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她是打從心底說出這話的,肺腑之言。 “爸,媽,宋念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戀人。我很慶幸,我遇到的第一個喜歡的人,第一個讓我勇敢義無反顧的人,恰好是他。” 十幾歲的她,誤打誤撞拯救了那個陷入人生谷底的少年。她當時并沒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而現在,是他拯救了她的人生軌道。因為太過于幸福,她沒有以前噩夢般的記憶支配。她像個正常人一樣,努力生活著。 晚上吃完飯,白栗的父母提出要和宋念mama視頻,商談一下訂婚吉日。 然后,家里又變成了魯大師的主場。 白栗和宋念則被打發出去買醬油了。 進入1月份的c市,氣溫維持在22度左右,空氣濕度適宜。針織衫和衛衣足夠了。 漫步在熟悉的家長街道上,白栗貪婪地吮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栗子,你父母真可愛。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會為難我?”宋念摟著她的肩膀,側過頭,笑著問。 白栗得意地笑了笑,說:“偷偷告訴你,我爸媽是自由戀愛,他們私奔結的婚。我直到十二歲,才被爺爺奶奶承認。” “我媽說打醬油,實際是想讓我們出來走走。” 宋念:“我觀察過,你家醬油好像真沒了。” 白栗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在想:她爸媽還真是逗。醬油應該被藏起來了。:) “正好飯后運動運動。我們回來順便帶瓶醬油回去。三個長輩,加上魯大師,聊到天荒地老都有可能。” 父母雖不用智能手機,但白栗房間里有電腦,可以視頻。出門前,白栗還聽到魯大師的聲音從虛掩的門縫里傳了出來。 莫名覺得,有幾分微妙。 “你想去哪兒逛逛?”白栗問。 宋念點頭,沉聲道:“你的母校。” “幼兒園?小學?初中?還是高中?” 宋念笑了笑,幫白栗整理好圍巾,說:“這個點,就去你上過學的高中看看,初中部連在一起,對吧?” 既然來到她的城市,他豈能錯過她待過的地方呢?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早點遇見你,談一場校園愛情,會是什么樣子的。” “宋先生,你要知道,你比我大三歲。好吧,準確來說,是兩歲零一個月。”白栗抬頭,沖他做了個鬼臉,“勾搭初中學妹,可恥!” “宋太太,我就問你會拒絕嗎?” 白栗害羞得盯著地面,憋著笑,道:“不會。那時候,我更愛學習。” ………… 暮色四合,天邊的晚霞漸漸淡出天際。被夜色輕籠的高中校園, 無比安靜, 近看給人一種微妙的“莊重感”。 一想到這是白栗曾經待過六年的學校, 宋念的心里就升上來不少好感, 因而眼睛里也蒙了層濾鏡似的,看什么都覺得美麗非常。 c市七中是這座小城的重點中學, 分設初高中部。白栗在這里度過了青春時代里最寶貴的七年。再次回到這里, 那種熟悉感不言而喻。 當白栗帶著宋念走進去的時候, 宋念才恍然大悟, 自己最初完完全全想錯了。“莊重”這個詞, 聽上去過于清冷,少了幾分煙火氣, 一點也不適合用來形容這所學校。泥石流中的清流,倒還差不多。 這得從他們倆有趣而又神奇的遭遇開始說起。 從校門口沿著林蔭道直走, 便能看到幾幢富有特色的教學樓。紅磚白瓦,外層的油漆在燈光下锃亮,應該是不久前翻修過。樓頂尖尖的,仿古時鐘樓的設計, 最頂端還有圓形的發光體,與天空中的銀盤遙相呼應。 他和白栗手牽著手, 掌心的溫熱慢慢緩緩地輸送到全身。耳邊響著風吹動樹葉發出的颯颯聲,身側并肩的是最喜歡的人。 宋念心情好得不得了, 嘴角恨不得要翹到天上去,好在他戴著口罩, 但從那雙平靜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異樣。 宋念稱其為——“演員的自我修養”。 七中的最外面的一道門是高聳的鐵門,雕刻著花紋的頂端尖銳無比。長校道的中間又設了道自動伸縮門,旁邊是保安的崗亭。 清凈的校道上沒多人來往,他們兩人尤其顯眼。守在崗亭的保安大叔遠遠地就看到了他們。 他倆出門時換了身簡單的休閑裝。白栗扎著馬尾辮,臉上化了淡妝,看起來有幾分學生氣。 毫不意外地,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保安大叔把他們攔了下來,用例行公事的語氣說道:“同學,幾班的?這么晚才來學校,晚自習都上了一個多小時了。來,把你們的名字寫在上面。” 他一面語速飛快地說著話,唾沫星子橫飛,一面推過來一個名冊記錄本。 “姓名,班級,遲到理由,全部寫清楚。” “其實我們不是……”白栗和宋念異口同聲,卻被大叔生生打斷。 “別磨蹭,抓緊時間寫完進去上課。”保安大叔又看了他們兩眼,笑了笑,道,“你倆同班?早戀呢?早戀那是沒有結果的呀……” 宋念見大叔入戲很深,不想壞了他的興致,頗為淡定地說:“我們之間是革命友誼。我重感冒,她送我去的醫院。” 白栗順著話茬說下去,“對,他生病了,才打了點滴回來。我們請過假的,可是忘了帶假條。” “我知道了。你們還是得把名字寫上,這是我的工作。”大叔cao著一口夾著方言的普通話,堆著褶皺的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二人老老實實地寫了自己的名字,字寫得中規中矩。 “那我們先進去啦。”白栗把本子從窗口里遞給了大叔。 保安大叔蹙著眉,眼里寫滿了憤怒,恨鐵不成鋼的那種憤怒。飽經風霜的手上有老繭,在橫格線條本的襯托下格外清晰。 他用那種不耐煩的口氣在說話,仿佛對這種現象早已司空見慣。久而久之,教訓也就得心應手了。 “你們老老實實的填自己的名字。年紀輕輕,不學好,像什么話?!”話音未落,保安大叔就扔過來一個封皮微卷還有些泛黃的舊本子。 “你們自己翻翻看,這上面有多少個宋念?領導在開會的時候說過,這間學校就沒有宋念這號人物,不能寫喜歡的明星名字來頂鍋。做人要誠實!再說了,你要是真喜歡這人,讓人家天天背遲到的鍋,你們就沒有一丁點愧疚?!” 不明真相的白栗和宋念面面相覷:“……” 宋念本人一臉懵。他沒想到,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遲到記名冊上,出現頻率還極其之高。影帝扯了扯嘴角,想:這些熊孩子,他可不背鍋。:) “大叔,他也不是故意的。這不剛從醫院回來,腦袋可能還有些不清醒……”白栗柔聲說。 宋念手握空拳,放在離下巴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他重重地咳了幾聲,整個身子都跟著搖晃。末了,像是支撐不住般地扶了桌角。他紅著眼眶看著那位大叔,眼神里透出哀求的意味。 他沒說一句話。與其說是不想說,倒不如說是沒辦法說。在保安大叔看來,像是這么回事,他的心軟了。他重新拿回冊子,抬頭看了眼宋念,重重地嘆了口氣,放低音量,說道:“這會兒沒人看見,你倆趕快進去。下不為例。” “叔叔,謝謝您。”白栗攙扶著宋念往里走,使勁憋著笑,以免露餡。宋念還在演病人,彎著身子,步調沉緩。 保安大叔在自言自語:“病成那樣還堅持來上學,也是不容易啊。” 末尾的感嘆加重了語氣,別提有多心疼。 走得遠了,視線里再不見那崗亭和保安大叔,四下無人,白栗這才敢放聲笑了出來。她蹲下來,捂著肚子不停地發笑,還不忘給宋念比了個大拇指。 “宋念,我發現你演技還真是好。那副我見猶憐的樣子,當真令人心疼。你這么欺騙人家保安大叔,良心不會痛嗎?” 宋念動作嫻熟地摘下口罩,也照著白栗的樣子蹲下來,與她面對面。他伸手輕輕刮了下白栗的鼻尖,笑得時候,眼睛里盡是寵溺。“最開始助紂為虐的可是你呀。我們吶,半斤八兩。” “這樣也好,你要是說真話,保安大叔指不定嚇成什么樣呢。咱們就是轉一轉,別給人家添麻煩了。” 宋念站起來,向她伸出了右手。白栗搭著他的手起身,與他并肩走在校園的小道上。橙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襯得老長。 小路兩旁的生長著不知名的花,泛著淡淡的清香。 走著聊著,宋念忽然問她:“那你以前遲到,寫的誰的名字?” “嗯?”白栗愣了兩秒,笑了。她說:“我可是好學生,從來不遲到。” “沒有過例外嗎?”宋念繼續問,眼里寫著不相信。 白栗眨了眨眼,快速地在腦海中回憶過往。好像,是有那么一次例外。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我有一次鬧鐘壞了,出門又沒趕上早班車,到學校的時候遲到了十多分鐘。當時啊,我就像剛才一樣,被保安攔了下來。我亂寫了個名字,不敢看保安,頭也沒抬,心虛地拔腿就跑……”滔滔不絕的白栗忽而停下來,轉換了畫風。“你問這個干什么?” 宋念一本正經地說:“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有沒有隱藏情敵存在。” “……”白栗終于忍不住,捏了捏宋念的臉,故意說,“那時候,學習就是我的戀人。” 宋念幼稚地邁開腿,去踩白栗的影子,還若有所思地下了個結論:“嗯,經你這么一說,我發覺我倆簡直絕配。” 嘁,不要臉!白栗假裝被酸了一下,還故意捏了捏他的胳膊。 宋念則坦坦蕩蕩地笑著,那眼神似乎在說:“可你偏偏喜歡我。” ………… 高中的學生在上晚自習,樓道里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動靜都能聽見。他們便沒往里頭去。 眼前這些教學樓是屬于高中部的,文理班各占據半壁江山。初中部設在學校的最里面,離學生宿舍和校園超市比較近。 “前面有條路,通往cao場。聽說是小情侶們常走的地方。”白栗指著栽種著常青樹的一條幽徑,滿懷期待地說,“我們去走走看。” 以前上學的時候,沒覺得那路有什么特別。此時拉著宋念的手,聽著這世界的細碎聲響,她的心里忽然起了化學反應。 樹影隨風搖曳,軟軟糯糯的光傾撒而下,將他的臉照得線條分明。一半光明,一半陰影,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白栗收回目光,安靜地把耳機線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了宋念。 “我想給你聽首歌。”她說著,把耳機的另一端插.進.手機的接口,等宋念戴好耳機,便打開了音樂播放器。 簡單的前奏在耳機里響了起來,數十秒后,甜美溫柔的聲音闖入了他們之間。 這是一首很簡單的歌,時長1分23秒。 歌詞,卻字字句句,都命中她和他的心房。 “我有個她/美麗風華 人人都說/景美之花” 陳綺貞的《小小校歌》。 木吉他的聲音純粹干凈,很好聽。 “我有個他/瀟灑多情 人人都說/中國之星” 白栗下意識地加重力道,握緊了宋念的手。她假裝不經意,故意沒看他,余光卻時時刻刻都鎖在他的臉上。 “我愿陪她/追逐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