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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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聞聞 第十五章 蕭弋沒有再細問下去,他朝室內走去,全然將那芳草拋在了身后。 小太監見沒了下文,一時訥訥,便也只好先跟上去。 芳草原本已經瑟瑟發抖了,她悄然目送著蕭弋進屋,待確認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后,芳草驟然松了口氣,跌坐在了地上。 嚇死了! 芳草嘴角抿了抿,露出一點笑意。 她就說,那個傻兒怎么可能得貴人的寵呢?不過問那傻兒換把花,不肯便不肯罷,當然是不值得皇上這樣貴重的人物來發落的。 劉嬤嬤斜睨一眼,道:“兩位姑娘回房去歇著罷,日后若無傳召,便不要輕易出門了。” 芳草知道,越是金貴的人家,越講究這些規矩。何況是在天子的地盤呢?想來更重規矩。于是芳草笑了笑,竟是分外配合,道:“嬤嬤說的是。” 說著她便去拉蕊兒的手,蕊兒卻不動聲色地掙脫了,落后半步,走在芳草后頭,這才一塊兒回了屋。 打發了兩個丫頭,劉嬤嬤才轉身跟進了屋。 她搓了搓手指,抬頭看向蕭弋,開口道:“老奴……” 還不等她將話說完,蕭弋就先開口了:“去瞧瞧她吧,也許被捏得狠了,她都不知道抱怨喊疼。”蕭弋想起那次膝蓋磕得青紫充血,她卻彎腰自個兒揉揉,便乖乖地說“沒事了”。若是沒人去看看,也許她就那么疼著了。 劉嬤嬤面露笑容,躬腰應聲:“老奴這就去。” 蕭弋突然又出聲:“將人一并帶過來,今日讓她在涵春室用晚膳。” 劉嬤嬤掩去眼底的驚訝,點頭道:“是。” 劉嬤嬤到燕喜堂的時候,一屋子的宮人正在生悶氣。春紗一邊給楊幺兒梳頭,一邊撫過她的頭發,低聲道:“日后姑娘見了那位芳草姑娘,避著些,莫要和她說話了。免得叫她欺負了。” 只聽得一聲笑,道:“誰欺負楊姑娘了?”話音落下,劉嬤嬤便轉進了屋內。 眾人見了劉嬤嬤,皆是一驚,趕緊見禮:“嬤嬤好。” 他們無一不是緊張地摳住了手指頭,生怕劉嬤嬤將這話學給皇上聽,讓皇上覺得姑娘心眼小,愛和人置氣…… 正忐忑不安的時候。 楊幺兒卻目光澄澈地朝劉嬤嬤看去,軟軟地喊了聲:“嬤嬤。” 劉嬤嬤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軟和了,她道:“老奴奉了皇上的令,過來請姑娘到涵春室去用膳。” “用膳?”楊幺兒鸚鵡學舌似的重復了一遍。 劉嬤嬤點頭:“姑娘不是愛吃櫻桃rou,縐紗餛飩嗎?今兒御膳房正好做了這兩個菜呢。” 楊幺兒舔了舔唇,唇面被舔得粉嫩水潤,倒比劉嬤嬤報的那兩個菜要勾人多了。但她自個兒是全然未覺的,她點了點頭,起身便要跟著劉嬤嬤走。 劉嬤嬤忙哭笑不得地將人按了回去,道:“頭發還沒梳好吧?” 春紗慌忙將梳子拿回到手中,點頭道:“是呢,奴婢正為姑娘梳著呢。” 劉嬤嬤問:“今日姑娘梳什么頭啊?” 楊幺兒搖搖頭,不知道。 劉嬤嬤便道:“從前老奴給不少貴主兒梳過頭,今日給姑娘梳個單螺髻好不好?”顯然是在嫌棄春紗的手藝了。 春紗面皮泛紅,自然是不敢反駁的。 她也知曉自己梳頭梳得不好,只是宮里頭也沒幾個梳得好的,姑娘也與她更親近些,她便一手攬過來了。 劉嬤嬤年紀雖然大了,手卻依舊巧得很,轉瞬便給楊幺兒梳好了頭,又取了把蝶形點金梳篦,插入發髻間。 “走罷。”劉嬤嬤扶住了楊幺兒。 楊幺兒便乖乖跟著她往外走。 春紗幾人先后跟上,心底的惶恐擔憂倒是消散了不少。 劉嬤嬤既然待姑娘這樣慈和,那必然是不會將剛才他們議論的話,傳到皇上耳中去的。 芳草與蕊兒窩在屋子里,多少有些提不上勁兒,幸而摩挲著銀錠和珍珠,多少才高興起來。 芳草倚著枕頭,問蕊兒:“咱們連面都沒見上幾回,可怎么辦好啊?” 蕊兒卻不作聲,只低頭也不知在做什么。 芳草湊近瞧了瞧,道:“繡花?你從哪兒來的針線?” 一個宮女踏進門來,笑道:“蕊兒姑娘問奴婢拿的。” 芳草還待說些什么,卻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像是有誰從正門進來了,朝著涵春室的正間去了。來見皇上的? 芳草走到門邊,悄悄朝外看去。 便見那個劉嬤嬤扶著楊幺兒進門了。芳草臉色驟變,心底有些不服氣。楊幺兒怎么又來了?哦,這傻子原來也會做戲!先頭裝作被她欺負跑了,瞧吧,現下就有人去又將她請來了! 芳草忍不住低低罵了句土話。 一時間倒也沒人理會她。 楊幺兒對涵春室熟門熟路,很是自然地進了門。 蕭弋剛換了身衣裳出來,他瞧了瞧楊幺兒,目光一下子定住了。她換了個發髻,是單螺髻吧?發髻梳起來,像是腦袋頂上多了個揪揪。 清麗漂亮,但又說不出的可愛好笑。 楊幺兒知道皇上在看她,于是她又往前走了兩步,發髻間梳篦上頭綴著的點金蝶跟著顫了顫,翅膀點啊點,一下又一下,像是要點在人的心上。 蕭弋將她從頭打量到了腳,然后才問劉嬤嬤:“可瞧了傷了?” 劉嬤嬤道:“還未呢,老奴去的時候,姑娘散著頭發不成樣子,老奴先給姑娘梳了頭,不敢讓皇上久等,便亟刻帶過來了。” 蕭弋點了點下巴:“那就現在瞧吧。” “是。”劉嬤嬤說著,輕輕握住了楊幺兒的手腕,免得她亂動。然后又掀起楊幺兒的袖子來。室內宮人紛紛低下了頭,不敢看。也只有蕭弋還盯著了。 袖子卷起來,果然,只見她的手肘處,一片緋紅。 也不知那芳草抓她的時候,使了多大的勁兒。 蕭弋眸光冷了冷。果真鄉野村婦,滿手都是種地的力氣! 楊幺兒后知后覺,發現蕭弋在看她的手臂,她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又跟上回一樣,說:“沒事了。” 蕭弋無奈。 這人真是半點不記仇,也不記得痛。 “不疼。”楊幺兒盯著蕭弋說。 像是怕他擔心一樣。 “擦了藥,去用膳。”蕭弋下令。 于是才轉瞬的功夫,楊幺兒就又帶了股藥味兒在身上了。蕭弋帶著她去用膳,楊幺兒也不懂得什么規矩,她落后半步走在蕭弋身邊,走著走著,她拉了拉蕭弋的袖子。 蕭弋回頭看她。 楊幺兒伸出白嫩的指尖,點了點他,又點了點自己,說:“一樣的味兒,一樣的。”大概正是因為找到了這一點相同,所以楊幺兒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得雙眼都微微瞇起了,像是彎彎的月牙,透著蜜糖一樣的甜。 蕭弋再度無奈了。 她也是記得東西的。 她只記得那些令她歡喜的事情,哪怕那么微不足道,她也只要想一想便會露出笑容。 “什么味兒?”蕭弋突然問。 楊幺兒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眼看著他們都走到用膳的地方了,她才憋出來一個形容詞:“苦。” 是苦的。 藥味兒當然是苦的。 “香。”楊幺兒緊跟著又說。 她對“香”沒有明確的概念,只知道牢牢記住了過去娘親煎藥的時候,飄滿整個院子的味兒。她那時候整日都吃糊糊,很容易餓的,聞在鼻子里,便覺得這個味兒也是香的,會讓她咽口水的那種香。 蕭弋一直緊繃,顯得銳利又充滿戾氣的嘴角,這時候有了點不經意的弧度:“朕身上香?” “嗯。”楊幺兒認真點頭。 “那便走近些聞。”蕭弋突然伸出手,勾住她細細的手腕,將人往前帶了帶。 楊幺兒沒做好準備,叫他一勾,便倉促地往前一蹦,這才和蕭弋站在一處了。這一蹦,她腦袋上的點金蝶又顫了顫。引得蕭弋多看了兩眼。 蕭弋抬手勾住蝴蝶翅膀,屈指彈了彈。 那蝴蝶就又抖了抖。 就跟她似的,偶爾害怕起來,也要抖一抖。 蕭弋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約是有趣吧……做完這個動作,他就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 “還好聞嗎?”蕭弋問。 他為了避開吃藥,但又要塑造常年靠藥石過活的模樣,于是身上穿戴的衣物都會染點藥汁,這樣就帶上濃厚的藥味兒了,任誰都瞧不出毛病。 湊近了聞,只怕只會覺得苦、熏,難聞得緊。 楊幺兒卻還是道:“苦的,香的。” 蕭弋實在忍不住了,他嘴角的弧度彎得更狠了,他道:“那日后就多聞聞。” “這樣聞。”他說著,將她勾得更近了些,楊幺兒又一次措手不及,幾乎要撞到他的肩上去。 為避免她摔跤,他原本是虛虛勾著她的手腕,這下卻變成了緊緊攥住。 楊幺兒踮了踮腳,點頭,說:“嗯。” 然后她就左顧右盼起來,被菜香氣吸引了,肚皮底下也應景地發出了咕嘰聲。 她倒是全然沒注意,蕭弋還握著她的手腕呢,落在宮人們的眼底,已經親昵得叫人驚嘆,眼珠子都快脫眶的地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是一個很難快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