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裴清殊皺眉道:“快帶我去看看!” …… 裴清殊趕到的時候,孫太醫(yī)已經(jīng)把虎子背上的傷口清理好了, 正在給他包扎。 見裴清殊來了, 趙虎便要起身:“殿下……” 裴清殊忙道:“快點趴好, 別亂動!” 他坐在虎子床前,看著虎子蒼白的臉色,只覺得比自己身上受了傷還要難受。 “這些人……實在是喪心病狂,竟然敢追殺皇子!”裴清殊咬牙切齒地說:“虎子你放心, 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趙虎點點頭, 忍著疼痛咧嘴笑了笑,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虎牙。 “殿下也放心……我沒事兒。” 裴清殊見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他不想讓虎子再費神應(yīng)付自己,在囑咐虎子好好休息之后,裴清殊便退了出去。 裴清殊不知道的是,其實除了趙虎之外, 還有一個人也受了傷。 報瓊閣里,鐘悅短暫地歇息了一下之后,便又起來查看公孫明的傷勢。 “干嘛啊,我還沒睡夠呢……” 公孫明迷迷糊糊地說。 “你就這么睡下去,殿下不起疑心才怪。”鐘悅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你傷的也不重,為什么就是不肯告訴殿下呢?我看十二殿下心志堅定,不像是會為了這些事情而傷神的?!?/br> 公孫明有點不耐煩地說:“你都說了只是皮rou傷了,那還告訴殿下干嘛?行了行了,別絮叨了,讓我再睡會兒……” 鐘悅站起身,俯視著公孫明,總覺得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實則深不見底。 要說公孫明這么做,真的沒有什么目的的話,鐘悅不信,可他一時又猜不透。 只能說他們公孫家的人,真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啊。 …… 危機暫時解除之后,裴清殊先密奏皇帝,將這幾日的經(jīng)歷悉數(shù)上奏,然后便不眠不休地親自審問禮書和那幾個刺客。 以往裴清殊總是心軟,不忍心看著那些殘酷的刑罰施在犯人的身上??墒乾F(xiàn)在,一想到虎子身上的傷,裴清殊就硬下了心腸,甚至恨不得親自動手行刑。 這幾個刺客倒都是些硬骨頭,怎么都不肯招認(rèn)自己的幕后主使是誰。 裴清殊也知道,行宮里沒有專門的牢房和刑具,他又不是專業(yè)的審訊人員,恐怕問不出什么東西來,就讓人看管好了這些刺客,至少先保證他們的安全,等到回京再審也不遲。 反正追殺他的人是誰,裴清殊心中有數(shù)。 不過這幾天里,裴清殊還是有收獲的——經(jīng)此事件之后,之前一直不肯開口招認(rèn)的禮書,終于肯招供了。 “我這么辛苦地為知府大人賣命,他們、他們竟然要殺我!”禮書涕泗橫流地說:“那我還何苦再替他們隱瞞!只是可憐了我那一家老小,恐怕都落入了他們手中……”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呢?!迸崆迨夂曊f道:“少在這里廢話了,還不速速將你們這些年的勾當(dāng)如實招來!” …… 拿到禮書的供詞后不久,裴清殊終于收到了皇帝的回信。 皇帝下旨,從河北駐軍中調(diào)了一百人出來,護送裴清殊等人回京。 至于對曹知府和林同知等人的處置,皇帝只字未提。 裴清殊心中立馬就產(chǎn)生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事已至此,皇帝該不會還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裴清殊實在不甘心,自己和兄弟們多日以來的努力和付出,就這樣付之東流…… 但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先回到京城,面見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在這里胡思亂想,根本于事無補。 因為虎子還在養(yǎng)傷的緣故,裴清殊就讓鐘悅和公孫明陪著虎子慢慢地走,他自己則和陸星野他們先走一步,先回京城向皇帝復(fù)命。 裴清殊緊趕慢趕,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便回到了京城。 回府之后,他顧不上歇息,換了身干凈衣服,便馬不停蹄地進宮面圣。 皇帝一見到他,便是忍不住大吃一驚:“殊兒,這才幾日的功夫,你怎么瘦了這么一大圈?” 親自扶著裴清殊落座之后,皇帝嘆息一聲,心疼地看著他說:“朕知道你辦差用心,可你就是再著急,也不能這么折騰自己的身子啊!朕方才聽人說你這么快就回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清殊苦澀地笑了笑道:“父皇放心,兒臣沒事。兒臣離開大同府之前,給您發(fā)的那封密奏……您可瞧見了?” 從驛站發(fā)出去的四百里加急密奏,皇帝不可能沒看到。 裴清殊這么問,只是不想讓皇帝再說些有的沒的罷了。 皇帝聞言臉色微變,似乎有些尷尬的樣子:“收是收到了,不過殊兒,有一件事,朕得告訴你……” 皇帝說著,示意祿康安呈上一道奏折。 “這是曹立群的請罪折子,你看看吧……” 裴清殊心里那股不詳?shù)念A(yù)感變得越來越強烈,在拿起那道奏折的時候,他的心頭狂跳,心臟好像隨時都要蹦出來一樣。 等他把曹立群的請罪折子看完,裴清殊勾了勾嘴角,好笑地說:“好一個‘馭下不厭’、‘監(jiān)察失職’,好一個‘一時糊涂’、‘決心悔改’!父皇,您可信他的鬼話?” 皇帝見他情緒激動,連忙按住他的手說:“殊兒,你先別急。依朕看,這個曹立群倒也還算老實。雖說不免用了一些推諉之詞,但他主動交代自己的過錯,已經(jīng)算是難得了。” 裴清殊不服氣地說:“可是父皇,他不僅收受賄賂,還派人追殺兒臣,難道這件事就這么算了么?” 皇帝忙道:“當(dāng)然不是!那些追殺你的刺客,你不是叫人留了一些活口么?朕已經(jīng)讓人把他們打入天牢,嚴(yán)加審問,定然要把那些個膽大包天之人給抓出來!” “父皇,難道您就沒有想過,這事兒有可能就是曹立群干的呢?他見事情暴露,就派人追殺兒臣……” 皇帝語重心長地說:“父皇這么講,你先別生氣。依朕看,此事恐怕不是他做的。如果曹立群當(dāng)真有意謀害你滅口,那他為何還要讓人采用加急的方式向朕請罪呢?你們倆的折子,可是前后腳到的乾元殿?!?/br> 裴清殊沉默了一會兒后,肅聲道:“不管他主動認(rèn)罪與否,父皇您都絕對不能就這么輕饒了他啊!兒子此行,發(fā)現(xiàn)我大齊官場有諸多紕漏之處,如曹立群這般鉆制度空子的官員,天底下不知道還有多少。若是不能立一典型,殺雞儆猴,大齊的江山早晚會被這些貪官污吏給一點一點地腐蝕掉!” 皇帝為難地說:“殊兒啊,你怎么和你四哥越來越像了?要說貪官污吏,父皇如何不恨,但你要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如果事事較真的話,那這天下是沒有辦法治理的。你不在父皇這個位子上,不知道父皇的苦?。 ?/br> “我能理解父皇,一心希望自己能夠盡力維持住大齊內(nèi)部的穩(wěn)定。可大齊現(xiàn)在只是表面平靜,內(nèi)里正在被這些蛀蟲給一點一點地掏空。若是再不治理的話,恐怕難以長治久安!”裴清殊說完,不給皇帝反駁的機會,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都是理論加上實例,說得皇帝啞口無言。 皇帝插不上嘴,只能專心地聽兒子講了大半天。等到裴清殊終于歇口氣的時候,皇帝忙道:“梁德,快給十二皇子換杯熱茶!” “父皇,兒子不渴?!迸崆迨庹v到興頭上呢,兩只眼睛亮晶晶的。 那雙漂亮的眼睛,讓皇帝突然間想起了儷妃,心里頭就軟和了不少:“不渴也喝點兒,潤潤嗓子?!?/br> 裴清殊不忍辜負(fù)皇帝一片慈父之心,便從善如流地喝了兩口。 趁著他喝茶的當(dāng)口,皇帝趕緊說道:“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這樣吧,你出去這么多天,肯定累壞了,今日就先回府好好休養(yǎng)休養(yǎng)。你若是閑不下來,就把你說的這些話整理成奏章,回頭以書面形式呈上來,朕再拿去和其他大臣商議,這樣可好?” 裴清殊想了想也是,自己這么滔滔不絕地講了大半天,皇帝能記住多少還不好說。還不如他回去之后再好好想一想,把自己的建議整理好了,再上書皇帝,便答應(yīng)下來。 “這幾日你先不用去禮部了,先把這件事做好吧?!被实鄞葠鄣卣f:“聽父皇的話,千萬別累壞了身子?!?/br> 裴清殊點點頭道:“父皇放心,兒臣明白。” 六皇子的前車之鑒,裴清殊一直記得。不管到了什么時候,他都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的。 臨走之前,裴清殊放心不下,就又對皇帝啰嗦了一遍:“父皇,從小到大,兒子也沒求過您什么。可兒子這回請求您,千萬不要就這么輕饒了曹立群等人。實話同您說吧,早在兒臣回京之前,我就想過父皇有可能不想重罰曹立群他們。為了讓您重視此事,兒臣甚至曾經(jīng)想過自殘身體……但一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二來兒臣不想欺瞞父皇,與您父子離心。所以兒臣決定,不用那種歪門邪道的辦法,而是盡自己的全力說服父皇?,F(xiàn)在兒子什么都和您說了,還望父皇能夠慎重考慮兒子的話。” 裴清殊說完之后,便施禮告退了。 皇帝聽了這番話之后,心中大受觸動。 裴清殊走后,他便去了鐘靈宮那里,同儷妃說出此事。 儷妃聽完之后,特別煩躁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什么都不怕,就怕儷妃厭惡于他。見儷妃露出這種表情來,皇帝忙道:“月兒,你這是何意?” “皇上,殊兒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您還有什么好考慮的?”儷妃冷冷地說:“別再做讓我看不上您的事兒了?!?/br> 第135章 建議 裴清殊回到皇子府里的時候,已是累得筋疲力盡。他什么都顧不上想, 倒頭就睡, 結(jié)果睡到三更半夜突然驚醒。 小德子還跟公孫明他們在一起, 尚且沒有回京。今晚值夜的是小悅子。聽到里頭的動靜之后, 小悅子便湊過來問:“殿下可是要去凈房?” “送水進來,我要沐浴。” 小悅子忙領(lǐng)命去了。 裴清殊仰面躺在床上,忽然想去看看宋氏。他已經(jīng)回來大半天了,還沒顧上和她說說話。但一想到這個時辰,她肯定已經(jīng)睡了,就沒有過去打擾。 下人送了水進來,沐浴更衣之后, 裴清殊無奈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睡不著了, 只能閉目養(yǎng)神。 天快亮的時候, 他實在躺不住了,索性提早起身,開始寫自己這次出行的所見所聞,并從中整理出幾個建議來, 準(zhǔn)備呈給皇帝。 差不多到了宋氏起身的時辰, 裴清殊才放下筆,借著朦朧的晨光走向后院。 說來也奇怪,他在宮里住了十幾年,在這座皇子府里住的時間不過幾日功夫而已,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裴清殊現(xiàn)在就是覺得, 這里才是自己的家。 不管他有多熟悉慶寧宮,那個地方,也已經(jīng)不再是他的家了。就算房子給他留著,讓他回去睡,裴清殊還是會覺得不自在的。 還是皇子府好,不僅地方寬敞,更重要的是,他是這座府邸的男主人,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宋氏見他來了,露出欣喜的笑容:“殿下這么早來,還沒用過早膳呢吧?南喬,還不快伺候殿下凈手?!?/br> “是。”南喬知道宋氏這是給自己機會呢,于是嬌笑著上前,正要去拉裴清殊的手,結(jié)果被裴清殊給攔住了,“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皇子妃說?!?/br> 南喬聽了,似乎有些委屈,但還是什么都沒說,乖乖地退了出去。 “她經(jīng)常來么?” 南喬走后,裴清殊有些別扭地問。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自己的兩個女人和睦相處的樣子,裴清殊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按說妻妾和睦,本是好事,但她們這樣……尤其是宋氏這樣,讓裴清殊有一種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殿下不在府里的這些日子,我一個人呆著也是無聊。南喬常來陪我,和我說話解悶兒,兩人做個伴兒唄。”宋氏說著,親自上來幫裴清殊擦手,“殿下可算是回來了,這一路可辛苦?” 裴清殊坐下之后,也不顧那些個“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夫妻兩個邊吃邊講。大部分的時間里,都是裴清殊在說,宋氏在聽。 聽到驚險處時,宋氏禁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十分驚訝地說:“竟然有這種事?那,那殿下沒有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