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皇上又怎么會將這樣的玩意兒佩在腰間? 這廂蕭弋在屋中坐下,環(huán)顧四周,微微皺起眉道:“仍覺得這屋子里,透著木木翰人身上的一股臭氣?” 趙公公笑道:“奴婢喚兩個人進(jìn)來再灑掃一遍。” “不必,備下熱水食物便是?!?/br> “是,奴婢這就去?!?/br> 趙公公返身出門,又順手將門合上。 門內(nèi),蕭弋這才微微低下頭,取下腰間懸掛的繡囊,摩挲一陣,倒是又掛了回去。 到底是幺兒的東西,總不好弄丟了。 還是掛在腰間,方才穩(wěn)妥。 邊城。 日上三竿,楊幺兒腦中隱隱約約記得好似有什么事,她勉力撐開眼皮。 床邊的蓮桂立即驚醒過來,躬著身子輕撫楊幺兒的背,道:“娘娘,尚早呢,再睡一會兒?!?/br> 叫她這樣一講,好似困意又浮了上來,楊幺兒合上沉重的眼皮,便又接著睡了過去。 小院兒外。 蕭光和領(lǐng)著騰驤衛(wèi),在院門外來回轉(zhuǎn)悠。 他一夜沒敢睡,現(xiàn)下便頂著兩個烏青的眼眶,瞧著甚是滑稽,哪里還有皇城貴公子的模樣? 他一顆心都懸緊了,時(shí)刻攥緊著腰邊的劍柄,生怕有歹人趁虛而入。 正想著的時(shí)候,只聽得一陣腳步聲近了。 他抬頭一瞧:“董參將?!?/br> “蕭公子?!倍瓍_他笑了笑:“蕭公子怎么守在娘娘的居所?” 蕭光和硬邦邦地道:“奉皇上令?!?/br> 董參將抿了抿唇,便只巴巴說了一句:“皇上原來還記著欽天監(jiān)那一卦,將娘娘帶來了邊城。只是……”他頓了頓,皺起眉道:“這此去越城,不知吉兇,只怕該將娘娘一并帶上才是。” 蕭光和狐疑地瞧了瞧他:“參將欲如何?” “臣留守邊城,心下始終難安,牽掛皇上安危。便忍不住來了這里,想請教娘娘可有良策,若是實(shí)在不成,不如將娘娘送到越城……” 蕭光和攥緊了劍柄,頓時(shí)有了底氣,于是厲喝道:“皇上早已吩咐好的事,豈輪得到你來擅自更改做主?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院內(nèi)。 楊幺兒又慢吞吞地?fù)伍_了眼皮,不僅如此,她還緩緩坐了起來。 蓮桂忙扶住她,道:“娘娘?” 楊幺兒看向她:“皇上?” “皇上在議事呢娘娘。” 楊幺兒極其緩慢地?fù)u了下頭,像是還未睡醒,因而有些遲鈍,她抿了下唇,道:“他去戰(zhàn)場了。” 蓮桂一顆心猛地一跳,她面上卻還是笑道:“娘娘怎么這樣說?” “夢見了?!睏铉蹆合崎_了被子,面上顯露出一絲茫然,道:“一個人,同他說話?!?/br> 蓮桂抿了抿唇,現(xiàn)下便也是想到了當(dāng)初欽天監(jiān)那一卦?;蕦m中,最信卦象的是趙公公,其次是劉嬤嬤。她原本是不大信的,可心底總難免惦記著。 蓮桂想了想,便大著膽子問:“說了什么?” “說……你當(dāng)死的。”楊幺兒說罷,又學(xué)著夢中的口吻,道了一句:“你當(dāng)死的?!边@一遍卻說不出的森寒味道,好似真將夢中那人活靈活現(xiàn)學(xué)出來了。 蓮桂張著嘴,半晌道:“……娘娘。”喚完這一聲,她便不知說什么是好了。 正巧此時(shí)院外聲音更大了。 楊幺兒眨了下眼:“外頭……” 蓮桂想了想,喚來春紗,二人一并服侍著楊幺兒換了衣裳,梳起發(fā)髻,然后便一左一右,伴著她軟綿綿地走了出去。 董參將驟然聽見腳步聲近,本能抬頭望去。 太陽當(dāng)空,日光烈烈,落在面龐上,卻更襯得漂亮脫俗,如沐神光。 他一滯,訥訥道:“臣……臣拜見皇后娘娘,臣欲送娘娘往越城去與皇上匯合,娘娘……” 楊幺兒略作停頓,似是認(rèn)真思考過了一般:“好。” 另一廂,越城。 蕭弋推門而出。 千總等與蕭成鈞一并等候在了院中。 他們抬頭一瞧,便見陽光底下,與銀色盔甲相襯的,還真是一個粉紫色繡囊!一瞧便是女兒家用的東西! 與帶著銳氣與煞氣的盔甲湊在一處,有些格格不入。 可若是多瞧兩眼,又好似變得和諧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如果是盔甲,幺兒就是繡囊。 其實(shí)小皇帝到底還是沒舍得讓幺兒跟他一起上前線:) 早鴨大家3 ☆、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蕭光和到底是年輕了, 哪里是董參將的對手, 他唯一所比旁人更好的一點(diǎn),便是他腦中扔牢牢記著“忠義”兩個字,更惦念著要保護(hù)皇后這樁事。 于是他一咬牙, 將騰驤衛(wèi)也一并帶上,將楊幺兒、蓮桂、春紗還有與董參將一并圍在了里頭。 蕭光和這才裝作看不見董參將的臉色, 道:“那我便隨參將一并, 將娘娘送過去罷。到底是領(lǐng)了皇上的令, 我是不敢違背的。” 董參將手底下掌的士兵,就在外頭等著,偏偏叫騰驤衛(wèi)這樣一圍,他被生生卡在了里頭, 出也出不去,想要同手底下的兵吩咐幾句都不行。 不過到底是達(dá)成了目的, 董參將便忍著不快閉了嘴。 他在一邊守著, 等楊幺兒用過了飯食, 眾人這才一行啟程, 往越城去。 待上了路途,楊幺兒靠在馬車?yán)铮瑩u搖晃晃的又生出了點(diǎn)困意。 她少有這樣的時(shí)候,便想了想,抬起手來,自個兒扒住了眼皮,這樣堅(jiān)持了一會兒, 才漸漸恢復(fù)了一絲清明。 而這么一番折騰下來,他們也已經(jīng)隱約可見越城的城池輪廓了。 “城頭上掛的是晉字旗?!倍瓍⒊谅暤?,隨即擠出了一點(diǎn)笑意,緊跟著又道:“皇上英武!想必已經(jīng)打下越城!” 然而接他話的,只有蕭光和一人,蕭光和慣不會說這些漂亮話,便只干巴巴地接了兩句:“是,不錯!” 董參將便被迫中止了表演,只好也閉了嘴。 楊幺兒突地掀起了馬車車簾,朝董參將定定看了一會兒。 那董參將似有所覺,腦中驟然浮現(xiàn)方才所見的皇后娘娘的風(fēng)姿,一時(shí)間還真有點(diǎn)心晃晃,連頭也不敢回。 春紗在一邊皺起眉,略有些焦心地問:“娘娘?娘娘瞧什么呢?” 蓮桂沒有出聲,她若有所思地跟著望了一眼董參將。 她想起來之前趙公公同她說的話:“越是心思純粹干凈的人,才更能透過表象,去瞧見里頭掩藏的東西。” 楊幺兒放下了車簾,抬手撫了撫胸口。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好似有什么拉扯著她的臟腑……包裹在里頭的心,也跟著往外墜呀,墜呀。 難受。 蓮桂往她掌心塞了只手爐,這才柔聲問道:“娘娘看出什么了?娘娘這樣聰穎,一定瞧出什么了?!?/br> 春紗張了張嘴,一派茫然。 楊幺兒早在蕭弋那里,多聽了兩回夸贊肯定的話語,便也就對這樣的話有了更豐富更深刻的反應(yīng),心下懂得歡喜滿足了。 現(xiàn)下聽蓮桂這樣一講,她便努努力措辭了一下語句,慢吞吞地道:“他騙人……” “嗯?” “看不清的……” 蓮桂一怔,掀起車簾,重新朝外看去。 城墻上掛的大纛,上頭印的的確是“晉”字,但那是在她已經(jīng)聽過董參將那句話后,才毫不懷疑,越瞧越覺得那字分明、的確就是晉字! 可這時(shí)候聽了娘娘的話再瞧,她才發(fā)覺,這個距離尚遠(yuǎn),那字只隱約能瞧見輪廓,可以說是“晉”,也可以說是“勇”,“勇”字旗可是烏力罕慣用的。 為何董參將一眼比所有人都先認(rèn)出? 說明他一直都盯著越城的動靜,比所有人都先知曉大捷的喜訊! 于是他緊跟著來請了皇后娘娘…… 其中又有何圖謀? 蓮桂轉(zhuǎn)過頭,將目光落到了楊幺兒的身上。 楊幺兒還微微皺著鼻子,白皙的鼻尖上滲出了一點(diǎn)汗。 蓮桂一愣,娘娘原來也……會緊張么? 蓮桂頓了頓,驟然就明白了個中用意。 這一路上,皇上從未掩飾半分對皇后娘娘的寵愛。而先前大婚時(shí),眾人便也都見過了皇上與娘娘何其親近恩愛……眼下皇上方才打下一座城池,便有人按捺不住,不愿見到皇上再贏下去了,便企圖以娘娘作要挾…… 蓮桂垂下目光,摸了摸腰間貼身放著那把薄如蟬翼的刀。 這刀倒也不是只會剝?nèi)似さ?,若是用來割開喉嚨,倒也是極鋒利的。 “娘娘飲口水罷?”蓮桂說著,將存了熱水的水壺捧到楊幺兒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