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歸(一更)
三百三十五 春餅的做法很簡單,膳房里面有專門做面類的婆子,搟出來的面皮兒又薄又透,邊緣像是裙擺一樣的花紋,放在陽光下都能看出來太陽的輪廓。 梅城這邊兒不興吃春餅,他們更喜歡把春餅的皮兒搟得非常大,像一個大面皮子一樣,然后將各種生的食材放在其中,用爐子烤,把下邊兒烤的焦焦的。 我嘗過幾次,覺得味道還挺不錯的。 今兒個是我下廚,所以這春餅的做法便是按照京都的法子來。 將各種蔬菜切絲之后放在guntang的熱水當中焯熟,拿出來放簸箕上晾干。 京都那邊兒放的春餅里喜歡放羊rou片或者是鴨rou片,管家王叔烤的一手好鴨子,于是我今兒個便拜托他再去烤上兩三只,每只都挑著最嫩的一塊胸脯,將鴨rou一一切片干凈,切成小片兒,足足碼了兩盤子。 梅城這邊兒的物資還沒有那么的豐富,往日里這鴨子我們吃完了,或是便直接丟了,或是給下人們用,如今飯都快吃不上了,可不敢再這么的鋪張浪費。 我叫廚子將鴨腿兒切好晾干,剩下的rou剔除干凈,回頭再讓婆子們做些別的伙食,骨頭跟著荇菜熬成了一鍋野鴨膾,當做是凈口菜了。 春卷兒里面卷的醬料也準備了幾樣,一碟子的蜜,一碟子的鹽巴還有幾碟子蜜餞山楂條,上輩子我在景陽侯府里面吃到過一種特別好吃的醬料,嘗起來酸甜中帶著一點點的辣,想必會特別符合大人的口味。 先將醬和蜜煮在一起,鍋中放上豬板油,等醬料燒開之后加入辣子、香蔥、等其他調料,看著火候差不多快粘勺子了,將它們取出來,均勻的撒上一點點的鹽巴,等鹽巴化在了醬料上,這春餅的一些準備工作便也做好了。 其實宋府這邊兒的規矩大的很,聽之前的婆子說,之前主子們用春卷兒,向來都是讓丫鬟們卷好之后放在桌子上,切成拇指寬細,再端上來的。 特別是老爺子,他深信道家的一套,認為男子污濁不堪,入口的東西必須是那十來歲的小丫頭才能做,歲數大一點的婆子,就算是做的再好吃也不行。 我是沒有這些規矩的,干脆將餅和其他配菜都一擺滿了桌子,愛吃哪個便拿哪個,反正都是家里人我也不會去嫌棄。 卻沒曾想,這種不把他當外人的做法倒是令我在大人面前記了個好。 三百三十六 快到午時三刻了,早上跟著大人一起去當差的小廝跑了回來,同我說:“大人說今天他的公事已經完事兒了,會提前回來,回家時順路去咱們家大少爺那邊兒一趟,看看他在別莊里待的如何了。” “那是應該的,你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幫我問問他,煙成一個人在福外呆著也不是回事兒,讓他回府里咱們一起熱熱鬧鬧的吃頓飯吧。”我說道。 剛回來的時候,我便將翡翠給宋煙成送了過去。 那丫頭見我回來了,說了好些我們不在府里的事,話里話外都是說王叔的各種不對,我清楚她如今將賭注全都壓在了宋煙成一個人的身上,見他被府里面逐出去,自然是心有不甘。 這宋煙成說到底不過是外面來的,雖說是在大人名下,但畢竟不是親生的,長久不在府里面待著,只不準宋大人回頭就把他給忘了呢。 我聽出了她的害怕,便慫勇著翡翠叫宋煙成在大人的面前說些好話,哄好了大人,整個府里的東西不全是他的了嗎。 翡翠聽進了耳朵里,并沒有發現我在這其中所下的圈套。 宋煙成是個什么樣的人,以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討好宋大人的方法,閉著眼睛我都猜得出來,聰明如大人,難道就一點都琢磨不出來? 而且像大人這種人,越是去刻意討好他,他越是覺得不喜。 我好歹也是和他同床共枕多年了,約摸著也發現了大人的這點別扭性子,他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喜歡的大多是這個人它的本質,而不是他會不會對自己做些有利的事情。 你就算是千萬次討好他,都不如做一件令他看得起的好事來的重要。 而且,我覺得宋大人與宋煙成之間最重要的心結,并不是他們之間感情的疏離,也不是大人一直對他要求嚴格,而是宋煙成從未去真正融入過這個家,他把自己當成一個人,拒絕去聽、拒絕去看大人對他的所有良苦用心。 要我說,這宋家人也真是令人覺得有些冷齒。 既然宋煙成并不同意,那便別選他過來呀,里外里鬧得兩家人都不甚愉快。 搞得如今成這樣——只要宋煙成依然保持著這個心態,那么他和大人早有一天會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 三百三十七 和我預料中的差不多一樣,快到午后的時候,他的那輛青色小轎子,總算是出現在了宋家巷中。 關于‘宋家巷’這個名字,我也是從梅城南邊營寨那邊回來之后才知道的。 誰能想到,住在這附近的人家居然能夠在短短的幾年之內,將我家的這個大宅子當成了個地標,在以前在我不曉得的時候,就總愛把這兒的巷子叫‘宋家巷’,跟著秀場那邊兒的湯家巷是一個道理,說了一堆,都不過是口頭相傳罷了,是怎么讓我知道的呢? 因我回來之后發現,他們居然在街口立了個石碑,上面寫了‘宋家巷’三個大字。 我:“……” 此事不是最重要的,暫且不提。 先聊聊大人帶著宋清漣回來之后的種種吧,他們兩個剛進了門,我就敏銳地察覺出兩人此時的氣氛不大對勁兒。 往日里宋煙成不論說些什么,至少面子上的尊敬還是過得去的,只要大人在前面走著,他永遠在大人的身側靜靜的聆聽他的教誨。 然而這次卻沒有。 他像是個木頭樁子一樣被大人身后的侍衛‘請’著進來,這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讓我這個外人瞧了,都察覺出兩人先前應該是有了一些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