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衛金疼的臉抽成一團,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他猛地瞪大眼,倒吸一口涼氣。 “爸……爸……這個鏡子……” “這個八卦鏡掛在你媳婦身上,這幾天就不要摘了,能幫她擋一次災。” 衛明言又從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紅繩,在八卦鏡上打了個結,丟在了兒子身上。 衛金手忙腳亂的險險接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遍,結結巴巴的問,“爸,你沒用道具哄我吧……” “那血,血是怎么沒的。” 穿著道袍,還是端端正正坐著的男人瞥了過來,衛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是鄙視的眼神。 他的父親,果然一如既往的在鄙視他。 但是這次,他親爹沒有用一副“你這個凡人不配聽我解釋”的神情看他,而是用著仿佛在跟傻子對話的語氣不耐煩的解釋,“你沒看到嗎?被八卦鏡吸收了。” “這里面有了我的血,能驅逐晦氣,你要是不想變成鰥夫,就給你媳婦掛著。” 衛金大腦還在當機中,“那,那我的血呢?也是驅逐那個什么氣的?” “哦,不是。” 衛明言揮揮袖子,慢騰騰的站了起來,“一身濁氣,你的血半分用處都沒有。” 看著長相年輕的父親,衛金捧著八卦鏡一臉迷茫,“那為什么還要我的血?” “就是覺得不能我一個人疼。” “我這是救你媳婦,又不是我媳婦。” 穿著道袍,仙氣飄飄的男人理直氣壯的說完,看了看手術室,“行了,你媳婦出來了。” “記得把八卦鏡給她掛著,如果你不想變成鰥夫的話。” “我走了,你女兒名字叫衛七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誒?爸?爸??” “爸這個名字是不是有點草率啊爸?” 衛金看看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又看看長袖飄飄,腳步明明不緊不慢,卻快速消失在了走廊轉角的父親,低頭一臉迷茫的看向手中八卦鏡。 干干凈凈,絲毫看不出有血液在上面。 手術門打開,錢妙被推了出來,衛金連忙迎了上去,看著妻子白著臉,臉上滿是疲憊,卻還在努力尋找著什么。 “爸呢?” “爸他……” “恭喜您,是個可愛的小姑娘,雖然是早產但是很健康呢。” “華國2140年陽歷8月25,農歷七月十五,晚上十一點十五分出生。” 錢妙呼吸加快,又想到了公公對她說的話。 這,這怎么可能。 一秒鐘都不差。 衛金看看女兒,又看看妻子,再看看外面正下著的瓢潑大雨,連忙將手上的八卦鏡掛在了妻子脖子上。 “這是什么?”錢妙不解的看向那個鏡子,累的臉色慘白。 “爸給的,說是,說是可以擋災。”衛金結結巴巴的說著自己從前絕對不會說的話。 “我剛剛親眼看到這個鏡子……” “先別說了,回病房再說。”錢妙即使阻止了丈夫剩下來的話,雖然她自己現在也很混亂。 *** “爸說,女兒出生的時候會下大雨,還說她是鬼節出生,會體弱,還有我們兩個水火不容,現在生下女兒,就會有血光之災,需要這個八卦鏡擋災……” 等到病房里就剩下他們了,衛金連忙將剛才的事統統說了出來,錢妙渾身無力,女兒就躺在身邊,她很累了,但還是支撐著問,“我有八卦鏡擋,你呢?爸有沒有給你什么東西擋災?” “沒有,他就說女兒叫衛七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這個名字…… 雖然錢妙現在已經徹底相信了公公,但她真的懷疑這名字是他隨便起的。 “妙妙,我真的覺得這事,爸他怎么突然那么厲害了……” 錢妙也覺得奇怪,但這一次,公公的確是算準了。 “別想了,你是爸親兒子,他總不能害你。” 她費勁的想要動動手碰碰女兒,衛金看了,連忙將女嬰往前抱了抱,讓妻子碰觸到孩子還紅著的柔嫩臉蛋。 錢妙感受著女兒的溫度,眼中滿是愛意與滿足,“不管怎么樣,孩子沒事就好。” “七七,mama的好七七……” *** 大雨下個不停,路上行人都匆匆走著,只有一名穿著道袍的男人打著一把黑傘,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說來也奇怪,地上水漬不少,可他那雙黑色的道鞋偏偏一點也沒濕。 不知道走了多久,衛明言停在了一戶低矮的平房面前,修長手指屈起,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老人的聲音響起。 不一會,門打開,穿著一身廉價衣物的老太太站在屋內,在看清面前人的臉后,臉上露出了驚喜來。 “衛大師,您怎么來了。” “趙婆婆。”俊美的男人收起黑傘,沖著老人家露出一個笑。 “你不用喝我給的符水了。” 老太太神情一變,惶恐的問道,“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您不是說,我只要喝四十九天就行了嗎?我現在,現在就九天了,是不是我不夠誠心?我再喝九天,再喝九天就好……” “我家老頭子每天都好難受,我想治好他,衛大師,您幫幫我,符水要是不夠多,我每天喝兩碗,三碗!” 衛明言偏頭看向站在老太太身邊,表情擔憂,想要伸出手幫她擦拭眼淚的透明老頭,露出了一個淺笑,“不,是有了別的解決方法。” 第112章 神棍(3) 他跟著老太太進了屋, 這間房子應該是有些年頭了,墻面發暗,布置的倒是整整齊齊,看得出來主人在非常用心的過著生活。 剛剛來到桌旁,屋里面就傳出了一聲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接著就是含糊的叫聲。 “啊——啊——” 說是叫聲,其實更多的像是無意識發出來的聲音,剛剛還在小步小步走著的老太太速度頓時加快了不少,她推開門進去,聲音急促擔憂,“你怎么醒了啊,摔疼沒?啊?” “啊——” 摔在地上,努力半天都翻不了身的老頭費勁的伸出雙手在地上扒拉,他雙眼混沌, 張著嘴無意識流出口水,嘴巴在地板上蹭著,衛明言甚至聞到了房間里面的尿sao味。 老頭的病癥在醫院看來是老年癡呆。 沒有意識,不會說話, 大小便不能自理, 甚至就連簡單的食物概念都沒有。 “來,小心, 慢慢的……” 老太太年紀大了, 本身就沒有幾分力氣,卻硬生生的將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老伴給扶了起來, 習以為常的掏出手帕給丈夫擦拭口水。 她的動作又輕柔又快速,不過幾分鐘,老頭已經被打理干凈,好好的安置在了床上。 “照顧他,很辛苦吧。” 穿著道袍的男人在昏暗燈光下靜靜注視著這一幕,聲音清清淡淡,仿佛絲毫情緒也無。 “你們沒有兒女,所有的事只能你一個人來,要扛起這個家,是不是很累。” “累。” 老太太溫柔的幫丈夫掖好被角,嘴上說著淚,眼中卻滿是堅定,她顫著聲,輕聲回答,“他照顧了我一輩子,讓我開開心心的一直過到了現在,現在輪到我了,再累,也是值得的。” 她看向丈夫的目光溫柔而又眷戀,仿佛還是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看著自己的大英雄,手下不輕不重的,幫丈夫按摩僵硬的雙臂。 “我們在一起都快五十年了吧……說好了要一起走的,好好地,就是出個門,怎么就這樣了……” 衛明言踏進屋里,看向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用著哀傷眼神看向她的透明老頭,又看了看這個屋子。 干干凈凈,沒有絲毫晦氣。 “你們兩個很善良,幫助了不少人。” “是啊。”老太太苦笑著道,“他是教書的,看不得學生吃苦,工資一發下來,基本上就沒了一半,都退休這么長時間了,逢年過節還有學生來家里看我們。” “大師!”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沙啞著聲音道,“您之前,說有了其他的辦法……” “我求求您治好他,我和他生活了一輩子,他真的是個好人,好人,不是該有好報的嗎……” “他這些年做的善事,的確是有用的。” 衛明言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才在醫院用過的針。 “那輛原本該撞到他車雖然沒有撞到他,卻也將他的一魄嚇了出來,人有三魂七魄,少了一個,就如同行尸走rou。” “三魂七魄……三魂七魄……” 老太太含著淚念叨了兩句,哀求道,“那,那您能把他的魂魄找回來嗎?叫魂,叫魂可以嗎?” “我可以讓他魂魄歸位。”英俊道長微微垂眼,目光落到床上已經酣睡過去的老頭身上,聲音不悲不喜,“但是他只能活一天。” “一天……” 老太太顫著唇,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掉了下來,“為什么,為什么只有一天……” 她哭的很傷心,卻又努力的想要忍住,一旁的老頭看見了,著急的伸出手要幫她擦眼淚,他張口想要安慰這個被自己寵了一輩子的人,可他只有一魄,是發不出聲音的。 別哭,別哭了。 看見你哭,我難受。 “壽元如此,就算魂魄不歸位,明天中午十二點三十一分,他也會停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