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那我問個你能知道的問題。”宋念說,“今晚的羊rou怎么樣,好吃么?” 忙著解決宋念塞過來的肥牛,白栗沒有注意過,羊rou的味道。 又是搖頭,這回換了個說法。“我沒注意。” “那你……那時候有注意過我嗎?”宋念的聲音弱了下去,“我被你拒絕后,自卑了好一陣。” 白栗頓時如鯁在喉,她動了動唇,眼里透著茫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專注在肥牛的時候,忘了羊rou的味道。那時候,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卻殘忍地破壞了另一個人的甜蜜。 “那時候,你應該是在變聲期吧。你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白栗緩緩地說,她吁了一口氣,繼續道,“那時候,我沒敢抬頭看你。” 如果當時,她抬起頭,至少能看到少年那認真的面孔,屬于十七歲的青澀與美好。 無論如何,她不會那么輕率地說出,那個自己都無法說服的理由。 “我也沒敢看你。”宋念笑了起來,“我們是兩個笨蛋呢。” “沒有,那天的我,臉色一定特別臭。”白栗說,“沒看見正好。” “嗯啊,我都快結巴得說不出話來了,也好不到哪兒去。你沒看見正好。”宋念點了點頭。 車子緩緩地行駛在馬路上。道路兩旁,風吹動落葉,少有車流,少有行人。 時間,忽然變得好慢。正如,忽然變得好慢的車速。 “栗子,能給我個機會,慢慢了解你么?”宋念停下車,扭過頭來,褐色的眸子在夜色里閃著光亮。 他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沉重。“我不逼你。” 副駕駛座位上的劉深翻了個身,不合時宜地打了個飽嗝。 車內,頓時彌漫著酒氣。 白栗捂著鼻子,一下子像是被點了笑xue般,笑抽倒在后座上。 宋念殺了劉深一記眼刀,轉過身去,使勁踩了油門。 他差點忘了,最亮的存在感最強的電燈泡,還在這里。 由于不適應突然的加速,劉深半夢半醒間咕噥了一句:“宋念,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笑累了,白栗躺在柔軟的車后座,透過窗子,去看外面的樹。 一片葉子,從發芽生長到蒼綠,再到枯黃掉落,不過四季。 八年了,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是什么概念呢? 說起來,心動的感覺,也不是沒有。 她為什么不想答應他呢? 仔細反問自己的話,也不是不想談戀愛啊。 好像,就是有點不甘心。 嗯,不甘心。 “栗子,快到了。”宋念說。 白栗理好自己的衣服,拿了圍巾,準備好下車。 下車之后,她決定做一件事情。 車穩穩地停在了公寓的停車場。 這個點呢,幾乎是沒什么人回來的。 “大明星,不要暴露身份。”白栗把圍巾遞給宋念,“偽裝一下。” 宋念沒接,解開了安全帶,湊過來,笑著對白栗說:“你幫我弄。” 她把他圍得像個粽子似的。 活像是被打爆了頭的人。 下了車,宋念作勢要走,白栗指著車里的劉深問:“他怎么辦?” “不管他。”他攤了攤手,“我腿傷剛好,背不動的。” 走了兩步,宋念停下來,無奈地吐槽:“栗子,你把我包成這樣,我看不見了。” 白栗拉過他的手,故作不悅:“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帶你回去,關愛大齡失足兒童嘛。” 觸碰的掌心,隨著時間的發酵,漸漸guntang起來。 電梯到了三樓。他倆站在門口,白栗放開宋念的手。 她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解下圍巾,邊弄邊說。 “你喜歡我,我知道。” “你想我做你的女朋友,我知道。” “你還是個愛情新手,我也知道。” 她扯著圍巾的兩邊,輕輕一拉,讓他朝她靠近。 世界安靜一片,耳朵里只聽得各自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白栗揚唇一笑,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以后,別輕易引=誘我。” 不過你既然做了,就要學會承擔后果。 “人生太短,就不必慢慢了解了。” 女生踮起腳尖,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蓋過章,你就是我的人了。”白栗說完,就轉身,掏了鑰匙,飛快地進門。 她終于甘心了,可卻害羞得不行。 宋念反應夠快,他攔著門,在門關閉前,沖進了她屋里。 “那現在,能邀請我去你家坐坐嗎?” 鑒于宋念每回見面都喜歡邀請白栗去他家的行為,掌握主動權的白栗, 稍微思忖了一下, 就愉快地答應了。 “作為鄰居, 我是應該做些表示。”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宋先生,你隨意。” 樓道里的亮著的燈所創造的光明,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 消失了。 白栗踢掉腳上的高跟鞋, 熟練地換了拖鞋, 摸著黑。 她直接往前走, 脊背挺得很直,沒有回頭。 沒開燈, 屋子里光線不明朗。宋念站在原地,嘴角噙著一絲笑。 “不甘心”的白栗女士, 想要盡量展現她的灑脫,卻緊張得連屋里的燈都忘了開。 宋念伸手開了燈,彎下腰去拿鞋柜里的新拖鞋,漫不經心地換上。他在心里默數著“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 他站直了身體,抬眸, 正好看到白栗轉過身來對他笑。 “要看電影嗎?”她瞇起眼笑,雙頰的緋紅尚未褪去。 “好。”宋念說, “你隨便挑。” 白栗開了客廳的燈,走到冰箱前, 拿了兩罐果汁,放到茶幾上。 她對他說:“我去切水果,你挑碟吧,影碟都在電視柜右邊第二層里。” 她走到廚房門口,停住腳步,回頭,問正在選碟的宋念,“你有什么愛吃的水果嗎?” “番茄。”宋念背對著她,認真地在找影碟,說完這兩個字后,又加了句,“算嗎?” “應該算吧。”白栗說著去拿被自己忘了的系帶圍裙,邊穿邊說,“那你還有什么禁忌嗎?不愛吃的東西,或者……吃了會過敏的食物?” “沒有。”宋念頓了一下,轉過身來,沖白栗笑道,“栗子,我很好養的,別擔心。” 白栗:“……宋先生很會抓重點。” 宋念徹底轉過身來,姿勢由半蹲轉化成蹲姿,他托著腮幫,清澈的雙眸里含情脈脈,一本正經地說:“你從進門到現在,喊了我兩次宋先生。如果剛才在門外發生的一切都算數的話,那么我是不是完全可以理解為,與這個稱呼相對的,是宋太太?” “我……我去切水果。”白栗抿著唇,含羞一笑,慌忙推開廚房門,鉆了進去。 論嘴上功夫,白栗覺得,她不得不服輸,宋念明顯更勝一籌。 她頂著一張紅撲撲的臉蛋,切好了一盤熟透的番茄。不知道他愛不愛吃加糖的,她就另外拿了袖珍的糖壺。 弄好所有的水果去客廳的時候,宋念已經在把電影打開,按了暫停鍵。他坐在沙發上等白栗。 “你選了什么電影?”她脫了圍裙放在一邊,走到他旁邊坐下。 宋念接過白栗手里的水果盤,慢悠悠地說:“情書。” “上次說好要一起看的。” 白栗一愣,什么時候說好了? “你不要每次都四舍五入……” 她拿了個瓣剝好的橘子塞進嘴里,卻猛人被酸了一下。 說話的尾音都變了調。 他拿起用牙簽串好的番茄,遞給她,“吃這個,甜的。” “謝謝。”白栗說。 這部電影白栗看過很多遍,每次都要被男女主的愛情故事感動得痛哭流涕。 可這一回她比較淡定。與其說淡定,倒不如說是因為心不在焉。 旁邊坐著男神,是她以前看的賀歲電影里的主角。在某個被感動得稀里糊涂的時刻,口腹之欲被解決得徹底的時候,她和他成了男女朋友的關系。然后,她請他進來坐坐。兩個人坐在一起看電影,中間隔著兩拳的距離。 電影里的藤井樹正對著山的那邊喊:“你好嗎?” 茫茫大雪中,她得到的答案是自己的回音。一圈又一圈的回音。 白栗忽然轉過頭,對宋念說:“你和百度資料里寫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