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十皇子見裴清殊對他愛答不理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又已經(jīng)走遠了,只能將目光投向身后的十一皇子。 可十一皇子壓根不搭理他,直接一個人默默地往山上爬,好像一點都不覺得別人都有伴,只有他沒伴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一樣。 十皇子又看了看隊伍最后的幾個堂兄弟們,最后還是選擇了跟在十一皇子后面。 十皇子覺得,十一皇子再怎么說也是個皇子。要是他只能和堂兄弟混在一起的話,那他也太慘了。 十皇子不知道的是,他嫌棄人家宗親的兒子,人家還嫌棄他呢。 禮親王長子走在隊伍最后,對身邊的弟弟低聲說:“昀兒,看見了沒?寧可少說幾句話,都別像十皇子那樣到處亂說話,不然以后就沒人樂意搭理你了?!?/br> 禮親王次子點點頭,懵懵懂懂地問:“哥哥,十皇子都亂說什么話了?” 禮親王長子往左右看了看,見他們周圍只有自己的心腹,這才小聲道:“這話我只同你講,你千萬別在外頭亂說?!?/br> 見弟弟乖乖點頭答應,裴清暄這才繼續(xù)說道:“遠的不提,就說最近吧。前兩天下課,十皇子找不到人玩兒,就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我聽他說,十二皇子其實……”說著說著,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其實是個女孩兒。你說這怎么可能嘛?” 第50章 牛痘 禮親王次子裴清昀一聽,也忍不住笑了:“哥, 十皇子他為什么這么說啊, 這也太可笑了吧?” “就是啊。”裴清暄也不是很能理解十皇子編這種瞎話對他來說到底有什么好處。 “那你問過他為什么沒有?” 裴清暄點點頭:“問了, 當時就順口問了。他說是因為有一次他想和十二皇子一起解手, 比誰尿得高,結(jié)果十二皇子不樂意,怎么都不肯脫褲子,當時十皇子就懷疑他了。后來他還跟我說,十二皇子長得精致漂亮,打扮得也好看,完全不輸給女孩子呢?!?/br> “他有病吧, ”裴清昀忍不住說:“宮里誰不知道, 十二皇子生得好, 是像儷妃……” 提起儷妃,禮親王長子忽然想起什么:“啊,對,十皇子還說呢, 說十二皇子其實不是皇伯伯的孩子, 而是儷妃進宮前和別人亂搞懷上的。他還說儷妃當初是為了引起皇伯伯的注意,早點從冷宮里出來,這才故意說自己生了個皇子,而不是公主……” 裴清昀搖頭道:“哥,這十皇子是把你當成傻子了吧,這種事怎么可能呢?什么貍貓換太子, 男扮女裝,這都是話本子里的故事呀,在宮里怎么可能發(fā)生呢。” 裴清暄表示贊同:“就是說啊。儷妃一個冷宮廢妃,怎么可能只手遮天,讓宗正寺把一個公主錯認成皇子呢。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沒有這種本事吧?!?/br> 裴清昀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哥,聽你這么一說,我覺得這個十皇子簡直太可怕了啊。以前我還覺得他只是性格不討人喜歡而已,現(xiàn)在看來,他簡直就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當著十二皇子的面對他親親熱熱的,轉(zhuǎn)過頭就編排這么十二皇子……我都有點害怕了,你說咱們也不怎么搭理他,他會不會在背后亂講我們的壞話???” 裴清暄比弟弟年長三歲,多少要沉穩(wěn)一些,怕弟弟太過擔心,便安慰地摸了摸弟弟的頭:“放心吧,大家都知道裴清峰是個什么樣的人,不會有幾個人相信他的?!?/br> 禮親王次子聽了,這才松了口氣。 由于先帝的子嗣所存不多,在世的只有當今皇帝、忠親王和禮親王三人,所以裴清殊能記得住名字、對的上號的堂兄弟也并不多。因為那些喪父的堂兄們,要不就是年紀已經(jīng)很大,去外頭辦差了,要么就是沒有生父撐腰,在宮里底氣不足,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 所以裴清殊最熟悉的,還是八皇叔和九皇叔家里的堂兄弟們了。 除了禮親王家的這兩位之外,忠親王膝下一共有四個兒子。長子今年十六歲,年初已經(jīng)開始在禮部辦差。次子和四皇子同歲,現(xiàn)在也在長華殿和皇子們一起念書,不過今天有事沒有來。 三子和七皇子差不多大,聽說生日只差幾天。不過他話不多,性子很溫吞,與七皇子關(guān)系一般。 今天他們家里就來了他一個,裴清殊怕他落單無聊,就叫來這位堂兄,隨意和他聊聊天。 “清鴻哥,清棟哥有差事在身,不來就算了,怎么今天清梁哥也沒來呢?” 裴清殊先前連自己親兄弟們的名字都記不過來,初次發(fā)現(xiàn)自己有那么多的堂兄弟時,內(nèi)心簡直是崩潰的。不過后來他偶然間發(fā)現(xiàn),八皇叔家的堂兄弟們名字還是很好記的。從老大到老四,分別是“棟梁”和“鴻材”,只要記住這兩個關(guān)鍵詞就好了。 裴清殊真心覺得,他的父皇應該好好學習一下八皇叔的起名技巧,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隨著心情給皇子們亂取名字。 忠親王三子聽到裴清殊的問題,笑了笑說:“小弟的大名,今日會被正式記入玉牒。二哥和小弟乃是同母所出,八成是受了姨娘的囑托,和父親他們一起去宗正寺了吧。” 對于這些皇家的規(guī)矩,裴清殊一直不是很懂,正好趁機了解一下:“今天才正式記名么?這是為什么呢?” 裴清鴻耐心地解釋道:“這是咱們皇室的規(guī)矩,無論是皇子還是宗室之子,都要滿了兩周歲才能被正式記名?!?/br> 裴清殊好像明白了什么,壓低聲音說:“是因為……小孩子有可能會夭折么?” 裴清鴻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聽七皇子插話道:“我聽人說過,這規(guī)矩還是這一朝咱們父皇改的呢!” 裴清殊意外地說:“父皇?父皇改了什么?” “以前祖宗的規(guī)矩是,小孩兒滿了五周歲才能正式記名,五周歲之前都不用大名的?!?/br> 裴清殊好奇地追問道:“那父皇為什么給改了呢?” 以他對皇帝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種會輕易改掉祖宗規(guī)矩的人啊。 七皇子見裴清鴻不說話,裴清殊還一臉好奇地看向自己,便帶著一點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答案的小驕傲回答道:“因為在過去,小孩兒都是三四歲種痘,能不能熬過去還很難說?,F(xiàn)在不一樣啦,自從十幾年前公孫家發(fā)明了牛痘,現(xiàn)在的小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能種痘了,所以夭折的幾率降低了許多許多?!?/br> “牛痘?”裴清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他是從二十多年后回來的人啊,醫(yī)療水平應該高于現(xiàn)在才對。 可為什么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里,只有風險極大的人痘,根本就沒有什么牛痘的說法? 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了偏差? “十二弟,你怎么了啊?又想什么呢?” “啊,沒什么。”裴清殊敷衍地笑了笑:“我是覺得七哥懂得好多,好厲害哦?!?/br> 七皇子心很大地摸頭笑笑:“哈哈,還好啦,我也就比一般人厲害那么一點兒而已?!?/br> 還真是夠謙虛的。 自打知道牛痘的事情之后,裴清殊都沒心思好好看風景,和兄弟們一起玩耍了。 回到宮里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叫來福貴和小德子他們,打聽牛痘的事情。 一番了解下來之后,裴清殊發(fā)現(xiàn)他們的說法和七皇子所說的出入不大。 這么說來,他現(xiàn)在的這具身體,也是種過牛痘的了。 裴清殊感覺自己的心情有點復雜。 他既為醫(yī)學的進步感到高興,又有一些隱隱地害怕,怕那種現(xiàn)實與自己的認知不同的失控感。 這個世界……明明和他活過的那個時代背景相同,卻又有一些不同之處,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了偏差? 直覺告訴裴清殊,那個發(fā)明牛痘的公孫家在其中扮演了十分關(guān)鍵的作用。 “你們都說公孫家公孫家,難道牛痘不是一個人發(fā)明的,而是一個家族的人一起研究出來的么?這個家族到底是干嘛的???他們怎么會研究出牛痘來?” 裴清殊裝作一個好奇心重的小孩兒,一股腦地提出來好幾個問題。 景行軒的這些下人,除了孫mama之外,就屬福貴的年紀最長,對前朝官員的了解也最多,所以便由他來回答裴清殊的問題。 “就像鐘家是醫(yī)藥世家一樣,公孫家的子孫世世代代,都在欽天監(jiān)任職。”福貴用平實的語言,向裴清殊娓娓道來,“原本現(xiàn)任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公孫大人,把種牛痘的法子提出來之后,皇上也以為這是他一個人想出來的法子。可公孫大人堅持說,解決天花,是他祖上早已有過的想法。而且確認牛痘法能夠在人的身上實行,是他的夫人幫他一起完成的。所以才說,這牛痘法是公孫家,而不是公孫大人研制出來的?!?/br> “原來是這樣……”裴清殊突然對這位公孫大人,還有他的夫人感到非常好奇,“他們研究出來的法子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父皇應該很高興吧?” “那是自然?!毕萑牖貞浿械母YF,下意識地輕輕瞇了瞇眼睛,看向遠處,“那是皇上剛登基不久時發(fā)生的事情了……那時候奴才還不在乾元殿當差,但奴才聽說,皇上當時龍顏大悅,要封公孫先生做國師!可公孫先生說,國師是歷朝皇帝賜給宗教教徒中的高人的封號,他既不信佛,也不是道士,實在當不起國師的稱號,堅決辭而不受。” “那父皇賞賜了他什么呢?”裴清殊現(xiàn)在已經(jīng)暫時忘記了現(xiàn)實與記憶不一致的恐懼,專心聽起公孫大人的傳奇故事來了。 “好像是一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之類的吧。” 裴清殊聽了,不免有些失望:“這也太一般了吧?!?/br> “聽說,這是公孫大人主動要求的?!备YF低聲道:“皇上要賞賜他爵位,給他加官晉級,他都沒要呢?!?/br> 裴清殊想了想,好像有些明白了——公孫大人突然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勞,應該是怕別人眼紅,會因嫉妒而對他和他的家人不利吧。 “那后來呢?公孫大人還一直在欽天監(jiān)任職么?” “后來啊,公孫大人就離開了京城,去全國各地推行牛痘法。聽說因為這個,他和公孫夫人好多年都沒有孩子呢?!?/br> 裴清殊聽了,不免有些為他感到可惜:“?。窟@樣么?那公孫大人要是沒有孩子的話,將來要由誰來接他的班呢,他的侄子嗎?” 福貴搖搖頭道:“不瞞殿下,公孫大人的事情,奴才也很感興趣。奴才聽人說過,說是上天垂憐,大概五六年前,公孫大人終于有了孩子。算起年紀,應當和殿下差不多大吧!” 第51章 選妃 由于公孫先生在外已久,福貴和小德子他們也都不知道他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裴清殊也沒再細問, 只是好奇一件事情——“那公孫大人什么時候才能回京呢?” 他是真的很好奇, 想要親自見一見這位幾乎可以說是改變了歷史的公孫先生。 福貴為難地說:“這個……奴才也不省得。殿下若是好奇的話, 不如等回頭有機會的時候, 親自問問皇上。” 裴清殊一想也是,就不再為難下人們了。 大公主出嫁后的一個月,大皇子的婚事也定下來了,還是由皇帝親自下旨賜的婚。未來的大皇子妃出自宋家,是敬妃的內(nèi)侄女,大皇子的表妹。 宋家雖然是名門大族,可這樁婚事, 只能說是一般, 對大皇子的助力不大, 就連敬妃本人都不是特別滿意,甚至說有些不高興。 謹仁宮里,敬妃對著全貴妃抱怨道:“宋家這一回,可真是寒透了我的心。本想著德兒是皇長子, 他娶了宋家的女兒, 將來他若是出息了,也是對宋家好,這才托我弟妹去和淮陽長公主說親。沒想到啊,長公主竟然看不上德兒!” 全貴妃心想,敬妃雖然出身于宋家,可她那一支早幾輩兒前就和嫡支分家了。而且淮陽長公主還是皇后嫡出的公主, 人家的女兒身上也是流淌著皇室血脈的,看不上大皇子也并不奇怪。 不過當著敬妃的面,她肯定不能那么說了,只能好言好語地勸道:“jiejie別氣,現(xiàn)在這樣不也挺好的么?德兒娶了jiejie的侄女,這是親上加親啊?!?/br> 敬妃擰著眉頭,嘆了口氣道:“唉,什么親上加親啊,我那弟弟沒什么出息,靠著我的提攜混了這么久,也不過是一個六品小官而已。要不是長公主越過了我,直接和皇上說起了德兒的婚事,我是怎么都不會同意德兒娶他表妹的,這門親事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助益!” 全貴妃的眼神閃了閃,故作姿態(tài)地說:“敬jiejie,meimei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敬妃忙道:“全meimei,你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講的,想到什么說什么便是了!” 全貴妃露出為難的樣子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是覺著,這件事情,jiejie也不能全怪長公主。淮陽長公主雖然有幾分自傲,但也不是多管閑事的那種人。她會這么急匆匆地進宮,勸皇上給德兒賜婚,八成是聽說了什么風言風語,當?shù)聝悍撬畠翰蝗⒛兀@才想要早早地把德兒的婚事給定下來。” 敬妃也是個玲瓏心肝的人,全貴妃一說,她就明白了:“你是說,是我弟妹和長公主說了什么……?” 全貴妃低下頭道:“我也只是猜測,做不得準的,敬妃jiejie不必往心里去?!?/br> 敬妃想了想,卻道:“我看你說得很有道理,原本德兒就算娶不上長公主的女兒,還有那么多名門貴女可以挑選。此事八成就是我那弟妹豬油蒙了心,想要讓她自己的女兒進宮享福,這才在長公主面前胡亂掰扯的!只可惜圣旨已下,這門親事沒有什么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全貴妃不痛不癢地安慰了敬妃幾句,把敬妃勸回宮之后,就忍不住笑了。 全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仕貞也笑道:“娘娘,您可真厲害!三言兩語間,就離間了敬妃和她娘家之間的關(guān)系。等大皇子妃進門,可有的罪受了。到時候她們婆媳不睦,鬧得越兇越好!” 全貴妃笑道:“什么罪不罪的,這路,還不是她自己選的。只可惜啊,他們家人的眼皮子還是太淺了。只想著攀龍附鳳,出一位皇子妃,卻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拖大皇子的后腿,讓他離東宮更遠一步呢?” “就憑大皇子的那副莽夫模樣,哪里配入主東宮?”仕貞諂媚地笑道:“不過是個給咱們二殿下鋪路的罷了?!?/br> 全貴妃笑了笑道:“行了,不說他們了。再過幾日不就是浣花節(jié)了么?你到時候可幫本宮留心著些,看看哪家小姐的儀態(tài)好。本宮挑選兒媳婦兒,可不能選個宋氏那么小家子氣的?!?/br>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竭盡全力。”