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幾人要起爭執(zhí)，文蓉趕忙說道“好了，大家別爭了，這一次的考試成績代表不了什么，咱們學校每個月都會月考，大家還是想想到畢業(yè)之前我們大家要考多少場吧！”

    文蓉這么一說大家果然開始cao心起未來的那么多場考試，這才哪到哪呀！

    考試結(jié)束了，文蓉這幾天卻有些心神不定，她這幾天都沒有看見過周學斌。自從他們一起忙碌學生會的活動以來，她在食堂或者教學樓樓道里總會偶遇到他，匆匆之間也能打個招呼。可最近他們偶遇的次數(shù)卻太低了。

    果然，這周學生會的例行會議周學斌也沒有參加，文蓉心里有些焦躁，散會的時候去問了吳鵬。吳鵬也不清楚：“我只聽他們班老師說是請假了吧。”

    文蓉心里著急，也不知他是有什么事情。課間的時候文蓉去了高二二班的教室，前排坐著的女生看文蓉在門口徘徊問道：“同學，你找誰？”

    “我是學生會的，找我們的部長周學斌問一些事情，他不在嗎？”

    “他請假了吧！”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你知道嗎？”

    “這就不清楚了，沒聽老師說。”

    文蓉道了謝，失望的回了教室。

    周學斌絲毫不知道文蓉在掛心著他，他這會正坐在醫(yī)生的辦公室里。

    “你父親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晚期，你們送來的有些晚了。”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前天，周學斌正在上課的時候，周六叔找到了學校，“學斌，你爸在工地干活的時候暈倒了，已經(jīng)送到了醫(yī)院，你快回去看看。”

    周學斌一聽，連忙和班主任請了假，跟著周六叔去了醫(yī)院。

    父親一開始是送去了他們區(qū)里的人民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直接就說區(qū)醫(yī)院治不了，建議他們轉(zhuǎn)院。

    周二哥一聽就不愿意，賴住了周老六：“六叔，我爸可是跟著你干活的，這事得你管，我爸的醫(yī)藥費可都得靠你。”

    周老六也發(fā)愁，他就是一個小包工頭，在各個工地拉關(guān)系走門路攬一些零散的小工程。跟著他出去干活的都是村里的鄉(xiāng)親，是本家一族的弟兄叔侄，他自問對鄉(xiāng)親們并不黑心，出去做活，從不吝嗇伙食費，也從沒拖欠過誰的工錢，現(xiàn)在周父是病倒的，讓他出錢他也覺得冤。

    想到周二哥的性子，他就直接來市里來找周學斌。

    周學斌和周六叔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他爸的病房門口正亂成一團。

    “大家都來看看啊，這世道還有公理嗎？這當?shù)×耍攦鹤拥牟唤o掏錢看病，反而到處訛人……我們當家的幫著忙前忙后的反而成了冤大頭，這是要逼死我們呀！”在門口吵鬧的是周老六的媳婦。

    周老六有些尷尬，他撥開看熱鬧的人群，擠到媳婦身邊拽住她：“行了，你在這吵吵什么，快回家去。”

    “回家，回家就沒事了，你這個二侄子都逼到咱們門上了，他爸看病要咱們掏錢，這是哪里的說法。他以為他爸是那城里的正式工呢，生老病死都有國家管著。”周六嬸不依不饒：“你整天的就是爛好心，接了活，這家困難，那家不容易的，誰求到門上你都領(lǐng)著出去掙錢，到頭來落什么好了，這生個病也要賴上咱們，他胃不好和咱們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周二嫂也不甘示弱：“誰賴你們了，孩子他爺爺是跟著你們出去打工的，在工地上暈倒了你們就得負責。”

    周六嬸指著她就罵“你有本事你去工地上鬧去啊，你們不就是看我們老六人實在，按著軟柿子捏么！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敢訛上我們家，我就去你們家門口喝藥去，讓鄉(xiāng)親們都看看……”

    第61章

    周學斌聽的心煩, 喊道：“都別吵了, 我爸到底怎么了？二哥, 你光在這吵吵，咱爸誰照顧的。”

    周老二這才看見周學斌：“老三, 醫(yī)生說咱爸的胃有大毛病，咱這里的醫(yī)院治不好, 讓咱們轉(zhuǎn)到市里的醫(yī)院去。”

    母親也在一旁哭泣：“三子呀，你爸怎么辦呀？你爸可怎么辦呀？”

    “那就按醫(yī)生說的轉(zhuǎn)院, 我去問問醫(yī)生什么情況, 咱們盡快辦手續(xù)”周學斌說話絲毫不含糊。

    周二哥立刻反對：“老三，你說的好聽，去市里的醫(yī)院要多少錢呀, 哪來的錢？這六叔不同意掏錢咱們可沒錢住院。”

    “二哥, 你和大哥結(jié)婚的時候，咱爸給你們蓋房子，掏彩禮, 家里沒少花錢, 你也知道咱爸手里沒什么錢了。現(xiàn)在咱爸的病要緊, 先別說其他的，你和大哥兩家都湊湊, 先給咱爸看了病，無論花多少錢都算我一份, 等咱爸病好了, 我慢慢再還給你們。”

    “老三, 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我娶媳婦花錢，你沒花？你這么多年念書花了多少錢？我手里可沒錢，你找大哥要去，大哥在外地打工一個月掙得多。”

    大嫂也帶著孩子來了，一聽這話趕忙擺手：“我們家里也沒錢，你大哥在外地年底才開一次工資呢，再說現(xiàn)在也聯(lián)系不上他呀！”

    周學斌頓感深深的無力，他這一刻第一次對金錢產(chǎn)生了深深的欲望，不都是因為錢嗎？他望著病床上昏睡的父親，看著只顧著哭鬧的親人，紅了眼眶。

    他轉(zhuǎn)身不再理會眾人，徑直去了醫(yī)生的辦公室。醫(yī)生拿出周父的檢查報告，說道：“你父親的胃部有病變，而且貧血特別嚴重，也有了便血的癥狀。我們這的設(shè)備有些簡陋，你們最好去市里的人民醫(yī)院再確診一下。”

    周學斌腦子有些懵，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父親的病情。回到病房，二哥他們還在那里吵鬧不休。

    周學斌找到周老六“六叔，我爸的病和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你也知道我家現(xiàn)在的情況，我一時也拿不出錢來，六叔我只有來求你了。六叔無論花多少錢都是我借你的，我給你打借條，以后我一定一分不少的還給你。”

    周老六嘆氣：“學斌呀，叔信的過你。可叔手上的錢也不多，工地上還沒有結(jié)賬，叔手里也就兩三千塊錢，咱們先把你爸送到市里的醫(yī)院看看再說吧。”

    周學斌在醫(yī)院辦完了手續(xù)，直接用醫(yī)院的救護車把父親送到了安南市人民醫(yī)院。

    市人民醫(yī)院當天就給周父做了胃鏡檢查，又做了病理檢查，兩天后才把周學斌弟兄叫到辦公室給出了最后的結(jié)果。

    “你們父親是胃癌晚期，他現(xiàn)在的病情惡化的厲害，現(xiàn)在做手術(shù)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我們的意見是保守治療”。醫(yī)生的建議也很謹慎。

    周學斌兩只手哆哆嗦嗦的拿不穩(wěn)手里的化驗報告，好半天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醫(yī)生，保守治療我爸還有多大的希望。”

    各種各樣的病人家屬醫(yī)生都見識過，對于病人抱有希望的也多了，雖然話語很殘酷，可是他還是要說：“像你父親這種情況，治愈的可能性及其微小，我接觸過的這種病情的病人有只剩下三四個月時間的，也有后期積極治療能延續(xù)一兩年的，只能說你們家屬自己有個心理準備吧。”

    周二哥一聽醫(yī)生這么說了，就嚷嚷著要出院，他對著周學斌說道：“老三，這胃癌哪還有的治？這就是個等死的病，進了醫(yī)院，錢就是白往里扔呀，咱家可沒有錢了。”

    周學斌惱了：“不治怎么辦，就這么把咱爸拉回家等死嗎？二哥，咱爸今年才五十來歲，他把我們弟兄三個養(yǎng)這么大，我們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等死？二哥，你這是當兒子的說的話嗎？”

    “我說這話怎么了？就你是個孝順的，我也想孝順，沒有錢我拿什么孝順？這進了醫(yī)院什么病還沒治呢，光檢查一下兩千多塊錢就要花沒了，再住下去，哪有錢呀？我說這錢讓周六叔掏，你還跟著不樂意，你傻呀你！咱先說好，你跟周六叔借的錢可和我沒關(guān)系，我手上可是一分錢都沒有。”周二哥忙著和弟弟撇清關(guān)系。

    周學斌冷笑：“我借的錢我自己認，二哥，咱爸的病你不愿掏錢，我也不逼你，這病我是一定要給他治的，這錢我自己去借。”

    回到病房，父親已經(jīng)醒了過來，他的臉消瘦的厲害，周學斌看著又是一陣心疼。周父見兩個兒子臉色不好，也猜測著自己的病怕是不好治，他也怕花錢，直接就讓兩個兒子給他辦出院：“我這也醒了，咱不住院了，回家。”

    周學斌制止他：“爸，你在醫(yī)院好好躺著吧，醫(yī)生說你貧血太嚴重了，咱們再治療一段時間，等你恢復點再說出院的事。”

    “我就是貧血？沒別的毛病？那我回家養(yǎng)著就是了，住醫(yī)院浪費那個錢干啥 ”周父依舊堅持。

    “爸，錢的事情你不用cao心，我去想辦法，你現(xiàn)在就好好配合醫(yī)生治療就行了。”周學斌勸住父親，讓母親在醫(yī)院照顧他，只身回了老家。

    周學斌先去了大哥家，大嫂卻只說家里沒錢，大哥的聯(lián)系方式更是沒有：“你大哥兩三個月才往村里的小賣部給我打一回電話，用的都是公用電話，哪里能找的到他。現(xiàn)在離過年還早著呢，你大哥回家也沒個準日子。”

    周學斌無奈，只得又去了村里的其他叔伯大爺家，跑了半個村子，寫下了七八張借條，也才湊了一千多塊錢。

    不放心醫(yī)院里的父親，周學斌趕忙又返回市里。

    進了病房就覺得氣氛不對，父親只呆呆的不語，母親在旁邊哭的撕心裂肺。見周學斌回來了，母親像抓住了救星：“三子呀，你爸這病怎么辦呀，你爸得了胃癌，你二哥說這是絕癥呀！”

    周學斌這才發(fā)現(xiàn)二哥已經(jīng)不在病房了，他只有壓下火氣，先勸慰父母。

    “爸，你先別想得的是什么病，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好好配合醫(yī)生的治療，現(xiàn)在醫(yī)學比以前要發(fā)達多了，好多的病都有了治愈的希望，爸，你不要灰心”。

    周父眼里卻沒有光彩：“三子呀，爸這病沒治了，別浪費那個錢了，咱出院回家吧。爸的日子沒有幾天了，就是沒能看到你考個大學，爸這心里放不下呀!”

    周學斌眼里噙滿了淚水：“爸，這病咱一定要治，醫(yī)生說了只要積極治療，還是有希望的，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看著我以后上大學。”

    周父被兒子說的燃起了一絲希望，可想想大筆的治療費用眼神又暗淡了下去：“這個病咱們治不起呀，那里來的錢。”

    “錢你不用cao心，我來想辦法”周學斌極力的安撫住父母。

    周父心里卻是明白的，小兒子還在上學，哪里去湊錢？二兒子把他的病情一說，只念叨著這病不能治了，也沒敢呆在醫(yī)院，直接就走了。大兒子在外地打工更是指望不上，想想自己辛辛苦苦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成了兒子的負擔，周父傷心不已。

    周學斌在父母面前硬撐著骨氣，可是等到了一個人的時候，他也垮了。父親的醫(yī)藥費還沒有著落，兩個哥哥撒手不管，他只有靠自己了。周學斌只覺得深深的無力，他已經(jīng)無路可走。

    寂靜的夜里，醫(yī)院空曠的走廊上，只有一個青年獨自坐在那里，他的背彎著，滿是蕭索和落寞。

    周學斌已經(jīng)七八天沒來上課了，文蓉心里隱隱已經(jīng)有了猜測。她想到了周學斌父親的身體還有他父親的早逝，可越是猜到原因她心里越慌。

    周六回家的時候，文蓉翻出周學斌給她打過的公用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那邊是一個小賣部，接電話的店主一聽找周學斌就直接說道：“他們家里沒人，都不在家。”

    文蓉趕忙問道“那您知道他家出什么事了嗎？我是他的同學，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上課了，大家都很擔心。”

    “他爸住院了，他們都在市里的醫(yī)院呢。”店主知道的也不多，只說了這些。

    文蓉放下電話，更是頭疼。在市里住院，只能是市人民醫(yī)院，這么說他爸爸的病情肯定很嚴重，那需要的錢一定不是小數(shù)目。文蓉不放心，星期天的時候直接去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文蓉才覺察到自己的莽撞，名字、病情、病床號她一無所知，偌大一個醫(yī)院要到哪里去找。

    果然在醫(yī)院的病房的護士站問了一圈，因為她提供的信息太少也沒有找到相似的人。

    文蓉沮喪的回了學校，一路上都在想著心事。現(xiàn)在周學斌最缺的應(yīng)該就是錢了，又想起他家兩個哥哥的自私、冷漠的性子，估計這一切擔子都要壓到周學斌的肩上。

    她怎樣才能幫到他呢？錢自己是不缺的，可是想到周學斌的性格，他那么要強肯定是不會收的。他現(xiàn)在還是個高中生，要怎么樣才能有時間和精力掙到錢呢？

    想到周學斌最擅長的專業(yè)，她慢慢有了想法，可想想要實施起來還是不容易。

    周一上課的時候，文蓉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許琛也看出來了，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追問她最近怎么了。文蓉低著頭往前走，也不好和許琛說什么，只推說沒事。兩人剛走出教學樓沒有多遠就聽到有人叫她“江文蓉……”

    聽到熟悉的聲音，文蓉急忙抬頭看去，果然是周學斌，站在路旁的梧桐樹下正在等著她。

    第62章

    文蓉跑的有些急：“周學斌, 你最近怎么沒來上課呀？是有什么事情嗎？”

    “嗯, 我家里出了些事情, ”周學斌并不打算提起，只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我是給你送一些資料的, 這是高一幾門課程的筆記，也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 還有幾本書是送給文俊的。”

    文蓉這才注意到他的腳邊還放著一個大的行李包，文蓉疑惑：“你帶著這么多東西干什么, 是剛回校嗎？”

    周學斌沉默了一會, 才說道：“不是，我在學校退學了。”

    文蓉一聽就急了：“退學？你為什么要退學？你的學習成績這么好，怎么能退學呢。”

    “是我家里有些事情, 不能再讀了。”

    “周學斌, 你這人怎么這個樣子呀!我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大家也算是朋友了吧，你遇到了難事為什么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大家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你這么不聲不響的就退學, 你不知道別人有多著急嗎？”文蓉不管不顧的就對著他嚷上了。

    周學斌看著文蓉不加掩飾的心痛著急的眼神，一下就愣住了。

    許琛走過來拽文蓉：“文蓉, 你冷靜點，有話慢慢說, 大家都在看你呢。”

    正值下午放學的時候, 路上都是同學, 文蓉知道自己有些失態(tài)，可她冷靜不下來，她扭頭不說話。

    周學斌先反應(yīng)過來：“對不起，我不是不愿意說，是我家里的事情。我父親患了重病，是胃癌晚期，家里現(xiàn)在要想法子給他治病，我也沒有辦法再繼續(xù)上學了。”

    “那你退學有什么辦法，你以后不上學打算做什么？去工地干活？跟著周六叔去抹墻。”文蓉不依不饒。

    周學斌沉默片刻，“暫時只能做這些，我爸的病需要長期吃藥，每月的醫(yī)藥費都需要錢。”

    “那如果我可以先借給你呢？周學斌，我先借給你，你繼續(xù)上學，等你以后有錢了再慢慢還給我行嗎？”

    周學斌看著文蓉沉默不語，文蓉也不躲閃，好半天，他才輕輕說道：“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就行。”

    周學斌拎起包和她們告辭：“我先走了，再晚就沒有車了，你們回宿舍吧。”

    文蓉把手里的東西遞給許琛“你幫我送回宿舍去，我送送他。”

    “文蓉”許琛想喊住她，可文蓉已經(jīng)追著周學斌去了，許琛嘆了口氣自己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