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七皇子挑眉看向九皇子道:“老九, 你這個時候跑過來干什么, 蹭飯吶?” 九皇子笑笑說:“七皇兄來做什么,我就來做什么。” 七皇子被他噎了一下,轉過頭背對著老九,像是忘了剛才在說什么一樣,一臉興奮地問裴清殊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聽說江寧的夜市很是繁華!” 裴清殊搖搖頭,含笑道:“逛夜市可以, 不過我已經和鐘氏說好了,要帶她一起去,七哥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這次出巡,七皇子妃林氏和宋氏一樣,都在家中照看年幼的孩子。不過七皇子和他的側妃感情一般,懶得帶側妃出來,這才來找裴清殊。誰知道裴清殊卻是打算攜美同游,不帶他玩兒。 七皇子好像被拋棄的小媳婦一樣,哀怨地看著裴清殊。 九皇子笑吟吟地說:“七哥,既然十二弟已經有約了,不如你我一起,作個伴如何?我晚上正好沒事兒。” 七皇子下意識地拒絕:“兩個大老爺們兒一起去逛夜市么?我才不要呢!” 裴清殊好笑地說:“七哥,你剛才不還要約我一起去呢么?” 七皇子沒想到,裴清殊也幫著九皇子一起懟他,氣得詞窮。 九皇子的笑意更深了:“七哥,你該不會是想偷偷去喝花酒,怕我知道吧?” “胡說八道什么呢!去就去!等會兒吃完飯就走!”七皇子極有氣勢地拍了拍桌子,“上菜!” …… 晚飯過后,七皇子就和九皇子結伴走了。 裴清殊凈完口之后,換了身素凈些的衣裳,然后就去后院接鐘氏出來。 裴清殊一見她,便是一怔。原來兩人今天都穿了天青色的衣裳,倒像是提前約好了一樣。 看得出來,鐘氏今天是特意打扮過的。一身梅蘭竹暗紋的絲質長裙,襯得她肌膚如玉,飄然若仙。頭上梳了一個小巧的靈蛇髻,顯得既靈動又嫵媚。除了一個景泰藍掐絲珍珠紅寶石分心之外,頭上一點多余的裝飾都沒有。耳上倒是戴了兩只又細又長的耳墜,耳墜的尾端各墜著一顆牙白色的珍珠,看起來和那分心是一套的。 整個人看起來賞心悅目。 裴清殊伸出手,對她說道:“走吧。” 鐘氏抿著嘴笑了笑,點點頭,上前幾步拉住了裴清殊。 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這都是裴清殊頭一次來江寧。 鐘氏也是第一次來,所以看什么都新奇。不過她很乖巧,不會主動和裴清殊要求買什么東西。就是看到喜歡的東西時,她會像個想吃糖的孩子一樣,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些小東西都不怎么貴,就算是貴,裴清殊也完全負擔得起。所以不等鐘氏開口,裴清殊就讓小德子付錢,買下了。 除了給鐘氏買些小玩意兒之外,裴清殊也給府里的其他幾個女眷選了些小禮物。 當然,他肯定不會只給她們帶這么點兒東西回去。不說別的,江寧織造郎中送他的那些綢緞,裴清殊肯定大部分都是要帶回去給宋氏她們的。 現在買些小東西,看的也不是禮物本身貴重與否,而是他的心意。 兩人幾乎是逛了一路,買了一路。小德子和小悅子他們幾個都快提不過來了,連陸星野也要幫忙提,輕羅和銀燭手上也拿了些小東西。 除了購物之外,夜市上還有很多民間藝人在表演雜耍、唱小曲兒。裴清殊陪著鐘氏看了幾個,只要鐘氏看笑了的,都叫人送了賞錢。 一晚上玩兒下來,兩人都覺得很盡興。唯一遺憾的是,裴清殊身份特殊,不好隨便吃街邊的小吃。鐘氏身子弱,怕吃壞了東西,所以兩個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 明明晚上都是吃過飯的,這會兒聞到食物的香氣,看到別人吃得很香的樣子,裴清殊和鐘氏竟都有些餓了。 裴清殊看著鐘氏無意識地嘴唇微動,好像很饞的樣子,就說:“走吧,回去之后,讓人做點好克化的宵夜送過來。” 鐘氏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裴清殊身邊。 兩人回到玄武園之后,天基本已經黑透了。不過玄武園內還是燈火通明,將園內照得恍如白晝。 裴清殊和鐘氏下榻的地方名叫蓮苑。因為整個園子極大的緣故,在回到蓮苑之前,兩人必須步行走一段路。 到了江寧之后,不止裴清殊他們,其他隨駕人員也都多多少少地放松下來。能出去的就出去玩兒,出不去的就在園子里逛逛。 裴清殊和鐘氏回蓮苑的路上,就在翠洲竹林旁邊遇到了寧妃和曾云。 寧妃是個與世無爭,十分淡泊的女子,再加上她是六皇子生母的緣故,裴清殊對寧妃的印象不錯。 遠遠見到寧妃之后,裴清殊并沒有直接躲開,而是對鐘氏說道:“等等再回去,咱們先去給寧妃娘娘請個安。” 鐘氏點點頭,聽話地跟了上去。 寧妃見了他們兩個,顯得很高興,招手讓他們過來一起坐坐。 寧妃很細心,許是怕小曾云著涼,出來的時候讓人帶了好幾個墊子。這會兒小曾云正站在不遠處和下人們一起玩抽陀螺,軟墊正好給他們兩個用。 鐘氏坐下之后,寧妃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對裴清殊夸贊道:“這孩子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妙人兒。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在宮里瞧見她,我就管不住自個兒這雙眼睛,總往她身上瞧。真是個標致的女孩兒。” 在太后和六皇子相繼過世之后,寧妃曾經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怎么愛和別人說話了。 不過自打皇帝把曾云送給寧妃撫養之后,寧妃就變得活絡了許多,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沒什么架子、好相處的長輩。 所以每回遇見了,裴清殊都樂意和她聊上幾句。 因為寧妃這個人就和她的封號給人的感覺一樣,和她交談時,總會讓人打心底里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寧靜與平和。 裴清殊側過頭看了鐘氏一眼,見她笑得害羞,便替她對寧妃說道:“寧妃娘娘不知,妙珠她不僅生得美,性子也很好呢。您要是不嫌棄的話,以后回京了,就叫她多去您那兒走動走動,省得她老悶在屋子里頭看書,見天兒地不見太陽。” “好啊,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寧妃說著,轉過頭看了小曾云一眼,“有這么個溫柔漂亮的jiejie陪著,我們云兒肯定要高興壞了。” 鐘氏聽了這話,不由以手掩唇,輕輕笑了兩聲:“寧妃娘娘,您是不是算差輩兒了呀?云兒是三公主的女兒,是十二殿下的外甥女。她若是叫我jiejie的話,殿下該叫我什么呢?” 寧妃聽了,搖頭笑道:“看來我是上了年紀,開始老糊涂了。也是,你雖然年輕,但也到了生兒育女的年紀了。按著輩分,云兒該當叫你一聲舅母才是。”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正是相談甚歡的時候,不想不遠處的曾云,突然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哭聲。 寧妃一改平日里淡定從容的模樣,大驚失色地站了起來,朝小曾云沖了過去,著急地將幼小的女孩兒抱在懷中。 “云兒不哭不哭,怎么了,快告訴外祖母呀。” 三公主雖然不是寧妃生的,可曾云和寧妃的感情極好,私底下一直是稱呼寧妃為外祖母的。 曾云用小手抹了抹眼淚,卻是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站著的成年男子。 寧妃抬眼一看,發現不知何時,老十竟然站在了那里,手里還抓著小曾云用來抽陀螺的小鞭子。 第207章 口角 寧妃見了,不由顫聲說道:“十皇子, 你這是在做什么?” 十皇子將手中的鞭子丟在地上, 漫不經心地說:“這小崽子沒長眼睛, 打到我身上了, 我就順手把鞭子拿了過來。”老十說著,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好像要證明他的清白一樣,“我可沒打她,是她自己哭的啊!” 寧妃氣得要命,一邊護著曾云,一邊站起來瞪著十皇子:“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云兒怎么說也是你的外甥女, 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呢?” 十皇子輕蔑地看了被寧妃護著的小女孩一眼, 鄙夷地說:“得了吧, 我可不想認反賊的女兒做外甥女!” 曾云雖然才四五歲大,但她從南疆來到京城,又住到宮里,這種經歷不是誰都能有的。特殊的經歷, 使得她小小年紀, 就已經不知看了多少人情冷暖,心思向來敏感得很。 她本來就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做了壞事,全都被殺了,連續做了好久的噩夢。剛到宮里那陣子,她甚至都不敢跟別人說話,全靠寧妃一直耐心地陪伴著她, 慢慢地幫她打開心扉,小曾云才漸漸恢復如常。 現在聽到十皇子這么說她,曾云忍不住哭得更傷心了。 但她只有剛剛被十皇子搶鞭子的動作弄得摔倒之后才因為疼痛哭得很大聲,等寧妃一過來,她就拼命忍著,連哭都不敢大聲哭了,生怕惹得寧妃擔心。 可寧妃還是被老十給氣了個半死。 “好,就算你不顧血脈親情,可云兒是個女孩子,她還不到五歲,你怎么忍心這么對她?” 寧妃越想越生氣,但她向來溫柔和善,不會與人吵架。和老十站在一塊兒,那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老十知道寧妃是個不得寵的,娘家又無權無勢,所以一點都不怕她:“我說寧妃娘娘,你不要顛倒黑白好不好?明明是這個逆賊之女先打到我身上的,我只是本能地自保而已,她就哭成了這個樣子,好像我殺了她全家似的。真是的,晦氣!” 十皇子說著就要走,可他瞥了眼裴清殊之后,突然頓住腳步,露出一個涼涼的笑容來,充滿惡意地對寧妃說道:“寧妃娘娘,看在死去的六哥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吧。別人家的孩子,給口吃的就得了,那么精心護著做什么?您就不怕長大之后養出個白眼狼來?而且這老天爺啊都是公平的,小時候越受寵的孩子,越容易短命,您可別又養死一個了。” 寧妃被他戳到痛處,氣得心肝俱顫,肝膽欲裂,卻又不知該拿老十如何是好。 像個鄉野潑婦一樣沖上去和老十廝打,這種事情,寧妃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就在寧妃感到一陣絕望的時候,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鐘氏站在一旁,突然喊道:“不好了殿下,寧妃娘娘被十皇子氣得暈倒了!” 寧妃雖然向來不摻和宮廷紛爭,但這并不代表她對后宮妃嬪慣用的招數一無所知。聽到鐘氏這么說,寧妃立馬會意,順勢歪道在鐘氏身上。 裴清殊配合地說:“福貴,快去通知父皇,請父皇傳太醫!” 老十見了,十分不高興地上前阻攔:“老十二,你多管什么閑事?” 十皇子本來只是嘴賤,知道寧妃軟弱,拿她們孤兒寡母的過過嘴癮罷了。要是鬧到皇帝那里去,他肯定是討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 他說著就要去攔福貴,結果剛走出兩步,就覺腕上一痛,原來是裴清殊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十皇子憤怒地說:“老十二,你要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請十皇兄把方才對寧妃娘娘說過的那些話,再同父皇親口說一遍。讓父皇好好地看一看,十皇兄是多么的正義凜然。” “你少來這套!為了這么點小事勞煩父皇,沒必要!” 十皇子說著,就試圖甩開裴清殊的手,結果發現自己竟然甩不開。 裴清殊冷笑一聲,微微挑眉道:“十皇兄是想和我過幾招么?” 裴清殊雖然不像大皇子那樣天生力大無窮,但他這幾年一直有在堅持習武,又帶兵上過戰場,身上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十皇子這種連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的人,突然之間感到一陣害怕,不敢再試圖逃跑了。 福貴動作很快,加上他曾經是御前的人,說話分量很重。 很快,他就領了御前太監梁德,還有一名御醫過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鐘氏的三叔小鐘太醫。 梁德一見十皇子和十二皇子這架勢,就知道今天晚上有熱鬧看了。 “傳皇上口諭,傳十皇子、十二皇子至梁州問話!” 梁德說完,便彎下腰,親自抱起了小曾云。 有了皇帝的口諭之后,裴清殊就是撒開手,十皇子也絕對跑不了了。 不然他就是違抗圣旨,老十還沒有這個膽子。 到了皇帝那里之后,裴清殊發現儷妃就坐在屏風后面喝茶。 老十一看見儷妃在就慌了——有儷妃給裴清殊坐鎮,還不是裴清殊想怎么樣,皇帝就會依著他么? 于是十皇子決定先發制人,進門后不過幾息的功夫,他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委屈至極對著皇帝大聲地述說了自己是怎么走在路上,無緣無故地被曾云的鞭子抽到,寧妃又是怎么護犢子指責他,裴清殊又是怎么對他動粗的,說的好像全都是別人的不是一樣。 皇帝沉著臉,看向裴清殊:“殊兒,你來說說,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