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這怎么能是你的錯呢?怪只怪我沒跟你說清楚,二皇兄有這么個好色的毛病,嚇壞你了吧?” 裴清殊一直很耐心地安慰她,卻沒想到自己越哄著鐘氏,鐘氏反倒哭得越傷心:“其實,我不是怕康郡王,我是怕殿下……” 裴清殊聽了,奇怪地看著她說:“你怕我做什么?” “我怕殿下嫌棄我了……”鐘氏說到這里,忽然露出絕望的神色來,趴在被子上把臉埋了進去。 裴清殊感覺有一絲好笑的同時,又有一些心疼。不管是哪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都實在是太糟心了。 “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迸崆迨鉁厝岬負崦暮蟊?,給鐘氏順氣,“錯的不是你,是那個企圖傷害你的人。這筆賬,我一定會跟他算清楚的!” 裴清殊說到前一句話的時候,鐘氏還覺得十分感動??陕牭胶笠痪渲?,鐘氏突然緊張地坐直身體,“殿下想要怎么做?去宗正寺告發(fā)他么?” 宗正寺是負責(zé)一切皇族事宜的機構(gòu),除了管理皇室、宗親玉牒之外,宗正寺還有資格,處置犯了錯的皇室成員。 “別擔(dān)心,我會想辦法保護你的名節(jié)?!迸崆迨饷藜t了的小臉,對不遠處的婢女命令道:“去,打盆水來,幫側(cè)妃凈面?!?/br> “洗把臉,在這里睡一覺之后,我再帶你回府。如果別人問起,就說我在敬平伯府喝了酒,下午帶你出來吹吹風(fēng)醒酒。別的事情,不要同別人講。” 鐘氏一怔,很快就明白過來,裴清殊這是在保護她。 即使是恒郡王府內(nèi),對著那些值得裴清殊信任的人,這件事情裴清殊都不打算告訴他們。 鐘氏心中一酸,感動地又要掉眼淚,被裴清殊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不許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br> 鐘氏并不是那種美而不自知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打小就生得一副好皮囊,也知道容色出眾是自己最大的優(yōu)勢,所以一聽裴清殊這么說,她就忍著不敢再哭了,生怕自己在裴清殊眼里會變丑。 洗完臉,臨睡之前,鐘氏沒忍住,問向坐在床邊的裴清殊:“殿下,您之前在葉府的時候,同康郡王說了些什么啊?為什么他的態(tài)度會有那么大的轉(zhuǎn)變?” 裴清殊面色微變:“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安心睡吧,本王在這兒陪著你?!?/br> 鐘氏只露出半張臉,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底下,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明白,既然裴清殊不想說,那她不管多好奇,都不能再追問了。 看著鐘氏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裴清殊不由心情復(fù)雜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和二皇子說的話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二皇子看來其實是常理。 卻是萬萬不能同鐘氏說起的。 裴清殊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但他卻不得不那么說。 因為除此之外,現(xiàn)在裴清殊手里,并沒有任何能夠拿捏得住二皇子的把柄。 雖然在裴清殊心里,他對二皇子母子有諸多懷疑——比如當(dāng)年六皇子的死、三皇子得上花柳病、儷妃被傳懷上野種……他都覺得和皇貴妃他們脫離不了關(guān)系。 可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而已。裴清殊手上并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能證明這些事情是二皇子母子所為 。 不然他早就動手了,也不會留他們逍遙到今日。 不管是企圖傷害鐘氏的二皇子也好,還是對鐘氏受辱袖手旁觀的葉家人,裴清殊都不會放過的! 只是該怎么收拾他們,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絕不能在激情之下沖動行事。 鐘氏休息的時候,裴清殊想得頭都疼了,也沒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許是在宮中生活了這么多年,又混了兩年官場的緣故,正兒八經(jīng)的法子裴清殊還沒想到,歪門邪道、陰謀詭計這些東西,倒是蹦出來不少。 沒辦法,控制不住。 裴清殊甚至想過,既然二皇子這么好色,干脆像當(dāng)初別人對三皇子的那樣,送他兩個染了病的絕色美人好了。 可去哪里找人、該怎么送才能不暴露自己、怎樣確保二皇子會中招……等等等等,都是需要考慮周全的問題。 畢竟二皇子可不比當(dāng)年的三皇子,就算他本人是個色鬼,可他身后的皇貴妃和葉家實在是將他保護得太好了,恐怕很難輕易得手。 一旦算計二皇子不成,反倒?fàn)窟B自身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種很難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的事情,裴清殊暫時不打算去碰。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能用正當(dāng)?shù)氖侄谓鉀Q二皇子他們。 …… 鐘氏醒后,裴清殊讓人幫她擦了些粉,見看不出什么端倪了,便領(lǐng)著鐘氏回到了恒郡王府。 回府之后,裴清殊先照舊去蘭章閣探望了一下宋氏。宋氏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看起來隨時都要生了似的。 她的預(yù)產(chǎn)期就在下個月了,所以最近宋氏哪里都不敢去,就怕隨時會發(fā)作。 府里的產(chǎn)房自然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產(chǎn)婆、奶娘,也都經(jīng)過了宋家和淑妃兩重把關(guān),確保不會出什么問題。 不過這是宋氏的頭一胎,宋氏現(xiàn)在難免還是會有些緊張,飯都有些吃不下了。 所以最近裴清殊每天都會陪宋氏一起吃飯,爭取叫她放寬心,多吃一點東西。 其實頭一回當(dāng)?shù)?,裴清殊心里也很緊張,生怕宋氏會出什么意外。畢竟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guān)口走一遭,不到孩子平安落地,產(chǎn)婆告訴他母子平安的那一刻,裴清殊就是沒辦法完全放心。 他和宋氏說:“這幾天你就別再忙活了,安心在蘭章閣里養(yǎng)著。初一之前要是生了,那自然是不用再進宮了的。就算沒生,你也別折騰了,就留在府里可好?” “那怎么行呢?”宋氏不假思索地說道:“過年是大事兒,我必須得進宮祭拜列祖列宗,給父皇、母妃磕頭?!?/br> “我的姑奶奶誒,就你現(xiàn)在這身子,還想給人家磕頭?”裴清殊無奈地看著她的肚子,“也不看看肚子都多大了?” 宋氏低頭一看,也有些犯愁。 “可是,身為皇家的兒媳婦,新年第一天,怎么能不進宮呢?”宋氏面露憂色,“我要是不去的話,該被人說閑話了。” 宋氏這么說,忽然叫裴清殊想起了一個人。 就是已經(jīng)去世多年的六皇子。 裴清殊記得,有一回過年的時候,六皇子恰好病了,還病得挺嚴(yán)重??伤彩菑拇采吓懒似饋砣⒓有履甑募漓?,結(jié)果從奉先殿出去之后就病得更重了。 雖說六皇子最后八成還是被人給害死的,可六皇子的身子骨不好的確是事實。 雖然裴清殊心中很敬佩六皇子這樣的人,卻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走他的老路。 “你放心,你都懷胎九個月了,誰還會挑你的不是?回頭我進宮和母妃說一聲兒就是了,你就別逞強了。” 裴清殊怕宋氏不答應(yīng),只能正色說道:“你也知道,我有多期待這個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時候咱們該怎么辦?” 宋氏一想,規(guī)矩固然重要,可她腹中的孩子是她期盼了那么久才盼來的,萬一出了點什么意外的話,宋氏恐怕就活不成了。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掙扎之后,宋氏終于同意了裴清殊的意見。 不過,宋氏還是隱約有些擔(dān)憂:“最近這段日子我不能管事,沒少叫鐘meimeicao勞。越臨近過年,事情就越多,也不知道妙珠meimei能不能應(yīng)付得來?!?/br> 倒不是宋氏在裴清殊面前貶低鐘氏的辦事能力不行,其實裴清殊自己也清楚,后宅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事情有多少,更別提女眷們還要負責(zé)迎來送往、外出交際什么的了。 現(xiàn)在裴清殊算是明白了,難怪他的大部分皇兄家里,都至少有一個正妃,兩個側(cè)妃。這樣如果正妃有孕,忙不過來的話,還可以讓側(cè)妃幫忙。 可要是沒有側(cè)妃的話,庶妃、妾室還有通房丫頭,都是上不得什么臺面的。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沒辦法幫正妃分憂。 就像南喬吧,她雖然是跟在裴清殊身邊最長的老人兒了,地位卻仍舊只是高于一般的丫鬟而已。 面對玉欄和玉岫這兩個姑姑,南喬是畢恭畢敬。甚至對宋氏身邊的玲瓏、琥珀,裴清殊身邊的冬瓷、紉秋,南喬都得客客氣氣的,誰都不敢得罪。 雖然這府里并沒有人虧待她,可南喬的身份就擺在那里,也沒辦法太捧著她了。 “要是傅家meimei早點進門就好啦。”宋氏半真半假地說著:“妙珠meimei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傅七姑娘本來今年下半年就要進府的,不過因為突然爆發(fā)的戰(zhàn)事,裴清殊和傅家人商量了一下,把婚期推到了明年。 反正傅七姑娘年齡還小,明年也不過十六七歲而已,還不算是老姑娘。 “還是再等等吧,馬上就要過年了,等年后再說?!?/br> 裴清殊一想起今天在敬平伯府發(fā)生的事情,現(xiàn)在還覺得頭疼。 他真是不明白,為什么有的男人會娶那么多個老婆。濃情蜜意的時候自然是好的,可是娶那么多媳婦兒回家,難道不需要負責(zé)任的么? 一個男人,一個要打拼事業(yè)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精力,時時刻刻保護著那么多女人呢? 裴清殊家里現(xiàn)在就這么幾個,還都是很懂事的姑娘,他都覺得有些分身乏術(shù)了。 要是多了,他可真是應(yīng)付不來。 陪宋氏吃過飯,又在院子里散了一會兒步之后,裴清殊便回到書房,繼續(xù)思考該怎么對付二皇子。 這些年來,他早已養(yǎng)成了習(xí)慣,有什么事情先和自己的三個伴讀商量。公孫明、趙虎、傅煦,可以說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幾個人了。 可鐘氏這件事,和他們說不合適。 裴清殊想了想之后,還是決定明天抽空進宮一趟,和淑貴妃商量一下。淑貴妃是女子,想來更能理解他的選擇。 裴清殊不敢想象,如果公孫明他們真的要他棄鐘氏于不顧,利用他的女人來對付二皇子的話,他該怎么辦。 還是不要輕易考驗人性為好。 第二天下值之后,裴清殊便徑直進了宮。 眼看著馬上就要過年了,最近各個衙門都在趕工,尤其是戶部和工部,為了完成任務(wù)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裴清殊所在的禮部,最近最大的任務(wù)就是準(zhǔn)備皇家初一祭天、祭祖的事情。這些都是按照流程來的,并沒有什么難度。 新任禮部尚書修鴻嘉非常勤勞,早早就帶領(lǐng)禮部準(zhǔn)備好了一切。所以現(xiàn)在他們就等著皇帝封御筆、休假過年了,每天的任務(wù)并不繁重。 裴清殊來到瓊?cè)A宮的時候,榮貴妃恰好也在。 雖說因為當(dāng)年儷妃出事時,榮貴妃袖手旁觀的緣故,裴清殊心里對她已經(jīng)有了一絲芥蒂,不過淑貴妃和榮貴妃兩個人的關(guān)系還是很好,裴清殊也不好表露出來什么,面上仍舊對榮貴妃十分親熱。 不管怎么說,裴清殊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受到麗嬪欺負的時候,榮貴妃是幫助過自己的。 榮貴妃送他的那個見面禮,裴清殊雖然早就不戴了,但還一直好好地收著。 起碼在后宮里,榮貴妃和他們的關(guān)系,還是遠遠親于皇貴妃她們的。 不過裴清殊現(xiàn)在到底是個成年皇子了,榮貴妃既不是他的親母,又不是養(yǎng)母,兩人得避嫌才行。 所以和裴清殊向榮貴妃請了個安,兩人問候了幾句之后,榮貴妃就回去了。 榮貴妃走后,裴清殊便屏退閑雜人等,把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和淑貴妃大致說了一下。 淑貴妃聽了之后,先是驚訝,再是憤怒,最后是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之后,淑貴妃才恨聲說道:“這個老二,實在是太過分了!” 又罵了二皇子幾句之后,淑貴妃的語氣和緩了不少:“不過殊兒你做的對,狗咬你,你總不能咬狗一口吧?對付老二,咱們得想些別的法子,不能從鐘氏這邊入手。不然她的名聲毀了,你的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下下策?!?/br> 可這下下策,對付二皇子卻很靈驗。 起碼當(dāng)時裴清殊在二皇子耳邊,告訴他如果拒不認錯,就把這件事捅出去、和他死磕到底的時候,二皇子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