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在農藥沒有出現之前,廣大的勞動人民對數量繁多的蟲子束手無策,如果有農藥的話,那豈不是又是一個大功勞。 但是這個年代也沒有灑農藥用的噴壺,也不知道工匠能不能用木頭做出來,說起來,農藥的化學名稱是什么來著。 趙夫人一進院子便看到自己那長相也算得上是翩翩少年的二兒子正在捧著一盆花看的目不轉睛,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她好不容易才平復的淚水險些沒有又涌上來,只覺得心中酸楚無比,小女兒以稚齡被定為皇后也就罷了,二兒子從前生了怪病,好不容易康復好轉,偏又落下了這樣的毛病。 這一番出來逛,趙夫人是連接的心中難受。 她上前,想要看看兒子在做什么,腳步聲傳進耳朵,趙樹清這才發現娘親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盆栽,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娘親。” 見他站好了,眼中清澈無一絲陰霾的清俊模樣,趙夫人心中好受了一些,她將難受藏住,只溫和笑著問,“清兒方才在干什么?這盆花上可是有什么東西?” 趙樹清一板一眼的答道,“兒在想,若是有一種藥物,能將蟲子殺盡不吃莊稼便好了。” 趙夫人眼中的難過差點沒有隱瞞住,她好好地孩兒,居然滿心想著這種天馬行空的物是,這世間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好東西,這孩子以后可該怎么辦才好。 現在滿京都都在謠傳自家孩兒有問題,以后清兒年齡到了,難不成真的就連一個妻子都找不到了不成。 趙夫人又是恨那范家退親還要敗壞她家孩子的名聲,又是擔憂以后等到自己與夫君百年歸老,孩子沒了親爹娘照應受委屈,再加上剛才看到的女兒抄佛經,眼圈再也抑制不住,紅了一圈。 趙樹清雖然自覺自己已經徹底的融入到了這個時代,但說話時禮貌望著對方眼睛的現代習慣還是沒有改掉,幾乎是在趙夫人眼圈紅了的下一秒就發現了她的不對。 他對于這個從未嫌棄過自己,反而給了不少關懷與疼愛的親娘還是十分尊敬的,當下便問,“娘親為何哭?” 趙夫人連忙又擦擦眼角,扯出一抹笑來,道,“娘沒事,只是被風吹了一下。” 真拿他當三歲小孩哄不成了,這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風。 趙樹清想關心兩句,奈何心里話語翻滾,偏偏嘴上說不出一句來,就連看向親娘的目光,都仿佛冰冷冷的無情。 還好趙夫人也沒有注意到這點,她生怕自己的難過被趙樹清看出來后多想,擠著笑容道,“清兒喜歡這花,娘就讓人再送來些,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你也莫要太辛勞了,該去屋里歇息就歇息著。” “那娘就不耽誤你了,這天色看起來又要大風,你爹便是被吹得得了風寒,你記得晚上讓他們將門窗關嚴實,莫要凍到了。” 趙樹清眼睜睜看著親娘離開,十分想要挽留她,順帶著說兩句寬慰的話,可惜手和嘴偏偏就是不聽使喚,最終只能如同一個冷心無情的木人,站在原地,望著趙夫人的背影遠去。 一陣風吹來,吹得他袖子里面的rou都在發涼。 為什么古代的天氣這樣多變,明明前兩天郎素來的時候還是青衫折扇,這才幾天,就又是刮風又是下雨的了。 趙樹清想著要進屋子里面加件衣服,剛才想要安慰趙夫人的心不知不覺便淡了下來。 他剛進屋子,剛剛那小廝便捧著花走了進來,“二少爺,這花上的蟲子要不要小人捉下來?” 對了,還有研究殺蟲的農藥。 趙樹清招了招手,看著小廝將花抱過來了,自己接了過來,繼續對著上面那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不動彈的蟲子發呆。 冷風吹來,他凍得直接一抖,連忙抱著花盆往屋子里面挪動,卻完全沒想起來自己剛才還想要加件衣服。 *** 趙丞相這邊得了要開海禁的消息,驚得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他十分想要進宮面見圣上請他三思,可偏偏身上染了病,怕將風寒傳過去。 最終也只能送走了幾位同僚,自己寫了折子要遞上去。 第二天那幾位同僚就苦著臉又來找他了。 從前陛下雖然不上朝,披折子也敷衍,可好歹那也是批了,現在倒好,自從給了他們要取消海禁這個旨意后,朝也不上了,折子也不批了,成日里守在宮中,據說是養了一群花,正是新鮮時。 聽到這里,趙丞相連忙急急地問道,“這花是?” 他生怕這是以人瑜花,前朝是怎么滅的,不就是前朝國主沉迷美色,不理朝政,甚至為了那美人幾度耗費國庫的財力胡亂建設嗎? 好在幾位同僚俱都搖了頭,道真的只是普通的花,頂多有些名貴罷了。 他們神情都十分無奈,從前還敢上折子勸諫,自從上次陛下來了那么一處后,哪里還有人敢再去說些什么。 萬一陛下又說他們想要將他逼得退位,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沒看著就連一向喜歡以死明鑒的言官都閉了嘴嗎? “這次陛下是鐵了心了,現在正有商人要出海,丞相,你看看,陛下這是要做什么。” 他們一群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偏偏陛下自從上次之后便連個面都不露,讓他們想要勸諫又不好勸,遞折子上去也得不到回復,現在就連丞相的折子,都被給了他們幾個老家伙來處置。 幾人實在拿不準,趙丞相也沒有什么主意,他能當上這個位置,靠的也是處理政務拿手,太后還在時也沒少用他,太后走后,陛下更加是個什么都撒手不管的,他們這些老臣子平日里商量出來個什么再遞個折子,陛下再批下,雖然有些麻煩,但好歹也不像是今日一般。 商量了半天也沒個什么主意,最終,那幾位大臣只好告辭。 哪成想剛到了門邊,便見到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停下。 先下來的是眾人都十分眼熟的張元太監,接著,他小心翼翼的殷勤扶著一位穿著青衣的俊美公子落了地。 看清那公子的面容后,幾位大臣都僵硬了神色。 “喲~” 這位公子也絲毫沒有心虛的神色,上前來拿著手中折扇搖了搖,在冷風中依舊風度翩翩,“怎么,諸位也來找丞相?” 聽著那熟悉的不靠譜吊兒郎當的語調聲氣,幾個大臣這才帶著滿頭的冷汗要下跪,“老臣參見……” “得得得,在外面就別來這一套了。” 折扇直接橫在了他們面前,衛明言攔住了他們后,打量著面前的幾個人,“丞相染了風寒,幾位大人就不怕被染上么,這么急巴巴的來丞相府,不會是為了朕吧?” “臣等,臣等……” 被說中了實情,幾名大臣結結巴巴的慘白著臉,半天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得了,朕自從上位以來,從未慢待過你們,為何你們每次見了朕,就如同見了什么猛獸一般。” 青衣男人似是惆悵的感嘆了一句,還不等幾位大臣請罪,便大度的擺了擺手,“朕也想通了,你們就是這個性子。” “既然碰上了,便順便跟你們說一聲,戶部的裴明查出買賣官位,朕剛下旨抄了他家,你們若是有什么要進言的,現在就在這說,免得回去之后一道道的折子遞進來,煩人的很。” 裴明? 那不是戶部尚書嗎? 幾位大臣驚疑不定,但也沒多少兔死狐悲之感,官場中大家互相庇護也算得上是正常,但裴明此人實在是行事難看,一年前家中嫡子才因為爭風吃醋在花樓中打死了一名大臣的小兒子,原本該是扯上命案下獄中,偏偏裴明為了保住兒子壓下了此事,這還不算,沒多久,那死了小兒子的人家便被他使絆子弄出了京,去了云南那種暑熱之地,前陣子剛傳消息說是病死在了任上。 原本他們就商量著要彈劾,倒沒想到陛下先行一步。 “這不是丞相跟朕提過幾句么,朕愛護百姓,最見不得像是裴明這般驕奢yin靡之人,索性卸了官位,判了流放。” 衛明言見幾位大臣都怔怔的望著自己,“哦……” “朕懶得在朝上說這件事,你們也知道,這段時日那些折子快要將朕煩死了,就直接下了旨,幾位卿家可有什么意見?” 幾位卿家快要被前一句話中巨大的信息量給嚇死了。 “陛下,陛下可是說,這裴尚書之事,是丞相所說?” 他們日日上朝,可從沒聽說過趙丞相與陛下談論此事。 朝上沒有,那邊只有朝下了。 可也從未聽聞,丞相被陛下傳入宮啊,就那一次為了未來的皇后,他們得到的消息還是丞相只跪在殿外,連陛下的面都沒見上一面…… “那還有假。” 衛明言似是看不到他們臉上驚疑不定的神情,搖著折扇,泰然自若道,“朕今日來,也是想和丞相商議一下取消海禁后的事。” 取消海禁后的事,難道之前他們還商議過取消海禁前的事嗎? 他這副神情,這個語氣,以及這句話,已經完全讓幾位大臣聯想到了:取消海禁之事是丞相與陛下聯手所為。 否則,為什么陛下如此要來丞相府。 “行了,幾位卿家也早些回去歇息,朕還要與丞相談論政事,就不多留你們了。” 穿著青衣的皇帝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道,“對了,朕來丞相府中的事,你們可別告訴別人,若是讓朕知道有誰透了口風,就是朕放過你們,丞相也不會,丞相那人,你們也知道的。” 他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么一句,又沖著幾個滿臉空白大臣們露出了溫和的笑。 接著,便又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去,仿佛剛才出言威脅人的不是他一般。 眼看著陛下果真入了府,而那看門的小廝仿佛認識一般,熟練的開了門放他進去,幾位大臣的三觀都碎成了渣。 原來,海禁之事,居然是丞相與陛下共同決定的嗎? 怪不得,怪不得一向會看丞相折子的陛下會將折子給了他們。 有一位大臣神情恍惚的道,“你們說,丞相的風寒是不是也是……” 另一位大臣立刻嚴肅道,“噤聲!” “丞相這樣做,必有他這樣的道理,陛下既然都說了,我們便做無事發生就好。” 他們在冷風中站了許久,才俱都一臉怔楞的四散家去。 只是心中,又都有了成算。 取消海禁之事,若是丞相提出來,必定要掰扯許久都不清。 可若是在丞相不在時,陛下便已經將此事敲定,丞相只需要假做不愿,事后照樣可以與他們站在一處。 現在想想,想必丞相與陛下早就商量好了,否則怎么會有十歲孩童為皇后這樣的荒唐事。 陛下性子一向都不太好,若是平日里被他們跪了一地早就要喊打喊殺了,怎么會想得出用退位來逼得他們不敢出聲,只得答應。 他們原本還在疑惑為什么陛下突然變了性子,尤其是說出的那一番話,看似無根據,卻都是把著他們的死脈,沒看著連太傅都不敢多言一句嗎? 陛下算是他們看著長大,哪里會有這樣的能耐,看來,這一切都是丞相在背后教導。 想到先皇走前曾經單獨與丞相說過話,要他輔佐幼帝,幾位大臣心中都有了一個驚駭的念頭。 先皇駕崩后,一直都是太后把持朝政,那時候丞相也從未表露過不滿,難不成,他其實一直都在蟄伏,現在太后過世,陛下可以重掌朝堂,丞相便開始按照先皇的意思,開始教導陛下了? 但他們幾人關系一向不錯,到底為什么會瞞著他們呢。 除非…… 陛下與丞相要做的事,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比如這取消海禁之事…… 想想看來,丞相清廉,家中倒是沒有幾家鋪子,就算是有,那也是與海禁扯不上關系的珠寶,成衣鋪子,據說也是不溫不火的照應著。 他們自然不會去簡單的想丞相是因為取消海禁對自家沒什么影響才與陛下合作。 而是會想,丞相早就在想取消海禁之事,因此才不肯置辦會被這件事影響的鋪子。 他性子一向如此,走一步,算十步,卻沒想到,居然將他們都算了進去。 幾人回了家,想的都差不多,越想越覺得就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