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高義說:“放心,公司這邊我會看著,您去做手術也要不了多久,可以回國內療養。這個醫生很靠譜的,前年有個人腿骨都碎了,后來治好了也差不多。” 江忍淡淡道:“行了,就這樣?!?/br> 高義皺眉,江忍不是為了公司的事。 他連腿傷都不治,只能有比他腿更重要的東西。 是孟聽。 孟聽早上去上學的時候,江忍給她戴好帽子,風雪下很冷。公寓離學校很近,他也就不用開車送她。 江忍親了親她白皙的臉蛋,湊在她耳邊和她說話,她癢得咯咯直笑。 江忍便也笑了。 這一年她快二十歲,身邊只有一個他。 他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有時候不必糾結是愛還是同情,他想和她在一起,愛她一輩子,不在乎過程,他要那個最好的結局。 孟聽才踏進校門口,就收到了高義的電話。 “孟小姐,你有空談談嗎?” 這個點快上課了,然而高義很少找她。一般找她都是因為江忍的事,孟聽輕應了一聲,也沒有進教室,拿著手機往樓下走。 “m國有個很出名的骨科醫生,據說今年治好了一個骨傷很重的患者?!?/br> 孟聽眼里帶著很亮的光彩。 “可是昨晚江總拒絕了去治療。” 孟聽抬起眼睛:“為什么?” 高義也不知道為什么啊,就是不知道,才覺得納悶。如果有治好的機會,誰不想當一個正常人? “我也不清楚,所以希望您可以勸勸他?!?/br> “我明白的,高叔多費心聯系一下那邊,麻煩您了。” 孟聽掛了電話,她也顧不及去上課了,讓宋歡歡幫她請個假,就往公寓走。 江忍已經去上班了,他很勤快。 可是他總是喜歡送走她,再做自己的事情。 孟聽知道他公司的地址,于是去公司找他。 前臺很客氣,他們公司上下基本都知道,年輕的江總有個很喜歡的女朋友。看到漂亮的孟聽,前臺眼睛亮了亮,一下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江總在樓上辦公室開會,您可以上去等他?!?/br> “謝謝。” 等孟聽一走,前臺立馬在工作群里發:我看到江總女朋友了! 沒有開會的同事紛紛回:在哪里啊,長什么樣? 前臺說:非常漂亮,比明星還好看!我現在要去給她倒茶了! 同事們紛紛羨慕。 出于八卦,他們真的很想看看江總的小心肝。 孟聽接過熱茶道了謝。 辦公室隔音,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在靜靜等待江忍出來的時候,她就在看桌子上的一株仙人球。孟聽對著它發呆,她不明白江忍為什么不去治療腿傷。 明明去年,他面對她同學們的眼神,非常失落。 她其實很聰明,對于邏輯性的東西,一猜就透。高義說,江忍是昨晚說不去治療的。問題就出在了昨天,事實上孟聽也覺得昨天江忍怪怪的。 從他看見她踮腳去夠那只快被凍死的鳥兒開始,他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然后江忍問她,你同情心很強嗎? 他要她主動吻他。 還想要那種抵死纏。綿的吻。 可是后來他又突然正常了,哄她,給她做飯,還帶她去看電影。 同情心,愛欲。 她怔了怔,江忍在意的這這個。他覺得她對他的同情遠遠勝于愛欲。他希望孟聽能有他對她那樣的欲。望。 孟聽想通了,簡直氣得想把仙人球拍在他懷里。卻又有些心疼。 他把他自己當成什么東西,那只來不及飛去南方過冬的鳥兒嗎?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大學在自學心理學。 她來不及了解上輩子的江忍,于是暗自努力在了解這輩子的他。從出生開始,愛過江忍的估計只有他已經癡呆的江奶奶,可是江奶奶只在小時候關懷了他幾年。 等他青春叛逆期,又被趕去了軍大院。 后來江奶奶老了,生了病。 也只記得他是小時候的江忍。 那個病態的,在學校會被所有人排斥的小男孩。 他小時候有多動癥,從上學開始,就坐不住。待在教室很難受。 大家都不喜歡他,大家都害怕他。 所以江忍已經習慣了沒人喜歡他。 江忍心里,覺得人的感情世界很復雜,他們或許會因為責任、同情、金錢欲,來對待一個人。 她沉思了許久。 不知道怎么想起他們第一個吻,江忍在醫院打了陳爍。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打人發病被孟聽看到了。 她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江忍不僅嚇到了醫院的人,也嚇到了她。 那時候少年回眸,看向她的眼睛,兇狠、冷漠、銳利,最后還有別的東西慢慢破碎。 他絕望又不管不顧地吻了她,唱片店里放著歌。 大雨滂沱。 他的唇分明是顫抖的。 孟聽有些出神。 他病了,這病其實一直沒有好。 如今的他,成熟有擔當??墒撬麑λ膼郏鋵嵰恢蹦郎谀莻€雨里,他想擁有她,可她看見他打人了,知道正常人不會喜歡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少年。 他在努力痊愈。 她捂住眼睛,指縫有些濕。 他明明沒有好,可是努力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好了。 江忍想要的越來越多,可是他又壓制住了。他怕她再次看見那個瘋狂的他,所以溫柔,愛笑。他明明不喜歡笑的。 孟聽擦干凈眼睛,靜靜等他出來。 果然,散會以后,江忍推門進辦公室,男人的臉是冷著的。 他看見了她,眸中滯了一瞬,迅速露出了笑意:“怎么沒有去上課?” 孟聽說:“本來去了,可是想起來,沒有給你說早安,所以又來了?!?/br> 他笑了聲。 孟聽已經跑到他身邊,學著他那樣,努力踮腳在男人臉頰上輕輕一個寵愛的吻。 少女香香軟軟的。 他的笑差點沒繃?。骸澳阍趺戳耍俊?/br> 孟聽說:“你不喜歡我親你嗎?” 江忍捏住她下巴:“乖,說說看你怎么了。誰給你說了什么嗎?” 孟聽覺得這男人只要不念書,什么時候腦子都是好用的。他和她四目相對,孟聽認真說:“我只是突然覺得,你超級帥?!?/br> 江忍漆黑的眼睛看著她。 孟聽快受不了他的眼神,她眨巴了下眼:“真話?!?/br> 江忍笑了:“那多親幾下?!?/br> 他彎腰。 孟聽勾住他脖子輕輕吻了好幾下,從男人鋒銳的眉眼,到他精致的下巴。 他摸摸自己的臉,上面仿佛還有軟軟的觸感,他說:“好了,想說什么直接說?!?/br> 孟聽惱得捶了一下他胸膛。 他只是笑:“你說,我答應了?!?/br> 孟聽抬眼:“我們去治腿江忍,我陪你一起去。” 江忍沉默了一瞬:“好。” 在她欣喜的眼神下,他輕輕摸摸她頭發:“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b市好好念書,高義說手術不會太久,半個月而已。我很快就回來了。” “我想陪著你去。” “我不想讓你看我我躺病床上動不了的模樣,一回就夠了,不要第二回。” 他說這話時,眉眼帶著比十一月飛雪還要深刻平靜的清冷。 一個很少被愛的男人,微薄的倔強和自尊。 不管多少年過去,他都是那個騎著山地摩托車,摘下頭盔灑脫不羈沖她笑的模樣,他最驕傲堅強。 孟聽抱住他,輕聲說好。 江忍要出發去m國前那個晚上,孟聽比他還要緊張。她又翻書又上網,查這個會不會疼,治愈的概率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