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姜禾打了個寒顫,難怪北地雪蓮千金難求,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采蓮的路上。白雪埋白骨,沒有相得益彰,只有融為一體。 可怕! 幸虧方圓幾里,除了自己,還有個活物,姜禾再一次出聲詢問,“一小只,你確定能找到北地雪蓮?” “吱。”當然,我能聞到它的味。 “距離我們還有多遠?” 一小只探出腦袋往前湊了湊,鼻子抖動,認真道,“吱!”還有成千上萬個鼻子的距離。 成千上萬個鼻子的距離?縱是與一小只形影不離的姜禾也被挑起了幾分脾氣,只見她將橫在空中的手掌快速往下一收,一小只就圓溜溜地趴在了雪地里。 “你自己走,好生記著數,還剩十個數的時候叫我。” 滾在雪地里的一小只“吱吱”亂叫,一聲聲,一會在訴苦,一會在數數。 一塊石碑立在了藍天白云下,上面赫然刻著“北地”兩個大字,筆勢狂傲風流,恰如此碑,有種遺世獨立,頂天立地的味道。 陸衡停了馬車,伸出雙手搓了搓,回頭瞧著正卷了車簾往外看的人,問了句,“公子,再往前就是北地了,那里常年冰雪覆蓋,了無人煙,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自逍遙門散了,他就跟隨公子出來了,用公子的話說是浪跡天涯,可他有些不明白,公子畏寒,為何要來北地? 裹了厚厚的狐裘,還是被冷風刮得臉冷心冷的陸曉生,重重哼了一聲,如不是姜禾來了此地,若不是她身上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己何苦來這受罪。 “不必,聯系北地雙煞,就說我有事相商。”呵,這對送刀大會暴露在自己面的斷袖,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聽到北地雙煞,陸衡一臉平靜,仿佛在這塊地界稱雄的兩個人物,在他眼里,這與聯系店小二沒多大分別。誰讓,這天下,就難有拒絕公子請求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追文的小可愛請注意:這幾天都會加更,甚至爆更~ 第63章 再遇沈年(一更) 無塵谷內, 沈年拿著溫熱的毛巾,再次軟榻上的鑄劍擦了擦汗。 鑄劍透過走廊, 看向天外, 聲音微弱, 眼神無波,“娘, 別忙了。” “流兒,你堅持住,等你好了, 娘再也不攔著, 你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 相見誰都可以嗎?” “可以。”她余生所有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想要他活著,想要他活得開心。流兒說這話,無非是因為姜禾。怎么偏偏是姜禾呢,像是注定的債,逃不了, 躲不過。 “呵呵, 好, 娘不準反悔。”鑄劍笑了起來,眼神還是看著遠處的天空, 卻多了一絲期待,他的孱弱,與生俱來。能活到現在, 已經是偷來的了。姜禾,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活著見到你。 “流兒!”埋在雪地里休息的沈年,下意識叫出了聲,轉瞬又緊緊捂住了嘴巴。怎么又夢到這個場景了,出門前發生的事,一次次出現在夢里,沈年有些擔心,也不知道流兒怎么樣了? 兒子,你可一定要撐住啊,等我回去。 幾百年過去,為了給兒子治病,沈年的腳步可謂是遍布大江南北,今日,又到了冰雪覆蓋的北地。只因流兒的病尚缺一味藥引,她是為“北地枯艷”而來。 “枯艷”如其名,一經破土發芽就死了,但卻能保持芽兒顏色不變,艷麗的一抹紅,栩栩如生,在冰雪覆蓋的北地,可謂是奇景。然而世人只關注長在它附近的雪蓮,以至于卻少有人知道,枯艷其實是一味珍貴的藥材,尤其是對于天生孱弱之人,是救命的靈丹。 然而枯艷比雪蓮還要難得,不然兒子的病也不用拖到這時候。 此番來北地,沈年孤注一擲,不找到枯艷決絕不回去,可她怕兒子等不起。 古書上有記載“雪蓮開,枯艷生”,沈年趴在冰雪里,一動不動,仿佛已經與這番天地融為一體。 眼前是一處斷崖,崖壁上,一朵雪蓮擎著一個花骨朵,風中搖曳,要開不開。她已經等了快三天了。最初找到雪蓮的驚喜還沒有褪去,一定要等著,等著雪蓮開,枯艷生。 她當然知道,奇珍異物必有猛獸守護,摸了摸腰間的劍,沈夫人的臉上多了一些底氣。隱約間聽到人聲,竟有些恍如隔世。 來人聲音漸進清晰,“地煞,前面真的有雪蓮?” “我何時會騙你,預計這兩天就會開,不然我豈會拉你到這種地方來受罪。”地煞自信滿滿,想他二人刀口舔生活,這北地誰能與他們倆相爭,這雪蓮當然是屬于他們的。 沈年暗罵了一聲,還真有人來搶,如此大聲是要驚醒兇獸?不知天高地厚的兩個蠢物。送死還要來壞她的事。 正想有所行動,只見那二人已經出現在轉角處,伴隨著一聲:“即使有兇獸,又有何懼?” 嗷,萬籟俱寂的雪山忽然響起一陣席天幕地的低吼,簌簌而下的雪停了。沈年轉頭就瞧見,一個龐然大物爬了起來,巨大的鼻子噴著熱氣,看著不覺得溫暖,反而讓人腳底生涼。 “地煞,小心!”北煞大喊了一聲,抽出手中的劍,已經對上了轟隆隆奔跑而來的龐然大物,仔細一看,似熊非熊。 而此時的崖壁上,“啪”地一聲,花開。 等了三天,只為這一聲的沈年點起腳尖就往崖壁飛去。 而正在對付北地雙煞的兇獸,見有人飛向了雪蓮,怒吼一聲,后腳重重往地上一跺,雪崩。剛把枯艷塞進懷里,順手摘了雪蓮的沈年,瞬息之間,整個人隨著那片斷崖,一起墜落。 “吱!吱!”姜禾,雪蓮開了。 姜禾彎腰捉起地上的一小只,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走,給你加餐飯。” 身手矯健,人已飛出好幾里,本可是雪地驚鴻,奈何穿了一身黑,硬生生變成了雪地有一只烏鴉飛過。 姜禾到時,雪崩已停,兇獸幾乎在雪崩的那一刻,追著沈夫人而去。姜禾恰巧遇上正往回走的北地雙煞。 空中血氣彌漫,其中一人受傷不輕。 地煞扶著北煞,焦急回去療傷。見雪地里忽然冒出一個人,背著一把刀,一時沒有認出是姜禾,以為是仇家。但心里又存了些僥幸,粗著嗓子問道,“你也是來搶雪蓮的?” 姜禾聽見一個也字,問道:“除了我,還有別人?” 地煞暗暗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惡狠狠地道,“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人,趁著我兄弟二人跟兇獸打斗,搶了雪蓮跑了。” 半真半假,他可不會告訴對方,其實是雪崩,那女人是死是活未可知。地煞想的很簡單,等送回北煞,他就來找人,拿到雪蓮為北煞療傷。 女人?姜禾暗暗稱奇。她已經認出對面二人正是北地雙煞,當初送刀大會上他們闖過第一關,卻在第二關拒絕回答問題。 這個女人,能在北地雙煞,以及兇獸面前摘得雪蓮,不可小覷。竟有此等人物,江湖還真是臥虎藏龍。 待雙煞走遠,一小只自己滾落在地,嗅了嗅。“吱!”姜禾,這里剛剛雪崩過。 雪崩?人要采雪蓮,雪蓮也會吃人,倒也相對公平,“你還能聞到雪蓮的味道?”要是能的話,說不定靠著這場雪崩,她還能撿一個現成的便宜。 “吱。”隱隱約約,好像在地底下。 “一小只啊,要不咱門還是不吃那雪蓮了?”姜禾好聲好氣地商量著,在地底下,肯定是被剛才地雪崩給埋了。 “吱!”姜禾,還有人,快死了。 姜禾沉默了一會,想著自己到底要不要摻和。 “吱吱?”姜禾,我們去救她吧,順便拿了雪蓮當作酬勞? 姜禾心里的天平往摻和的那邊傾斜了一點點,來都來了,就去看看,也不枉此行。 沈年在落下的那一刻,被兇獸狠狠地踢了一腳,跌落在一道冰縫里,又傷了腳。緊接著,滑落的冰塊很快覆蓋了縫隙,人在狹縫里,不見天日。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枯艷和雪蓮都還在身上,而兇獸跌落在了其它地方。 性命是保住了,可腿上不斷流出的血,讓她覺得越來越冷,意識也漸漸模糊。要不是想到家里兒子還在等藥救命,她早就想閉眼了。 不閉眼,就能得救? 她自己心里都沒底。 姜禾就站在離沈年一丈開外的地方,這距離要不是垂直算,估計早就發現她了。 “吱。”一小只趴在雪地里刨著爪子,姜禾,就是這里,在下面。 “人在這下面?”姜禾用腳尖在冰雪上圈出一個范圍。 “吱吱。”嗯,還有雪蓮也在,血味很濃。 姜禾低頭思索,得趕緊想辦法救人,不然也就沒有酬勞一說了。想直接用驚雷刀,來一記“卷土重來”,掀開這一層冰雪,又怕運氣太好,卷到人。 頗有些投鼠忌器,溫和地使出一記“風卷殘云”,只是刮起一道比北地溫暖的風,其他動靜則是全無。 “吱,吱。”姜禾,直接用驚雷刀刨吧,不深,大概就一丈深。 姜禾哭笑不得,她這是怎么了,無論南北,都逃不過刨坑的活計。 話說辛忱自隨著夏黃泉回了巫越教,也就在那些挑事的各大舵主面前走了一個來回,扔下一句 “不惹我,一切照舊”,之后一應事務就扔給了夏黃泉。 各大舵主面上發苦,心道哪敢惹你。你出了名的性情不定,比巫越還難纏。他們湊在一起不過也是想試試巫越教如今的水到底是混是清。試完之后的下一步他們還沒想好呢,就迎來了新教主。 穹二躊躇不前,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壺茶,一些烤魚rou,走走停停,半天沒敢挪到屋子里。 辛忱就在屋子里坐著,有一下沒一下打量四周,其實早就發現屋外猶猶豫豫的人,“還不進來?”難道自己比巫越可怕? 穹二仿佛得了赦令,快步走了進來,把吃的往桌上一放,“教主,屬下是穹二,給您送些吃的過來。” 看了眼不在意料的烤魚rou,辛忱抬了抬眸,這才看了眼對面的人,“是你啊。”那個數月以前,帶著手下在護城河邊給自己烤魚的人。 穹二見辛忱還認得自己,一會激動,一會忐忑,誰能想到當日他想搶魚的對象,從小子變成大俠,如今又從大俠變成了教主了呢? “教主好記性,正是屬下,請教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屬下當日……”穹二麻利地跪在了地上,口中滔滔不絕。 “你這烤魚的手藝,可有進步?” “退,退步了。”穹二老實交待,額頭大汗淋漓,自護城河一別,他哪還有什么心思和時間去練習烤魚。 “別落下,只會抓魚不會烤魚,可不行,會被嫌棄的。”想他就因考不好兔子rou,被嫌棄過。 “屬下遵命。”難道,教主是想讓自己繼續為他烤魚? “有姜禾的消息了嗎?” 上一刻還在想著如何提升烤魚技藝的穹二,有些懵,“暫時沒有,她出了昆侖派之后就銷聲匿跡了。” 辛忱皺了皺眉,小姑娘,躲得這么好! “陸曉生呢?” “有,他幾天前雇了馬車,往北地去了,個中緣由不知。” 不愛出遠門的陸曉生竟然去了北地,北地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想到這,辛忱忽然笑了起來。 第64章 談心(二更) “公子, 地煞來了。”說這話時,陸衡還覺得有些奇怪, 公子有請, 怎么來的只是地煞, 不見北煞。 厚厚的帳篷里,傳出一個聲音, “讓他進來吧。” 地煞心急火燎,滿腹心思想著如何找到雪蓮給北煞療傷,這檔口, 無論什么買賣都得靠邊站。可陸曉生說有事相商, 他不敢不來。畢竟, 自己的把柄還揣在對方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