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淑妃卻不死心,繼續(xù)引導(dǎo)皇帝:“妾身只是覺得,殊兒倒下的這個時間太巧了而已。而且給殊兒下毒的人,又是禮部分給他的門吏……” 皇帝仔細想了想,覺得淑妃說的情況似乎的確有可能發(fā)生。 只是如果淑妃的猜測是真的的話……那也太可怕了! 皇帝面色沉重地說:“你說的話,朕會慎重考慮的。只是殊兒一直這么昏睡著,也不是個辦法。你還是讓人給殊兒服下解藥吧。若你不放心的話,就讓殊兒這幾日不要出門就好了。” 淑妃露出擔(dān)憂的表情來:“可我怕殊兒放不下禮部那邊的差事,勸不住他可怎么辦……” “唉,你說的也是。要說殊兒這個孩子,倒有幾分像他故去的六哥??粗宰訙睾?,可內(nèi)心極有主見。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皇帝沉吟道:“這樣吧,回頭朕親自去給他送解藥,朕的話,他總不能不聽了吧?!?/br> 淑妃這才松口說好。 這個時候,會試的第二場考試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場考試了,三皇子只覺得從沒有哪一次會試,讓他如此疲倦過。 忠親王這回雖然沒有收三皇子的孝敬,但他的狀態(tài)也好不到哪里去,用寢食難安來形容毫不為過。 因為裴清殊突然“病”倒了。 倒不是說忠親王有多么關(guān)心裴清殊這個侄兒,而是裴清殊病倒的這個時間實在是太敏感了,讓他沒有辦法不往三皇子身上去想。 說句老實話,在這件事情上,忠親王覺得三皇子是個十足的蠢蛋。 但是面對三皇子時,他也不好說的那么直白,只能無奈至極地說:“清睿啊,你說說你是怎么想的,???給老十二下的什么藥,竟然能讓他昏睡這么長時間?他再怎么說也是儷妃的兒子啊,你覺得皇上能不重視此事,從而追查到你的身上么?” 三皇子滿不在乎地說:“八皇叔,您想多了,老十二這藥還真不是我讓人下的,我都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玩意兒,竟然能睡那么久。” 忠親王不相信地說:“可你之前還和我說,要給老十二下藥,讓他會試這幾天不能去考場……” “我是讓人給他下藥來著,不過下的只是一般的瀉藥而已,頂多讓他拉得下不了床。他現(xiàn)在會這樣,都是別人搗的鬼,可能是老大,或者老二,我也不知道是誰,”三皇子攤攤手道:“反正和我沒關(guān)系。” 忠親王見他說的不像有假,心里這才稍微踏實了一些。 不然三皇子要是出了事的話,他很有可能也得跟著倒霉。 只是,要是別人在這個時候給裴清殊下藥,然后再栽贓給他們的話,那未免也太歹毒了…… 忠親王越想越害怕,還是勸三皇子最后一場考試里不要動什么手腳了。 可三皇子哪里聽得進去。 “銀子都已經(jīng)收了,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這個時候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而且八皇叔,你不明白我的苦衷……” 自打把三公主嫁去南方曾家之后,三皇子每年都要給曾家送一大筆錢,用于幫助曾家養(yǎng)兵。 雖說朝廷每年都會給曾家發(fā)放軍餉,可那些軍餉都是用于有正式編制的軍人的。 三皇子幫忙養(yǎng)的,是曾家的私兵,也可以說是他自己的私人軍馬。 這筆錢要是供應(yīng)不上的話,曾家那邊還不知道要怎么催他。所以三皇子平日里除了用公款在禮部吃喝之外,平日里自己都不怎么花錢。再加上得病了的緣故,他現(xiàn)在對女人也沒什么興趣了,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納過新人。而且他只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從八皇子那里過繼來的養(yǎng)子。家中人口簡單,這也省下了不少銀子。 可以說三皇子通過各種渠道所賺來的錢,幾乎都投入到了曾家的那支私人軍上面。 如果現(xiàn)在放棄的話,那就等于功虧一簣了。 所以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三皇子都不會輕言放棄。 …… 皇帝從瓊?cè)A宮里出來之后,便徑直出宮,來到裴清殊府上。 親眼看著裴清殊服下了解藥之后,皇帝耐心地陪在床邊,等裴清殊醒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裴清殊終于悠悠轉(zhuǎn)醒。看到坐在塌邊的皇帝時,裴清殊就要起來行禮,結(jié)果被皇帝給攔住了。 “殊兒,你被人下了藥,已經(jīng)昏睡了好些天了,你知道么?” 裴清殊看著皇帝,難受地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不太清楚……” 皇帝心疼地看著他說:“可憐的孩子,你放心,父皇一定盡快把害你的人給找出來!” “父皇……”裴清殊拉住皇帝,焦急地問道:“會試……結(jié)束了么?” “還沒有呢,不過明天就是最后一場考試了?!痹S是猜測到了裴清殊的意圖,皇帝趕忙說道:“殊兒,你的身子還沒有恢復(fù)好,這幾天就好好在府里養(yǎng)著吧。你現(xiàn)在出去的話,實在是太不安全了?!?/br> 裴清殊掙扎著坐起來說:“可是……我是這次會試的主要負責(zé)人之一,如果我不去的話,禮部肯定會亂作一團……” “沒有的事兒,你八皇叔已經(jīng)讓老十一暫時代替你的位子了。聽說你十一哥做的也不錯,會試進行得很順利?!被实叟呐乃氖值溃骸八哉f啊,你就先好好在府里養(yǎng)著,等你身子康復(fù)了,再回去辦差也不遲?!?/br> 裴清殊扶著額頭,靜靜地緩了一會兒之后,他再次抬起頭看向皇帝,面色凝重地說道:“可是父皇,我擔(dān)心……是有人故意給我下藥,把我排除在會試之外的。萬一此人膽大包天,要在會試當(dāng)中做手腳可怎么辦?”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去。”皇帝正色說道:“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br> 見裴清殊還要開口再說什么,皇帝趕忙搶先道:“你放心吧,朕已經(jīng)派人去考場盯著了。如果這次會試當(dāng)真有什么問題的話,朕的人藏在暗處,會比你的眼睛看得更加清楚。” 第149章 舞弊 裴清殊露出猶豫的神情,糾結(jié)了許久之后, 才在皇帝的寬慰下, 勉強答應(yīng)暫時留在府里休息。 皇帝走后, 裴清殊如釋重負般地倒在床上, 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不是一個善于演戲的人,得虧皇帝信任他,裴清殊才沒有露陷。 其實早在毛峰給裴清殊下藥之前,裴清殊便已經(jīng)知道了——因為他一直防備著三皇子的緣故,裴清殊讓人盯著慶郡王府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了。 當(dāng)他的探子發(fā)現(xiàn)毛峰和三皇子的手下有接觸時,裴清殊便對毛峰有了防備。 不過他沒有驚動毛峰,而是將計就計, 讓毛峰繼續(xù)給自己下藥。 當(dāng)然, 毛峰手中的瀉藥, 已經(jīng)變成了裴清殊提早讓鐘太醫(yī)準備好的蓬萊散。 裴清殊知道,如果他中的只是瀉藥的話,那他不僅難以在考場盯住三皇子他們,還沒辦法引起皇帝的重視。 萬一三皇子真的被豬油蒙了心, 膽敢舞弊的話, 那事發(fā)之后,同在禮部的裴清殊,還很有可能被牽扯進去,甚至一同問罪。 所以說,他在“中毒”的情況下,在府里休息幾日, 同時還讓皇帝親自出馬去調(diào)查此事,是最為穩(wěn)妥的。 就算裴清殊親自去了貢院,三皇子他們防備著他,裴清殊很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出來。 就像皇帝所說的,人在暗處時,反倒更容易調(diào)查取證。 如果三皇子沒有使什么花招的話也就罷了,如果有的話,這回一定瞞不過皇帝的眼睛。 不過,裴清殊覺得,三皇子這回一定有問題。 不然他為什么要挑會試的這個時候,給裴清殊下藥呢? 而且裴清殊本能地相信,公孫先生的話絕不會錯。 三皇子這回,應(yīng)該是要徹底栽了。 果然,會試剛剛結(jié)束,成績還沒有放出來呢,皇帝便又來到了裴清殊府上。 他神色凝重地對裴清殊說:“殊兒,你猜朕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不等裴清殊開口,皇帝便憤怒地說道:“這群膽大包天的東西,竟然當(dāng)真敢在會試上做手腳!” 裴清殊心中一沉,雙目微張,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那您……打算如何處置此事呢?” “昨日朕聽說消息之后,本想立即將相關(guān)人員捉拿歸案??呻抻窒肓讼?,覺得若是沒有提前和主考官、副考官打點好的話,這幾個考生也不敢這么大膽行事。所以朕想著,先按兵不動,讓他們以為計劃得逞。等放榜之后,再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裴清殊聽到皇帝的計劃之后,只覺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皇帝不算太糊涂,知道在科舉之事上,是萬萬不能作假的,不然這個國家就算從根子上爛掉了。 “父皇英明!”裴清殊真心實意地夸贊了皇帝一句。 誰知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眼圈突然紅了:“殊兒,其實朕知道,朕算不上是一個好皇帝。朕膽子小,不敢大刀闊斧地改革,只想著穩(wěn)定為上……先前你要整頓官學(xué)的時候,朕心里還覺得不大放心,怕你年紀輕,把事情搞砸了,鬧得舉國上下人心惶惶??赡銢]有,你做得很好……朕很慶幸,給了你一次機會……” 聽到皇帝的心里話之后,裴清殊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都沒有白費。 他微笑著看著皇帝,像小時候一樣溫和而親切地說:“每個人的行事風(fēng)格和理念都有所不同,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父皇也不要過于自責(zé)了。只要您肯相信兒子,兒臣一定努力把差事做好,讓大齊在父皇的手下更加繁榮昌盛。” 皇帝聽了之后,只覺心底十分熨帖,不停地點頭:“好,好孩子。朕的這些兒子里頭,只有你最懂父皇的心。” “不過……”皇帝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歉然道:“你是禮部的人,這次的會試舞弊案,你不能直接參與調(diào)查。朕打算將此案交給你四哥主審,你以為如何?” 裴清殊有些意外地看向皇帝。 四皇子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如果讓他來主審此案的話,恐怕是當(dāng)真不會留有什么余地了。 “四哥公正廉明,自然是很好的查案人選。不過此案涉及到八皇叔和三皇兄他們,四哥畢竟是小輩,想來會遇到不少阻礙?!?/br> “唉,朕知道,”皇帝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朕原本是想將此案交給你九皇叔主審的,可朕怕他礙于兄弟情面,對你八皇叔心軟……思來想去,還是老四最為合適。反正審案有三司負責(zé),老四只要督查此案就好了,朕也會從旁協(xié)助他的?!?/br> 裴清殊聽了,這才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你先不要聲張出去。”皇帝低聲說道:“朕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心中有數(shù),不用父皇啰嗦。可是事關(guān)重大,父皇不得不多言幾句——在放榜之前,朕同你說的這些話,誰都不要告訴,不然這案子恐怕就查不下去了,你可明白父皇的意思?” 見裴清殊點頭,皇帝這才放心地回了宮。 皇帝走后,裴清殊一個人在房間里呆了許久,直到宋氏過來問他,可要用晚膳。 裴清殊看著宋氏,心中很是復(fù)雜。 這次他將計就計,服下蓬萊散的計劃,淑妃和鐘太醫(yī)都是知道的,只有宋氏蒙在鼓里。 沒辦法,宋氏是整個計劃中十分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如果宋氏不去找儷妃的話,他就沒有辦法引起皇帝的重視。 可若是把計劃提前告訴給宋氏的話……她還太年輕了,經(jīng)過的事情太少,不像淑妃那么老練。 萬一她在皇帝面前露了餡,讓皇帝起了疑心的話,裴清殊就會前途盡毀。 裴清殊沒辦法拿自己的未來去賭,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裴清殊只能瞞著宋氏,讓她白白替自己擔(dān)心了好幾天。 裴清殊拉住宋氏的手,溫柔地說:“我不餓,你呢?” 見宋氏搖頭,裴清殊便道:“那你坐會兒,陪我說說話吧?!?/br> 宋氏垂下眼睛,溫婉地點了點頭。 “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嚇壞你了?”裴清殊抱歉地說:“淑母妃不肯見你的時候,你一定很害怕吧?” “是慌過一陣子來著,不過說來也神奇,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鎮(zhèn)定許多?!彼问咸痤^,目光堅定地說:“當(dāng)時我腦子里只想著如何才能救殿下,旁的事情,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裴清殊贊賞地看著她說:“昭屏,你果然是個很優(yōu)秀的妻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br> 盡管已經(jīng)成親一年了,可是聽到這話,宋氏還是忍不住害羞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