多年過去,袁維早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毛頭小子,他平淡道:“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羅婉蕓笑道:“房子變了,人還是沒變。” 袁維沒接話,沉默地看著她。 羅婉蕓又重新看了他一眼,一笑:“好吧,人倒是也變了。我記得上次來你家你恨不得要掐死我,現在倒沉得住氣。” 袁維垂下了眸子,鴉羽般的睫毛掩住了眸子中的神色。他似乎不想為自己年輕時候的沖動找借口,也似乎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羅婉蕓知道人總會成長的,但是一個只會搬磚的窮小子,還能翻出什么浪來? 她的嘴角一翹,對著袁維輕輕地道:“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我來的目的。” 袁維知道,無非是說他和盛夏重新在一起的事。羅婉蕓不知道他和盛夏的具體情況,她謹小慎微,生怕兩個人舊情復燃,剛抓到一點苗頭就迫不及待地過來,把他們的小火苗身生生地掐滅掉。 這么多年,這個女人才是沒有變。 袁維道:“盛夏已經成年了,您還要控制她嗎?” “控制?”羅婉蕓一挑眉:“什么叫控制?我從來沒有讓她跟你分手。這就叫控制?” 袁維道:“您只是把壓力都放在了我身上。” 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后也是這樣。 羅婉蕓似乎知道如何做一個好mama,盡管她把心機寫在了臉上,盡管她把盛夏當做一個工具,但是她做人做事,永遠保持從容,她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盛夏,讓她認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mama。 她從來沒有正面反對過盛夏和袁維在一起,卻能在背后向袁維母親施壓,導致他們差點分離。 羅婉蕓一笑:“有什么用呢?你還不是纏著她不放。” 袁維的背挺得筆直,他似乎不想和羅婉蕓多費口舌,于是直接道:“我明白您的來意,但您的擔心是多余的。” 羅婉蕓眉頭一皺,有些訝異地問:“這是什么意思?” 袁維道:“我和盛夏沒有在一起。” 羅婉蕓挑起眉梢冷笑:“這可說不準,現在沒有,不保證以后沒有。萬一我那姑娘一時心軟,又被你騙了怎么辦?” 袁維道:“您的女兒您還不了解嗎?她是不會回頭跟我這個窮小子在一起的。” 羅婉蕓哼了一聲,似乎被袁維說動,她知道盛夏的性子,絕對不會再為這個窮小子回頭,就算和他有點聯系,也只是一時的心軟罷了。 “這樣最好,我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盛夏和你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不要把對你的那點同情當做救命稻草。你的人生就是這樣了,不要再拉著別人下水,知道嗎?” 他的喉結動了動,最后只是道:“您放心。” 羅婉蕓看了看漸漸陰沉的天色,她摸了摸耳邊的鬢發,一笑:“我還是看錯了你,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你識時務了很多。” 袁維抿著唇,臉上如同結了霜一樣發白。 羅婉蕓滿意而去。 袁維關上了門,他轉過身時臉上猛然恢復了平靜。 剛才的那些不甘和怨懟,似乎像是潮水一樣退得干干凈凈。 他和羅婉蕓說的話,七分假三分真,假的是盛夏絕對不會嫌棄他窮,真的是......他確實不想耽誤盛夏。 他不是自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那么耀眼的姑娘和他一起,被掩埋在歲月里,成為碌碌無為的普通人,她就該待在舞臺上光芒四射。 現在的盛夏不記得,他記得。 在高中的時候,她在校慶上唱歌,白衣紅裙,驚艷了多少人。 他當時驕傲地看著她,覺得自己擁有了一處寶藏。既驕傲又害怕,驕傲這么美好的姑娘能和他在一起,害怕他再也不能獨享她。 那時,兩個人坐在cao場邊,他問她以后想干什么。 盛夏立刻眉飛色舞地說,她以后一定是一個大明星,隨便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 這么多年過去,不止她的臉,她的夢想,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他怎么忍心拽住她的裙角,讓她和他一起跌落凡塵? 坨坨似乎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湊。 袁維摸了摸它的毛,視線虛無地望著天空,淡色的眸子里似乎藏著奔騰的野獸,隨時破水而出。 他看著漸漸陰沉的天色,抿了一下唇。 最后一次。 他只想看她最后一次。 天氣漸漸陰沉,遠處有烏云慢慢欺壓而來。 一輛賓利停在路邊,車窗開著,有煙從里面飄出來。 沈浩林深吸一口濕潤的空氣,手機在他的手中不斷翻轉,泄露他焦躁的思緒。 他點亮屏幕,手指在盛夏的名字上隔空抖了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按下去。 他在昨天就知道盛夏受傷的事,幾乎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就要飛奔去看她。但是一想,兩個人才剛吵架,她還惦記著那個前男友,自己眼巴巴地去看她,不是太掉價了嗎? 但是不看她,自己又擔心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