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哥哥,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餓的?”不等辛忱推開,明丫已經松開了他,準備去廚房找吃的了。 巫越教,穹二的日子越過越好,眉飛色舞,“護法,教主去了瓊南。” 與眉飛色舞的穹二不同,夏黃泉聽了這話,嘴角一抽,“路過巫越教都不會回來。” 穹二嘿嘿一笑,不敢說是教主吩咐,一切等他到了瓊南再告訴護法,他只是聽命行事。“教主在哪不都一樣嗎?該做的一樣都沒落下。” 夏黃泉忽然道,“你說,我們要不要把巫越教遷到瓊南去?” “護法,這事我哪知道。”穹二回想了一下,“不過,教主有吩咐,讓我們多練功、種地。” 得,這就是不愿意了。做護法如此勞心勞力,也是夠了,當務之急是培養幾個得力的人,自己好清閑清閑,“其他門派有什么情況?” “陸曉生還是沒有攻破城主,當上祭司;索西征已經接任昆侖派掌門;至于無垢山莊,鐘懷遠莊主的位子名存實亡。” “哦,他又游手好閑到哪里了?”夏黃泉頓了頓,“我有時挺羨慕他的。” “大概在東遠城的某個小村落,他以前還挺瀟灑的,自從昆侖派的秦悠把他從一家青樓里提溜出來,我感覺他就像喪家之犬,失了一份愜意,滿世界的躲躲藏藏。” 夏黃泉疑惑道,“喪家之犬是這么用的?” 穹二撓了撓頭,“可能吧,屬下也不確定。” 天已大亮,日頭升起,是個晴天。辛忱坐在井邊,伸出手,一個一個摸出姜禾刻的包子。 “哥哥,jiejie什么時候回來?”直覺對方心情不好,明丫問得小心翼翼。 “她呀,或許早就回來了,或許再也不會回來。”辛忱并沒有要照顧一個小姑娘幼小心靈的覺悟。倒是小姑娘自有一套自我治愈的法子。 “那哥哥也刻包子,一天一個,jiejie也許會失約,但終究會回來的,就跟哥哥一樣。” 辛忱摸著手下的包子,心中默默數著,不說話。 “jiejie說,哥哥會給我種滿園子的向日葵。” “她還說,讓我給一小只種一池蓮蓬。”辛忱失笑,在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姜禾到底替他許下了多少諾言?他不知道,他也不忍心拒絕。 穹二不來時,天人湖的劉管事,在這一塊小地方,那是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的人。今日,他卻顫顫巍巍迎來了真正能呼風喚雨的人。 只見他狗腿道,“教主,您有什么吩咐?” 辛忱望著眼前的天人湖,一汪碧水,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像極了質地上乘,極具靈氣的翡翠,“說說你們挖天人湖的事。” “天人湖可是大功德一件,瓊南整年不下雨,走的走,死的死,當時只剩下幾百號人,每日靠著從瓊江分到的一桶水,艱難度日……” 劉管事事無巨細,從頭開始講,辛忱也不嫌他啰嗦,只是聽著。 “幾百號人,挖了將近一個月,天人坑才初具規模,那些日子雖然辛苦,但好歹有了事做,有銀子賺,有水喝,算是旱災以來最好的生活了……” 辛忱忽然開口問了一句,“為了糊口,姜禾也參與其中,一天五兩銀子?” “不不,是一個月五兩銀子。本來她一個姑娘家,只能得三兩銀子,我見她名字帶水,寓意好,才破格給了五兩。”到底是給多了,還是給少了,劉管事心里沒底,但也不敢撒謊。 辛忱嘴角挑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倒是難為她了。” “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 “繼續。” “后來有一日,有人來尋仇,危難之際,老教主送來了驚雷刀,夫人一招,風云變色,打退了尋仇的人。自那以后,夫人恢復了武功,這天人坑能這么快變成天人湖,還全賴夫人,在坑里閉關了七八日,一身功夫,硬是從地底下引出了水。” 說到這里,劉管事心有感動,要不是這湖,瓊南最后幾百號人可能都保不住。接下來的兩個月,瓊江日漸干涸,唯獨這天人湖滿滿當當,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嗯,她一直沒讓人失望。”辛忱抬頭環顧四周,“劉管事,我打算在這里修建一座宅院,背靠北面的山麓,面向天人湖,此外,天人湖東側挖一個小池塘。” “好,小老兒立刻去辦。” 第108章 醒與睡 辛忱在天人湖邊搭了一個小木屋, 住了下來。有時出去轉悠,有時對正在修建的宅院指點一二。 明丫當初在天人湖旁邊種了幾株向日葵, 如今有了辛忱的加入, 二人在泥里摸爬滾打, 一園子向日葵初具規模,剩下的, 只是等它們破土發芽。 一日傍晚,辛忱坐在小池塘旁邊,琢磨著, 這蓮還是得去年城取種子比較好。摸了摸懷里的樹枝, 他忽然問道, “明丫,你覺得哥哥現在能種活一棵樹了嗎?” 明丫伸手朝著西邊一指,“總要等到它們發芽才知道。”親手種的向日葵就能給出最好的答案。 辛忱伸入懷中想要摸出樹枝的手,頓住了。是的,不能冒險,再等等, 至少等到自己能種活一株花。 明丫好奇道, “哥哥是要種樹嗎?”也不等對方回答, 她搖頭,“現在就是最好的季節, 不要等。” 不要等?辛忱忽然愣神,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姜禾說過的那句話,“等不起這一點是相通的, 不存在等我練成了卷云袖再去斬斷接天鏈的說法。” 心中一定,只見他摸出了懷中的樹枝,輕舒一口氣,“不等了,現在就種。” “哥哥,你怎么會有如此好看的樹枝?”明丫目不轉睛盯著辛忱手中的樹枝,只見一朵紅蓮,盤根錯節,長在樹枝里,含苞待放,活靈活現。 辛忱嘴角含笑,“你jiejie送的。” 聽聞是姜禾送的,明丫頓時變了臉,不高興道,“jiejie為何不送我?” 辛忱輕輕地來回摩挲著手中的樹枝,認真道,“這是你jiejie送我的聘禮,等明丫長大了,自會有人送你。” 明丫把小腦袋偏向一邊,“不是jiejie送的,我才不稀罕。” 辛忱點頭贊同,“嗯,不是姜禾送的,我也不稀罕。” “哥哥,是要把它種在地里?它一定會長成一棵蒼天大樹的。” “一定會的。”姜禾不是說樹枝就是她嗎,自己要是把這棵樹種活了,她是不是就會回來了? “可萬一呢,它要腐爛在地里怎么辦?”明丫想,真要這樣那就虧大了,丟了一棵大樹,連作為念想的一截樹枝都沒有了。 摩挲樹枝的手一頓,辛忱覺得有人突然挖空了自己的心。 “她真要如此狠心,我還真沒有辦法。”辛忱最終還是把樹枝種在了天人湖旁邊,瞄了眼松軟的泥土,“我相信她,不會拒絕一顆種子的好意。” 半個月后,某個涼風陣陣催人睡的夜晚。 天人湖邊,一個男子注視著眼前破土而出的嫩芽,嘴角含笑,那雙如星辰般的眸子再次被擦亮。只見他躺了下來,頭枕著手臂,一會偏頭看小嫩芽,一會看頭頂星辰。 遠在年城,即將入睡的陸曉生,忽然睜開了眼,嘴角閃過一絲興味,“姜禾,竟還有氣息留在瓊南。”他一咕嚕翻身爬起,迅速穿好衣物,直往城主府而去。嗯,他要連夜見城主,當祭司。 姜禾醒來時,發現頭頂星光璀璨,自己尚在水中,浮浮沉沉,溫度適宜,比當日從護城河逃出來舒服千百倍。潛入水底,又探出腦袋,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臉,左右搖晃甩掉臉上水珠時,不經意間,發現岸邊不遠處躺著一個人。 水里的人,不再往下沉,只是浮在水面,歪著頭,嘴角含笑,盯著岸上的人,他似乎睡著了。 能活著再見到他,真好呀。 辛忱在做夢,一個多月了,他第一次夢見姜禾,自是不愿意醒來。夢里姜禾從水上來,一步步走進自己,最后跟他一樣平躺在了嫩芽旁邊。 姜禾側身,左手指著腦袋,伸出尚且濕漉漉的食指,點了點嫩芽兒,當初不過滴了些血,化作紅蓮留在了樹枝里,如今自己竟然能隨著它發芽而獲得新生。 卷云袖第九式,春風化雨,需血水合一,要不是驚雷刀劃破了姜流的手臂,自己的血,還真不夠支撐到斬斷接天鏈的。輕輕一嘆,一切仿佛真的冥冥中有定數。 姜禾往另一側挪了挪,濕漉漉的食指,點了點旁邊人的鼻子,“睡美人,該醒了。” 躺在地上的睡美人,嘴角微彎,隱有笑意。 見對方裝睡,姜禾并不腦,眸子一轉,只見她又往前湊了湊,伸出濕漉漉的小手,一寸一寸,細細柔柔地摸著眼前人的眉目,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一路小心翼翼,只是到了鼻子邊,拇指與食指忽然捏住了對方的鼻子。 手上力道不輕,嘴里卻調笑道,“美人,醒醒。” 睡夢中的辛忱,雖然覺得撫摸在臉上的手指,涼颼颼的,但卻分明是活生生的,想到此,他就很滿足,嘴角挑起一抹笑。忽然,對方捏住了他的鼻子,他也不惱,只是囈語道,“姜禾,別鬧。” 姜禾訕訕收回作怪的手指,如水的眸子里,全是辛忱,“你都不睜眼看看我,還在生氣?”見躺在地上的人,不回話,也不睜眼,嘴角的笑意忽然沒有了,眉頭輕皺,似乎在掙扎。 難道真是生氣了?也是,自己招惹了他,又丟下他,是不對。這個人啊,起初是她抹黑路上的亮光,漸漸地,又變成身與心的皈依。 得辛忱庇佑青睞,她姜禾何其有幸!想到此,只見姜禾低了頭,不斷靠近躺在地上的人,溫涼的唇吻上了辛忱緊閉的眸子,輕輕柔柔,分外珍視。前一刻還眉頭微皺的人,又笑了起來,哼哼唧唧道“還有嘴。” 姜禾心道,嘿,好你一個辛忱,竟然會撒嬌了,難道真的還沒醒?嗯,親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湊得這么近,也順路。只見前一刻還停留在右眼角的紅唇,轉了個道,直接吻上了躺在地上的人。 輕輕觸碰,姜禾像一只偷腥成功的貓,正要離開,躺著的人忽然有了動作,雙手一伸緊緊抱住了她,往前一帶,她順著力道,跌落在了對方身上,緊緊相貼。 “唔,唔,你放開。”夜色這么亮,幕天席地,被人瞧見了可不好,她姜禾也是要臉的好吧。 辛忱哪里會放,心里滿滿當當,只覺得從未如此踏實過,此時的他,是但愿長醉不復醒。緊緊摟著躺在身上的姑娘,細細品味她的嘴,發出一陣滿足的喟嘆,只道這一個多月的食不下咽終于有了補償,值了。 不僅不放,還越來越放肆。 窩在辛忱懷里,姜禾心跳加速,試圖拉開一些距離,掙扎道,“我衣服還濕著呢!”她清楚地記得,有一次自己半夜玩水,辛忱第二天就著涼病倒了。 辛忱似乎不滿懷里的人掙扎,只見他一個翻身,把躺在身上的姑娘壓在了地上,“我熱,我幫你捂干。” 姜禾聽了對方的歪道理,正要反對,壓在身上的人,忽然又道,“夢里好不容易見一次,你乖。” 一句話,姜禾瞬間心軟,伸手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陽光斜照近小木屋的時候,辛忱總算慢慢睜開了眼,下意識又伸手擋了擋光線,臉上有些燒,腦袋昏昏沉沉,渾身無力,忽然想到自己昨晚做的夢,臉上閃過饜足的笑,緊接著又是一聲嘆息,他的小姑娘也太狠心了,時至今日,才給他一個夢。 哎,辛忱搖了搖頭,伸手,有氣無力地掀開被子,正想下床。下一刻,捏住被角的手指有些僵硬,他怔住,被子又掉落回去,蓋在了身上。 辛忱面露驚駭,整個人往被子里縮了縮,衣服呢,褲子呢,自己難道還在夢里,沒醒!!! 也是,頭這么昏,臉這么燒,渾身這么無力,哪會是自己?只見他快速往床上一躺,扯過被子,蒙頭蓋住。嗯,這個夢,他還想再來一次。 手里端著一碗粥,斜靠在門邊的姜禾,靜靜地看著床上人的反應,嘴角露出一抹痞痞地笑,見對方用被子蒙住了頭,她才走了過去。把粥往桌上一放,人就坐在了床邊。 被子里的人,其實在蒙頭蓋住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不是夢,而且屋子里還有人,就坐在他旁邊,下一刻,又開始扯他的被子。 辛忱緊緊拽著被子,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她回來了?快說話啊,哪怕一句,就能讓自己安心。 被子外的人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輕輕地道,“辛忱,松手。” 真的是姜禾!辛忱心中欣喜,正想掀開被子,下一刻,想到此刻的情形,又緊緊拽住了被子。 “病了還窩在被子里,不好。”姜禾大力拉著被子,見對方絲毫不讓,瞄了眼扔在一旁的衣服,忽然明白過來,“咳咳,這該看的,看過了。不該看的,摸過了。” 看過了?摸過了?被子里的人身體一熱,豁然開朗,這可是他的夫人,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只是…… 見對方還是不出聲,姜禾推了推被子里的人,“美人,快起來喝粥。”話落,一雙手已經伸進被子,摸到了對方的腰,輕輕地撓了撓。 辛忱就等著她靠近呢,探出雙手一把拉過姜禾,腰間忽然就癢了起來,只見他剛把身旁的人撲在床上,就大笑出聲,“姜禾,別,別撓了,哈哈哈……” 姜禾停了手,眨了眨眼睛,無辜道,“美人,你為何笑得如此開心?” 近在咫尺,辛忱終于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見到了心中的姑娘,他忽然低了頭,窩在姜禾的頸窩,前半句還悶悶的“因為你”,后半句染了些邪笑,“昨晚的夢。” 見上一刻還害羞的人忽然不正經起來,姜禾伸手正想拍他一巴掌,鎖骨處卻傳來一陣疼意,頓時沒好氣道,“病了,還有力氣咬我?” 辛忱一邊點頭,咬人的嘴巴一路往下,“嗯,不止,還有力氣做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