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培培說這話時，其實有點酸溜溜的。

    畢竟，當年情竇初開時，她也被夏之雋的皮囊和氣質迷倒過。

    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鄭培培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熱臉貼冷屁股的人，他對她愛理不理的，她逐漸淡了心思。

    就因為那段被扼殺的情愫，她特別想看夏之雋在顧思憶那里吃苦頭。

    顧思憶遲鈍不開竅，她也懶得說，一開始還巴不得讓他們有點小矛盾。

    不過隨著她跟顧思憶感情加深，加上目睹夏之雋對她的特別寵愛，她的小心思又變了。

    夏之雋好歹沒有落到不三不四的女人手上。她喜歡過的男生跟她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挺好的嘛。

    鄭培培的聲音仿佛振聾發聵，顧思憶耳膜嗡嗡作響，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你說什么啊……太夸張了……”

    鄭培培翻了個白眼，“誰跟你夸張啊，我覺得夏之雋就是喜歡你喜歡的要死唄。反正他自己都親口說了。”

    “……”顧思憶胸口驟然緊縮，血液仿佛齊齊上涌，耳根子紅的跟滴血一樣。

    “憶哥，原來你這么害羞哦？”鄭培培笑嘻嘻的打量她。

    “……不跟你亂說了！”顧思憶捂著發燙的臉快步前行。

    鄭培培跟在后面笑道，“臥槽憶哥你好歹是高中生好不好？怎么弄的跟小學生一樣純情！人家小學生還有打啵的呢！你聽到個喜歡就受不了了？”

    顧思憶真心扛不住，加快腳步跑了起來，總算隔絕了她的調戲。

    鄭培培在后面笑的快要撒手人寰。

    顧思憶一口氣跑到寢室門口，順順氣，快速跳動的心臟已經不知道是因為那句話還是因為劇烈運動。

    推開門，看到藍曉秋埋在桌子上。

    藍曉秋聽到聲音抬起頭，迅速擦去臉上未干的淚漬。

    兩人四目相對，顧思憶看出她情緒不太對勁，不過她向來是高傲冷淡獨來獨往，平常也不會跟大家交流，更別提談心了。

    從沒有交過心的人，即便看著對方不高興，好像也無話可說，就怕徒增尷尬。

    顧思憶淡淡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顧思憶準備上床午休時，鄭培培回來了，進門就嬉笑道：“哎喲，跑的比兔子還快，不就說夏之雋喜歡你嗎，平常跟他膩膩歪歪的不害臊，這就羞的不要不要的了？”

    顧思憶差點從床架上摔下來，紅著臉低聲道：“別鬧了，寢室里還有人。”

    鄭培培掃一眼藍曉秋，呵呵兩聲，因為她早上提前收卷子的行為，她對她有了幾分不爽。

    藍曉秋默默上床，用被子蓋住自己，前面剛止住的淚，因為鄭培培那句話又不可抑制的涌出來。她悶在被子里，咬著唇不要自己哭出聲，傷心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顧思憶躺在床上，腦子里反復倒帶夏之雋中午說的那些話——

    可是就算你再蠢，我也喜歡你啊……這對我來說，完全不重要……

    那一瞬間過分震驚淹沒了其他情緒，而此時，一個人靜靜回想他的話，低柔的聲音猶言在耳畔，后知后覺的心跳和羞澀全都回過味來了，而且無休無止，一整個午休她都不得安寧。

    ——

    下午的課，顧思憶格外端正認真的聽講。

    課間時，要么跟鄭培培出去上廁所，要么在教室外面透氣。就算在位置上，也是正襟危坐做題。

    總之，沒有多看夏之雋哪怕一眼。

    顧思憶起身準備去接水時，夏之雋的杯子出現在半空，“給我帶一杯。”他懶懶道。

    顧思憶接過杯子，沒有看他的人，埋頭就走。

    倒了兩杯水回來，把夏之雋的水放在他桌子上，視線刻意避開他，扭頭就走。轉身時，差點跟迎面走來的陸嘉燁撞上。

    “誒，沒潑出來吧？”

    “沒有沒有……”

    “慌什么。”夏之雋的輕嗤聲響起。

    顧思憶沒吭聲，默默的回到位置上喝水。

    夏之雋把一杯水喝完，側過身，敲了敲她的桌子，說：“再給我倒杯水。”

    顧思憶乖乖起身，走到夏之雋桌邊，正要拿起杯子，杯子突然被拿走，她的視線順著杯子移動，落到了夏之雋臉上。

    他似笑非笑的，帶著一絲審視看著她，“我得罪你了嗎？”

    “啊？沒有啊……”顧思憶趕忙否認，對上他深黑的眼，有種說不出的兵荒馬亂，目光又開始游移了。

    “那你干嘛不跟我問題？”

    “……？？”顧思憶分外無辜的嘟囔，“我沒有題要問啊。”

    “沒有題要問就不理我了？”他的語氣透出一絲不悅。

    是的，被忽略了一下午的夏公子心里很不爽。

    “不是啊……”顧思憶否認。

    “看著我。”夏之雋沉聲道。

    左顧右盼的顧思憶，瞬間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兩人視線交織，夏之雋看著姑娘那水靈靈的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和紅潤水潤的讓人想咬一口的嘴巴……突然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思憶看著夏之雋英挺的鼻梁線條，陽光在他身后鋪開，他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都沒說話，卻不約而同的都有點臉紅。

    一旁的陸嘉燁拿著手機嗒嗒嗒在微信男神天團群里刷消息。

    陸嘉燁：“阿雋越來越sao了，人家小酒窩安安靜靜的倒個水，都非得找人茬！”

    陸嘉燁：“沒問他題還要發飆，暴君啊！”

    陸嘉燁：“我發現他一天天就纏著小酒窩不放！”

    蘇韓：“青春sao動期，可以理解？”

    周驍：“沒想到阿雋戀愛起來還挺來勁的…”

    蘇韓：“哈哈悶sao說的就是他。”

    陸嘉燁：“悶sao個p，他現在是明sao了，中午還在教室跟人摟摟抱抱的，恨不得昭告天下小酒窩是他的！”

    周驍：“戀愛的酸臭味，我習慣了。”

    在峨眉山的時候，周驍已經大功練成，能在戀愛的酸臭味中堅強淡定活下來。

    這幾個男生在微信群里聊的歡暢。顧思憶看著夏之雋，紅著臉嘟囔，“你把杯子給我啊……”

    夏之雋把杯子給她，她轉身去給他接水。

    陸嘉燁：“嘖嘖嘖，我小酒窩成了被使喚的小媳婦。”

    得了空閑的夏之雋拿起手機刷到這些消息，冷著臉輸入，“你的？”

    “……口頭禪還不行嗎？知道是你的、你的！”

    夏之雋彎了彎唇。陸嘉燁覷他一眼，危機解除。

    ——

    次日早讀，班主任來到顧思憶桌旁，敲了下她的桌子，說：“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顧思憶不明所以的起身，尾隨在班主任身后離開。

    陸嘉燁小聲道：“班頭把小酒窩叫走干嘛啊？”

    夏之雋淡淡看了一眼，說：“回來問問就知道了。”

    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只有班主任和顧思憶兩人。

    班主任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我聽說，你跟夏之雋在談戀愛？”

    顧思憶臉色一變，忙道：“沒有！”

    “可是昨天中午有很多同學看到夏之雋抱住你。”

    顧思憶心神一凜，馬上解釋道：“因為我被數學老師誤會抄襲，心里很難過，快要哭了，他才這么安慰我……”

    “哦。”班主任若有所思。

    顧思憶繼續說：“我爸媽跟夏之雋爸媽是老同學，關系很好，我進校前就跟夏之雋認識了，周末經常去他家玩……阿姨讓他照顧我，所以他比較關心我……”

    “是這樣啊。”班主任臉色緩和了很多，“看來是老師聽信謠言了。”

    班主任看著顧思憶，語重心長道：“沒有就好，你們這個階段要好好學習，談戀愛會影響學業，高一正是打基礎的時候，懈怠不得。還有夏之雋，他年年全市第一，是我們學校的驕傲，如果他的成績下降，負面影響太大了。”

    “我知道……”她低聲道。

    “好了，你回教室吧，今天老師就是問一句。既然沒有，你也不要再跟任何人說了，包括夏之雋，以免對他造成不好的心理影響。”

    “嗯。”顧思憶點頭。

    顧思憶回到教室，鄭培培立馬湊到她身旁問：“老班把你叫去干嘛？”

    “因為數學老師的事情……怕我心里不舒服，把我叫去開導了幾句。”顧思憶順口扯謊。

    “噢，還挺人性化的嘛。”

    下了早讀，陸嘉燁也來問顧思憶，夏之雋在一旁看著她。

    顧思憶不想再重復一次謊言，幸好鄭培培直接替她回答了。

    顧思憶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最終總結出一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

    顧思憶去英語角練習，又一次遇到了陸銘。

    他手上還拎著一袋包裝精美禮品，很自然的用英文跟她打招呼，“這是我爸讓我帶給你的。”

    顧思憶微怔，不想要。陸銘直接把東西放在她腳下，“反正我就是一個完成任務交差的。”

    他笑瞇瞇的繼續跟她用英文聊天，吸取上次讓她不愉快的經驗，這一次他順著她說，就某公眾問題交換意見，不再試圖通過對話探尋她的隱私愛好。

    正在寢室里刷題的夏之雋，收到一條微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